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结城八云的耳朵第一时间被萩原研二捂住，在变得黑暗的环境中，他还是能看见所有。
呼吸法不是虚假而无用的。
萩原研二也想起了呼吸法，顿时运转起呼吸法，目光灼灼地盯着场内。
好像有人影倒下的样子。
结城八云的呼吸法水平比萩原研二的不知道高上多少，他按住耳朵旁边的那双手拿下来，把恋人拉下来在对方的耳边说：“有人死了。”
他能够察觉到气息，而这个人还在他刚刚招惹过的人身边。
“说不定我们要成为可疑的人配合调查。”他说。
萩原研二看着在黑暗中向那边扑的警员们，放弃了过去的想法。
“备用电源呢？！”
“你们的警用手电呢！快拿出来！”
大厅里一阵混乱，但警官们训练有素，没过几秒，大厅里就亮如白昼。
那警用手电的穿透力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哪怕是对着天花板，也顿时让所有人下意识皱眉，然后才慢慢适应。
就连用雷之呼吸的结城八云都被闪了一下。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电闸那边有人过去了，应该是去抢修的人。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还会再晚一点发生呢。”
结城八云悄声说：“在场的人太多了，这本来就是一场鸿门宴。”
只不过并不是主人家特意开设的鸿门宴罢了，而是被借用了这个场合。
“我现在知道寺田悠也的后台了。”他说。
萩原研二点点头：“我想我也知道了。”
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被打了强光手电筒而暴露出来的场景。
“老爸！”
寺田悠也跪在一个了无生息的中年男人旁边。
那个中年男人平躺着，身下有猩红的血液流淌出来，一点点浸染到旁边桌子底下的地毯上，血液蜿蜒之处，所有人都往后避开。
他们怕沾染上这个麻烦，也怕沾染上晦气。
一父 一子在强光手电的尽头，阴影在他们身后拉长变大，像是一场注定he的荒诞戏剧，又像是在昭告他们的终局。
*
时间更早一点。
诸伏景光维持着微笑，端着餐盘到处走，没有人会怀疑他，因为他是一名侍应生。
他就该到处走，也可以去洗手间。
偶尔还能去后面准备酒品。
如果有人询问，他甚至可以帮忙带路到休息室，从前厅离开自然就没人会注意到他。
这真是个方便的身份。
只可惜他的容貌出色，哪怕用化妆技术稍微修饰了一下，也还是可以被熟悉的人认出来。
幸好没有其他初高中和大学相熟的同学在。
如果说最讨厌的事情……
——那就是被搭讪吧。
会被其他人注意到，还会带来麻烦。
“你长得很不错啊，小哥有没有让生活更轻松的想法啊？我可以让你不用打工喔。”美艳的女人站在他身前，端着手中的香槟，轻慢地说着，慢慢喝了一口酒。
诸伏景光立刻切换成任务中的苏格兰伪装，绿川裕司上线！
他温和又疏离地说：“非常抱歉，我没有这种想法。”
女人有些不满，她的目光垂涎的在苏格兰身前晃悠，又看到腰线和修长的腿：
“你在这里打工有什么意思？只要跟着我，我保证，我能给你的全都给你，而且……钱是最不会少了你的。”
她放轻声音，眼神暧昧地在他身上游走。
“多谢夫人的垂怜。”苏格兰挂着微笑，眼睛中没有笑意，语气也冷淡下来，“我没有这种想法。”
大概是“夫人”刺痛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撇撇嘴：“不知好赖。”
然后转身就走。
苏格兰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为了不引人注目，肯定是不会和客人吵起来，但是被黏上真的很麻烦。
他本来也不缺钱，这位夫人真是……
最好远离他。
因为他要去干坏事了。
苏格兰威士忌好心累。
明明他是一个狙/击手，负责掩护撤退，或者是一枪/爆/头，最好在外面待着才对，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当侍应生。
他今天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把会干扰、破坏电闸的设备放到电闸上。
作为一名侍应生，他出现在哪里都不算可疑，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任务。
然后就到处闲逛，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侍应生，一点也不可疑。
苏格兰对着耳机说：“已完成安装。”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的计画就可以开始了。
这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灭口任务，结果竟然有这么多人的出动，计画不如变化快，这让他和波本的公安营救计画只能搁浅了。
——没错，他这个狙/击手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外面还有两个狙/击手。
到场的代号成员太多了，又有贝尔摩德这个精通易容和化妆的千面魔女在，几乎无法骗过去。
而外面那两个代号成员，一个是灰雁伏特加，一个自然是……贝尔摩德的迷弟卡尔瓦多斯。
想必现在这两个人正隔空“对战”。
谁让他们都垂涎着贝尔摩德或是波本呢？
