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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正月初七。无论如何恐惧,如何担忧,这一日总算还是到了。
其实在初五这日,天龙教中除了阿修罗以外的几名护法便齐聚一堂,议论各大门派上山后该如何安置之事。多罗吒天道,如今峰上人口比二十年前少了一半,可以辟出十来间空屋供人暂住。这时自在天问,既然他们名义上是拜谒龙王而来,是否需设宴招待——惹得多罗吒天大怒。
“山上自己人的粮食都快不够了,还说什么宴会?哪儿来的酒菜??”
“我记得该有的啊——”夜叉不耐烦地道,“以前摩呼罗迦提过,天都峰上有酒窖冰窖,储藏美酒佳酿、粮食干肉,供山上吃个三年也足够。”
“……这些年教中亏空,弟子们一直在吃当年的存粮,而入库的又总是不足,” 多罗吒天为难道,“或许摩呼罗迦护法还有些紧急储备,却没与我等交代。”
“可恶,那家伙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夜叉抱怨道,“别的不说,至少酒需备上。到时候让他们歃血盟誓,若是没有酒,教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对,没有酒也太过了。”自在天也赞同道。
多罗吒天嘟嘟囔囔地领着众人去了酒窖,却发现只有几十坛子未开封的酒,其余都是些堆成山的空酒坛。
“这是怎么回事??!!老娘上次来的时候看过单子,至少还有一百坛关外白,一百二十坛烧刀子,八十坛汾酒,八十坛绍兴酒——”夜叉也发了火,“莫非是喝那个闹不清事的混球?!!!我这就去问他!!!!”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无奈叹气的多罗吒天和心虚不已的自在天。
——我总算是知道东方兄这些天偷偷弄来的好酒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自在天身后一名戴面具的喽啰进言道:“护法莫急。来的那些人都是告饶讨药的,怕他们作甚?把这些空坛子里都灌上水,重新封口,摆在厅里。到时候那些人来了,叫他们喝,谁敢说个不字?”
“说得也是。” 多罗吒天甚为赞赏,立即差人如此去办。
于是初七这天,天都峰的正殿两侧便摆上了上百个红布封口的坛子。可惜里头灌的都是清水。
“启禀教主。奉命上山贺寿的五门八派,已在吊桥另一侧等候。”
宝座上的龙王仿佛刚刚从小憩中惊醒。他撑开眼帘,扫视着大厅中侍立两侧的护法们。为了迎接门外那些因为唯我独命丸而加入天龙教的“新人”,大部分低级教徒已经被调往大殿之外把守。大殿正中的青砖道旁凿着十二只取暖用的石灯,燃烧的木柴噼啪作响,仍驱不走殿中的寒意。
“摩呼罗迦仍未……罢了。为何今日,阿修罗也不在?”
“教主息怒。未离妹妹或许是……练功偶然出了岔子,身子不舒服罢。修罗宫的部下仍在教中,她是定然不会离去的。” 夜叉护法辩解道。
龙王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越过持国天、自在天和多罗吒天,停在身后部下最少的毗沙门天身上。
“玄冥子,让外面的人一队一队交出兵刃,入殿内来吧。”
“是。”
玄冥子表现得比平常更为恭敬,只是在龙王提起阿修罗的一瞬间,面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得色,于是刻意垂下了头。他已从东方未明那里听说了那个“以金翅鸟羽引走阿修罗”的诡计。
他抚掌两声,立即有精英教徒递上一卷丝制卷轴,展开之后,他便一个一个念出上面记录着的门派。
“唐门。八卦门。百草门。天剑门。绝刀门。毒龙教。海鲨帮。长虹镖局。黑风寨。白马寨。十二连环坞。青城派。崆峒派。西域佛……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大吃一惊,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在天身后的一人。
