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能给你什么……”
似是在思考,被堵在卧室外的五月朝宫瞄了眼男人身后的床,就偏头将目光悉数留给眼前人,一对金眸微阖于灯光下,乍看上去乖顺无害。
就连长发也顺着动作滑落肩膀,弯出一抹柔软的弧度:
“那,前辈还想要情报吗?”
诸伏景光眉峰一挑,浑身都透着‘那你说呢?’的意味。
他当然想要情报,哪有卧底不想要情报的?
对此,五月朝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那你之前怎么说不喜欢?”
他话里分明带了些调侃,好似在指责眼前人的出尔反尔。
不过诸伏景光却避过这挪谕的眼神,将自己定位在已经付了尾款的刁钻买家上,对尚未发货的卖家略显趾高气昂地说教:
“人想要的不一定就是喜欢的,有些想要的只是生存必需品。”
“情报也是生存必须?”
诸伏景光颔首:“当然。”
“这样啊。”
被烟雾和泪水洗过的鎏金熠熠生辉,黑发青年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似是将话听了进去,而后弯起眉眼道:
“不过我个人的话,想要的就一定是喜欢的。就像我喜欢前辈,所以想要前辈,想要你的…全部。”
他没再去提会将氛围泼上冷水的情报,而是将话题转向自己。
一瞬间为最后一个词所怔愣,反应过来后,猫眼男人突然嗤笑一声:
“你很了解我的全部?”
这笑真心实意,又夹了几分恼怒。
他觉得这人的占有欲就好像那种冒失的采菌人,仅以呈现在眼前的一朵蘑菇就断言了所有蘑菇的品种,还扬言这一片土地上的蘑菇都归他所有,片面又蛮不讲。
但就算是这样……
忽然之间,思绪被打断,温热触感覆上手腕。
诸伏景光回过神,便见青年再度凑近了。
可一向举止轻浮的后者这一次却没再做出让他耳根发热的动作,仅是敛下那对金湖,将吻印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骤然降临的沉默里,青年似乎把所有力气都压在了唇上,力道大得唇边都泛白,却竭力克制没再用牙齿去咬出痕迹。
仿佛那是什么神圣领域,连一向逮到人就咬的椰奶酒都会将动作放轻,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
但诸伏景光知道。
——那里是他常年用枪留下的伤疤和茧。
身为狙击手,诸伏景光的手腕经常会硌在什么东西上,或是地面,或是各种能用作支架的物品,久而久之手和手臂上便会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和薄茧。
不管是有意无意,五月朝宫在亲吻的便是这些。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隐约上头的恼怒像被戳破的皮球,霎时间什么火气都没了。
而就在男人愣神的功夫,与他呼吸都缠绕在一起的青年突然动了,如一尾灵巧的鱼,借机挤进了卧室。
于是等卧底先生反应过来,朝青年射去懊恼目光时,已然和他换了个位置的五月朝宫眯了眯眼:
“前辈,在我面前还是少分神的好。”
诸伏景光:“?”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
诸伏景光顿时又气又觉得好笑,可他刚要发作,便觉唇瓣被什么抵住。
五月朝宫则以手指压住那两片淡色,看着那下唇略微红肿的痕迹,忽地以另一只手揽住对方腰身。
而后下一秒,两个人就一齐曳到了床上!
诸伏景光:“等……!”
这气氛怎么突然又变得焦灼起来了!
他刚想动作,就被按住了手,直接被一扭身子压到了下方。
挣扎之间却听黑发青年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诸伏景光登时卸了力。
于是终于桎梏住了身下之人,黑发青年嘴唇微启,用方才问题的回答打断了他:
“我是不了解啊,但前辈可以做给我看。”
“!”
一句话将男人的心思打乱,微凉的指尖趁此机会穿插在发丝间,最终于脑后停下。
接着,黑发青年缓缓俯身,将额头抵在男人的额头上,垂落的发丝与尚未擦拭的湿发交杂。
他眼神前所未有地炽热:
“用行动、语言、眼神,用所有能传达信息的方式做给我看,让我多了解你一些,与此同时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而只要你想,只要我可以,在这个交换的过程里,任何欲望我都能满足你,任何目标我都能够帮你实现——”
说到最后,五月朝宫语气甜腻,几乎要将人溺毙在糖浆里。
目光却死死盯住男人眼眶里的蓝,仿佛透过那片只属于这一人的海,遥望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可十秒过去,那对湖泊依旧风波平静。
他心头忽地涌出挫败之感。
因为在五月朝宫眼里,即使今晚经历了一系列出乎预料的事,又被自己这样引诱,可苏格兰的欲望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尽管周遭的白会伴着热潮颤抖,会跟随调侃摇晃,内里的红却分毫未动,十分坚定。
——坚定到,让他稍稍松开了束缚住对方双臂的手。
五月朝宫难得有些迷茫。
是自己做的这些没能让苏格兰动心,亦或对方的欲望并非能用情||事和温存打动?总不会是‘畅销策略’还没起作用的原因?
可苏格兰今日对自己放松下来的态度,以及那些默认的放纵又该怎么解释?
