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四人组
黑泽阵和北川秋一起住在了那个海边别墅里。
当真的待在一起的时候, 北川秋的异常就开始变得格外明显。
他的睡眠时间被无限拉长，只要他闲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他都会睡着。
巨大的落地窗前曾经放的是一个单人沙发，黑泽阵来了之后, 这个单人沙发换成了大沙发, 不光够坐两个人, 甚至还可以躺在上面。
海面翻涌，天气阴沉，占据了墙面大半面积的壁炉里燃烧着柴火, 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温暖占据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少年正躺在靠海的沙发上睡觉，他的脸正对着大海，只要睁开眼, 就可以看到广阔的大海。
他睡得很沉, 睡得脸颊都微微翻红。
他的头枕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那个男人手指轻轻捏着他的发梢，漫不经心的朝着外面看去，他银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手边, 眉眼深邃, 带着一种凌厉的英俊感。
他的手指修长，皮肤冷白, 手腕上戴着腕表，时间在一秒一秒的往前走。
他却丝毫不在意。
黑泽阵在作为琴酒的时候, 休息时间就是到酒吧去喝一杯, 很少有这么休闲的时候。
他的手指从发梢移动到了北川秋的额头上, 然后再顺着北川秋的轮廓继续往下摩挲。
他不用看，都能在心里描绘出北川秋的轮廓, 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像猫。
“好痒。”少年呢喃着，抬起手来握住了黑泽阵作乱的手指。
明明是这么温暖的环境，还盖着毯子睡觉，北川秋的手指依然很凉。
黑泽阵垂下眼眸看过去，“还困？”
北川秋的睫毛微微颤抖，伸手要去揉眼睛，被黑泽阵把手整个握住，干燥温暖的手让北川秋觉得很舒服，“还好。”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大海。
北川秋很喜欢这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大海总是能给出相应的变化，他怎么看都看不腻。
已经下午四点了，煮饭的阿姨很快就会到。
黑泽阵其实很讨厌有陌生人出入自己的地盘，但是北川秋坚持让阿姨留下，理由是，如果阿姨不来打扫做饭，那黑泽阵就得花很多时间来打扫。
因为这个别墅非常大，刨去冬天没人用的无边际泳池，还有好几层。
最重要的是，黑泽阵做饭不好吃。
他做饭也就那样，这里位置还很偏僻，不管是出去外面吃，还是让人送外卖，都很麻烦。
最终黑泽阵还是勉强让阿姨留下来了。
北川秋刚刚撑着手臂坐起来，就被黑泽阵连着毯子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男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布料传到了他身上，他明明知道阿姨马上就会来，但却也懒得动弹。
门被打开了，阿姨走了进来，她下意识的用眼神在客厅里寻找着雇主的身影，最终在落地窗前看到了个那个男人的背影。
和大叔一样，这个男人她从来不敢多看，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很危险，然后就进厨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北川秋头靠在黑泽阵的胸口，“你今天有事吧？”
“嗯。”黑泽阵眉眼下压，带出了一点冰冷的戾气。
他只是觉得警方很蠢，不管是日本警方还是FBI，北川秋已经把全部代号人员的资料都给他们了，日本警方和FBI一起联合出动。
依然让朗姆跑了。
如果是他的话，朗姆现在要么被抓，要么已经死了。
他就不可能让这种重要的任务失败。
朗姆无法再动用乌丸集团的资源，所以现在还滞留在日本。
FBI得到了情报，要求黑泽阵去抓捕。
北川秋说道，“这样的话，我和你一起过去好了。”
“去你家住一段时间，虽然海很漂亮，但是我想吃点心了。”
如果是任务，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顺利的话，可能几个小时就解决了。
不顺利的话，可能要到明天或者更久。
这种分别让黑泽阵非常不爽。
“让朗姆这老东西去死。”和“让FBI滚。”这两个想法在他脑子里轮番转动，最终他还是忍耐了下来，淡淡应道，“好。”
吃完晚饭之后，北川秋就坐着车和黑泽阵一起回东京。
想要住在风景独特的地方，就必然不可能是什么繁华的地段，但要回去，北川秋还是难免有点激动。
“我看到了宣传，新宿新开了一家松饼店，看起来味道不错。”
“你今天晚上就要执行任务的话，不如把我放在新宿地铁站吧，等我吃完了，我就自己回去。”
车窗外广告牌上那些颜色多变的光照在了他银色的长发上，线条优越的侧脸看起来格外冷淡。
黑泽阵不置可否，“先回去。”
“解决完了陪你去。”
黑泽阵不愿意让北川秋独自留在人群里，他觉得不安全。
组织的人并没有全被抓，被Boss亲手卖掉，也有可能有人想要回头来刺杀北川秋。
而且今天天气很冷，上次北川秋就是因为在门口吹到了冷风凉到了，才会吐血。
北川秋：“……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他两只手握着安全带，可怜巴巴的看向黑泽阵，“就一小会，吃完了我就回去了，我待会吃完了给你发消息。”
黑泽阵冷漠道，“不行。”
北川秋：“……”
他说道，“医生说要让我保持愉悦的心情，让我去。”
黑泽阵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他方向盘一打，一脚刹车踩了下去，稳稳的停在了路边，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他的时候，显得压迫感十足，“威胁我？”