卷轴最末还写着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门派——“西域佛法交流促进会”。本想立即质问那人,但毕竟到了关键时候,只得隐忍不发。所幸龙王似乎也没察觉他的异常。
此时教中精英已将命令传至殿外。在天龙教徒的监视下,受到召集的各大门派开始一个人、一个人地通过悬桥,鱼贯而入。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名镇一方的宗派之主,或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大多眉目惨淡,忧心忡忡。
任剑南和改头换面的“护剑使”们位于这支古怪队伍的尾端。他能辨认出前方的西门玄、西门峰父子二人,此时已过吊桥,将手中的令旗交给一名戴着骷髅面具的魔教教徒。他二人身后跟着数名天剑门资格最老的弟子。任剑南注意到天剑弟子中混着一个奇怪的人——对,天剑门弟子用的都是单手剑,从没见过有人持双剑的。可是此人分明左右腰侧各挂着一柄武器,以粗布包裹,看不清形状。此人究竟是……
任剑南感觉胸口砰砰直跳。自出门以后,这一路已出现了太多变数。他握紧了白晶剑的剑柄。
谷大哥猜错了。传递消息的人并不是“那一位”师弟。
在正门外,所有前来拜谒的众人都卸下兵器,交付于在殿外两侧把守的天龙教徒;只留数个低级弟子抗着红漆大箱,作为献礼挑进殿内。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惯用的兵刃如同性命一般;规规矩矩地解剑拜仇,可见这些正道武林人士已经彻底沦为天龙教和唯我独命丸的傀儡了么——任剑南痛心地想。唯有天剑门中那个带着两柄武器的怪人不肯卸剑,于是被几名戴着骷髅面具的喽啰围了起来。然而那人好像出声说了些什么……喽啰们立刻四散开来,放他入内。真是叫人好生不解。
至于铸剑山庄这一行,武林盟主早有安排;他们也假装交出兵器,好让龙王放心。
大约在一半人左右走进正厅后,龙王突然发觉蹊跷,出声喝止道:“且慢!拜帖上说各门各派除了掌门首脑,只带了三五名随从,如何能有这么许多人?!!”
便在此时,玄冥子忽将手中卷轴一撕两半,发出了锐利的裂帛之声。
“五门八派掌门听令!!!今日之计,便在‘屠龙’!!此战立功者,可得唯我独命丸十年解药!!!拿下龙王人头者,便是今后天龙教的副教主!!!”
“……什么?!!!!!!”
“玄冥子,你疯了?!!!!!!!”
龙王座下的几名护法纷纷惊呼。但间不容发之际,一道黑影从自在天身后猛地窜出,朝着宝座上的龙王扑去。
“大伙儿并肩子上啊!!!!杀了老贼,重重有赏!!!”
仿佛呼应着他的喊声一般,自在天也拔剑攻了上去。随后,又有一条人影紧跟而上。自在天——傅剑寒以长剑逼退了距离宝座最近的夜叉和持国天二人,令最先上去的那人得以冲至龙王座前。龙王本能地一掌拍出,叫那人侧身让开,同一道青烟一般旋身跃起——此等轻功实在轻捷飘逸,却叫个别人一下子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逍遥派……”“东方未明!”
变故发生得太快,令殿内大多数天龙教徒都惊呆了。此时已经涌入殿中的正道众人却将红漆“礼箱”一个个踢开,只见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刀剑钩斧,短兵长鞭。众人抄起最顺手的家伙,与殿中的魔教教徒成对峙之势。一时间剑拔弩张,双方却均不敢妄动。
玄冥子以“屠龙”为号,命各掌门人下手,是早就秘密商议好的计划;然而真到了大战临头,那些一门、一派之主恐惧龙王的武功,皆踟蹰不前。他万万没想到,竟是东方未明奋不顾身地冲出人群,率先与龙王交起手来。在此人的带头之下,几位掌门迟疑片刻,也匆忙上去从旁相助,想要为获得解药立下功劳。
东方未明的行动是玄冥子不曾料到的。他以为东方未明会和他自己一样,任凭那群掌门先去送死,待到龙王经历车轮战、体力不支时再从容出手。为何他会如此莽撞,胆敢与龙王单打独斗?
