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骗我
“可以。”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安室透眼睛才刚刚适应了光线, 他下意识的去追随这个声音的主人。
其实乌丸莲耶对他做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他来当卧底的第一天就已经准备好了。
而且他已经通知了警方了，那边的人很快就会来。
站在对面的少年似乎比他还要平静, 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 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乌丸莲耶, 他说道，“可以，你把他放了。”
乌丸莲耶的手按在了安室透的椅背上, “放了他？”
“可以，不过要等一会。”
“不要答应他！！”在他的挣扎之间，手铐和轮椅的扶手碰撞，发出了哐哐的响声。
北川秋似乎在这个时候看了一眼安室透, 他歪了歪头, 他问道，“我能和他近点说句话吗？”
乌丸莲耶拍了拍手，立马就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进来了，手枪上膛, 稳稳地顶住了安室透的头。
“做多余的事, 他就会立马被爆头哦。”
北川秋走了过去，两只手扶在了轮椅两边, 他身体往前倾，凑到了安室透的耳边, 声音轻到只有安室透能听清, “没关系,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恋人吗？”
他是骗他的。
心里浸出的冷意瞬间就侵占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让北川秋为他做这种事。
他顺从的跟着北川秋到这里来，最大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抓住乌丸莲耶。
他的手指向上抬起，想要抓住北川秋衣服，但却在半路被阻隔住了，他说道，“不是的。”
“我们不……”
话还没有说完，顶着他头的枪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让他住嘴。
“好了！”乌丸莲耶朝着他这边扫了一眼，“走吧。”
他已经没有解释机会了。
北川秋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就跟着乌丸莲耶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室透看向了窗外。
乌云盖顶。
*
北川秋没吃早餐，肚子饿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准备剥开糖纸放进自己嘴里的时候，被一边的管家阻止了。
“少爷，待会才能吃东西哦。”
北川秋：“好吧。”
研究所是个圆形的建筑，顺着走廊绕了半圈，终于停了下来。
必须要刷卡才能进入的研究室，里面被隔开，透过玻璃窗，北川秋看到了人最多的那间房间，是手术室。
乌丸莲耶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他进来就对着负责人点了点头。
负责人立刻会意，他对着跟在北川秋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带他去换衣服。”
安保和医护一起带着北川秋到了隔壁房间，床上放着的是一套条纹病号服。
北川秋也不是第一次的穿这种衣服了，每次住院都会穿。
他问系统：[他们来了吗？]
安室透通知了警方，北川秋通知了琴酒。
他们都在赶来的路上。
速度差不太多。
系统：[还有一会。]
北川秋转向了跟着他进来的那些人，“你们出去。”
“我不想有人看着我换衣服。”
这里自然是没有人听北川秋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甚至没有转过身去。
北川秋懒得演，他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腿，“那就耗着吧，我有的是时间。”
这群人只是保镖和医护，不敢动北川秋，其中一个保镖走了出去，很快管家就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十分恭敬，说出的话却都是威胁，“需要把波本带过来吗？”
他需要波本过来，但不是现在。
他说道，“转过身去。”
管家微微鞠躬，转过身去，其他人都跟着管家一起转过身去。
这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北川秋脱了衣服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换好了病号服，跟着管家走了出去，那边乌丸莲耶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穿的也是病号服。
北川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想要我的内脏？”
乌丸莲耶笑了一声，他眼睛扫过了北川秋年轻的脸庞，“我想要的是你。”
北川秋：“……”
北川秋蹙眉，“这么大年级了，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乌丸莲耶：“……”
他咬牙道，“我说的是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在北川秋的脸上找到一点绝望，他放慢了声音，“我要把你的脑子挖出来。”
乌丸莲耶昨天晚上萌生了这个想法了之后，查找了很多传说，还做了一点简单的实验。
注射过他的血液的生物，都会被他同化。
其实那个传说是真的，吃了人鱼肉之后，自己也会变成人鱼。