卡尔瓦多斯在垂涎贝尔摩德，但是贝尔摩德眼光很高；灰雁伏特加在垂涎波本威士忌，然而波本眼光也很高。
这就导致了卡尔瓦多斯现在正在嫉妒波本能和贝尔摩德挽着胳膊，而灰雁伏特加现在正在嫉妒贝尔摩德在当波本的女伴。
说出去别人都要说一句贵圈真乱，但是事实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收到~”贝尔摩德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她独有的魅力。
安室透和贝尔摩德的任务，就是确认目标的死亡，至于更多的事情……那就不归他们管了。
他们只需要确认目标的死亡。
外面的两个狙/击手一个是负责击杀，一个是用来补刀的。
本来负责补刀的是他们在宴会厅内的人，可惜警察实在是太多，比他们想像得还要多。
如果到时候进行排查，测硝烟反应什么的，实在没办法逃开，所以近距离击杀方案被否决。
苏格兰重新端起托盘，悄无声息地离开附近，融入到宴会厅中。
“两位客人，又见面了。”
他看着眼前又转到他面前的结城八云和萩原研二，露出个细微的笑容。
笑容中比对着其他人多几分真心。
可惜的是，萩原研二和结城八云不能对他说出什么有违赴宴客人身份的话来。
尤其是，他们现在是陌生人。
“啊，是你啊。”萩原研二笑起来，“刚刚就见过你了呢，虽然这里的侍应生很多，但你的脸真是太好看了，我一下就记住了！”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谢谢客人的夸奖！”苏格兰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出来，听到有人叫他，他露出抱歉的神色，“非常抱歉，那边有人在叫我了。”
结城八云向他投过一个目光，得到回应后心里有谱了。
萩原研二赶紧说：“快去吧，别在我们这耽误时间啦。”
他轻声说：“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哦~”
苏格兰没当真，颔首示意后离开。
耳机里传来其他代号成员幸灾乐祸的声音：
“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苏格兰大人竟然这么有本事，堪称一笑倾城，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冷着脸的样子好看多了！有大把的富婆等着养你呢！”
显然，这位“其他代号成员”其实是特指的，指的是一直看他很不顺眼的灰雁伏特加。
灰雁恨不得他的任务出问题，最好惨死在哪里，这样灰雁就可以和波本在一起了。
都说活人比不过死人，但是人都死了，难道还不能够查找新的伴侣吗？
更何况，波本这不还是没有答应苏格兰吗？
“不比灰雁你，笑容再好看，也得不到那个人的青睐。”苏格兰笑容淡淡，语气冰冷。
这句话就是在往灰雁的心窝子上戳了。
灰雁气急，但是每次打嘴仗都打不过苏格兰，只好悻悻闭嘴。
“呵。”耳机里顿时传来了卡尔瓦多斯的一声轻笑。
贝尔摩德和波本听着耳机里的声音，颇感烦心，但是也不想插嘴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当然了，无奈的只有波本，贝尔摩德正在看乐子。
终于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的苏格兰松了口气。
其实他之前和波本也想过要不要在组织里真的“在一起”，坐实那个追求者追到手的谣言，但是这样会让他们完全地捆绑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总是一起行动很正常，但是如果他们被一锅端了，那也很正常。
卧底这种东西，当然有同僚，也有联系人，只要一起行动，早晚会变成拔出一根萝卜带出一连串的情况。
真到那种情况就为时已晚了！
再说了，重点是……
一对处于黑暗中的成年情侣，难道还要克己复礼吗？他们怎么可能不干点什么？
他们的行为模式与以往无异，早晚会暴露出问题的。
毕竟他们只是幼驯染，再亲密也不是情侣，情侣和幼驯染之间的氛围是不一样的。
总不能假戏真做吧？
那样苏格兰感觉自己会被灰雁记恨到天涯海角，说不定哪次任务里对方就冒出来给他一梭子。
就算是饰演情侣，苏格兰和波本不能真在彼此的脖子上啃两口嗦几下吧？
你当啃猪蹄嗦鸭脖呢？
这个画面想想就可怕。
两个对彼此没有丝毫想法的幼驯染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波本当时还打了个寒颤：“鬼故事。”
苏格兰赞同地说：“鬼故事。”
这导致那段时间他们就连彼此对视，都感觉有些别扭了。
……
时间到了。
苏格兰闭了一下眼，聆听耳边的尖叫声，其中夹杂着玻璃破碎后坠地的声音，他安静站在角落里，似乎与一切并无关联。
“请客人们不要慌张，宴会厅里是有备用电源的，请小心地蹲下躲避，等待电源恢复供电！”他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声。
他只是一个临时工侍应生，宴会厅的主人给几个钱啊，能让他这个大名鼎鼎的苏格兰大人出手？
苏格兰在心里调侃自己。
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因为这名寺田议员本来能活下来的。
——可代号成员太多，反而让计画不好实施，所以计画取消了。
他再度阖上眼睛。