此时情势已容不得他多想。如计划中一样,在“自在天”猝然发难后,隐藏在教众之中、已投向他们这边的少数天龙教徒陆续出手,摆出“八部龙神阵”,困住了想要救援龙王的夜叉、持国天等人的属下。而门外把守的教众想要入内增援,却被铸剑山庄、绝刀门、长虹镖局的“门人弟子”们出手阻拦。
他们正是中原武林在华山盟会之后,混入天都峰的正派精英;连少林、武当、华山、丐帮等赫赫有名的门派的首脑人物皆在其中,自然所向披靡,即便人数不多,也挡住了气势汹汹想要冲入殿中的大批教徒。
顷刻之间,天龙教的正殿彻底成了混战厮杀之所。东方未明、玄冥子以及唐门门主、八卦门门主等人围攻龙王,傅剑寒与夜叉单打独斗,持国天遭遇八部龙神阵的围困,而其余教众和杀上山来的武林正派战成一团。本来宽敞的厅堂也变得拥挤不堪;少了摩呼罗迦的指挥安排,天龙教徒的进攻全无章法,不但不能及时支援一教之主,反倒常常误伤、绊住自己人。
但正派中人也并不轻松。毕竟敌众我寡,很容易成被包围之势;而原本已投向天龙教的五门八派,为何会从玄冥子之令反戈一击,大家也是一头雾水。很快,大殿之中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于一处。
东方未明却对震天的喊叫声充耳不闻、集中全副心神对付龙王。虽然他的突然出手令人始料未及,强占了三五招的先机,然而天龙教教主是何等人物,很快便腾出拳掌、反守为攻,一招一式皆带着惊人内力,对付三五人的围攻仍是气定神闲;何况这几人根本不曾联手配合,玄冥子巴不得东方未明被龙王一掌毙了,自己再坐收渔利,而唐门、八卦刀等门派掌门更是以自保为主,他人的死活全然不放在心上。很快,这几人不是被掌风刮中、受了内伤,便是以他人中招为契机,远远遁开。只剩下东方未明、玄冥子两人还在勉力支撑,所幸龙王似乎对这两人一般无二的痛恨,并没有厚此薄彼。
“叛教之人,必杀不留!!!!”
龙王一招“霸者横拦”,将玄冥子、东方未明二人同时罩于双掌之下,而这一招中外泄的气劲,宛如江海中的大浪一般一重重涌来,将二人挤压其中,近乎动弹不得。说来也巧,此时这“同门”二人竟同时使出逍遥武学中的“小无相功”化解,寻隙后退;方才逃脱生天,龙王的下一掌又接踵而至,这一次却是全力向着逃得较慢一步的东方未明而来。
东方未明心中暗暗叫苦,已做好了筋骨大伤的准备,却听半空中一声暴喝:“休伤我师弟!” 他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粗布麻衣之人手持一刀一剑,挡在自己身前——那人手腕微抖之间,唰的一声轻响,竟将龙王灌注真气的半截衣袖斩了下来。
“二师兄!”东方未明一声惊呼,嗓子眼里不自觉地嘶哑了。“你你你怎么……”
“待会儿再跟你小子算账!!!” 荆棘头也不回,恶狠狠地道,“你左我右,攻上去!!!”
这两人同门修行日久,默契比先前的乌合之众不知高出多少;只见二人先是同时向龙王的左右两胁强攻,待龙王出手抵挡时,东方未明却运气一跃,并指往龙王的头颈点去;而荆棘双膝一弯、身子突然后倾,魔刀化为一道白弧、削向龙王双膝。这一招将对手的上下六路同时封死,可以说是危险之极。但龙王的临敌之变毕竟远胜常人,只见他身躯忽然高高窜起,有些类似江湖上的平常招式“旱地拔葱”,随后竟在半空中手足颠倒,右掌使一招“云龙吐珠”从天而降。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不但东方未明狼狈地飞了出去,连以佛剑卸去大半劲力的荆棘都震得虎口发麻。
“阿棘——未明——” 谷月轩将伪装所用的斗笠面纱一把扯下,在远处大喊道。“你们莫慌,师兄来了——”
“……你别过来!!!!”荆棘大吼。东方未明打了个滚儿又站直,心里头拼命点头,只是面上尴尬,不敢出声。他见荆棘毫不客气地挥刀再攻,赶紧也冲了上去。
玄冥子本来早就退到十步开外,对这师兄弟二人挑战龙王的冒险之举作壁上观,但听到谷月轩的声音,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谷月轩?!!谷月轩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环顾四周,很快发现出了五门八派和自己安排下去的人物,大殿之中还多了好些招式眼熟的高手——少林、武当、华山、丐帮等等名门正派的首脑人物,正毫不客气地对殿中的魔教教徒大肆屠戮,眼看便要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打出一条缺口。
“东!方!未!明!!!” 他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一面冷汗涔涔一面破口大骂:“我早该料到——早该料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果然是那个叛徒东方曦的儿子!!!!!”