——眼前的花,到底会为了谁而盛开呢?
时间分秒流逝,没从男人脸上找出任何信息,五月朝宫暗叹一声。
要么还是回去复盘一下吧,现在也该到睡觉时间了。
……何况伤口也有点麻。
这样想着,他手臂一撑,正打算从对方身上下来。
可就在此时,身下人却忽然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都能满足?”
沙哑嗓音还带着被情||欲熏染的余迹,闻言,五月朝宫瞬间打起精神:
“是,前辈想要什么?”
猫眼男人打量他片刻,语调与平时无异:
“现如今倒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还有些问题。”
——又是问题啊。
鎏金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那你问吧。”
是会继续追问他白日里的工作,还是咒术界的其他情报?
或是责怪他在波本打电话时做的小动作,质疑他接近的用心?
无数种可能自心头掠过,黑发青年在这份沉默里抖了抖眼睫,像是要将眼里的晦涩化开。
而将对方的情态看在眼里,诸伏景光无声摇了摇头。
随后他抬手,将那零碎垂在他脸侧的长发绾起,浓黑的发丝丝缕缕,一如他和眼前人难解难分的关系。
最后都由那只带着细小伤痕的手顺成一缕,挽至耳后,露出五月朝宫被遮挡的、茫然的神色。
于是在金湖湖底,猫眼男人叹了口气:
“伤口还疼么?”
“……”
“……”
“疼的话,我帮你上药吧。”
*
提问——
[人会变成魅魔吗?]
对此,此世唯一算得上魅魔的五月朝宫也没什么发言权。
因为他见过的纯种魅魔太少,而他自己也不是纯魅魔,所以根本没办法作答。
但黑发青年总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会]。
否则为何苏格兰一句话就让他眼前窜满烟花,头脑发晕,甚至让他生出了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的念头?
——就连心声都喧嚣。
被挽到耳后的长发因为晃动再度散落在胸前,但无论是谁都无暇顾及。
本就离得极近的两具身体蓦地没了空隙,五月朝宫将人一把搂住,下巴硌在男人的颈窝间,却又小心地没将全部重量压到对方身上,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清甜的欲望。
平静的,潮湿的,像天空一样包容,又有点像……
光。
光会将夜行生物照得无处遁形。
可虽然欲望偏爱于夜晚滋长,五月朝宫本人却更喜欢在白日出没,毕竟他是个有着良好作息的社畜。
于是社畜先生在男人摸他头的时候侧过脸,诸伏景光以为对方想要被摸脸颊,本着满足honey trap目标的原则由着对方凑过来,结果下一秒——
青年就将他的手指叼进了嘴里。
和看着五月朝宫舔自己时不一样,诸伏景光可以清晰感受到柔软的舌面于指纹上荡过。
口腔内的软|肉轻轻吸吮着,像是儿时去海边捉住的小章鱼,吸盘缠在手上,离开时发出‘啵’的一声,与水声混在一起,莫名让人脸红。
“!”
无名指指根一阵麻痒,猫眼男人先是屏住呼吸,而后没好气地抽出手掐住对方的下巴,一瞬间什么旖旎气息都没了:
“五月朝宫,你是狗么!”
任男人将手指抽了出来,看着上面湿哒哒的水意,黑发青年无辜眨眼:
“要我再叫给你听吗?”
诸伏景光:“……”
这人,无解!
又被嗦了一口的男人相当无语,正要将身上的青年掀翻,却发现一晚上已经经历过两次的热感再度袭来。
与出了浴室后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同,这次的热度十分明显,明显到诸伏景光一下子就锁定了幕后黑手:
“如果前辈想听,我随时叫给你听,不过…你要不要再去解决一下?”
尾音卷起几分缱绻,下黑手的人意味明显地一扬下巴,笑得恣意。
“……”
一秒后,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三次了。
一晚上三次了!
——你是什么人形春||药吗!碰上了就出问题!!
*
第二次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一直到回了客厅,诸伏景光都与五月朝宫隔了一米五的距离。
拿起药箱取出新棉球,猫眼男人转了转略有酸涩的手腕,声音极为冷淡:
“我给你重新上药,别再出问题耽误做任务……等等,别舔嘴角!”
太恐怖了,他现在看到五月朝宫吐舌头就反射性觉得热!
听话地缩回舔在嫣红上的舌,五月朝宫耸了耸肩,便转身撩开已经被血润湿大半的衬衫下摆,任男人将棉球按到伤口处。
“嘶——”
他疼得咧了咧嘴。
诸伏景光冷笑:“现在知道疼了?”
瞧着伤处被双氧水蛰得发白,他抿了下唇,随后迅速用干净的棉球将多余药液沾掉,便听青年道: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方才吸食的欲望足够他恢复,因此伤口虽说看上去很离谱,但都是皮外伤。
不过说起受伤…他在猫眼男人帮自己包扎好伤口后,便回身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前辈,假如我出问题了,你会找新的搭档吗?”
对这种不顾伤势都要调||情的人,诸伏景光不是很想说话:
“看你表现。”
五月朝宫苦恼地皱了下眉:
“又是这句话啊。那你会找波本么?还是找回黑麦?”
