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美国媒体报道新闻有很显著的一个特点, 如果是当红明星, 无论是去餐厅吃饭还是去健身房健身, 都是值得报道的新闻, 而且是往往小事往大了报道, 大事夸张报道，如果明星不红，那就反过来，大事小报道，小事不报道。
自奥斯卡颁奖典礼后的几个月, 威廉基本没在好莱坞的几个正式场合出现过, 但是关于他的新闻, 从三月份到七月份, 仍然是刷遍各大媒体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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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岳父大人>杀青爆新剧照威廉单手提猫斗志昂扬》（《娱乐周刊》三月刊）：“杰伊·罗奇执导、威廉·布兰德利和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全家欢喜剧电影结束在在纽约的拍摄正式杀青, 同时曝光了一组新剧照。其中一张威廉与猫的照片分外醒目, 喜马拉雅猫被装扮一新卧在宠物窝里，威廉单手提着宠物窝表情却充满斗志，像是要去赴一场战争, 让人忍不住猜测剧照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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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全球新闻进行时, 我是主持人安德森。今日道琼斯指数大跌254点，以科技类为主的纳斯达克股票指数更是暴跌3.75，创下今年1月份以来新低, 其中又以互联网类股票狂跌5.8%沦为重灾区，互联网上最早开始经营电子商务的高科技公司亚马逊股价下跌5.7，苹果、IBM的股价跌幅超过5%。在纳斯达克市场, 今年以来下跌的股票数量远高于上涨的股票，今天又是两年来纳斯达克股票单日暴跌最为惨烈的一天，华尔街担心这将使得纳斯达克科技股引爆跳水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纳斯达克股票指数暴跌，不仅在华尔街、硅谷造成了恐慌，更让好莱坞倍感担忧。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身家丰厚的好莱坞明星已经将微软等公司的股票当成了新的投资热门，一些明星更是直接注资硅谷的高科技公司成为股东，其中最出名的当属目前正在新西兰拍戏威廉·布兰德利。业内担忧科技股的暴跌使好莱坞明星们纷纷抛售手中股票，令股市进一步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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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疑现身<哈利·波特>片场 身披黑色长袍客串角色不明》（《每日邮报》）：“威廉·布兰德利今日现身伦敦市中心，与童星丹尼尔·雷德克里夫等人一起拍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照片中，威廉脸上挂着微笑，因天气严寒头戴线帽，质地考究的黑色长袍外套着一件羊绒大衣。威廉好像正与片场工作人员聊天，神情非常轻松自如。这一地点是在伦敦市中心的的国王十字火车站，据记者考证，剧组这场戏完成的很快，拍摄结束后，威廉与助理一同离开。虽然截止目前，剧组已经确认威廉将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客串一个角色，但该角色是不是书中人物、之后的电影系列里会不会继续出现仍未得到官方答复。”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改编自J·K·罗琳原著，由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目前已正式开拍。拥有理查德·哈里斯、玛吉·史密斯、艾伦·里克曼等卡司，影片定档期今年圣诞节，我们将继续关注并带来最新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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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斯<兄弟连>片场严厉训子威廉乱入剧组请喝咖啡》（《太阳报》）：“由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与汤姆·汉克斯共同监制，讲述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真实故事的美国连续剧《兄弟连》已经在赫特福德郡火热开拍。刚好到此地游玩的威廉·布兰德利不经意路过片场，兴致勃勃的与剧组人员打起了招呼，还逗留片场与众演员聊天，并请大家喝咖啡。”
“汉克斯的儿子沾光在电视剧里也扮演一位大兵角色，科林是威廉的粉丝，见偶像到来兴奋的不能自已，连续NG三次换来休息时间与威廉合照连连，完全没有注意到汤姆·汉克斯根本不欢迎儿子加入他们之间的聊天，威廉走后，因不满儿子因为追星而耽误拍摄的行为，汉克斯大声训斥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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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收看CNN新闻，我是主持人罗宾。五月份是毕业的季节，美国大学普遍会将毕业典礼选在此时举行，迄今为止，已经有普林斯顿、耶鲁、加州理工等超过一半的大学为毕业生颁发了毕业证书，昨天，哈佛大学毕业典礼在哈佛纪念堂举行，威廉·布兰德利也在毕业生的行列中，并取得了最高荣誉的毕业证书。主持人柯南·奥布莱恩受邀为哈佛毕业纪念日做演讲，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玛蒂亚·森以对质疑全球化的回应为题做毕业典礼演讲，最后，威廉从校长尼尔·陆登庭手中接过毕业证书，结束了自己在哈佛的学业生涯。”
