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笑容
举目四望皆是麦田, 不见农户。
五条悟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定位，看清楚定位显示的地址后, 微微张大嘴。
“我们在哪？”
银八老师凑过去一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青森？”
家入硝子算了算，“从京都到青森，直线距离就有七八百公里吧？这个咒灵随机把我们扔到这么远？”
五条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说离开咒灵领域时，经常不会回到原地, 但不至于离开这么远，难道说这是这只咒灵的特性？”
他举起手机再次看了看, 确定时间显示没问题, 松了口气。
就怕咒灵不仅把他们扔到距离京都很远的地方, 还让他们回到过去。
夏油杰赶紧掏出咒灵玉。
无视了周围的环境, 他干脆吞下这颗咒灵玉，以求获得和咒灵有关的更多情报。
五条悟三人：盯！
夏油杰慢吞吞转过去, 背对着他们。
咒灵玉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让人直泛恶心。
而少年也已经学会忽视那些负面情绪, 也不会再去想，怎么偏偏是他通过咒灵玉感受到这么恶心的味道。
得到什么, 就要付出什么。拥有强大的力量是有代价的, 与其追究力量的来源，力量的副作用, 不如用这力量去做想做的事。比如, 保护自己觉得值得保护的人。
“杰, 不是说咒灵玉很难吃吗？你怎么还笑起来？”
五条悟凑过来，左看看, 右看看，大惊失色，“杰，该不会你吃坏脑子了吧？”
“悟！”
将咒灵玉咽下去，夏油杰飞快说出这只特级咒灵的信息。
“这只咒灵是因为人们时常后悔，恨不得有个时光机回到过去而诞生的。”
“难怪它一直囔囔着‘时光机’，”五条悟双手插兜，又瞥了眼银八老师，“银酱就经常说‘快找时光机哦’。”
“银桑我只是随口说说。”银八老师拒绝背锅。
“我们知道，”夏油杰笑道，“老师的负面情绪其实很少，都没有产生过蝇头。”
不过很快他想起在横滨的见闻，心情又有些沉重。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产生负面情绪？老师是将一些伤痛深深压在心底，连自己本身都欺骗了？从不抱怨命运施加的诸多苦难吗？
他吐了口气，将话题拉回来，“这个家伙虽然可以领域展开，但实力不算强，是特级咒灵中垫底的存在。它的结界、领域可以扭曲时间，让内外时间流速不一致。而领域展开后，它可以调节领域中人身体的时间，让人幼小化，但有时效。”
银八老师稍稍了解领域展开和术式之间的关系。
“那这家伙的术式是……”
“没错，只能让一个人的身体回到过去，幼小化，就像……”
“咳咳！”家入硝子剧烈咳嗽起来。
夏油杰恍然，他差点说出大仓烨子的名字。
五条悟飞快瞅了眼面露狐疑的银八老师，赶紧补充，“所以才说这家伙很弱啊，根本没有特级的资质啦。明明囔囔着时光机要回到过去，结果只是让人的身体年龄回到过去，不是改变整个时空的流速。”
夏油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家伙很可能是通过吞噬其他咒灵和咒物变成特级咒灵。不过它每次领域展开，可以将领域中的人送到去过的任意一个地方。等悟学会了长距离瞬移，才能做到这一点。”
目前只能短距离瞬移的五条悟摸摸下巴，“它这样，也算是操控时间吧。”
银八老师可没术式，如何灵活利用这只咒灵，是夏油杰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只是犀利的指出一点，“这代表这只咒灵来过青森。你们猜，青森有什么？”
五条悟顿时兴奋的拍夏油杰的肩膀，“自助餐！”
夏油杰无奈，又有些幸灾乐祸，“如果真是那个诅咒师圈养了这些咒灵，还带着这只特级咒灵来过这里，那人绝对想不到，咒灵都被我们抓走了。”
“那就兵分两路，”银八老师懒洋洋道，“我和家入同学调查情报，买些伴手礼，你们俩去收服咒灵。等差不多了，再去京都。”