此话一出,殿中大多数人的心中皆是一震。但此时刀剑无眼,谁也腾不出空来多说两句。
东方未明本想骂回他,可惜在龙王内力的压制之下根本开不了口。近处,那些服了唯我独命丸的掌门帮主们也唯玄冥子马首是瞻,完全没有上来协助的意思。即便他在修习北冥神功之后内力大涨,但对北冥真气的运用毕竟还欠了些火候,与将自身内力用得炉火纯青的龙王无法相比——他几次想要设法抓住龙王的少商穴,却完全无隙可乘;另一边荆棘也是压力甚巨,即便有两柄神兵傍身,却因龙王巧妙的身法、浑厚的掌力而无法发挥兵刃的长处,魔刀的每一击强攻均攻在对方有所防备之处,而佛剑的每一式防御都使在自己不得不回防之处,可以说是样样迟于龙王半招,但就这半招之差,却好像无论怎样拼命都无法弥补。即便如此,仅仅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便将当今武林中的巅峰人物逼得全力应对,数十招之内不落下风,已经是令场中众人暗暗称奇的事迹了。
另一边,傅剑寒与护法夜叉正在鏖战不休,两人的轻功均是高明无比,有时殿中众人几乎以为看到一团火焰从人群的缝隙中“呼”地烧过,不小心靠近战圈的人常叫夜叉的掌法灼伤,倒地惨呼不已。傅剑寒却至今毫发未伤,剑招随心所欲、幻化无常,分毫不为夜叉那如鬼魅般的身法所趁。两人且站且走,在靠近与魔教教徒交手的任剑南时,还特地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任兄,你也在啊。”
“傅兄!!!”任剑南感觉头脑中的线团打成了结,一招“镇五岳”击退三四名教徒的鬼爪,趁机往龙王的宝座附近瞟了一眼。“为什么你和东方兄都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剑寒来不及解释,夜叉又逼攻上来,只得全神贯注地对付。他听到龙王那边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担心东方未明抗不了太久,精神渐渐有些焦躁;而夜叉的出手似乎也越来越狠辣凶残,表情狰狞,额前汗珠一滴滴落下,好似正压抑着一股巨大的怨怒之气。
殿中其余混战,本来是正道中人大占优势,而受玄冥子控制的门派则束手束脚、不敢轻易行动,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龙王那边出招越来越强,除了与他对阵的逍遥弟子二人,许多原本在稍远处旁观之人皆躲避不及,筋骨催折,或腑脏破裂,口吐鲜血。而打扮成护剑使混上峰来的正道众人,原本只挑天龙教教徒为敌,但因地方逼仄,常被不知来处的暗器、长兵所伤;虽然一个又一个魔教妖人在眼前伏诛,但许多人竟觉得胸中烦恶暴躁之情越来越盛,几乎生出“不死不休”之心;到后来竟是杀红了眼,根本无暇分辨是敌是友,逢人便下死手。
连受到玄冥子威胁的各个门派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出手混战起来。
“该死的夏侯诚——若非你不识时务,早点听从我天剑门号令,我等怎会落到受魔教驱策的下场!!!” “原话奉还!!若不是你贪图祖师爷的遗言,到那种时候仍不住手,商家那老杂毛怎会骑到我等头上!!!” “好个毒龙教妖女!炼唯我独命丸的蛊虫药材都是你们交给玄冥子的吧!!” “我唐门才是川蜀之地第一世家!!!区区百草门也敢与我唐飞作对?!!!” “天山派皆可杀!!!!!!!!”