“威廉养的喜马拉雅猫金柯西也出现在了哈佛纪念堂内，被威廉母亲抱着的它非常乖巧，系着蝴蝶结，头戴小礼帽的造型秒杀了现场不少菲林，不止媒体，就连哈佛的毕业生和教职员工也争相与它合影。据悉，威廉并没有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的计划，今后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好莱坞的演艺生涯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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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侠>定角完毕托比·马奎尔披红蓝战衣“克劳迪娅”成蜘蛛女》（《综艺》六月刊）：“正在前期筹备中的《蜘蛛侠》剧组日前终于宣布电影重要角色全部确定完毕，托比·马奎尔将成为大银幕上的首代蜘蛛侠扮演者，曾在《夜访吸血鬼》中饰演吸血女孩克劳迪娅的克里斯滕·邓斯特成为女主角，将在影片里扮演蜘蛛侠的女友玛丽·简。”
“同时《蜘蛛侠》剧组还强调，虽然马奎尔最初是威廉·布兰德利推荐给剧组的，但马奎尔在试镜时的出色表现才是他成为男主角的重要原因。二十五岁的“彼得·帕克”并不会显得老，因为马奎尔扮演的并不是高中生版本的蜘蛛侠。另外，剧组还透露出蜘蛛侠战衣细节，为传统红蓝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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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穿戏服造访惠灵顿咖啡店引轰动 与店员合影 个人戏份已杀青》（《好莱坞报道者》）：“在之前新西兰当地媒体曝出的多张《指环王：魔戒再现》片场照中，威廉·布兰德利似乎已于六月初再次进组，继续格洛芬德尔的角色拍摄。独立日前一天，身穿戏服的威廉突然造访惠灵顿郊区的一家咖啡店，让店员与现场影迷惊喜万分。”
“根据咖啡店工作人员迈克尔的描述，《指环王：魔戒再现》的一个摄影棚就搭在这个街区里，平时经常回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来买咖啡，但是出现威廉·布兰德利这样的电影明星还是第一次。‘他穿着戏服，还戴着假发，虽然神情非常疲惫但看起来还是美极了。他买了双份浓缩，还要了双倍的奶油和糖，说要犒劳一下终于结束了拍摄的自己，当我大胆的问他能不能签个名时，他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同时还满足了店里其他顾客的要求。这真是我见过的名气最大也最体贴的电影明星了！’迈克尔欣喜若狂地对后来采访他的记者说。”
“咖啡馆的监控视频显示，当身穿戏服的威廉突然出现在咖啡馆里的时候，连店员带顾客不到十个人全都激动不已，有一名身材略微肥胖的女士夸张的左顾右看然后捂住了嘴，威廉先和店员亲切交谈，闲聊了一会儿后他点的咖啡做好了，但威廉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给店员及其他人签完名后才拿着咖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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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软总裁史蒂夫·鲍尔默抛售苹果股票》（《财富》杂志7月刊）：“过去几个月，微软曾经持有的1.5亿美元苹果优先股以8.25美元的价格转换成1820万股普通股，因受反垄断调查及股市波动影响，日前总裁史蒂夫·鲍尔默做出决定将微软持有苹果股票全部出售给硅谷的某家风投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正是威廉·布兰德利。”
“1997年，微软向苹果公司注资1.5亿美元，并与苹果签署了广泛的专利交叉授权协议，协议规定微软为苹果电脑提供办公软件，苹果则将微软IE设置为默认浏览器，业界普遍认为此次注资挽救了当时市值仅为30亿美元、濒临破产的苹果公司。时隔三年抛售所有苹果股票，鲍尔默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据悉，微软通过出售苹果股票已经套现1.95亿美元，投资收益率约为30%。苹果总裁史蒂夫·乔布斯未就此事发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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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收看FOX NEWS，我是主持人布莱恩。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决定在本月29日在加州马里布海滩举行婚礼，到时双方亲友及众多好莱坞明星都会到场，包括威廉·布兰德利、布鲁斯·威利斯、马特·勒布朗、莉莎·库卓等。但不会邀请任何一家媒体，根据《国家讯问者报》、《娱乐周刊》等媒体报道，皮特和安妮斯顿已经决定将唯一一张婚礼照片的拍摄权卖给了某家法国媒体，照片出售全部所得将会捐赠给慈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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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州，马里布海滩。