他说着便又朝男人挪过去,凑近耳边:“我知道个消息,前辈想不想听?”
不等反应,五月朝宫便道:“黑麦要回来了,后天凌晨的飞机,在羽田机场。”
对阴阳对象之一要回来这件事,诸伏景光反应平平:
“你认为我会对监视自己的人有什么想法?”
看起来对黑麦没想法啊,很好,不是白月光回国。
黑发青年笑意加深,随后又浅淡几分:“那波本呢?”
提起这人,五月朝宫就想把那金毛捆起来丢进小黑屋,语气却愈发可怜了:
“前辈明明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让中间商赚差价。而且如果前辈对我这个人很感兴趣,我会以物易物,不收钱的——”
鎏金色转了转,补充道:“提钱太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诸伏景光:“。”
别,提感情也伤钱。为了你,他都吃了多少褪黑素了?
眼角的抽搐实在明显,五月朝宫盯着那湛蓝之下的乌青色挑眉道:
“说起来,前辈你黑眼圈好重啊,熬夜打靶?”
诸伏景光:“……”他想熬夜打你!
想起自己那稀碎的蜂蜜陷阱,公安卧底叹了不知遇到五月朝宫以来的第几口气,随后将药箱收好,冷漠道:
“椰奶酒,你应该清楚组织成员的作风,我们之间的关系具体能走到哪一步、走到什么时候,权看你我能给予彼此什么,也就是说——”
“假如某一天你拿不出让我满意的情报了,我就会去找别人,不止波本。以及……”
看着青年骤然阴沉的眼神,再想想论坛上的血雨腥风,诸伏景光也沉下脸色,鬼使神差地补充:
“在我们的合作结束前,少跟会影响搭档的人去鬼混。”
金眸扫过,将男人的表情揣测个来回,五月朝宫不知怎的忽然灵光乍现:
“少和别人鬼混……前辈你是看到论坛了?”
“呵。”
诸伏景光回了一个核善的笑。
——你才知道啊!
气音落在地上,客厅内就静得可怕,静得连心跳都能探清。
然而几息过后,黑发青年却突然笑出了声,在诸伏景光看过来的下一秒立刻收敛,也学着男人的语气慢悠悠道:
“那你要给我戴上项圈吗?”
“…什么?”
诸伏景光一愣,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便觉阴影凑近。
他下意识抬眸看去,却有冷香先一步吹在脸上。
——是五月朝宫。
方寸之间,黑发青年的唇只差一点便要吻到他的鬓发。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错开身子,就听素来轻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些许痒意:
“为了让我更老实一些,我个人的建议是给我一个束缚哦,前辈。”
“而后掌控我,控制我,给我戴上项圈和枷锁,让我变成你的——”
“所有物。”
最后一个字吐出,轻佻顷刻变作压抑的狂热,让诸伏景光的呼吸陡然一乱。
而那两汪金湖则晃了又晃,似诱|惑又像施舍地可怜道:
“当然,如果前辈没有这个能力,那也没关系。”
声音停滞,黑发青年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脚尖重新隔开距离。
随即微微倾身,似要亲吻,却终止于毫厘之下,末了扬起一个绝对放肆的弧度:
“——我会去找其他的猎物。”
“!”
望着那对骤然紧缩的湛蓝猫眼,五月朝宫心下畅快,感慨一句老板的攻略确实不错,语气也重新缓和:
“所以给我一个所有物的标记吧,什么都好,只要是前辈给的,我都会喜欢。”
一秒,两秒……依旧数过五秒,就在黑发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将猫刺激过头了时——
男人忽然平静地抬眸:
“可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选。”
五月朝宫:???
这么顺利就答应下来,苏格兰是被什么附身了?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也许只是苏格兰更在意自己了。
——可问题是,他明天还要上班啊!
将明日还要去当社畜这个事实说出,可面前的男人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表示解,而是歪歪脑袋,疑惑道:
“不可以请假?”
想到编辑部那群没他在就哭爹喊娘的人,五月朝宫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行。那边的工作最近正是关键期,而且如果请假,从来没有缺勤过的记录就要打破了,那可是五……呃…!”
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被身体摔到沙发上产生的声响盖住。
原本好的衣领再度遭殃,第一颗纽扣的空位,一只手正将之牢牢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满是侵略性,让五月朝宫下意识想推开压制自己的人。
可下一秒,腿上传来的热度和重量却令他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椰奶酒…五月朝宫,如果有些角色还没办法转换过来,那就由我来教你。”
将人按在沙发上,男人跨坐在对方身上,居高临下地端详着眼前人,像只巡视领地的猫。
片刻后似乎又觉不够,他索性俯下身去看那对金眸,直至后者忍不住眨了下酸涩的眼,这才缓慢却强硬地将那张绮丽的脸掰正。
而后用指腹擦过那色彩明艳的唇,似笑非笑间,就连呼吸都是饱胀的暧昧。
却又高高在上,瞳仁里蓄满冷冽:
“那么我要教你的第一条就是——”
“既然是我的所有物,那你就该留在我身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