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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当恶魔队军师和队长走进主神广场,四名新人同时转过身。

第95章

当恶魔队军师和队长走进主神广场,四名新人同时转过身。
不是脚步声的缘故,有的人天生就有震慑他人的气场。

恶魔郑吒习惯性地走在前面,长及膝下的黑亮直发用一个银质发箍束在脑后,神色冷然,左手的铁手套有着黑暗华贵的美感。恶魔楚轩身穿白大褂,跟在爱人一步之遥,衣服上有些点心痕迹,嘴巴边则是被擦干净了。

“为什么复制体还是他们俩领头?”新人中的一个小声嘀咕。桃乐丝指着他,一脸邀功:“队长,这个是中州队的!”

“哦。”两位领头投来的目光顿时有了意味深长的含义。恶魔罗甘道打了个寒噤。

“哈哈,我是一进这个世界就被复制了,听那位亲切的美女说,这里是恶魔小队?”一个帅气的黑发少年接口,笑起来阳光灿烂,肤色是日晒的微黑,穿着球衣的模样十分清爽,男中音和外表一样明朗,“真是不可思议,上一刻还在巴西度假,到网上赌球,按了下回车键就进来了。请问一件事,我们团队强大吗?”

“强,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最强。”恶魔楚轩盯着他,缓缓地说,“你说巴西,那么有80%以上的几率,你的原体在森洲队——是‘神之祖’联系你变更队伍的吗,‘仙之皇’?”

“……”昊天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之前给他介绍的恶魔铭煙薇好奇地问:“神之祖是什么,楚轩?”

“亚当。”

“什么!”一众哗然,在场的资深者如临大敌。没有人忘记,在《魔兽争霸》里,就是天神队那个强大的青年逼得恶魔郑吒露出被黑暗之刃附身的一面,还把他们打得几乎溃灭。

“那他是间谍?”娜塔莉眼露杀气。众多目光之剑戳得刚进轮回世界就露馅的昊天满头大汗。

恶魔楚轩推了推眼镜:“还不确定。我需要得知亚当什么时候和他联络,还有,为什么是森洲队。”昊天连连摆手,又绽开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什么有关你们的过节都不知道啊,你既然知道亚当和我的名号,就该知道我们不得不合作的关系。他本来是要我进中州队,跟他里应外合,但是森洲队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知道我和他的事,还冒用我的名义欺骗他,亚当要我查出来,可是我完全查不到这个人的相关讯息。对了,这个人叫洛维,和中州队一个长得非常漂亮,有白翅膀的男孩子长相酷似。”

许多环节衔接在了一起。队长和军师对视一眼,恶魔郑吒启唇,流泻出低沉寂静的嗓音:“没听说李萧毅有兄弟。斐十夜是附在他身上的穿越者,那么第二具身体哪里来?”

从印洲队队长安又夏口中,他们得知穿越者这种奇妙的存在,和整本《无限恐怖》的内容。

考虑到队员的情绪,后一件事仅限当时精神拷问的艾米亚、恶魔楚轩和恶魔郑吒本人知晓。

“保护伞公司。”恶魔楚轩思绪转得飞快,“一,从我目前得到的资料推测,两个维度宇宙之间的穿越,自然条件完全不可能发生,必然是人为;二,在我们和中州队的第一场团战,保护伞公司已经得知他们的存在,做出搜捕行动,有确切的消息可以确定;三,斐十夜和赵缀空打时,汤姆看到他背上的十字印记,虽然颜色不同,但是和安又夏的形状很类似,这百分之九十,就是空间定位的标记了。”

“那么是复制?”恶魔郑吒侧了侧首。汤姆小弟很兴奋:“哦,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复制体?”恶魔铭煙薇扇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你听不懂队长说的吗,那是壳子,内里早被人换了。”

恶魔楚轩注意到罗甘道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毫不惊讶,直截了当地说:“我的原体有情报要你带给我吧。”

“咦!”罗甘道大吃一惊,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啊!他什么也没……我我,我是突然被复制,在他们做天空之城的支线剧情时。对了,有个叫詹岚的精神力者设计我和——”他情绪混乱地抿住唇,眸里火光瞬间闪过几个来回。

恶魔郑吒挑了挑眉,发现他语句中的深意:“‘他们’?我的原体没有说你是他们的伙伴之类的话吗?中州队没有把你接纳为一份子?”

恶魔罗甘道沉默良久,心情复杂地回答:“他们对我不错,那个楚轩……我是说,楚轩的原体给我组装了机器人,但是他触发的支线剧情太难了,我没有他们那么强,我只是个刚度过一场恐怖片的小混混。他们还设计我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去送死。”

“哦,这么听来,中州队才是‘恶魔队’呢。”几个队员纷纷议论。赵缀空笑吟吟地插口:“小女孩?她胸部很大吗?”罗甘道额头落下一滴汗:“不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叫丹彤。”

赵哥哥耸耸肩,放心了。他可爱的小表妹,可不能有任何事。

恶魔郑吒和恶魔楚轩没有那么天真全盘相信罗甘道的话,原体是什么为人他们自己最清楚,一个该死的热血,一个不会做激发团队矛盾的蠢事——中州队有程啸和王侠两个义烈汉子。

“你,开完会去我房间。”恶魔楚轩面无表情地拿出速写本和电子笔记录。恶魔罗甘道又打了个哆嗦。恶魔郑吒转向另两名新人,一个似乎是混血儿,二十后半年纪的高大青年,一头黑褐色的鬈发;另一个是黑人。恶魔队一向是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队长也不以为意。

“你们从现在起就是复制体的一员了,今后要怎么过,是死是活都自己选择。原来是来自什么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那高大青年开口:“你…你是问国籍吗?我是中德混血儿,在加拿大留学。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灵丹妙药兑换?我有个生病的妹妹……”

“郑吒,你问话又没有重点,他完全没有报出名字、资历、队伍、强化等关键信息。”恶魔楚轩咬着笔斜睨情人。恶魔郑吒以熟练的动作抚额。罗甘道微微一怔,桃乐丝满脸贼笑地搡他:“告诉你个特大号秘密,在你面前的两位,我们的队长和军师,可是一对GAY哦~~”

彻底呆滞了三秒,复制体罗甘道的惊叫回荡在恶魔队上空:“怎么可能!!十夜和楚轩才是父子和恋人啊!!!”