背靠大海同时又植满绿茵草皮的豪宅内，早已搭建好了一处婚礼现场，用轻柔的白纱和鲜花装点出的拱形花门和婚礼祭坛中间，一条长长的白纱通道隔开了两边的宾客，宾客几乎全是好莱坞的名流巨星，在他们身后，又站着足有七八十人的男女唱诗班。
婚礼唱诗班开始轻唱乐曲，手持圣经的牧师宣布新娘入场。
詹妮弗·安妮斯顿身穿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左臂缓缓从那头走来。
新娘的脸上挂着甜美羞涩的笑容，而等候在牧师身旁的新郎布拉德·皮特看起来则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雀跃。
这对目前好莱坞最知名的新婚夫妻理所当然的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不是吗？”《老友记》制片人大卫·克莱恩看着正在走向新郎的新娘忍不住感慨说，他的神情瞧着像是大受感动，甚至眼眶都微微泛红。
事实上不是大卫·克莱恩一个是人这样，现场几乎所有宾客都是一副深深动容的模样。
尤其是来自《老友记》剧组的演员们。“上帝啊，珍的婚纱和第一季里的那件好像……我像是回到了六年前。”乔伊·崔比安尼眼神里充满回忆的说。
皮特的经纪人安东尼·库里甚至哭的有点稀里哗啦的——说实在的，哪怕他就是詹妮弗·安妮斯顿和布拉德·皮特的介绍人，哭成这样太夸张了——他拿着手帕的拧鼻子，却不小心发出一道汽笛般的长音，引得前三排的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亚蒙·高夫曼刻意看的非常用力、非常专注，每一个表情细纹里都写满了嘲讽。
安东尼·库里气的脖子涨红，碍于场合没法立刻发作，却在心里恨恨的想：“谁邀请的这个家伙！
两人是天使城里的老对手，相互斗了十几年的那种，这么多年里互有坑害，谁都吃过对方的亏也都占据过上风，不过只要有嘲笑对方幸灾乐祸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或许这就是那么多人想要站到行业顶端的原因之一，不仅是因为这里风光独好，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肆意俯瞰嘲弄过去的那些对手仇人。
亚蒙·高夫曼其实是詹妮弗·安妮斯顿邀请的，无论《老友记》要拍多少季，安妮斯顿都立志要往电影圈发展，而她现在的经纪人在电影项目上的资源并不多，所以她有了那么一点想要换经纪人的意思，目前和好莱坞所以金牌经纪人都保持着友好关系。
威廉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大卫·克莱恩是在跟自己说话，刚刚他其实一直在希望这对新人几年后不会迎来劳燕分飞的结局，不过如果真的出现那一天了……他应该是站在安妮斯顿那边的。
“是啊，珍和布拉德很般配。”威廉有些迟的接话。
大卫·克莱恩却完全不在意威廉接的是不是晚了点，又或者说了什么，他只是在找个聊天的理由而已：“威尔，听说你最近有两部电影杀青对吗？”
“是啊，终于能松口气了。”
“下一部电影计划是什么？你们瞒的可真够严的，洛杉矶和纽约的记者居然都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或许是接着拍《相濡以血》，不过要先和娜塔莉结合一下档期问题，乔治的《星球大战前传2》似乎也想要在今年开拍，两部电影的档期不能冲撞了。”
“哇喔，这部电影给我的印象简直太深刻了！”大卫·克莱恩的语气带着二分夸张八分热情：“在此之前从没有哪部低成本电影票房达到能跟《星球大战》和《侏罗纪公园》相提并论的地步！你注意到这一年来至少有两部同类型的电影开拍并上映了吗？我听说就连ABC，都考虑了好久要不要买下一部吸血鬼题材的剧集，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内容过于血腥而让给有线台了。”
这个威廉倒是不太清楚，他知道的是CBS的一档罪案剧年初播出的一集案件，应该就是以《相濡以血》为蓝本创作的——讲的是一个患有嗜血症的少年幻想自己是吸血鬼，为此蛊惑了一个女孩成为女友，然后又将对方变成自己第一个受害者，后接连袭击少女吸人学使小镇上到处流传着吸血鬼传说的案件——排除犯罪的那部分，案件里对男女演员的选择、镜头感等等都和电影挺像。
之所以知道有这部罪案剧，还是玛德琳追剧时看到然后告诉他的，威廉看完重播后也为好莱坞的那群电视剧编辑随时能够根据身边热门创作剧本的能力给折服了，而且这部罪案剧里还有一集讲的是即将竞选州长成功的政客遭遇情人威胁，害怕政治生命完蛋而买凶杀掉对方的案件，细节方面也很明显是以克林顿出轨莱温斯基为蓝本创作的。
大卫·克莱恩终于进入正题：“所以，威尔，如果有空的话，考虑一下要不要来客串两集《老友记》？”
没错，这才是大卫·克莱恩的终极目的——《老友记》已经拍完了六季，第一季成为当年大热门，第二季达到了一个收视巅峰（平均收视人数每集2940万），虽然话题热度一直都很高，但从第二季结束后收视率是逐年下跌的，直到刚刚结束的第六季，收视人数还不足2100万，比第五季少了快300万，全年收视率排名也从第二名降到了第五，面对如此窘境，身为联合制片人的他想出的一个招数就是在第七季找更多更大牌的演员来客串，这个办法在前几季都很好用，其中罗宾·威廉姆斯、布鲁斯·威利斯等明星客串的那几集收视率都很让人惊喜，还有助于拉高全年平均收视。
威廉想了想，倒不好拒绝：“如果有合适的——”
“嗨，大卫，或许这件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谈？”