北川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样都算威胁了？”
他理直气壮道，“这是在求你。”
一旦有事情脱离黑泽阵的计划，黑泽阵无法抑制自己的烦躁，他想像之前一样，把北川秋禁锢在小小的牢笼里，让他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只能看到一个人。
但是不行，黑泽阵轻轻闭眼，克制住自己心底不断肆虐膨胀的控制欲。
北川秋病了，他不能再让北川秋的情绪出现太大的波动了。
所以尽管他的表情很难看，但他还是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缓，伸出手来，把北川秋围巾给一点点整理好，“……回家给我发消息。”
少年顿时小小的欢呼了一声，身体朝前倾，重重的亲在他的脸上，眼睛都弯了起来，“我会的！我会一直给你发消息的！”
男人的手插进了少年的黑发，把他拉向自己，吻上了少年的唇瓣，唇齿交接，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黑泽阵在手机不断的震动下，才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少年的脸，他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声音低哑，
“别忘了。”
北川秋晕头转向的点头。
*
组织被FBI联合日本警方捣毁了。
他涉及人员和业务十分广泛，这段时间降谷零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就被自己的好朋友们抓出来喝酒。
降谷零懒洋洋依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听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争辩到底要去哪家酒吧。
他浅金色的头发被冬天的风吹得微微扬起了一些，齿间咬着烟蒂，烟雾北风吹散，露出了他精致的五官，三位各具特色的帅哥站在这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要我说……随便去找一家就行了。”降谷零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
他更喜欢忙碌的感觉，忙起来之后思绪会比较简单，不用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你也太没追求了。”松田阵平百忙之中抽空来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男人头发微卷，穿着正装，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有种散漫的帅气。
萩原研二也转移了目标，抬起手来，搭在了降谷零的肩膀上，“我感觉你最近心情一直很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降谷零几乎一秒都没停顿，立刻道，“没有。”
萩原研二笑了起来，“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不过今天我联系上了诸伏……”
降谷零几乎是瞬间就皱眉打断道，“不可能。”
诸伏景光已经死了，他亲自确认过。
但是组织那边的事情还未完全结束，这种话也没办法对着好友们解释，他只是神色晦暗的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你很奇怪。”
松田阵平也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前段时期研二还看到了外星人呢。”
说到这个萩原研二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都说是真的了，那个独眼生物把炸弹吃了，跑到小秋家里去把炸弹丢到天空了。”
“真是可恶，除了我一个人都没看到。”
“早知道就录像了。”
“……等等。”刚刚还漫不经心的降谷零回过神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好友，“是不是红眼睛，小小一只，眼睛中间的花纹是一朵花的形状？”
萩原研二震惊：“你也看到了？”
看到外星人这种事情居然不是什么小众的事吗？
降谷零说道，“其实我之前中了一枪，就在这个位置，然后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独眼生物，它周围的空间扭曲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时我衣服上很多血，胸口还有一个洞，但是身上却没有伤。”
“很奇怪。”
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被射中了。
如果北川秋没开枪，那开枪的人就会是琴酒，琴酒一定会杀了他。
是那个生物救了他
诡异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
松田阵平：“啧，这种被排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笑了起来，“你看，有生命危险它才会出现，这不是说明你一直过得很好吗？”
降谷零心念一动。
那个独眼生物出现的时候，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北川秋都在周围。