当震得人耳鸣嗡嗡的余音渐渐止息,广场出现了几秒的空白。

“你…你说……”恶魔铭煙薇困难地发声,她是见过十夜的,那还是未成年少年吧,本体楚轩辣手摧草!

“小丝瓜,你再说一遍。”赵缀空兴致勃勃地追问。罗甘道正在为“丝瓜”的称呼纠结,恶魔郑吒以沉稳的态度说:“楚轩提过父子的事,是血族的初拥吧,他们的关系变成爱人,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经历过萨瑞的磨砺,他很难再为什么事心绪起波动。

“强化血统还有这效果?”桃乐丝美目一亮,喜滋滋地盘算,“改天我也要试试。”旁边的安德烈抖了抖:“桃乐丝,我们不能用这种方法啊。”

“讨厌,你怎么知道人家说你。”桃乐丝一脸娇羞地在他胸口画圈圈,不知道他性别的人,的确会以为他是个绝色少女。

恶魔郑吒嘴角微抽,N次挣扎是否要说出真相。

恶魔楚轩一丝不苟地记下有价值的情报,准备待会儿挖掘,为了不让重要的新旧人认识会议朝八卦方向进行,他有意忽略了罗甘道引起的话题,盘问那两名新人。

恶魔队原本和普通小队一样,在恐怖片开始进入新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十天的休息时间主神接连送来安德烈和罗甘道等人。

午夜,恶魔郑吒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点走进情人的实验室。恶魔楚轩已经将工作告一段落,等着他的夜宵。

“我们的修真道具太多了吧,每人分也分不完。”恶魔队队长说的正是队里最幸运也最困扰的现状。

虽然安又夏提供的情报来路令人不快,但无疑极为有用。恶魔队按照她的线索触发了《神鬼传奇》的佛像支线,恶魔楚轩事先做了详细的规划,结合原著本体失败的反思,顺利带出了凌空悬阁。

作为黄肤系修真者留给后人的最大遗产,凌空悬阁被黄肤系圣人和白肤系圣人暗中动了手脚,提高初号神的难度,最后浮空大陆坠毁。但是黄肤系修真者不可能让遗产落入岩浆,肯定设定了控制装置,只要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并破解就行。恶魔楚轩指使情人对二楼的太极图输入真元力和暗蚀力两种一正一负的能量,果然激活了密码,获得凌空悬阁的使用权。

然后,他又花费恶魔郑吒的大量点数,在恐怖片世界研究晶片记载的修真功法。

恶魔楚轩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答情人的话,乌溜溜的双眼浮起几许天真新奇之色,直直瞅着恶魔郑吒手里的剪花馒头。胭脂染色的小馒头红艳艳的,全部剪成可爱的兔子形状。

“这个,我小时候吃过。”黑发青年笑了笑,把碟子放在他手边,看着那大孩子似的军人拿起一只馒头端详,满眼得了宝的趣味,哪还有半点平日精明算计的模样,金瞳化开柔波,“慢慢吃,烫。”

“兔子。”

“是桃乐丝剪的,我手工不好。”

恶魔楚轩不乐意了,如果他懂得小孩撒气的伎俩,嘴就会嘟起来:“你为什么不练习?”口气透出质问。恶魔郑吒头有点痛:“今天铭煙薇她们聚在一起学烧菜,盛情难却。”

“那这些全是她们做的?”恶魔楚轩瞥着桌上餐点的眼神没有了食欲。

“不,是我。”恶魔郑吒微叹,“桃乐丝剪了馒头,张小雪帮我泡了咖啡。楚轩,她们是女孩子,女孩子手巧。”说着,他俯下身,轻轻将对方搂在怀里,没有吻,只是近到气息交融,让温醇的缓语安抚情人的不满。

从肩头滑落的夜色长发簌簌细响,泛起一波波星光,恶魔楚轩凝目,忽然很想知道摸起来的手感。

介于出神和专注的怔忡间,他心头的疙瘩不知不觉消失了。

恶魔郑吒被黑发覆盖的额头轻碰了他一下,起身,靠在桌沿端起咖啡。热量从杯壁传来,现烧的希腊式咖啡口感浓厚香醇,回味无穷。

唇畔噙起放松的弧度,恶魔郑吒舒心地嗅闻香气。他很久没尝过这样的美味了,其实他喜欢喝咖啡,只是为了迁就楚轩的视觉喜好,改变了习惯喝茶,也渐渐接受并喜欢上那种甘苦悠长的韵味,但重喝咖啡,别有一股怀念之情。

没有漏看情人的笑容,恶魔楚轩又不爽起来:“苦。”恶魔郑吒一愣,笑道:“我喜欢黑咖啡,是很苦。嗯,你将来需要放糖,调冰淇淋好了。”

心像沉浮的船,又在那安详的话语间平稳,恶魔楚轩知道情人指的是什么——他解开心魔,得到感觉。恶魔郑吒似乎毫不怀疑,说来自然无比。

“郑吒。”

“嗯?”

“咖啡是什么味道?”