犹太经纪人的脑袋突然从威廉和大卫·克莱恩的椅背中间冒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克莱恩说，却把《老友记》制片人吓的一个激灵，手臂直接压在了隔壁女士的胸口上，结果挨了狠狠的一个左勾拳。
……
“我以为你叫我出来是不想我客串《老友记》。”威廉喝了一口香槟说。
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新郎新娘也刚刚切过蛋糕，此时正是婚礼最惬意放松的草坪自助餐阶段，宾客们三三两两的聚堆交谈，也有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跟谁都打招呼聊天的，在好莱坞这样的名利场，别说婚礼了，就连葬礼都能成为重要的社交场合。
除了皮特和安妮斯顿外，来参加婚礼的其他几位巨星也都没法安静独处，身边无时无刻总是围满了聊天的人，威廉被经纪人拉到餐台旁又是一副要谈重要事情的模样才避开了大多数人，但也有几个端着酒杯的明星正在观望，准备一等高夫曼走开就凑过去。
“不，不，我不是想要跟你谈这个，我想和你谈谈其他事。”亚蒙·高夫曼连续叉了几下才叉起一块水果丢进嘴里吃掉，有几分心不在焉又有几分焦躁。
“阿米，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我不再苦恼纠结了，我全都告诉你——”亚蒙·高夫曼深吸口气，对上威廉的目光，神情中里带着些严肃和义无反顾：“我做不到安东尼·库里那样狂拍布拉德·皮特的马屁！”
“……为什么你要拍布拉德·皮特的马屁？”威廉疑惑不解。
“……”亚蒙·高夫曼呆了一下，才尴尬的纠正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学安东尼·库里那样变成一个马屁精，为了佣金连自己的职业尊严都不要了，害怕被解雇所以一味的奉承演员，这样的经纪人对演员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威廉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见的安东尼·库里和布拉德·皮特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懂亚蒙·高夫曼在说些什么了。
经纪人对演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每一个A-lister背后，都少不了一个或者数个金牌经纪人的运作努力，在演员的上升时期，经纪人在演员面前的地位多是说一不二的，但是——是的，什么都有一个但是——对于很多已经坐稳位置的电影明星来说，不用他们的经纪人怎么努力，送上门来的项目资源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所以，很多演员和经纪人的地位就从这时颠倒了过来。
在好莱坞流传非常广并且被许多经纪人引以为戒的故事：某个如今片非常著名，但长得并不算很漂亮的女演员在更年轻点的时候非常能吃苦，经常是为了得到更好的角色，无论是被经纪人要求节食健身还是整形手术都一一照做，几年时间里，她靠拍了几部成功的电影，不仅片酬直达A-list而且还拿到了两次奥斯卡提名，后来有一次她和另外一个顶级女演员竞争某部电影，她告诉经纪人必须要拿下女主角，经纪人在背后和公关打电话抱怨“剧本要求的是一个美艳的绝代尤物，体重也得在一百磅以下，她没可能拿到这个角色。”结果被女演员的助理听到了，虽然经纪人竭力道歉并称那是一个玩笑了，但最后还是被女演员解雇了。
好莱坞大部分的经纪人都是希望演员接的电影片酬越高越好的，这样他们才能抽取更多的佣金，但也有很多的好经纪人会兼顾演员在艺术与商业上的平衡，保持演员在一到两年的时间里分别有一部商业和艺术的电影上映，接商业电影是为赚钱，接艺术电影从长远看说不定会带来更大的名气和更好的角色。
为钱而逼演员一味接商业电影的经纪人不是好经纪人，但是像安东尼·库里这样，布拉德·皮特被格温妮丝·帕特洛甩了就连忙托人介绍詹妮弗·安妮斯顿安抚皮特的情伤，把挑片的权利完全交给演员，任由对方选择拍摄合自己口味的独立电影——就算是为了艺术，皮特挑片的口味也太不照顾奥斯卡了，过去五年里拍的几乎全是犯罪类和悬疑惊悚类的电影，而奥斯卡又是很不待见这类影片的，二十多年内不过一部《沉默的羔羊》有幸折桂而已——唯恐自己惹皮特不开心了然后被解雇的安东尼·库里，也无法说他真的履行了自己身为经纪人职责。
“难道你以为我会喜欢库里那样的经纪人？说吧，阿米，你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我想要听真话。”威廉现在已经猜出亚蒙·高夫曼是在表达他自己不想学皮特的经纪人那样，变成一个演员的应声虫，而是想要拿起经纪人应有的权利，为演员规划应走的道路，但威廉还不确定经纪人具体针对的是哪个方面。
看着威廉，亚蒙·高夫曼的目光慢慢变得沉淀了：“我想让你少花一点时间在赚钱上，少花一点时间在威尔洛特上，至少在这几年内，将更多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吧，然后，多付出一点在你的电影作品上。”
“阿米——”
“我知道，威尔，我知道你为了让威尔洛特尽快发展起来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金钱，你为了让公司尽快在好莱坞站稳脚跟，亲自制作主演了《相濡以血》、从米拉麦克斯挖来彼得·杰克逊、一手策划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忙到在这两年里只够完整拍完一部喜剧电影（《拜见岳父大人》），甚至为了让公司账面好看点，现在还在筹备《相濡以血》第二部准备继续扩张版图——够了，威尔，《相濡以血》暂时不拍第二部威尔洛特也不会破产，而且你已经站在好莱坞最有钱的那一些人中间了，为什么你不去追逐最初的理想呢？难道你已经忘了那是什么了吗？”