那么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脑子换到北川秋的脑子里，他就可以拥有新的身体了！
北川秋和他血脉相连，他现在又拥有无穷的生命力。
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并且昨天晚上他已经连夜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只要他成功置换了脑子醒过来，他就是新的Boss。
本以为会在北川秋的脸上看到震惊，结果只在北川秋脸上看到了一点嫌弃。
乌丸莲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不害怕？”
他在面对北川秋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违和感，眼前这个看似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少年，好像并不止是他表现出的这个样子。
对他既没有敬重，也没有亲情。
但却愿意把那块绝无仅有的人鱼肉喂给他吃。
北川秋：“我只是觉得这个套路有点老，你要是想要换，为什么不找个身体更好的人换。”
“你应该看过体检报告，我身体不算很好。”
乌丸莲耶看过，确实不算好，选择他不过是因为北川秋是他的儿子。
血脉相连才能降低风险。
乌丸莲耶：“说这么多，你在拖延时间？”
他露出了一点古怪的笑意，“也是，你怎么可能不害怕。”
说完了这些，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他说道，“那一会让波本也来看看好了。”
“看看我是如何获得新生的。”
北川秋：“……”
老头没救了，现在就是纯纯的脑子有病。
果然人鱼肉这种东西负面作用太大了。
说着就指挥人把北川秋给押了进去，没有进入手术室，而是在隔壁的隔间里，看起来像是什么观察室。
手术之前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的。
乌丸莲耶昨天晚上就萌生了这个想法，所以北川秋睡醒了之后什么都没吃，现在很饿。
他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隔壁的人忙忙碌碌。
[他们快到了吗？]
[快了。]
手术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再加上这是一场大手术，主刀的其实不是负责人。
乌丸集团名下的医院里，就有这方面的业内专家。
昨天晚上就已经联系好带过来了。
有个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现在要给您注入麻醉了。”
“如果困的话，就睡一会。”
碘酒抹在了手腕上，带来了一点微凉的感觉。
北川秋和系统说，[花积分帮我抵消掉麻醉效果。]
麻醉药水顺着冰凉的针头，流入了北川秋的身体里。
北川秋慢慢的闭上眼，假装自己失去了意识，他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把他的剃头了，就可以开始了，您再稍微等一下。”
北川秋：“……？”
这老头还玩这一套？怕他挣扎弄伤了身体？
乌丸莲耶：“好。”
“对了，把那个家伙带过来，就从这里开始让他看吧。”
如果是过去的乌丸莲耶，根本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但现在他总是觉得不满足，任何事情，他都需要人来见证，他要从对方脸上看到绝望看到痛苦。
似乎这样才能让事情变得稍微有趣一点。
安室透被推进来的时候，北川秋正好被人扶着身体坐了起来，少年低垂着头，被护士扶着坐了起来，衣领敞开了一些，露出了白皙的脖子。
正准备帮北川秋剃头发。
乌丸莲耶看到波本过来了之后，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他说道，“怎么样？这里视野不错吧？”
就算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到隔壁手术室的一切。
安室透并没有理乌丸莲耶，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看北川秋。
北川秋的状态不对。
安室透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
少年的嘴唇似乎完全失去了血色，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负责人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
链接在了北川秋身上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负责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先把麻醉停了！”
这少年刚刚的检查一切都正常，按理来说不会因为注射麻醉有任何问题，也不是过敏，看起来像是一种排异反应。
麻醉关掉了，北川秋被护士放在了床上，安室透这才看清了北川秋的脸，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头发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格外可怜。
乌丸莲耶的计划被打乱，那一点好心情变得荡然无存，“不准停！！”
他的胸膛起伏着，“我说，手术继续！”
负责人有些为难的看向他，“如果继续的话，他可能撑不到手术结束。”
乌丸莲耶近乎残酷的说道，“能撑到开始就可以了。”
“待会就给他注射我的血。”
负责人本来就觉得乌丸莲耶这个计划过于疯狂而且急躁，现在这样的操作也是到了离谱的程度。