恶魔郑吒愕然,要他一个文学素养不高的大男人做细致的形容,委实太为难了。想了想,他试着一字一字造词组句:“喝清咖时很苦,苦是舌根麻起来,整个口腔都充满的感觉,但是喝下去有种甘甜和酸涩的回味,久久徘徊,代替了苦味,我喜欢那种甘苦又酸,浓烈丰厚的口感。”

“你大概会喜欢卡布奇诺,特浓咖啡配上厚厚的牛奶泡沫,泡沫从舌尖滑过有一点咖啡的苦味,喝到咖啡时又有牛奶的甜味,两者互相包容,香浓、苦涩,最后回甘。”

恶魔楚轩倾听着,他依然不能理解,但是听郑吒讲话从来不需要深想,它像海浪一波波拍岸,留下清晰的痕迹,和来自海底的馈赠。

一杯暖融融的蜂蜜牛奶端到他面前:“喝了,会冷。”

喝了两口,恶魔楚轩咬掉兔子馒头的耳朵,再咬掉四肢和尾巴,才出了口恶气,说:“下次你剪给我。”恶魔郑吒深深一笑:“好,你什么生肖?”

“不知道,因为身份属于特级机密,又报废了大量的失败实验品,生辰资料被销毁了。”

恶魔队队长蹙眉,眼里划过克制的怒火,绽开一抹温蔼的笑意:“那你跟我好了,我属龙……哎。”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把龙剪得像蛇?恶魔楚轩乖乖点头,好心情地喝起牛奶。

“郑吒,你最近的技巧提高很多。”他自己喝完了,却选情人喝咖啡的时候说这种话题。

“……咳!”恶魔郑吒呛住,端秀冷俊的脸庞涨起红晕,咖啡还泼出来,他下意识地吮着烫痛的手指,薄唇也染上红润。恶魔楚轩心脏漏跳一拍,困惑地抚了抚胸。

“那…那是……”放下手,恶魔郑吒试图镇定下来。他突破基因锁五阶时,寄宿者催化了他体内的莉莉丝之卵,提供他心灵之光,融入了血族女王的床上记忆。尽管这些天竭力注意,还是时不时流露出来,这是刻在灵魂里的影响,理智控制不了。

“找过队员练习了?”

“没这回事。”恶魔郑吒心下不悦,凝视情人的眼睛,“我们的关系是固定的。”深思片刻,他选择说出另一个理由:“我以前……有过一段荒唐的日子。对不起,楚轩,我不该用那种技术对你,习惯很难改变。”

一手搭着座椅扶手,恶魔楚轩不动声色地说:“那是你的本体,不是你。”

“一样。”恶魔郑吒淡淡一笑,“楚轩,你怎样看待过去的事?不好的抛掉,好的接受?我以前觉得生活像死水,没激情没梦想,现在仔细回想,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恶魔楚轩拿起一只剪花馒头,眯眼细细观察,用力咬下去:“我没有感觉,不过我记得你的菜谱。”

恶魔郑吒扑哧笑出声,靠着桌子,笑了好一会儿。

食指心不在焉地卷着情人长长的黑发,恶魔楚轩心头滑过一些无意义的思维讯号。

在郑吒身边常常如此,恍惚,思绪散漫,注意力不集中。恶魔队军师已经明白影响的来处,试图自控的努力宣告失败,他只能用与生俱来的“智”确保这个带给他麻烦又有无法取代价值的凡人。

还含着笑意的澄静黑眸抬起,宛如暗夜的金环蚀,散发出浅浅金芒的瞳孔那么美丽,令恶魔楚轩的心灵一阵激荡。

定了定神,他说:“从罗甘道那里取得的情报分析完毕,正体的我大概要做什么我能够想到。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我们所要做的,和正在做的,不过是像围棋或者象棋那样,在对方眼皮底下做出布局与安排。只有我们双方手上棋子的实力,还有我们彼此间不同的经历造成的价值观差异,衍生出来的分歧才能决定我和他的胜负。”

恶魔楚轩默默喝了口情人的咖啡,渐渐淡化的氤氲透出他眼中清晰自负的光芒:“他可能掌握了能力的优势,但是真正的大势在我这边。”

恶魔郑吒收起轻松的谈笑心情,模仿情人的状态想了想,说:“楚轩,你打算怎么做?有关创世的真相,两位神明的来历,你应该知道了。还有天神队的变故。”想起索拉恩带来的压力,他心事重重。

“亚当不过是卒子,失去自我意识的他再无威胁。但由于他背后的存在,最后一战的‘力’会变得压倒性的重要。”恶魔楚轩饶有深意地看着他,“郑吒,你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阴谋就像玩笑一样无聊。索拉恩强,非常强,除了你体内的黑暗神,这个宇宙再无人是他的对手。而这又是一张决不能动的王牌。”

被一语揭破真相,神侍者默认。

萨瑞的同伴爱侣死的死散的散,这个大千宇宙,仅靠他的意志岌岌可危地支撑。一旦他离开神座,宇宙全数崩塌。他不降临,恶魔郑吒就不能完整地发挥他的力量,打不过索拉恩。而萨瑞的人格因为上个宇宙的记忆冲击,徘徊在消失边缘,哪天他故态重萌,恶魔郑吒自己也保不住会丧失人性。

这是个危局,萨瑞告诫他要有牺牲的觉悟。恶魔队队长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楚轩,保护大家。

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恶魔楚轩没有说破,装作淡然无情的样子:“我的本体打算用‘穿越者’为武器和索拉恩拼斗一场,真是愚蠢,不,也不算太蠢。他有三成以下的几率给予索拉恩一定的重创,分割出一个异空间,让一部分生命逃脱。”这就是伙伴之情的影响吗?可怜啊。

“呃,什么意思?”