还有一些话亚蒙·高夫曼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威廉在未来两年内要上映的那几部电影，不是喜剧片就是特效大片，没有一部有冲击奥斯卡的实力，其中两部都还都是为推销电影而进行的客串，算上已经错失的上届奥斯卡，哪怕是威廉，下一部电影也必须要拿出有诚意的作品了，不然，两三年里在奥斯卡上都没半点动静，威廉在好莱坞犹如坐火箭般上升但还没来得及稳固的地位，大概会开始摇摇晃晃吧。
‘最初的理想是什么？不是赚钱，虽然我是因为生活窘迫才选择成为演员的，但是——’时隔这么久，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威廉确实迷茫了好几秒钟。
看着威廉的上演，犹太经纪人默默补刀：“我还记得你看到《楚门的世界》和《搏击俱乐部》剧本时的表情，那么的激动和兴奋。”
很快，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威廉的思绪陡然清醒：“是的，我爱那种感觉！那种遇到复杂的挑战又一步一步将它克服，那种将抽象的文字化为具体的形象、在镜头前演绎出一个全新的生命的感觉！”
“镜头前的生命既是我，又不是我。”
‘是表演！’
“那种感觉，就像体验到了上帝如何创造人类！”
‘而最好的表演，也会得到最好的奖励——影帝！’
☆、《美丽心灵》与约翰·纳什
新泽西州, 普林斯顿大学。
虽然建校比哈佛晚了一百年, 但普林斯顿的校园看起来比哈佛校园更加古老, 哈佛建筑风格多样, 乔治亚风格和古典罗马风格并存, 还有不少近五十年来新建的现代式楼群，而普林斯顿校园则是古建筑保存的非常完好，建筑风格哥特式与亚当式并存，现代大楼却寥寥无几。
爱因斯坦曾评价普林斯顿是“一个优雅而拘泥礼节的村庄”，很显然, 七十多年过去了, 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普林斯顿的餐厅也是完全的哥特风格, 屋顶高耸, 巨大的彩绘玻璃窗非常醒目, 正在用餐的职工和学生也很多, 而且和哈佛一样基本是肤色相同的坐在一起，虽然每桌的人都在交谈，但整体环境并不吵闹。
“你想要咖啡还是茶？”
威廉收回打量餐厅装饰的视线, 将目光投给站在自助餐台旁边, 正用左手有些吃力的端着一个餐盘上仅放了一份三明治的老人。
老人身材高大，却非常干瘦，白衬衣与米色风衣看起来像是在出门前被用心打理过, 他佝偻着背，头发近乎银白，左边发顶稍微有些稀疏, 耳朵很大，高挺的鼻子两边有着岁月带来的深深沟壑，眼窝凹陷，双眼也没有什么神采，不过从五官上，还是能看出在年轻时必定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男士。
这位老人正是小约翰·福布斯·纳什，著名数学家，博弈论创始人，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
也是威廉即将拍摄的传记改编电影《美丽心灵》的主角原型。
“茶就好，谢谢。”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只看到约翰·纳什取了一杯咖啡慢吞吞的往他自己的餐盘上放，威廉才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并不是纳什在问自己，而是一句自言自语。
约翰·纳什取东西的动作非常缓慢，拿一片三明治，从在牛肉三明治、鸡肉三明治和三文鱼三明治里挑选自己喜欢的，再到放进盘子里就花费了快十分钟，他站在餐台旁用很慢的速度挑食物，就餐的学生从他身边来来回回，多数人会看他一眼然后正常路过，没有人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认出了这是学校的教授，或许是因为普林斯顿的学生已经习惯了学校里总是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人。
威廉没有表现出要帮纳什的样子，他只是选了一份三明治和沙拉，拿了杯茶，就去最近的桌子旁坐下等着。
对于一个孤僻的天才，获得诺贝尔后还在孜孜不倦做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哪怕他已经年过七十，吃饭的时候应该也不想要别人的照顾。
不过尽管已经预想过约翰·纳什的模样，现在见到真人，还是比威廉想象的更加难以描述。
威廉忍不住想到了他第一次得知，自己有机会饰演约翰·纳什时的情景。
那就发生在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婚礼结束之后。
……
“我掌握着七八个A-lister的经纪合约，我和他们做朋友，向每个人许诺他们以后一定能成为奥斯卡的影帝或影后。”
婚礼结束后，在威廉位于马里布的别墅里，亚蒙·高夫曼说：“但那都不是真的。”
“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他们能不能奥斯卡我也不太关心，你除外。”
犹太经纪人口中的“你”，指的就是威廉。
“如果我的人情味只有十的话，七分都给了你，而且这跟你如今是什么地位无关，只是因为你，就算你现在糊了过气了——只是打个比方——我依然会拼命帮助你再站起来。整个IAA的演员里也只有你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我们是朋友，也许更像兄弟，其他那些都是生意。”
威廉从没在自己经纪人口中听过如此感性的话，不止他，恐怕好莱坞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这些话能真的从“那个Amon”嘴里蹦出来，哪怕他们听到了，恐怕也会立刻就认定这是假的，或者是“哈，高夫曼又在虚情假意了”。
但是威廉能从自己经纪人的情绪中感觉出来，这都是真的，他和亚蒙之间的确不仅仅是经纪人和演员的关系，他们在各自事业最低谷的时候遇见对方，性格相投、品味相似，说是朋友，但要比一般的朋友亲近许多，已经接近于亲人了。
威廉也有关注IAA，知道这家已经成为好莱坞经纪界之星的事务所如今有众多明星来投，演员、歌手、主持人、运动员等等，亚蒙·高夫曼如今直接经营着好几个A-list明星的事业，其中不乏已经捧得奥斯卡奖杯的演员，但他却只负责把对方的星途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活方面自有其他经理人或助理负责，而不像是对待威廉这样，哪怕现在威廉生活里不缺经理人助理甚至是保镖了，犹太经纪人还是习惯的经常通过各种途径过问威廉的生活。