但他也没有再继续劝，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是。”
麻醉再次打开，少年再次被扶着坐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被拷在轮椅上的安室透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就站在他身边的乌丸莲耶，他手上握着一只钢笔，尖锐的笔尖顶在了乌丸莲耶的脖子上。
乌丸莲耶真的气笑了。
他觉得这个人鱼的诅咒可能不止是身体上的，可能也有运气上的。
要不然他今天怎么会过得这么不幸运。
波本不过是个情报人员，身手居然这么好，这是他没想过的。
“你是怎么挣脱的？”
“一点小技巧。”安室透回答道，冷白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让他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格外冷淡，“把麻醉拔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手上微微用力，笔尖朝着里面刺了一些，血液瞬间就顺着他苍老的皮肤流了下来。
“听到了吗？”乌丸莲耶看着负责人说道。
麻醉停了，护士把针头拔了出来，那护士一直站在北川秋身边，帮北川秋按着拔针的地方。
乌丸莲耶：“你加入组织，是为了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至于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吗？”
安室透没有回应乌丸莲耶这一连串的话，他根本不在乎乌丸莲耶到底在说什么，他看着旁边的保镖，“把枪给我。”
保镖不敢给。
安室透握着的钢笔又朝着里面刺了一些，他微微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最好听我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人的动脉被刺破了之后，血会溅得有多高。”
“你怕死吗？”
乌丸莲耶怕死。
他就是因为怕死才走到了这一步。
他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保镖把自己手里的枪递给了他，他用另外一只手去接，握着钢笔的手依然很稳，“你动一下，就会感受到动脉被刺破是什么体验。”
乌丸莲耶没动，安室透顺利的拿到了枪。
枪已经上膛，拿枪顶着乌丸莲耶的头。
维持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可以防止乌丸莲耶跑掉，被组织害死的人不计其数，这样的机会的错过了之后，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安室透没办法去查看北川秋的状态。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安室透带着乌丸莲耶往角落里走去。
他说道，“别让他们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那负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北川秋的头。
那负责人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看着安室透问道，“那些东西你都不想要的话，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交换，我可以说服Boss放你们走。”
“你要Boss的命有什么用？你要的是他吧。”
安室透表情都没变，其他人无法从他脸上窥视到任何一点情绪，他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些，“你猜错了。”
“他的安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睁开了眼睛。
安室透心里微微一紧，但还是没有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乌丸莲耶则是大笑了起来，“真有趣。”
“那家伙愿意为了你走进这个手术室，结果你却不是为了他来的。”
北川秋似乎清醒了，又好像没有清醒，他的眼睛彻底睁开了，带着点迷茫，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没有反驳，而是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他这么做已经是在冒险了，让乌丸莲耶进手术室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个状态他肯定是没有办法跑掉的，但北川秋撑不住了。
安室透盯着门口，“说给我那些东西，都是骗我的，我今天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我只想活着。”
看到了Boss秘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着离开，他继续说道，“安排车让我安全的走，我就放开Boss。”
乌丸莲耶对着床上的北川秋说道，“听到了吗？蠢货。”
“波本甚至不想带上你。”
安室透不管乌丸莲耶怎么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去帮他准备。”乌丸莲耶对着保镖仰头吩咐道。
保镖点头，立马走了出去，外面的敲门声也停了下来。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乌丸莲耶笃定波本不敢杀他，所以还有心思和波本闲聊，他说道，“你们不是情人吗？”