“郑吒,你有没有想过,索拉恩那么强,为什么不干脆吞并了轮回世界?”恶魔楚轩目光一闪。恶魔郑吒愣了愣,摇头表示不知。

恶魔队军师的瞳眸转为银色,这是他心绪有波动时的变化,冷银像熔化的生铁射出熠熠火光。

“因为主神!那个他最高的杰作,无法复制的奇迹!”

十指神经质地扭缠扣碰,恶魔楚轩用明显带着热力的语调说:“永动机,永远发动的机器,这是所有科学家的梦想。在这个秩序宇宙,由于能量守恒定律,它无法实现。但上个宇宙,它被索拉恩完成了!因果率线路,向未知的高维度宇宙借力的装置,连原理也未必透析,却妙手偶得!所以即使主神的中枢和他的意志分离了,他也下不了手摧毁它。要在三千世界补完计划结束,建立完美的神国与新生物,那个天才狂想家也需要主神。”

“我们复制体是‘选民’,主神选择的结盟对象,这就是我们‘势’。有了这个关键的破局点,是战是和,乃至灭掉双方,都取决于我们的意向。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依靠主神,我手上已经有了东皇钟、造化玉碟和封神榜。最神奇的是造化玉碟,我们已知的神话只提到它是先天神器,可以看破宇宙达到大道的层次,所谓大道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必管,从逻辑推理和思维判断根本无法准确认知,但是造化玉碟和封神榜结合,就可以免除宇宙熵值的排斥,完全的全知全能。”

“最终一战的结果……将由我们来决定!”

余音袅袅中,恶魔楚轩目露信心。他全不顾虑本体,他知道本体有自己的思量和安排,然而本身的劣势使本体楚轩在布局中落入下风,只能接受恶魔队的合作。复制体楚轩会用得到的修真功法和圣人遗产武装麾下小队的成员,提升他们的实力,送给中州队当棋子。同样的,作为交换,本体楚轩就不能阻止复制体以宇宙为赌注的毁灭行动——让索拉恩和那个碍眼的黑暗神一并完蛋。这也为逃跑的中州队扫除了后顾之忧,本体楚轩不得不答应。

世界末日,人类灭亡,这些恶魔楚轩毫不在意,他只要胜利。

看到说出自信满满宣言的情人,恶魔郑吒有一丝隐忧,想起前些时日萨瑞说的一席话:“你的小情人太浅薄了,不是智的浅薄,也不是力的浅薄,而是‘心’的浅薄。”

哪怕无任何存在认同我,我也要在这荒谬的生中创造出自己的一点存在意义。

——修曼·伍德

十名男女站在弯曲的汽车隧道上,面对一块路牌。

“Welcome to Silent Hill”

(欢迎来到寂静岭)

“哎呀~~好讨厌!”一个金发女孩发出尖叫。旁边两个黑人青年宽慰:“我们会保护你,别怕。”

“琳娜亚,你害怕自己的心吗?”领头的银发男子说,他一开口,就像教堂悠远的钟声穿过层层时光的尘埃回荡开来,令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安静聆听,“这不是游戏,是一场旅途。”

纯白的高领骑士长衫,下摆的黑焰图腾宛若实质的深黑火焰,男人的背影有着日耳曼民族特有的高挑挺拔,又散发出斯文儒雅的学者气质。

他左首靠后的金发青年回头,俊美出尘的脸庞表情冷淡:“记住,这是一个人的寂静岭,我们在里面会分开,面对各自的心魔。即使遇到其他人,也可能是寂静岭变化出来迷惑人心的怪物。”

“要么放下,要么迷失。”伍德轻声说,仰望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不知不觉,宛如细雪的白色灰烬飘然而落,将世界带入迷幻的空境。

《寂静岭》,著名的恐怖游戏系列和电影,讲述美国一个优美的临湖小镇,发生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原来这里连通了一个双重的异世界——永远下着阴雨,充斥着无尽黑暗的“里世界”,和被浓雾笼罩,充满畸形怪物的“表世界”。

为了让天神队成为可用的战力,伍德恢复队员们的意识,只消除了琳娜亚关于罗应龙的记忆,带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由于亚当取得了主神一半的管理权,他们不用和原作的剧情人物打交道,会直接面对内心的阴暗,得到精神的锤炼。

寂静岭是个投影的世界,出现在里面的怪物都是心灵深处的恐惧、痛苦、仇恨、愤怒的具象化,每个被吸引进寂静岭的人,都是有自身心结的人。

伍德踏出一步,淡薄的雾气飘散在四周,琳娜亚等人都消失了,雾气中透出朦胧的建筑物轮廓。

他微微一怔,转向身边,连亚当也不见了。

身为他的护卫,亚当受到他的领域保护,不会被寂静岭的法则隔离,除非……亚当自己对他有隔阂,或者心存愧疚。

愧疚?伍德挑了挑眉,不认为他聪明绝顶,冷酷世故的护卫有这种感情。

不过那家伙内心还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没有留下等待,银发使徒径自朝前走,薄雾自动散去。表世界的迷雾象征人心的困惑,他有明确的目标和坚定的心志,不会被迷惑。

穿过曲折幽深的砖石小巷,长长的地下阶梯,里世界打开黑暗的地狱之门,浓重的血腥气和尸体焦臭扑鼻而来,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孔眼下方熊熊燃烧的煤层火光、巨大的风扇、游荡的异形……扭曲而出的景象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幻,被疾行而过的身影抛在脑后,伍德毫不停步地前进,一条漆黑幽邃的长廊浮现,尽头是两扇合拢的金属巨门。

