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布拉莫维奇短暂地陷入沉思。
呃，这……
什麽情况
在滑雪场偶遇梅西，仿佛跟做梦一样。
毕竟，任何喜欢足球的人都不可能不喜欢梅西。尽管蓝军和巴塞罗那曾经多次在欧战赛场上正面碰撞，激烈厮杀——结果并不总是愉快的——都不会影响这位切尔西老板对梅西的欣赏。
可此时，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麽一个问题，却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麽奇怪的真人秀拍摄现场。
这是考验，还是试探麽
阿布拉莫维奇回过神来，发现里奥依然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专注地等待着答案。
这让他没办法忽视。
“这很重要吗”他问。
里奥很认真地点头。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好吧，在俄罗斯的话，这可能会有些麻烦。
不过他早就不在俄罗斯生活了，因此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边表示：
“哦，在英国还挺常见的。”
“那……”里奥忍住打喷嚏的本能，又抽了抽鼻子，“你要买我吗”！
阿布拉莫维奇这才发现，小家夥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也许是被风吹得难受，这天气实在太冷了，也许……
他不太相信，但忍不住想象——是不是偷偷哭过了呢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配上他那充满歧义的问题，简直像是个失足青年。
“不过我有点贵。”他自言自语似地补了一句，“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去问问别人……”
等，等等。
这种台词太容易让人误解了吧！谁教你的啊！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们切尔西有兴趣”
切尔西老板及时遏制自己的丰富想象力，仍然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火速摸出打火机，抽了根雪茄，试图自己冷静一下。
在路边捡到一个（疑似迷路的）梅西，已经是百年一见的奇遇了。
何况……
他真的没听错吗
“我现在对英超很感兴趣。”里奥直言不讳，语速说得很快，好像在争取一步到位似地，“切尔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啊，哦……
阿布拉莫维奇缓缓点头。
在抓住机遇上，俄罗斯人是个熟练的老手，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他会主动去争取任何赚钱的机会，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有这麽大一个馅饼直接砸到自己头上来，实在猝不及防。
阿布拉莫维奇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镇定地开口，假装没有看到自己拿烟的手，正微微颤抖：“你是认真的吗你和巴萨……”
他可是会当真的啊！
话完没说还，里奥的眼睛又红通通的了。
这回俄罗斯人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想象，他确实露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虽然努力忍住了没有哭，声音却哽咽着，说得一顿一顿地：“我从来没想过离开巴萨，可是……”
“可是”阿布拉莫维奇迟疑地接话。
“可是他们想要拆散我和……”里奥低下头去，用手背挡住了眼睛，胡乱地揉了揉，“我喜欢的人。”
阿根廷口音黏糊糊的，难以分辨出一个具体的名字。
但结合他刚才问自己的问题，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个男人。
……嘶。
他不由得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里奥才不容易才憋住了心里翻涌的情绪，放下手，但仍然顶着一张皱巴巴的委屈脸，嘴唇被冻得发白。
而阿布拉莫维奇无法想象，有谁看到他这副模样还能铁石心肠。
他会这麽伤心，只可能是因为他深爱的俱乐部对他……
巴塞罗那这麽过分吗
他们只是一个足球俱乐部，怎麽还插手球员的恋爱和私生活呢！
他真的很想握住这个阿根廷人的手，大声说，那就来吧，我们绝对支持你！
不就是LGBT吗，这能有什麽问题！
俄罗斯人吐出一口烟圈。
然而，越是在这时候，他越需要让头脑保持冷静。
这笔买卖对切尔西是肯定不会亏的，球迷都会高兴，但想要达成，没那麽容易，肯定会遭到巴萨的反对。如果对方不接受转会报价，那就必须强行触发违约金。
正如里奥所说，他比较贵。
这话一点也不虚，巴萨给他设的解约金高达2.5亿呢！
不过，如果注定要走这一步，阿布拉莫维奇对钱的事情倒不是很担心，也不太担心会有别的竞争者。
他更在意是的梅西本人的态度。
他是真的想要离开巴萨吗
里奥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俄罗斯人这才如梦初醒，放下雪茄，匆匆挥了挥手示意。
“先上车吧，小心感冒了。”
路上有积雪，车开得并不快，返回山顶景区还需要十来分钟。
里奥也不说话，就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阿布拉莫维奇也在琢磨。
所有人都认识梅西，但他们认识是的在球场上表现的他，对于现实生活中的他，还是陌生的。
他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赌气。
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当然了，他才二十五岁，年龄都还不到俄罗斯人的二分之一，在他眼里，当然还是个孩子。
终于，里奥的表情有了变化。
他又一次鼓起了脸颊，目光紧盯着度假区门口。俄罗斯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肯定就是在等他的人了。
里奥打开了车门，在跳下车前，转回来。
“先生，你能再等我几天吗我还需要和家里人商量。”
“当然……没问题！”阿布拉莫维奇不假思索，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这说明什麽
梅西不仅是随口一说，他是有认真在考虑的！
看出了他的态度，阿布拉莫维奇突然信心倍增，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等几天
“只要你愿意来，我们随时敞开大门欢迎。”
“谢谢你，先生。”
俄罗斯人被他忽然害羞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看得微微走神。