“没问题！”五条悟一口应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银八老师带着家入硝子吃了许多当地的特产，通过与当地人的交流，找到传说流行，或是有异常的地方，再让五条悟和夏油杰过去查探。
就靠这么质朴的办法，夏油杰还真的调服了几只咒灵。
一个被取名为虹龙，是飞行咒灵，远胜于夏油杰之前调服的可以浮空的咒灵。
此外，青森有着三大灵场之一的恐山，这儿大大小小的传说不计其数，按理来说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来游玩的人的负面情绪能滋生出不少咒灵。
奇怪的是，他们找不到太低级的咒灵，五条悟通过六眼发现一些结界，成功在结界内抓到被喂成一级或者特级的咒灵。
一家小店里。
银八老师和家入硝子喝着苹果酒，听着夏油杰形容他们是如何发现结界内的咒灵。
“有几只我都想好了该怎么利用它们。”
他在琳琅满目的桌子上挑了挑了，选择了大蒜仙贝。五条悟基本是来者不拒，苹果派、年轮蛋糕、生起司蛋糕、布丁等，直接往嘴里塞。
“那个诅咒师要是发现咒灵没了，”五条悟吃得嘴巴鼓鼓的，还不忘记幸灾乐祸，“说不定会气得自曝，还免了我们找人的功夫。”
银八老师持不一样的观点，“蛰伏这么久，足可见那是一个喜欢躲在背后算计人的老鼠。对方煽动总监部或其他人的可能性更高。”
这次，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露出自信的表情，“我们不怕。”
“嗨嗨。”
银八老师没泼冷水，抬手将五条悟跟前的一份布丁拖到自己跟前。
家入硝子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她喝了几款苹果酒，选中了其中一款，准备带给庵歌姬。
“我们还要待几天？夜蛾老师不停的催促我们。”
这次出行，除了不知名诅咒师，很生气的人还有夜蛾正道。
他以为银八老师只是带学生们逃一次课，万万没想到这次逃课持续了三天。
其他任课老师看到空空如也的教室，不敢对学生们发脾气，只能找夜蛾正道告状。
这就算了，总监部和御三家其他人也总联系他，各种试探。
因为答应了银八老师和学生们，为他们的行踪保密，他只能支支吾吾，结果总监部和御三家的人态度极为微妙。
细说的话，总监部是兴奋之余又有些惋惜，像是痛失了最强打工人。禅院家和加茂家是恨不得放个三天三夜的鞭炮和烟花，五条家则是成了脱水的大白菜，一个劲的念叨‘早知现在还不如’。
家入硝子话音才落，银八老师的手机就响了。
“啊，夜蛾老师……嗯，快了快了，马上就回去。”
夜蛾正道冷笑：“上次你说快了快了，是一天前。”
“这次是真的快了。”
银八老师笑嘻嘻：“不过我们得先去京都，和五条家报个平安，那群老橘子怕是担心坏了。”
得到五条悟的同意，他简单解释了五条家发生的事情。大意是，五条家的老橘子忽悠次代家主，连累五条悟在禁地中失踪。
前提和结果全都省略了。
夜蛾正道也是相当护犊子的，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的学生。
“是该报平安，”冷硬的话语透过听筒传出来，三个学生也听得清清楚楚，“但也该警告他们一番。”
“是，夜蛾老师！”三名学生齐刷刷开口。
夜蛾正道有些欣慰的挂断电话。
无论如何，学生安全了，最后也很听话，这是不错的结果。
他不知道的是，一挂断电话，三名学生就和银八老师一起露出欠欠的表情。
“我们只说去京都报平安。”银八老师开口。
“可没说待多久。”五条悟举起一个苹果派看了看，张开大嘴试图一口吞。
“这取决于京都有多少值得收服的咒灵，对吧，硝子？”夏油杰笑眯眯道。
家入硝子轻轻‘哼’了一声，“那只咒灵能领域展开了吧？”
这是指被夏油杰取名为废物时光机的咒灵。
目前国内只有一位特级咒术师——正在国外的九十九由基。因为她常年在外，总监部也不清楚她这会是否学会了领域展开。
不过根据记载，已经去世能够领域展开的咒术师，绝大多数一天只能展开一次。咒灵也是如此。
作为特级咒灵中垫底的存在，废物时光机也是如此。
在青森的前两日，夏油杰和五条悟每次出行，都会让废物时光机随机带他们去咒灵曾经去过的地方。一次是宫城仙台，一次是富士山附近。这代表圈养废物时光机的人也去过这两个地方。