心头闪过许多片断,刚进入主神空间的情景,少年时自我放逐的日子,父亲的疯狂和母亲的不幸……一段段过往潮水般涌过,又什么情绪都没能留下。

伍德抚摸怀里的厚重古籍,冰冷的《默示录》,扉页上的银色镶边和充溢着力量的神圣文字刺痛他的手指。

从这里过去,就是他的潜意识了。

门在意志的凝聚下打开,要探询精神世界的源头,他必须进入真正的心灵底层。

象征罪恶的黑暗犹如一道凝固的墙,伍德走了进去,随着他的脚步,像一条狰狞的伤口蔓延,粘稠滚浊的液体从脚下缓慢地扩散,仿佛血泊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沸腾的血池,不,应该称作血海,势不可挡地吞没了整个宇宙,无数生灵在鲜血里溺毙,只要活着的东西,无论生物还是灵魂,都会被投进神的炼狱再造,决定在新世界的地位和命运。银发教授始终冷静地、全神贯注地看着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没有一点颤动。

这是未来的罪,由他带来的浩劫引起。

风里的哀号撕扯着他,凄厉的惨叫令人发狂,只要他有一丝动摇,就会被拉入心的深渊永不超生。

然而他只是看着,一霎不霎地看着,用来自灵魂的目光注视。

于是世界在一声轻响之中崩溃——崩溃在冷漠的火焰之海——

那一瞬间,伍德望见了什么,像一簇微弱的火焰,在他的眼瞳深处寂静地摇曳了一下。

当他回过神,孤零零地站在荒芜的大地上,银白的世界静谧如月球表面。

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永夜的宇宙和点缀其上的星辰形成铺天盖地的华贵黑丝绒,除了美丽没有其他形容。

「希望」在这里么……

亚当感到久违的无力。

被合金栏杆包围的童年,在恐惧中挣扎不出,沾着脏器碎片的手术刀从他体内取出,放入一个个精密仪器,无数知识强行灌入脑海,记不住就被电击,身体的每一处都牢记着痛楚的感觉,每一条神经都浸淫着仇恨的呐喊。

他醒过来。

潮湿寒冷的气息夹杂着人体和金属烧焦的糊味,隔着海浪传来,人们惊慌的喊声此起彼伏,远处红光隐隐,在腥浓中浮现出黑夜,金发智者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港口,黑色的水在身后荡漾。

是了,那天也是如此,他逃出囚禁他的基因研究基地,设下自爆指令,渡海来到纽约。为了庆祝他的新生,放火烧了乘坐的油轮。

巨大的自由女神像正对着他,火光映在雕塑上,像为她披了一件血红的衣裳。亚当可以背诵出基座上犹太女诗人爱玛·拉扎露丝的诗句:欢迎你,

那些疲乏了的和贫困的,

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

那熙熙攘攘的被遗弃了的,

可怜的人们。

把这些无家可归的

饱受颠沛的人们

一起交给我。

我高举起自由的灯火!

“哈哈哈!”金发青年放声大笑,自从有了“亚当”这个名字和新的身份,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

笑完,冰冷的弧度凝结在他的嘴角。这就是寂静岭,挖出人心最脆弱隐秘的地方重现,软弱的人承受不住,就会精神崩溃。

而罪孽也会以直观的形式表现,背负不了罪恶感的人会被压垮。但是敢于挑战,贯彻信念的人能捣毁这个世界!

所以,他不会输,输给曾经带给他无法忍受的屈辱和绝望的人,他要——毁灭人类!

亚当笔直地迈开脚步,缀着血色花纹的雪白长风衣划出决绝的弧。

从公园的垃圾筒,他找到了一台小型收音机和一个便携式胸针手电,这是《寂静岭》的标准配备,收音机一有怪物接近就会发出杂音示警,而象征里世界的黑暗随时会穿插。进来。

他没有忽视身体的异样,现在的他就像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孱弱,无力,没有主神空间得来的力量,没有神明赐予的器物,连随身携带的空间袋都打不开,但是他有自己,有智慧,这就够了。

主神在剥夺他力量的同时,也给了他解决问题的答案——要击溃心魔,方法只有“心”。

不过,我应该和伍德在一起,难道那家伙迷失了?

皱起眉,亚当打开手机,连发几次都没有讯号,屏幕黑洞洞的。

前方不远处,一所大学伫立在雨幕里,年轻的学生们欢笑着从他身边经过。金发的青年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冰寒空气,拐了个弯继续走。

夜空下起小雨,雨线很快变成雨点,一颗颗砸在路旁店面的玻璃上,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在湿气深重的傍晚显得尤其温暖。亚当忽然想起,伍德房间的窗外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曾邀请自己喝过一次茶。

透过窗棂,银发教授注视着被雨水洗刷的黄昏夜景,雨天的窗像绵延不尽的鸽子灰阶梯……

捂住头,亚当止住回忆,这是危险的信号。一层白雾从路旁的积水表面浮起,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深邃如黑色镜面的水里。

夕阳沉沉地落下,最后一线红光逆折而来,来往的人群像幽灵镶嵌在绯红的背景中。

机车的发动机突突地响着,混杂着嘈杂的重金属乐、男孩粗暴的嘲骂、女性的尖叫,黑色的影子起起落落,行人走避,在穿着黑色皮衣围堵的不良少年中,有银亮的光芒闪耀,单膝跪地的少年被拉扯着头发,胸口的十字架错乱地反射着白光,耶稣痛苦的表情在上面深刻着。

亚当的心跳停止了一瞬,一眼认出那个人影属于谁。

轰隆!天神队的智者投出手里唯一能做武器的东西,手机撞在墙上爆炸了,一帮小混混吓了一大跳,瞥着神色冷冽的金发青年纷纷撤退。

这家伙果然陷进寂静岭的世界了。亚当走过去,银发少年的面容在路灯悱恻的光线下,隐约的陌生。当他抬起头,记忆里温和平静的孔雀蓝眼眸冻结着深刻的伤痕和冰点的落寞,深深刺进心底。

一刹那,黑色的回忆倒带,亚当看到过去的自己,被世界遗弃在孤独的角落,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人类,也无法不憎恨人类……

“你是个什么魔鬼?”