但这个想法过于玄妙，降谷零觉得能操控这种生物也是有点太离谱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长了一张俊秀的脸，看到他们之后，伸出手来打招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见，各位。”
“好久不见，你这家伙，比降谷还要神秘。”
“真的是，发消息从来不回。”
他比之前要黑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很健康。
降谷零几乎没办法说出话来，他看着自己死而复生的好友，震惊，怀疑，喜悦，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替在一起，让他眼眶发热。
诸伏景光知道降谷零这一年肯定过得很辛苦，他回来已经见过上司了，正好松田阵平那边联系了他，他想给降谷零一个惊喜，所以就这么过来了。
诸伏景光伸出手来，抱了一下自己的好友，“好久不见。”
一边的萩原研二：“……”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抱，另外一个人看起来还要哭了呢。
不要怪他腐眼看人基，实在是身边的男同太多了。
萩原研二表情诡异道，“你们……”
诸伏景光松开了手，他笑了下说道，“不是要喝酒吗？进去再说吧。”
松田阵平耸肩，“但是我们还没选好酒吧。”
萩原研二：“就去我之前说那家不好吗？”
两个人再次争辩的起来的时候，诸伏景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和降谷零解释道，“是小秋让我藏起来的，说警方有卧底，现在不安全。”
“他还好吗？”
他很不好。
降谷零呼吸微微一窒，寒风扬起了他的金发，他只觉得寒意不是由风带来的，是从心底传上来，拖着他一路下坠。
诸伏景光死了之后，降谷零的理智知道北川秋做得是对的，但在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他无视北川秋，远离北川秋，拒绝他的靠近。
北川秋带走了尸体，说是交给琴酒，实际上却偷偷把他藏起来，无论哪一步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不告诉他，是为了不让他被卷入这场危险里。
北川秋被选为了继承人，为了他出了严重车祸，差一点就死了，但在北川秋醒了之后，降谷零骗他，说自己是他的恋人。
虽然降谷零的本意并不是为了让北川秋去为他接着付出，看从结果上来看，降谷零依然是获利者。
北川秋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接受那个离谱的手术。
北川秋追逐着年少时期那个虚无的梦，一直向他靠近。
而他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寒意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没事吧？”诸伏景光有些关心的问道，“我觉得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还记得北川秋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手指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
北川秋恨他，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的降谷零甚至敷衍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他甚至不知道再见到北川秋会是什么时候，组织的覆灭了，但北川秋和琴酒的资料确是高级机密，他无权查看。
他不知道北川秋现在在哪里，还活着没有。
他只能拼命工作，在中间寻找蛛丝马迹。
“最近太忙了吧。”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年轻人也是要适当放松。”
“走吧，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才行。”
四个人结伴往前走的时候，萩原研二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他指着不远处推门进入了商场里那个少年，“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小秋。”
那少年穿得非常厚实，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完全看不到脸。
萩原研二这么说也只是因为身形有点像罢了。
结果他这么一说，另外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停下来了脚步，朝着那边看去。
降谷零更是没什么犹豫的直接跟了上去。
萩原研二和身边的松田阵平吐槽，“……你们男同都疯了吗？”
“身形像就要跟上去？”
刚刚是说完，就发现松田阵平也跟了上去。
萩原研二：“……”
好，都没救了。
*
每个世界的新宿区都差不多，晚上通火通明，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是穿着帅气的男公关，北川秋路过他们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上个世界任务的开始，就是到新宿区。
这些男公关店都是不接待男人的，所以就算是被男人看，他们也不会过来搭讪。
穿过了人群，北川秋到了商场里。
商场里温度很高，终于让他松了口气，他摘下了厚厚的围巾时，手机振动，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黑羽快斗发来的，[他回去了。]