正因为有如此难得而特殊的情分在，亚蒙·高夫曼的话威廉才不可能不听，也不可能不去思考。
从《泰坦尼克号》到《莎翁情史》再到去年的颁奖季，威廉这几年声势如日中天，但数次征战奥斯卡都一无所获，亚蒙·高夫曼怀疑威廉被奥斯卡伤透了心，选片口味已经倾向于不用太耗费心力就能取得好成绩的商业制作，更担心他太享受赚钱的快感反而忽视了去做一名演员，不想威廉未来几年都被各种商业性质的魔幻片喜剧片爱情片淹没，所以亚蒙·高夫曼决定拿出一点魄力来。
他联系了制片人布莱恩·格雷泽，用口才说服了原著作者西尔维娅·娜萨，甚至说动了梦工厂将威廉视作第一人选，然后，才把剧本放到了威廉面前——其实办到这点也不算很难，梦工厂正担忧预算超支，在传出威廉·布兰德利的经纪人对剧本非常有兴趣的消息后，捧着支票上门的联合投资人数量迅速增加，就连试镜其他几个配角的演员人数都在激增。
那个剧本就是《美丽心灵》。
至于威廉对剧本有没有兴趣，亚蒙·高夫曼完全不为此担心，这是他五年来遇到的最好的人物传记电影剧本，可与伦勃朗肖像画媲美，只要威廉还对颁奖礼有企图，就不会放过这个剧本。
亚蒙·高夫曼猜的没错，威廉只是看了十页剧本，就迫不及待的对犹太经纪人说：“我想要这个剧本！”
“它已经是你的了。”亚蒙·高夫曼的表情看起来很淡定，但还是难免流露出几分‘瞧，我就是有先见之明！’的语气来：“人物传记片，冷战时期背景，主角是孤傲离群的天才数学家约翰·纳什，和爱因斯坦、冯·诺依曼、图灵生在同个时代，创造了博弈论，患有精神分裂症三十年，经受过两次堪称是痛苦折磨的精神病治疗，最终靠意志力治愈精神分裂，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有一场在外界看来堪称伟大的爱情——我简直都数不过来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足以令那群白人老头评委兴奋地方了！”
亚蒙·高夫曼深吸一口气：“而且约翰·纳什年轻时极为英俊，虽然高傲孤僻，但仍令不少姑娘趋之若鹜，就连他的妻子艾丽西亚，最初就是因为崇拜纳什才跟他结的婚。如果说纳什年轻时是美男子，你就更是像天神一样俊美，他是普林斯顿的数学天才，你也毕业自哈佛，瞧，这像不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剧本？”
听到差点脸红之余，威廉忍不住抚额：“拜托，阿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说那些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推销演员的好听话。”
亚蒙·高夫曼被噎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威廉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和说服梦工厂及环球高层时的差不多，他像是喉咙非常不舒服似的咳嗽了几声，非常迅速的把前面的谈话给遗忘掉了。
威廉继续翻看剧本，表情上渐渐多了些思考和慎重：“需要从二十岁演到六十六岁？”
《美丽心灵》改编自《纽约时报》经济记者西尔维娅·娜萨为约翰·纳什撰写的同名传记，
小约翰·福布斯·纳什的人生可以分成三幕：天才，疯狂，再度觉醒。
1928年纳什出生于西弗吉尼亚州布鲁菲尔德的一个中上阶级家庭里，小时候的他虽然聪明但因性格天生孤僻内向，天才的一面并未被人发现，直到他在就读卡内基工学院时展露了数学上的才华，1947年，纳什考上了普林斯顿数学系，三年后他用一份27页的论文作为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在这篇论文里，他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概念——“博弈论”，也是日后给纳什打下获得诺贝尔基础的“纳什均衡”。
因为“博弈论”，纳什在三十岁之前已经被推举称为当时活跃在纯粹数学和应用数学两个领域的新一代天才数学家中最杰出的人物，他四处旅行、演讲、会晤同时代最著名的数学家，接受麻省理工的教职，并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崇拜他的年轻漂亮的物理系女学生，这个女学生在1957年与纳什结了婚，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她就是纳什的妻子艾丽西亚。
目前为止，这是一个天才能拥有的最十全十美的人生，但这份完美却在到达顶峰后迅速滑向深渊。
1958年，结婚一年后，约翰·纳什突然遭遇了灾难性的精神崩溃，他开始出现幻象、幻听和神智错乱，总是宣称自己接收到了外星人发来的信息，或是苏联人就要进攻美国了而他是拯救世界的关键，后来纳什被诊断患上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并两度被送进私人精神病院接受当时盛行的电击疗法与胰岛素注射昏迷治疗。
因为精神疾病，纳什失去了麻省理工的教职，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回到普林斯顿当了一名研究员，并因经常在范氏大楼里自言自语乱写乱画，和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内而被人们称作“普林斯顿的幽灵”，在遭遇精神疾病困扰的三十年里，纳什的病情时好时坏，意志力几乎被完全摧毁，在艾丽西亚的照顾下他的身体还算健康，但几乎已经被世界遗忘了。
六十到八十年代，纳什创造的博弈论已经被广泛应用在多个领域，他的名字和所创造的“纳什均衡”“纳什谈判解”等理论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教科书上，但在当时，许多曾用纳什理论的年轻数学家和经济学家都不知道纳什还活着，纷纷以为他已经去世了。