教堂的钟声沙哑地宣告了晚祷的时刻,整个世界被诡秘的静止包裹,好像只有眼前一个活物,一个真实的存在。天边响起几声雷鸣,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银发少年扶着倒卧的摩托车起身,跨坐在椅垫上,倔强又冷漠地瞪着他。风暴降临之夜,亚当感到那奇妙的一眼自他的精神中夺走了某样东西,而正是这样东西,将使他最终在劫难逃。

我们的生活撕掉温情脉脉的面纱,本质残酷逼真,但绝对符合生存法则。

铅色的雨从天而降,将世界带入蒙昧的灰暗。

“我是亚当,你的保护人。”

金发青年的声音穿过流质状的朦胧水雾,淡蓝的双眼审视对面的少年。

寂静岭相当于一面镜子,映照出人心的阴暗面。伍德夺取了寂静岭的主宰力量,给队员们历练。然而作为统治寂静岭的“神”,不代表就脱出了寂静岭将内心世界化为实体的可怕咒缚,所有深刻的回忆、软弱的心伤、丑陋的人性在这里都避无可避。伍德并不是自愿成为使徒,他是被索拉恩剥夺了大部分喜怒哀乐的情绪和身为人类的自我认识。但是这种剥离不可能彻底,否则伍德的人格也会崩毁,那么他还残留一些碎片,被寂静岭拉进来也是意料中事。

亚当不想唤醒伍德,自从苏醒后,这个男人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陌生,有种他无法掌控的冰冷犀利感。身为智者,他不能容忍从属的立场,主控是他的本能。而了解一个人,没有比寂静岭更好的地方。可是眼下情况不对。

一股危机即将出现的轻微浮躁涌上心头,寂静岭分表里两个世界,表世界永远大雾弥漫,里世界的特征是黑暗和阴雨绵绵,而现在天黑了,雨势劲急……

每个进入寂静岭的人都会从熟悉的场景不知不觉迷失,看伍德的样子就知道,十六、七岁,一双孤兽似的眼睛,黑色皮衣、夹克、垂挂着链条的腰带、紧身裤和长筒靴的打扮和刚才那帮小混混相同。

很好,这家伙真的当过不良少年。亚当暗暗咽下惊异,记忆里那位大学教授斯文儒雅,像从未经历过不幸的羔羊般温顺。

唯一不变的银发在雨水的洗涤下,呈现出全然没有污染的清冽与纯粹。

“炸毁一堵墙的保护人,伙计,谢谢你。”和惯于起哄和吹口哨的街头青年不同,银发少年没有说出“你很酷”这样的话,绽开戏谑的笑容,不轻佻,压抑的阴沉,略带沙哑的口音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

在亚当回答以前,伍德狠狠一蹬起动杆,发出一连串咒骂,大抵是“Don’t bother me(别烦我)”,“Get out of my face(从我面前消失)”,很克制,但语气的暴躁凶狠,已经让亚当目瞪口呆。

“你疯了吗?”他大叫,“鲍勃派一个破坏公物的FBI探员来,目的是逮捕我回家?我告诉过南茜感恩节以前会回去——”最后脱口而出的名字使他呼吸一顿,眼中消失了激烈的光辉:迷茫、痛苦、愤怒……直至平静。亚当心一突,那双孔雀蓝的眼眸被情绪点燃时,散发出异常妖艳的华彩。

当他的情绪都被深幽的瞳孔吞噬,那黑色仿佛深蕴魔性的黑洞,莫测的蛊惑,让他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最黑的瞳仁,便是一泓最毒的药。

“他们都是好人,很关心你。”亚当心念电转,分析对方透露出的情报,“你在学超人打架,做一个正义英雄?”他回忆刚才的情景,一个撂倒三个的英勇场面,尖叫的女人被扯开的上衣晃出雪白胸部……

没错,他还是他,圣人永远不会变成魔鬼。亚当在心里嘲讽地冷笑。

伍德的脸庞像被抽空血液一般,亚当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似乎不是说错了。

“Superman,回家了。”亚当又试探了一句,伍德的名字“修曼”和超人的发音颇似。

“尊敬的亚当,您就和降临的基督一样引我上天。”伍德反唇相讥,亚当确定了这小子不是为超人的称呼受打击,那是为什么?

少年发动了摩托车:“回警局写检查吧。”亚当抓住他:“等等!”

他靠近他,苍空蓝的眼眸映入孔雀青:“你必须想起我们的关系,伍德,这不是现实世界,是你的寂静岭。”

伍德睁大眼,就在这时,尖利的警笛刺进耳朵,哗哗哗……雨声在嗡嗡的耳鸣中嘈杂放大,一种混合着血浆、腐肉和灰烬的味道扑鼻而来,远远近近,一层层狰狞的铁丝网取代了建筑物、地下管道、所有的岔路,只有一条散发出尸体焦臭的单向道通往黑夜深处。当当当!钢铁敲打的巨响从铁网后传来,粘连着血肉的孔隙射出猩红的火光,热浪翻滚的岩浆流淌在锈蚀斑斑的铁架下,大雨被热力蒸腾,弥漫开凄迷的雾气。

这条街道的转角,沙沙的轻响越来越近,仿佛地狱的黑潮,无数手掌大小的甲虫爬了过来,漆黑的外壳完全不透光,生着酷似人脸的脑袋。伍德呆坐在椅垫上,吐出不敢置信的呻吟:“上帝……”

亚当跳到后座:“快走!”伍德反应也不慢,离合器一放,摩托车飞快地飙了出去。

“你说这是寂静岭!?寂静岭不是游戏吗!”伍德转动车头,他差一点冲进路旁的铁丝网,下面的岩浆滋滋冒着烟气,在他急行驶出一段距离,还烘得他后脑发热,“我们怎样才能回去?”亚当庆幸他没有丧失理智,如果自己要照顾一个歇斯底里乱嚷嚷的小毛头,那真伤脑筋。

事实上,少年此刻的脸色只能用面无人色形容,车前镜映出后面黑压压追来的虫海,速度快得惊人。亚当也看见了。

这种虫叫狱(欲)虫,象征人的欲望,寂静岭的一切事物都具有象征意义,是心中的念头具象化而成。可是先出现的为什么是这种怪物?看那数量,需要远超出常人的欲念,难道这小子表面清心寡欲,实际是个色鬼?