为不耽误时间，他们都是当天乘坐虹龙回来。
下龙时，夏油杰头发凌乱，被五条悟护在怀里的大量喜久福完好无损。
而当下，几人打算通过这只咒灵，直接回到京都。
虽然废物，但从领域中出来时，四人已经提着伴手礼到了京都。
五条悟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翻墙进了五条家，跑回到禁地里，故意制造出一些动静。
“禁地那边有动静。”
“是不是悟大人回来了？”
“悟大人呜呜呜！”
“万一不是……”
即将开始他们的表演，夏油杰还有些紧张，感受到咒灵传来的情绪，他惊讶的看过去，发现银八老师正扒拉着一只咒灵的大嘴，将特地用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伴手礼塞到咒灵嘴里。
察觉到目光，银八老师头也不抬，“被他们看到了，不好解释，还会被推断出我们的行踪。”
藏好了伴手礼，银八老师懒散掏着耳朵，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五条家的长老和各自的心腹冲进来，看到五条悟，心情激荡。
“悟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您受苦了，瘦了……呃……”
看到对方脸色红润，头发有光泽的样子，那句‘瘦了好多’还是被咽回去了。
大长老试图装作无事发生，关切的让五条悟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还有事。”
五条悟冷着脸，“禁地都没了，我通过试炼，你们也该让我当家主了。”
长老们互相对视。
之前五条悟失踪，他们后悔过，一度生出还不如让五条悟当家主避免这次灾祸的想法。可现在人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又改变主意了。
看清楚他们眸底的贪婪，五条悟毫不意外的摆手，“别再说有什么试炼了，今天，就是老子正式成为五条家家主的日子！”
夏油杰十分配合的放出几只登记过的咒灵，微笑道，“还是答应悟比较好，我们可不想打老人。”
“几位同学尊老爱幼，老师我太欣慰了。”银八老师装模作样的抹眼泪，余光却注意着到场每一个人的反应。
“其实打了也没关系，”家入硝子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我可以现场治疗。如果不同意，继续打，我继续治疗。不过我收费很贵的哦。”
一群长老顿时像看魔鬼一样看着次代家主的老师和同期。
眼看他们的神子不打算讲道理了，为首的长老赔笑道，“我们还需要筹备继承仪式，可能需要……”
“不用什么仪式了，”五条悟指了指破破烂烂的禁地，“将继承仪式上的开销都花在重建上。就算咱们家大业大，也要省着点花。”
他拔高声音，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我可不是什么败家子，超级可靠的！”
银八老师表情没太大变化，眸底却溢出丝丝笑意。
至于五条家的人，动作一致的张大嘴，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白发少年。
“你、你真的是悟大人了？”一个族人问。
五条悟摘下墨镜，露出自己的眼睛，“现在确认了吗？”
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眼神如冰，寒意十足，那名族人哆嗦了下，“确、确认了，悟大人。”
长老们还想挣扎，可彻底没了耐心的五条悟不给他们挣扎的机会，直接抓住领头的长老，去找代表家主权力的印信。
至于现任家主，按照辈分算是五条悟的叔叔，但实力不强，性格也不强硬，因此五条家之前算是被长老们掌控了。
面对五条悟的强硬，现任家主十分爽快的送出印信。
他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嗨呀，总算可以看这群长老吃瘪了。
整个交接过程十分简短有效。
而当上家主后，五条悟第一件事就是解除几个野心太大的长老职位。
不等长老们抗议，他又提拔了这几个长老同脉的晚辈上位。