直到八十年代末期，纳什逐渐重新从癫狂中苏醒，九十年代初，纳什行走在普林斯顿校园里的时候已经逐渐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了，不少和他同时期生活在普林斯顿的人都将他视作“一个活着的行走的奇迹。”然后，是1994年10月的一个周末，纳什被瑞典科学学院告知他已经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剧本的时间线开始于约翰·纳什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的第一年，也就是1947年，那年纳什还不到二十岁，而最后一场戏结束于1994年，那年纳什六十六岁。也就是说，如果威廉接下这部电影，他就要从纳什的青年、中年一路演到老年，中间横跨近四十七年的时光。
而威廉从未演过时间横跨如此广的角色，也从未扮演过老人，他对自己能否饰演好约翰·纳什多了许多不确定。
亚蒙·高夫曼自然也看出了威廉的顾虑，威廉演过中学生、演过青年人也演过中年人，这三种年龄段的角色对他来说不会是问题，但他演技再成熟，在二十多岁时就去扮演六十多岁的老人也显得有些夸张了，会有消极的情绪出现是肯定的。
不过既然犹太经纪人把剧本放在威廉面前了，就说明他肯定有了应对的办法，只是还没等他炫耀自己努力的成果，就看到威廉的表情又发生了改变，对方不知道突然想通了什么，神情已经由烦恼变成了仿佛拥有无限动力。
“剧本是改编自西尔维娅·娜萨的同名传记小说对吗？《美丽心灵·小约翰·福布斯·纳什传》——没错，和电影的暂定名一样，我记得这本书，前年曾登上过《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我需要这本书。”
“顺便请帮我约娜萨女士见一次面，能为纳什写传记，她肯定收集了非常多的资料，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看约翰·纳什的。”
“美国现在还有仍然使用电击疗法，或者注射胰岛素昏迷疗法来治疗精神分裂症病人的医院了吗？如果有的话，替我预约一下，如果没有，找到一两位曾经被这样治疗过的病人也可以。”
“可能的话，我还想去普林斯顿拜访一下约翰·纳什本人。”
亚蒙·高夫曼不停的接收着来自威廉的请求，尤其是第二个和第三个最为特殊，不过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威廉的目的是什么——他没有被剧本的难度吓到，反而极有兴致的，将演好约翰·纳什视作了一项挑战，并且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的判断和选择没有错，《美丽心灵》果然是能点亮威廉激情的剧本。
不得不说，“戏剧之魂”熊熊燃烧时的威廉，看起来远比其他时候更加耀眼生动。
哪怕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除了好莱坞，威廉·布兰德利同样能在其他行业发展、同样能取得荣耀与胜利，但亚蒙·高夫曼始终坚信，比起其他地方，好莱坞才是最适合威廉的，只有电影胶片才能完整留住威廉最闪光最耀眼最美好的瞬间。
“和西尔维娅·娜萨见面应该没有问题，她本来就是《纽约时报》经济板块的记者，还为《财富》杂志工作过，这两家媒体的记者现在是根本不可能会拒绝你的，约翰·纳什的话，你应该是想以私人的名义拜访？我需要先联系一下普林斯顿。”
说完这些，亚蒙·高夫曼才说出了他刚才就想说的话：“约翰·纳什的老年时期，你并不用太过担心，我和编剧沟通过，剧本主要追溯的是纳什在三十岁前的生活和成就，当然，他患病的过程也是故事的重点，整个老年，时期的内容不会超过全剧本的十分之一。”
威廉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经纪人的脸出了几秒钟的神，然后站起身，开了一瓶自己珍藏的八二年的软塞装肯德·杰克逊，拿出两个酒杯，注入殷红似血的液体，浆果与木质的香气逐渐飘散在空气里，还似乎融入了一丝月桂、胡椒香料的味道。
亚蒙·高夫曼立刻就从沙发上转过了身，鼻翼微动，表情变得跃跃欲试：“它是我想的那个东西么？”犹太经纪人早就知道威廉这几年逐渐养成了一个收藏美酒的小兴趣，其中既有阳光雨水充沛的好年份九八年出产的葡萄酒，也有类似林肯被枪杀那年（1865）年生产的卢耶酒这样的珍贵窖藏。作为一名美酒爱好者，他早就垂涎欲滴迫不及待了。
“噢阿米，你的鼻子比我想的要灵。”威廉走过来递给经纪人一杯酒：“没错，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那瓶肯德·杰克逊。”
“比我预想的喝到的时间要再早了一点。”
威廉朝经纪人举杯：“我认为这比干巴巴的说句谢谢，再来个肉麻的拥抱要更有诚意。”
“哈，我喜欢这样的道谢方式！”亚蒙·高夫曼也朝威廉举杯，只是饮了一口就连忙开口：“剩下的酒我要带走。”
“给你。”
“还有那瓶九零年的拉图。”
“都给你。”
“还有木桐酒庄的那瓶——”
“阿米，你是准备把我的酒窖都搬空么？”
亚蒙·高夫曼迅速改口：“留到我们庆祝的时候再喝。”
庆祝什么？经纪人不说，威廉也明白，他饮了口酒，微笑道：“一言为定。”
……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餐厅。
“你是威廉·布兰德利……对吗？”
突如其来的招呼将威廉的思绪拉回来，他先是看了眼就坐在对面，视线向下，正沉默无声的用缓慢动作吃着三明治里一片肉的约翰·纳什，才将目光投向来人。
那是个看起非常紧张的高个子年轻人，眼睛里有威廉经常能从影迷眼中看到的熟悉亮光，脖子上有挂着一条蓝色丝带，丝带尾端系着的东西却被外套遮住了，胸前还背着一架小巧的数码相机，威廉猜对方大概是普林斯顿校内某家报社的成员。
见威廉看他，高个子的普林斯顿学生兴奋的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