环抱的躯体还没长成青年的体格,瘦削却结实,并不单薄的胸膛,贴身的里衣勾勒出两臂匀称的肌理起伏,握着把手的双手没有戴那副代表神仆的白手套,在竭力压制的恐惧下微微战栗,手腕因用力过度而浮现出青筋和血管……这是「过去」的伍德,一个生活经历成谜的小孩。

“戴上!”伍德丢给他一顶安全帽。亚当一愣,火速扣紧帽子,说:“这个寂静岭是你创造的,你首先要梳理你的头脑,尽量保持冷静,然后回忆让你感到救赎的事情,等到有把握的时候,再回想你最恐惧的东西。”

越慌乱的心理,投影出的寂静岭越混乱,对亚当这样的智者不利,他需要能严密推理的线索。而伍德毕竟是突破六阶意识的强者,他只是被寂静岭的幻象蒙蔽了,不是真的变回普通人,只要找回自信和属于使徒的一面,就能恢复力量。

“救赎……这可糟了。”伍德咬了咬牙。亚当眼皮一跳,脑海深处泛起黑雾,莫名的不祥预感笼罩住他,令他前所未有的烦躁。

“怎么,你不是信仰上帝吗?”

银发少年露出些微的苦笑:“哦,我们要抵御魔鬼的诱惑,上帝是唯一的明灯,他给我们每个人指出方向,可是……我是抗拒不了欲望的年轻人啊。”

以骨为盘,以血为酒,盛宴的主菜是愚昧的人类,刀叉交错撕肉饮血的声音,来自地狱。

钝重的金属拖曳过地面,沉沉地响起,伍德喘了口气,空气仿佛凝结出了重量,千斤巨岩一般压在心口,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亚当瞥了眼左臂绑着的精神能量探测器,一个清晰的红点出现在屏幕上。从黑夜中拖着刀缓缓走来的怪物身材壮硕,戴着一只像是黑铁制成的三角锥头罩,正是寂静岭代表绝对仲裁,不可战胜的象征——大铁头。

“不能退!绕过去!”亚当大喊。寂静岭玩弄人的规则就是让人面对自己的丑恶和罪孽,这时候越退缩,死得越快。

伍德也知道不能退,虽然看起来后面的虫子比较好对付,但是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一旦陷进去,前面的大铁头再两相夹击,那真是彻底的死路一条。

啪!亚当打开插在腕套里的强光手电筒,一道雪白耀眼的光束穿透黑暗与急雨。大铁头已经举起刀,长约三米,刀背超过两寸的厚重大刀,抡实了,亚当和伍德会连人带车像纸片一样飞出去,四分五裂。

五十米,比亚当摸枪的动作快一步,伍德拔出枪套里的武器。

格洛克17型手枪,发射9毫米子弹,初速360米/秒,有效射程50米,弹匣容量17发。

砰!枪响,一团黑色的血雾在那怪物的肩头爆开,吃不住大刀的重量,大铁头松开手。伍德扳机连扣,四发子弹飞向路旁的铁架,啪啪啪!三个锁芯被破坏,一发擦边落空,相连的两只铁架弹了起来,露出底下热焰滚滚的火红熔岩。

尽管情势危急,亚当还是暗叹了一下同伴相当不错的枪法,这时期的伍德可是没有强化过,作为美国公民的业余水平,他堪称出类拔萃。

银发少年灵活地解下摩托车链条,用充当装饰品的腰链缠上,铁条打制的很牢固,用力投出另一端,咔嚓!齿盘牢牢卡进街道另一边的铁架,他飞快地把这端缠绕在车架上面。

“亚当,抓紧了!”

不用他吩咐,金发智者也是相同的作战计划,在眼下的情况,以两个普通人的实力,对上大铁头,只有这唯一的方法。

手电筒依然开着,白晃晃的光照得大铁头的行动明显迟缓下来。随着摩托车一个大转弯,光源也跟着转向侧后方,被照到的甲虫唧唧乱叫,竟然一点点融化了。对寂静岭的低级怪物来说,白光如同天堂的惩戒般可怕。

终极BOSS的大铁头却不怎么畏惧,大刀掉了,它也不捡,几缕绞缠的黑色波纹浮现在它的手掌上方,像是空间起了褶皱,又一柄沉重凶狞的刀凝聚成型。

这也在伍德的预料之中,玩过《寂静岭》游戏的人就知道,大铁头是杀不死的,不设法拖延它,只从它面前逃掉,这怪物在背后一把接一把投出刀子,他们又能逃出多远?

滋——轮胎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惊险地180度急转,长长的链条猛地绷紧了,大铁头刚好举刀过顶,重心不稳,被绊倒向后坠落,不偏不倚是伍德打飞的铁架下面。

沉重的身躯撞穿好几层铁丝网,坠入下边滚烫的熔岩流。伍德果断地解开链条,正要加速,只觉抱在肋下的双臂一松,贴着后背的人体陡然消失。

车前镜映出滚落在道路上的金发青年,一身白衣尽染泥泞雨水,他刹车回头:“亚当!”