一片混乱的骂声夹杂着金铁铎铎之声,刀剑入肉之声,整个天龙教的正殿宛如陷入了修罗地狱,放眼望去皆是状若癫狂的武人,和血肉横飞的惨状。
便在这时,殿外有人长啸一声,声如滚雷。紧接着是“铮——铮——”几声弦鸣,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炽热的铁板上。
门槛处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唤。“苍龙——好久不见。”
众人转头看去,见竟是先代教主天王,与少林寺无因方丈比肩而立。他们身后是乾闼婆、紧那罗、南宫龙飞,以及天王一部的属下。
“是天王厉苍天!!魔教来援了——”不只是何人藏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无因方丈口宣佛号,摇头道: “阿弥陀佛,此话差矣。厉施主是老衲请来,一同化解这场正邪相争的劫难的。还请各位慈悲为怀,暂且罢手罢。”
他说罢手,却谈何容易。幸而大部分天龙教徒对玄冥子之叛毫无准备,此时见到老教主就更加混乱,放弃了抵抗;而多数正道中人听到啸声、筝声之后,陡然清醒了几分,背后冷汗侵衣,心中恍惚升起一阵悔意,也就不再赶尽杀绝。龙王也被天王的声音一惊,须臾之际,叫东方未明拉着荆棘逃出了战圈。而傅剑寒好不容易从夜叉的追击之中逃了出来,也与东方未明站到一处。但此事显然不能如此简单收场。
“老和尚,你难道被魔教妖人使了摄魂大法么?”丐帮帮主高声道:“天龙教在中原滥杀无辜,还给好些武林同道灌下毒药,以此要挟他们为魔教所用,这等恶行也是能洗清的么?”
“诸位说的是‘天龙教’,而非我‘西域佛法交流促进会’。”天王长身而立,微笑道,“二十年前,厉某为诸位所擒,留在少林寺做客,从此便与天都峰不通往来。我这些老属下,也与苍龙这些年来所做之事,没有丝毫干系。诸位若是不信,大可找出厉某杀人害人之证,若是属实,厉某愿自决于此地,绝无半分推托。”
他话中自有一股无愧于天地的信心,令丐帮上下无话可说。此时华山曹掌门上前一步,道:“曹某相信天王与这些年魔教所为没有关系,然而龙王与你是同胞兄弟,你此时来此,莫非不是想相助于他么?”
“各位误会了。厉某来此,是受一位小友相邀——也想劝服我这兄弟,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哈哈哈哈哈哈哈……”龙王忍不住大笑起来,“老哥哥,口气可真不小。你被人关了二十年,却是越来越迂了……莫非凭你三言两语,便要让本座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霸业么?”
“唾手可得?”武当卓掌门不禁冷笑,“连你自己的部下都叛了你,还说什么天下霸业,当真可笑。”
龙王脸色一沉,恶狠狠地望向玄冥子——以及逃开的东方未明,“我教的叛徒,本座必会让他们死得苦不堪言——死后挫骨扬灰,烧成这大殿的地砖,叫万人践踏。” 他刚说完这句,身体忽然微微一晃,虽然很快支持住,但全身骨节却咯咯作响,脆生生宛如爆豆。护法夜叉、持国天赶紧冲到身畔,想要搀扶他在宝座上坐下,却叫龙王怒气冲冲地挥开了。
“兄弟?你怎么了??” 天王露出关怀之色,想要靠近几步,却苦于被太多人横在当中,不好接近。这时一个声音从柱子后面传来,“天王前辈,您来的正好。在下请你来,确实是有一件多年以前的秘密,必须要大白于天下。”
一名梳着马尾、身着黑色短打的少年,一把掀开面上的骷髅面具,视线从殿中众人面上一一划过。
“……东方未明!”正邪双方都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不是杀害武当庄道长的凶手么??”
“还害死了谢罗山庄的谢庄主、南海派的李道长——”
“对,他就是当年那个叛徒东方曦的……”
“可他方才与龙王……” “蠢货,那小杂种是玄冥子一伙儿的,那个荆棘不也是么?何况他们都是逍遥派……”
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各种恶毒的猜测议论接踵而来。东方未明却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大殿当中,仿佛并不在乎随时可能从人群中飞出来的明枪暗箭。好在正道这边,也并非人人对他皆是十分敌意。谷月轩的目光一直在两个师弟身上换来换去。华山派曹掌门也对他报以一笑。
天王担忧地注视着他。“小友,你在密信上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众人万没有想到,东方未明忽然胳膊一挥,手指身后数丈开外的宝座。
“上面那位,并不是龙王。真正的龙王厉苍龙,二十年前便被人调换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