突然有一点想抽菸了。
*
结城八云：“嗯……”
萩原研二：“嗯……”
灯已经亮了，备用电源是有用的。
宴会厅门口也被拦住，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出去，所有参与宴会的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再加上身旁有个中原中也，他们三个人站在这里，谁也没有贸然冲上去。
这里的警察很多，轮不到他们警察预备役和普通人，还有爆处组警察上场，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刚刚下了寺田悠也的脸面。
中原中也：“这是不给寺田议员面子啊。”
萩原研二：“但是现在议员也死了，小八云不会成为嫌疑人吧？”
这就是他们不好凑上前的另一个原因。
刚刚结过仇的人上前，恐怕是第一嫌疑人，而寺田悠也那家夥没什么脑子，肯定会攀咬。
结城八云：“我什么都没有做。”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我知道呦……小八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如果知道结城八云之前在高中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就不会有人说出“一定是结城八云杀的”这种话了。
这么说是因为面前的寺田悠也。
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中原中也气得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把他砌进墙里，腿伸出去又收回来：“你算什么东西，八云哥杀你爸是有什么好处？！”
这几年家里的情况反而让他愈发有底气，在这种场合也压不住他的少年意气，哪怕已经成年了，他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了，十分张扬。
现在的小中也应该和小阵平很谈得来吧~
萩原研二的想法偏移了一瞬间，然后又在看见眼前人的时候忍不住说：
“刚刚你道过歉，我们是和解的状态，对我们来说，把你逼到绝境没有任何好处。”
结城正太郎的拐杖拄着地面，他的脸上十分冷肃，那些逃不过岁月摧残的皱纹里似乎隐藏着许多的秘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寺田议员是被狙/击手一击毙命，与八云无关。”
松本清长也知道与他们无关。
不如说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大概都知道，毕竟在场的高层哪有手里是真真正正干净的呢？
角落里面，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两个人悄悄地缩在一起，待在保护圈内，有些不敢过去。
毕竟有大人在处理，尸体的死状又有些吓人，所以她们两个十二三岁的未成年就待在这里不动了。
但铃木园子哪怕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花痴了一下：“小兰，那三个大帅哥你认识吗？”
毛利兰看了看他们：“最高的是萩原警官，旁边的是结城哥哥，橘发的是中原哥哥。”
铃木园子兴奋道：“哇，你居然都认识，没和我说过！而且姓氏都好有特点啊，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毛利兰：“萩原研二、结城八云和中原中也。”
铃木园子：“感觉是很有诗意的名字，很好听诶。但如果说年龄的话，我好像还是和中原哥哥更配一点呢！”
毛利兰伸出手：欲言又止。jpg
发现了目光的中原中也猛然回头，看见的是满脸花痴的铃木园子和一旁有些尴尬的毛利兰。
他的动作顿住了，然后按住礼帽颔首示意。
还以为是什么危险人物的盯视，没想到是这个铃木家的大小姐……
谁让铃木园子的目光这么火热，让他感到了不舒服呢？
Oi小鬼，你有点火热啊。jpg
松本清长安排人对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做过了简单的检查，更是安排了追查外面狙/击手的人手。
可惜的是，狙/击手打了一下就撤离了，扫尾扫得很好，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寺田悠也还是想找结城八云算账的样子，但萩原研二和中原中也在他身前，还有浅见家和熊谷家的继承人甘愿为结城八云担保……
这更激怒了他。
“他凭什么？！”寺田悠也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他挣扎地大吼一声。
他和父亲的关系一般，也总想逃离父亲的手掌心，但是他的父亲有权有势，这给了他能够放肆的机会。
现在寺田议员一死，他就没有办法享受之前的生活了，毕竟父亲死了就会有人来家里查。
不管是账本还是其他的什么，全部都会被查出来。
没有意外的话，来的还会是警察厅的公安！
瞒不住了，什么都瞒不住了！
寺田悠也害怕的不是父亲死亡，而是父亲所代表着的权势和地位，还有金钱和秘密。
他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压下的事情也肯定会被再一次翻出来……他会没命的！