“谁说的？”安室透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朗姆？”
乌丸莲耶也明白了，他说道，“小秋真可怜。”
被他们议论的人正躺在床上，麻醉效果还没过，似乎没什么力气。
北川秋刚刚屏蔽了痛觉。
系统帮他兑换了最便宜的麻醉解除药剂，这种药剂的副作用是随机的。
正好这次的副作用是把麻醉效果转化为的疼痛。
北川秋都没力气了，他发誓下次再也不贪图小便宜了。
买就买最好的。
他躺着缓了一会，外面忽然传来了爆炸声，似乎还有直升机的声音。
乌丸莲耶的表情不再轻松，变得凝重了起来，现在他可没心思再去打听波本的事了，他问道，“你的人？”
安室透回答道，“我和你都在这里，我怎么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罢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脚步却一点都没动。
完全没有要趁乱逃跑的意思。
外面传来了不知道的谁的声音，“警察来了！！”
警方非常重视这次行动，调动了大批警力，直升机都有四台，盘旋在上空，防止乌丸莲耶逃脱。
乌丸莲耶的安保也是从小培养，并且这次出来带了非常多人，两边就这么打了起来。
爆炸声传来的时候，这个房间都微微震了震。
安室透的心终于慢慢的落了下来。
等到了。
那边的负责人有些犹豫，看起来似乎想逃跑。
波本是警方的人。
乌丸莲耶反应过来了，刚刚那段时间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不等他进手术室……
乌丸莲耶忽然说道，“把小秋杀了吧。”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乌丸莲耶为什么会这么说。
乌丸莲耶笑了起来，满是褶皱的脸上有些疯狂，他催促道，“快点，这个身体我不想要了。”
如果波本是警察，他就不可能私自杀了自己。
他刚刚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保护北川秋。
负责人虽然不清楚Boss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把枪上膛。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这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安室透的手臂稍稍用力，他的声音很冷，“你想死？”
乌丸莲耶说道，“你是不会杀我的对吧？”
“你可是警察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踹开，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穿着挺阔的黑色风衣，戴着礼帽，五官线条优越，气势却格外凌厉，因为他动作，银色长发飘了起来，冰冷的墨绿色瞳孔往房间里扫了一眼，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抬起了手里的伯.莱塔。
乌丸莲耶脸上迸发出了一点惊喜。
虽然不清楚琴酒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琴酒可是组织的Top killer。
他有……
枪声打碎了乌丸莲耶的笑容，琴酒开枪了。
对准的不是波本，而是这研究所的负责人。
琴酒杀人永远都干净利落，但这次却对着他那负责人的头开了三枪，几乎把他脸都给打烂了。
乌丸莲耶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看着琴酒迈步朝着北川秋走了过去，手指轻轻撩开了北川秋额头的头发，查看他的状态。
他单手揽住了北川秋的肩膀，满脸戾气的他，这动作已经算得上是温柔了。
琴酒微微抿唇，不断搅动着内心的烦躁，在这一刻获得了些许片刻的平静。
这个时候，他才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波本。
“对！杀了他！”乌丸莲耶大声说道。
琴酒毫不犹豫的开枪，安室透扯着乌丸莲耶往旁边猛的一躲，子弹命中了乌丸莲耶的肩膀，疼痛让他瞬间大叫了起来，下一秒他的头就被打中了，血液瞬间喷溅了出来。
乌丸莲耶脸上满是不甘心，明明离成功只差一步了，他不甘心就这么去死，但是却无力改变这个结局。
他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琴酒的枪口对准了安室透，安室透枪也对准了琴酒，空气都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不断的传来，却没有影响到里面的两个人。
他对着北川秋说道，“小秋，不要跟他走。”
琴酒嗤笑了一声，“不走留下来陪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越发冰冷。
安室透对着琴酒，没有丝毫退让，他说道，“你不过是在利用他。”
“你真的关心他吗？”
枪声骤然响起，开枪的人的却不是琴酒，而是北川秋。
少年的脸色依然苍白，黑色的眼眸冷淡的看着他无力的软倒在地。
他听到了少年说道，“你呢？”
“你都是在骗我。”
子弹正中胸口，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口腔。
他看着那个银发男人把少年抱了起来，淡淡地朝着这边撇了一眼，似乎带着一点胜利者的炫耀，而那少年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低声笑了起来，随后牵动了伤口，瞬间咳出了一口血。
北川秋说得没错，他也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