几名长老：“……”
同脉的族人松了口气，升职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只有老橘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随意吩咐了几件事，五条悟就表示要回高专。
一出五条家，他就兴致勃勃道，“银酱，你们刚刚看出什么了？”
夏油杰指了条路，“老师说有个人很可疑，刚刚那人偷偷给一个叫禅院修的人打电话。”
“很好，”五条悟摩拳擦掌，“第一站就是禅院家圈养的咒灵了。让我想想京都有哪些地皮属于他们。”
他指了一个方向。
四人坐到虹龙身上，五条悟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师和同期看。
大家都很了解他，纷纷开口。
“五条同学，啊不，现在是家主大人了，”银八老师露出夸张的表情，“家主大人刚刚好威风。”
“诶嘿~”
“是啊，悟，我对你刮目相看，有你的领导，五条家肯定能做大做强。”夏油杰真诚道。
“诶嘿~”
“五条，干得不错。”家入硝子言语简单。
“诶嘿~”
某个白发少年顿时像是融化的大猫，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快，这只大猫坐直，给了每人一个拥抱。
“啧，”三人里，唯独家入硝子扭头，“五条你也太粘人了。”
“我高兴嘛，总感觉无论是咒术界，还是我们，都可以变得更好了。”
家入硝子没反驳这话。
余光瞥见银八老师在拍照，凑过去一看，表情顿时变得复杂。
“老师，你拍他做什么？”
“因为他可爱啊，”银八老师淡定的收回手机，“那个笑容不错。”
家入硝子：“……”
“银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五条悟又在虹龙身上挪啊挪，“你是在说我可爱吗？”
“在说你买的喜久福味道不错。”
“银酱喜欢哪个味道？”五条悟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我推荐最近推出的新品哦。”
家入硝子摇头。
这一天，禅院家从大喜到大悲再到极度悲伤。
五条悟安全归来还用强硬姿态成家主不说，他们家圈养的用于磨练晚辈的咒灵还失控逃出来。
为避免引起骚乱，他们不得不派人祓除。这个过程中，他们只祓除了等级低的咒灵，等级高的咒灵因为有智慧竟是逃脱了。
为避免总监部借题发挥，禅院家的咒术师不得不展开追踪。
收到任务时，禅院直哉轻蔑的看向族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那名族人连忙低下头，眸底闪过一丝愤怒。
禅院直哉大摇大摆的离开，途中看到两个小女孩探头探脑时，‘啧’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就别在这里晃悠了。”
两个女孩中的姐姐面露不满，甚至握紧了小拳头，妹妹赶紧抓住她的手，“真希，咱们走吧。”
就在两人要离开时，禅院直哉已经走到她们身边，抬脚就将人踹出去，又冷眼看着她们狼狈的爬起来。
“两个废物。”
冷哼一声，他才嚣张的离开禅院家，追踪走失的咒灵。
有族人接应他。
大家都知道这位少爷的术式是投射咒法，目前族中晚辈中术式最厉害的人，因而成为家族继承人，待他十分客气，也担心他出事。
毕竟就算只比五条家的继承人小一岁，两人的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他们不放心。
将头发染成金色的少年根本不领情，一路上各种毒舌挑剔。大家努力忍耐。
发现咒灵残秽在河边消失，禅院直哉斥责守在附近的族人，“你也太没用了！”
那名族人低着头。
“整天和一群废物待在一起，真是影响心情。”
禅院直哉骂骂咧咧的回到繁华的街道，也是这时，他发现附近一条队伍里有眼熟的人。
“悟君！”
他十分热情的上前，和五条悟打招呼。
正陪五条悟和银八老师买红豆团子的家入硝子看到他，轻轻啧了一声。
站在四人中最后边的银八老师目光在家入硝子和禅院直哉之间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