亚当狼狈不堪地撑起身子,他此刻能力全失,体质和刚逃离基地时一样脆弱,幸好戴了安全帽,没有摔成脑震荡。抓住他的是个半人半蜘蛛的女性怪物,有着隆起的怀孕似的腹部,脸孔烧过一样面目全非。寂静岭里的怪物全部来自本人的念想,这只怪物是谁,伍德一想到,如同咽下一大块冰,胃刺得生疼。

怪物抬起粗壮锐利的节肢,朝亚当的左肩刺下。伍德再度射击,手枪子弹对比钢板还坚硬的外壳作用微乎其微,他瞄准的是关节,两个血洞爆了开来。蜘蛛嘶嘶痛叫,顿失平衡地晃了晃,还是不愿舍弃猎物,八只长足扒拉着亚当往路边的熔岩池后退。

身为一个危在旦夕的人,亚当的神情异样淡然,天空蓝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的色彩,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留恋,对救援的期待……什么也没有。

“放开他!”伍德终于对着蜘蛛的上身开枪,那具女体多出几个拳头大小的洞,暗红色的血液淅淅沥沥蜿蜒而下,不知何时,透明的雨滴也变成了腥臭粘腻的红色,洒得大地一片血迹斑驳。

这一耽搁,后面的地狱虫追了上来,成万上亿的虫子泼洒的墨水般扩散开来,喧嚣着即将到来的狂宴。

那只大铁头又出现在街头,拖着沉厚的大刀缓步走来。在游戏里,它产生于主角的内心,是性格分裂暴力屠杀的一面。

“放开他。”同样的话,力度却截然不同,伍德举枪抵住脑门,扣着扳机的手指压迫到极限,冷冷笑起来,“你们听着,既然是我的精神建造的寂静岭,这里的一切都来自我,只要我死掉,你们就不存在了。”

地狱虫,大铁头,蜘蛛怪全都静止了,仿佛变成了无生命的雕像。大雨中,那个少年端枪而立,身影一动不动。亚当想要讥笑,想要嘲讽这样的愚蠢,却移不开眼。

他是认真的。

那双孔雀蓝的眸子静静凝视了他一眼,伸出手。

“过来。”

亚当不由自主地站起,钳制住他的牢笼打开,在他走过去的期间,雨渐渐转小,视野留下晶莹的透明。

握住那只手的瞬间,这个阴暗的世界消退了。

车辆、行人、电视墙广告和流行音乐的声音流入耳中,他们又回到喧闹的大街上,夜归的人们打着伞慢吞吞地走过,雨轻柔得像丝线一样,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一滩滩晕成模糊色泽的霓虹灯。

一个抱着超市纸袋的老妇人奇怪地看了眼举着枪的银发少年和他面前满身血污的金发青年,带着小孙子绕过他们。

“可以放下了。”亚当冷静地说,不着痕迹地松开对方的手,“还要留着力气对付下一回。”

食指艰难地一点点松开,像整个灵魂都扑在了上面,以至很难收回。伍德垂下手,全身神经质地颤抖:“我知道……因为我心底不想死,它们还会再来。”

没错。亚当心道,那些怪物不会直接杀死你,但是只要你的精神崩溃,就会成为寂静岭的一部分,壮大它们的力量。

现在已经确定,只要伍德意志坚定,就能开启返回安全世界的道路,但这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还是要找到他的心结所在。

亚当摸了摸后背,神圣骑士服也失去保护作用了,有点痛。

伍德立刻拉着他窜进小巷,脱下那件染上了血泥污水的雪白长衫,隔着破裂的衬衣,三个触目惊心的窟窿映入眼帘,嘶——虽然没少见枪伤刀伤殴打的惨烈,伍德还是被这伤势震撼到了,赶紧拿出绷带药品急救处理。

“你必须去医院!”

医院……亚当冷笑了一下,说:“那里是事故的高发地,想想寂静岭的剧情吧。你先向我说明你的心理问题,不然现实世界也会被扯进你的精神臆想。”伍德没有回话,利落地包扎好伤口,眼底浮起思量。

这个人,不是FBI探员,没有带警徽和警证,身手又笨拙得要死。

“为什么?”亚当似乎没头没脑地问。

伍德有些难以开口,过了一会儿才整理出自己的决心。

“那个时候……你被怪物抓住时,你第一时间放开了我。”很多人,无关善恶,在生死关头都会下意识地拖着身边最近的人一起死,伍德走上前,将还剩六发的手枪递给他,“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自称是我的保护人,但是如果我对你见死不救,我就真的和地狱里的魔鬼没两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亚当对痛觉的感知低,是因为他和楚轩那讽刺性的差距,有微弱的激素和感觉,不是完全无感。

总之,这哥们越写越有爱,我知道他在读者中人气低,不过我写他和伍德写得很快乐,反正也是终战的重要角色,至少比恶魔猫关键多了。

寂静岭的剧情比较复杂,下面还有,查找资料和架构剧情都很有难度,当然这也是乐趣。

这两位的故事会持续一段时间,比大BOSS还有戏分的反派。

恶魔楚轩算得太精,越聪明的人越容易犯狂妄的盲点错误。自以为占便宜,其实输得一塌糊涂。以如今本体楚轩的大境界,不会跟他计较这些,他最后能和恶魔郑吒双宿双飞,但也因为这种小家子气和渔翁算盘,他不能掌握终战和真正的布局,只能沦为配角。

索性像原著的彻底无感,反而比较好。正因为恶魔郑吒对他太重要了,又没有责任心、伙伴情平衡心态,还没失去过爱人,痛定思痛,使他的潜意识出现了倾斜,就和性情上的日趋猫化和小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