穷途末路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寺田悠也眼睛通红，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萩原研二善于观察，他看出来了，可对方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他现在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能预防犯罪，但不可能贷款别人犯罪。
“离他远点。”他轻声和身旁的恋人说。
结城八云点头。
寺田悠也似乎非常不服气，他再度说：“凭什么？他凭什么？！凭他是结城家的少爷吗？凭他家比我爸更有用？！”
“凭他是我的朋友。”浅见英明慢条斯理道，“凭我知道他不会杀人，凭我相信他，也凭他有大好的前程，不会在你身上投注过多的目光。”
他看向熊谷凉介。
被英明哥看着的熊谷凉介本来就不善言辞，这次听英明哥说了这么一长串，把他台词都说了，他纠结了半天，来了一句话：
“——同上。”
萩原研二差点笑出声。
中原中也死死捂着嘴，腮帮子鼓了一瞬。
哪怕是浅见英明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了10度，又被他压下来。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拄在下巴处，他做出沉思的表情来：“所以，你才是那个胡乱攀咬的人。”
寺田悠也目眦欲裂，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说到底，你不也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才这么嚣张？！一句‘我相信’能骗的了谁？查案难道就凭‘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他把矛头指向中原中也：“这个混蛋刚才还踹我一脚！他无故伤害我！！”
“哈？！”
中原中也跳脚：“我不是收回来了吗？根本没踹到！”
松本清长看着眼前的闹剧，颇感头痛。
他说：“凭证据。”
然后吩咐其他警员在查完过后，把没问题的人先放出去。他想调查一下监控，结果监控还都被破坏了。
好烦。
松本清长知道这次恐怕又会变成悬案。
而且哪怕他这个刑事部的搜查一课管理官在这里，案子也是要调到公安那里去的。
做得这样天衣无缝，那不可能是无组织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组对部天天观测的那些Mafia，他们还不想和警视厅结死仇。
所以，果然是那些人。
作为搜查一课管理官，松本清长知道的事情比普通警部还要多很多，他没有和别人提这件事很可能是那个组织做的，只是按部就班地走破案流程。
破不了案子，那也是公安的事了。
寺田悠也非常不满：“你们都偏袒他！他有什么好？这事情明明就是他做的！”
结城八云在几个月前被寺田悠也骚扰，他的朋友帮他当场报仇，几个月后参与了宴会，提前在外面安排一个狙/击手，还特意在宴会上和寺田悠也发生冲突？
难道是故意把别人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吗？
松本清长觉得他还没有老糊涂，至少他离退休还有很多年呢！
而且这对结城八云来说也没有好处啊。
重点是，结城正太郎这个老爷子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他不怕，但感觉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真要是觉得可疑，也得偷偷在暗地里查！
松本清长想。
宴会厅这次的暗杀这么大手笔地出动了5名代号成员，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寺田议员死得很痛快，案件也飞快地结束了。
作为管理官的松本清长显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其他作为下属的人当然不会说什么。
一切结束，萩原研二站在宴会厅外面，想要伸个懒腰，想起身上穿的是西装，到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挨着结城八云：“我就知道今天没好事。”
结城八云：“嗯。”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在宴会厅里发现浅见和熊谷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他们有身份有请帖，可能只是想来。
发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时候……
他们就意识到了这场宴会不可能平安无事，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巧合，这把火燎到他们衣角了。
“简直就是死神啊。”他说。
萩原研二没听清：“嗯？什么？”
结城八云望着黑夜，挂念着今天的夜巡，他平静地说：“死神来了。”
半长发警官捂住脸。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