北川秋：[嗯。]
北川秋把手机丢到了口袋里，继续朝着前面走过去。
松饼就在前面不远处，位置在商场里有偏僻，在角落里，而且店里没什么人。
北川秋沉默了，总觉得可能要踩雷了，这家店搞不好味道很难吃，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冷清。
但他这么远跑过来，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他还是上前点了一份。
正准备找地方坐下来的时候，忽然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了，北川秋回头，撞上了一双灰紫色的眼睛。
“小秋。”
反应过来的降谷零立马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五官精致的男人难得有懊恼的时候，他说道，“抱歉……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北川秋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降谷零，只能说太巧了，果然送过去的仙豆还是有用的。
要不然等人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复活就太奇怪了。
降谷零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之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他的声音有些低，配合着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怜。
北川秋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说道，“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解释。”
降谷零的声音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脏都漏了一拍，为自己辩解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因为确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接着他就听到了北川秋接着说道，“我恢复记忆了，恭喜你。”
“你获得自由了。”
无端升起的酸涩感在心底升起，充斥着胸腔的每一个角落。
这句自由背后代表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降谷零的心情就像是在坐火山车，北川秋一句话就可以牵动他的情绪，他心脏又再次碰碰的跳了起来，
“……你还恨我吗？”
北川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横插了进来，原本散漫的男人现在已经挺直了背，他站在了北川秋身边，瞥了一眼降谷零，“当然不能原谅他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让这家伙露出了这种表情，他肯定是犯了大错了。”
“可要让他好好补偿才行。”
降谷零没指望轻飘飘的一句话的就获得北川秋的原谅，但还是因为松田阵平的打断而变得不爽起来。
他问道，“……你这家伙，别捣乱。”
松田阵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北川秋，今天才见到他。
三个从警校毕业的人在差不多时间同时消失，在同一时间出现，再在警方办了个大案之后同时出现。
松田阵平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到了他们三个肯定是和那个大案有关，估计都去当卧底去了。
松田阵平：“怎么能说是捣乱，小秋你吃什么？点了吗？我请你。”
对比于神色复杂的降谷零，松田阵平的态度就随意多了。
北川秋点头，“我点过了，先去找地方坐吧。”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道，“不过吃完了我大概就得回家了。”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大家各自打了招呼，诸伏景光和北川秋站在旁边，多聊了几句。
剩下三个人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
萩原研二毫不避讳的嘲笑道，“你刚刚的表情啊真是……”
降谷零毫不在意，现在他和之前的北川秋完全反了过来，他觉得这种表情在北川秋那里更有优势，他淡淡瞥了一眼萩原研二，“你不懂，只要小秋喜欢就可以。”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我当然不懂你们男同了。”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落在了远处的北川秋身上，在北川秋咳出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北川秋的咳嗽似乎没有停歇过，他的背微微颤动，让他身形看起来格外单薄。
“你没事吧？”松田阵平走到了北川秋身边问道。
他看到北川秋张了张口，他什么声音都没听清，他不由得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北川秋没有带手帕，他单手捂着唇咳嗽了两声，松田阵平瞳孔微缩，他看到了北川秋指缝溢出的血，他伸出手来，想要接住那下落的血滴。
却接住了忽然软倒的少年。
松田阵平嗓音干涩，“……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