“不。”威廉很干脆的回答他说：“我不是威廉·布兰德利，我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高个子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儿懵。
普林斯顿学生的目光从威廉脸上扫到别处，又扫回来，再扫到对面，又是一声惊呼：“约翰·纳什教授？”
听到有人认出自己，约翰·纳什停下用餐，他抬起头打量高个子，目光比之前亮了一点，声音也比之前与威廉谈话时大了一点：“你是数学系的？”
约翰·纳什的表情，像是非常期待这是一名数学系的研究生，并且对方接下来就要拿着一道解了很久的数学难题来求教他一样。
“我，不……我不是，我是学经济的。”高个子连忙摆手，无意间看了威廉一眼，突然想起他那句“我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委婉拒绝，从脖子到脸瞬间红了红，丢下句“不打扰你们了”转身立刻跑走了。
威廉亲眼看到约翰·纳什眼里的那点亮光像是火苗一样突然熄灭了，老人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一动不动、沉默无语，像是迷失在自己思绪里的模样。
扫了一眼对方面前的空盘，威廉提议：“纳什教授，我送您回图书馆？”
约翰·纳什缓慢而又沉默的朝威廉点点头，站起身，蹒跚的朝餐厅外走去。
……
数学家保罗·哈尔莫斯曾说过：“天才有两种类型，一种就像我们大家一样，只不过更加卓越，而另一种就明显具有非同寻常的智慧的灵光。我们都能跑，其中一些人可以在5分钟里跑完2千米，但是我们中间绝大多数人根本不可能取得足以和巴赫伟大的G小调格曲媲美的成就。”
约翰·纳什的天才无疑就属于后一种，而且是最为神秘和古怪的类型。
威廉和对方行走在普林斯顿校园里，敢和纳什打招呼的人并不多，哪怕有人认出他们，也是用崇敬的目光看上一眼就走开了。
这和哈佛校园里的情景不同，哈佛也有不少教授是诺贝尔、普利兹克、菲尔茨或图灵奖的获得者，他们毫无疑问也是天才，而哈佛的学生在校园或图书馆里见到这些教授，总会很恭敬的打上招呼再走开。
不过当威廉看到那些没有问候纳什的学生，在遇到其他教授时却用很礼貌的语气打招呼后，他明白了这不是普林斯顿和哈佛之间存在区别，而是纳什和其他人之间存在区别。
或许这正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传记文学与现实生活的区别，在传记里，凭借意志力治愈了精神分裂症并获得了诺贝尔的约翰·纳什是一个最终的胜利者，他的一生富含极大的传奇性，但此刻站在威廉面前的，则更像一位熬过了三十年精神折磨与清苦生活，仍没有摆脱阴影的孤独老人。
陪伴纳什熬过精神疾病的艾丽西亚其实早就和他离婚，纳什一直是以前夫的身份受着对方的照顾，两人生育的儿子也遗传了纳什的精神分裂症，病情很不稳定。
在约翰·纳什身上，威廉真正的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天才的孤独。”
世界看似重新的接纳了他，其实他们接纳的东西并不多。
纳什会在意这些么？
从约翰·纳什的表情上，威廉看不出来，但从西尔维娅·娜萨的描述“纳什的理想是出人头地，成为受人尊敬、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以及纳什患病后的幻象来看——不渴望得到他人重视的人不会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的——威廉大胆猜测，几十年来，其实纳什从未停止过对名利和地位的渴望。
不然纳什不会同意西尔维娅·娜萨为他写传记，不会同意传记电影的拍摄，更不会同意威廉今天的拜访。
就快走到图书馆了，威廉的拜访时间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这其中的大部分时间两人是用沉默度过的，正如之前为纳什引见威廉的普林斯顿校长所说的那样：“纳什教授只有在跟人讨论黎曼猜想的时候话才会稍微多点，可惜你并不是数学研究生，布兰德利先生，如果受到怠慢了也请见谅。”
威廉到没有觉得受到怠慢，虽然约翰·纳什和他见面之前想象过的的确不一样，不过利用没有交谈的时间，威廉一直在观察纳什，试图从如今的饱经风霜上找寻对方年轻时的模样。
就在快要走到目的地时，威廉突然发现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在高等研究院餐厅里见到过的高个子普林斯顿学生。
威廉站定：“纳什教授，我能和您合个影吗？”得到对方缓慢的点头同意后，威廉转身朝高个子年轻人招手。
高个子的普林斯顿学生先是一惊，观察出威廉似乎没有想责怪他跟踪的意思，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威廉看着对方胸前的数码相机和普林斯顿校报记者证说：“除了卖给八卦杂志外，照片你可以用作他途，只是请洗出来后分别寄给我和纳什教授一人一张。”
高个子没想到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立刻爽快又兴奋的答应了。
约翰·纳什非常罕见的主动提出要在数学系所在的范氏大楼前合影，那栋用红砖与石板砌成的新哥特式城堡塔尖耸立，塔内的人曾经、或者至今仍代表着人类智慧的顶峰。
在威廉保持微笑，约翰·纳什也逐渐将嘴角勾起笑容的弧度后，快门按动后的“咔嚓”一声，将此刻定格成了永恒。
……
“全部谈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我还以为你会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拜访。”
“我想它是成功的。”威廉说：“和约翰·纳什的见面让我对他的性格了解更深更全面，这有助于我解读剧本，只不过我希望纳什教授也能得到除了一张合照外更外的东西。”
“肯定会有的。起码，与你的合影登在普林斯顿校报上后，纳什教授在普林斯顿学生眼里的时髦值肯定会增加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