里奥向他道了别，推上车门就小快步跑向了远处。
他隔着车窗，看着小家夥穿得鼓鼓囊囊的像个企鹅一样跑得一颠一颠的，紧接着被他那等得焦急的男朋友迎上前，一把揽入怀里，熟练而寻地给他裹上了围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脸。
俄罗斯人就这麽凝视着两个相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一激灵。
怎麽看怎麽觉得有点眼熟呢……
*
“Kun，你要帮我。”
阿圭罗接到电话时，微感茫然。
他不是不熟悉里奥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但他已经帮了很多呀。
不是吧，你们不是都一起旅游去了吗，怎麽还闹得更严重了呢
—— “哦，我跟他吵了一架。”里奥还说得理直气壮。
没等听下去，阿圭罗已经用手挡住了脸，呻-吟一声，真想一头栽倒：“那可真有你的。”
这麽大个人了，还闹脾气玩离家出走。
这就算了，迷路还能被切尔西老板捡到！到底是怎样的缘分啊……
你就是迪○尼在逃公主吗
“没事的，我搭了顺风车回去。”里奥安慰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重点是这个吗！
“我认为，卡卡和你说的那些话没错。”
阿圭罗定了定神，也难得严肃起来。
“Leo，你不应该跟他发脾气的，他又不是不关心你，”他语重心长地，尝试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好友讲道理——在感情方面，他的确比其他人有经验多了。
“他是担心你做出这个选择，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你明白吗不，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会遇到什麽困难……那麽，你做好准备了吗”
阿圭罗清楚，里奥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是个无比重情念旧的人，在生活中方方面面都是如此。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次职业生涯中的重大转会，但对里奥……
那或许是整个人生的改变。
从他十三四岁离开家乡来到巴塞罗那，它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家。
现在，不管是什麽让他萌发了离开家的念头，那都绝不是小事。
阿圭罗和卡卡想的一样。
里奥看起来不太冷静。
也许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是真的想要转会，但这个决定本身并不理智。
等他遇到来自巴塞罗那从高层到球迷的阻力时，被他们哄一哄，劝一劝，大概马上就会心软后悔了。
就算真的走成呢，阿圭罗不太敢去想象接下来的事情。
里奥在巴萨赢得的一切，得到的欢呼，转眼间就会被无情的加泰人丢弃，曾经的支持都会变成最可怕的利刃刺向他……到那时候，他承受得住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不，Kun，是你不明白。”
阿圭罗听到了里奥的再次开口，说得很慢，虽然永远是那副柔软的腔调，但很坚决。
“我确实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麽，所以半年前，里卡多离开西甲的时候，我什麽也没有做，就这麽看着他走了。”他轻声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时，我也以为会和以前一样，他还在米兰踢球时，我们不也这麽过来了吗直到他离开以后，我才发现和我想象得很不一样。”
比赛以外的时间，他很难不去想念对方，每一天都被衬得无比漫长。
就算所有人都说他不理智也好——换做别人，难道还能做得更好吗
他已经忍受了很长时间的地下恋情，现在只是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一点，就错了吗
“我又不是一个踢球的机器，我需要足球，但它不是我生活里的一切……我也需要里卡多。”
低落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也让阿圭罗受到了感染。
这麽说，好像也没错。
他不吭声了。
也许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又或者，是他低估了里奥的感情。
“你说你们担心我会后悔，会痛苦，可是如果我现在什麽都不做，”里奥抿了抿嘴唇，很轻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很痛苦了。”
“……”
阿圭罗熟悉他的语气，知道他并没有夸张。
里奥说得没错，不是自己经历过的话，是很难体会的。
所以作为旁观者，阿圭罗很难真正体会到他的感受，但他可以想象。
里奥是为足球而生的，追逐着皮球就能让他快乐。
然而，这种最简单最纯粹的快乐，在竞技赛场上，会逐渐被其他压力裹挟，失去本质。人们不断对他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却忽视他自己的想法，这真的能让他感到快乐吗
如果在巴塞罗那踢球，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那离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那你帮不帮我嘛。”里奥又问了一遍。
阿圭罗想了又想，才慢慢说：“我想，你说得对，放心，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但我还是要说，想转会到英超球队，这很难……这不只是解约金的问题。还有卡卡那边……”
他要是知道你愿意为他付出这麽多，会不会觉得很愧疚呢
阿圭罗在心里叹气。
他本来觉得他们很幼稚，可现在一看，如果只是幼稚地吵架，反而好办很多。不然，要换做那些所谓更成熟，更现实的成年人，恐怕就直接因为异地恋而分手了。
——对他们是好事，但对他不是。
他可不想再被他俩折腾了，拜托了，赶紧和好吧！
不是说，情侣之间有什麽解决不了的事情，Do一次就可以了吗
阿圭罗思考了一会儿，脑海中逐渐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这样吧，我可以帮你灌醉卡卡，然后我们一起把他抬进房间……”
“Kun!”
里奥那边有些受不了，喊停了他的话，微微恼了一样。
“干嘛，不要告诉我你不愿意。”
“不是这个问题！”里奥嘟囔了一声，才支支吾吾地说，“又不是没做过，我是希望你帮我说服他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我每次想找机会跟他说，都被……”
啊啊啊打住！你们这几天休假根本没有在滑雪吧！
到底干嘛去了！
“……挂了。”阿圭罗果断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