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站在MIB的大厅里, 数不胜数的复杂气味朝马特涌过来。
通常,普通的公共场合,例如他去过的最热闹的地方, 机场,再多的气味也都是“人类的味道”:汗味, 止汗露味, 食物的气味, 咖啡味等等。
但在这里, 一切气味可热闹且复杂多了。
更不用说,马特平时会凭着超强的嗅觉辨别他人。
比如,当一位女士接近马特的律师事务所,他首先会闻到这名女士使用的香水。
继而, 他可以推断对方的年龄(不同的年龄对香水类型有不同的讲究), 和性格(性格决定她对香水的偏好), 还能从香水的牌子推断她大概的经济状况和所处的困境。
如果是不用香水的女性(太少了)或男人, 他从闻到的香波, 肥皂或者洗发露的气味去推断,也能推个八九不离十。
导致他的好友福吉每次看到《闻香识女人》这部经典电影时都会觉得很怪, 好像看到朋友在过着电影里的生活。
形形色色的生命就有形形色色的气味, 有时候味道比语言提前透露更多信息。
这种能力即是马特刻意培养的结果,也属于是被动触发的能力
——他总不能为了保护别人的隐私让自己窒息而死。
现在,他只能被动的收录着聚集在这里的外星生命散发的各种体味, 一边后悔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一边又忍不住打开话匣子。
他谨慎的问:“三点方向距离我们大约六米的是什么?我总觉得我闻到了化学武器的气味,很危险吗?我应该揭发它吗?”
那个外星生命散发着一股灼烧品和高温的浓烈气味。
他听见贝卡斯的声音, 毫无感情,“我不知道, 弗兰克,那是什么?”
名叫“弗兰克”的八哥犬回答:“我看看,哦……那是格利泽星人,他们居住的星球可是真正的‘冰与火之歌’,那颗星球离恒星很近,地表温度将近四百四十摄氏度,你肯定会以为,星球的表面到处都是岩浆,然而这颗星球上到处都覆盖着冰。”
“真有趣。那么,你是哪颗星球上的生命?”马特顺势问。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主星在哪。”弗兰克说,“只能透露给你说,我是外星人,这是秘密。”
“我觉得你就是一条普通的狗。”马特故意反驳。
弗兰克竖起耳朵,“我会说话,你看到的‘狗’只是我的外壳!”
“我看不到,”马特很坚持的说,“但你闻起来像狗,摸起来也像狗。”
弗兰克发出“嗷呜嗷呜”的抗议声。
“叫起来也像狗。”马特补充。
弗兰克气的转头就跑,骂骂咧咧的吐出诸如“没品味”之类的词。
“我呢?”贝卡斯问,“你闻到的我是什么样的?”
“你……”马特沉默片刻,回答,“什么也没有。”
贝卡斯的语气毫无起伏:“什么意思?”
“只有你说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这,”马特决定照实回答,他可是超级英雄,才不会怕,“我总觉得你是科幻电影里的那种虚幻气团,没有实体的,一大团,那种……你懂的,黑色的星云团。”
贝卡斯说:“但你知道我其实有脸,对吧?”
“我不知道,无法用气味判断的时候,我会用摸的。”
马特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的声音,然后贝卡斯的声音响起,“现在你可以摸我了。”
马特顿时后退一大步,回绝道:“免了,我才不要摸男人!”,这是原则问题。
话音刚落,马特发现整个大厅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异常的安静中只有每个生命体错乱澎湃的心跳声。
这些汇聚在一起的声音震的他的耳膜都在疼。
贝卡斯放弃了,“好吧。”
在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后,大厅里的生命活动只有一小半恢复了正常。
马特:……这未来的搭档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
整理好套在头上的纸袋,贝卡斯又问:“我们马上要成为搭档了,所以你觉得我可怕吗?斯塔克先生说我很吓人。”
马特左思右想,决定敷衍一下,“相信我,你(闻起来)肯定不会比大学里的男生宿舍更可怕。”
贝卡斯完全想不通马特是怎么把他和“男生寝室”联想在一起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脑回路,哈?
没等他说什么,马特继续问:“恕我冒昧,因为我们之间差不多还算是陌生人。那么,你之前有搭档吗,他怎么了?”
贝卡斯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他是我的领路人,但是他被一个闯入者杀死了,我会调查清楚。这一行属于高危职业。”
马特很不满,“你们还逼我加入?”
“没有,黑衣探员的离职也很简单,告诉搭档你干不下去了,你被消除记忆,离开。”贝卡斯回答,“虽然记忆消除器无法消除你的记忆,但是蘑菇……G应该可以做到。他过来了。”
随着探员G的靠近,马特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却浮于表面的雪茄味,拨开这雪茄的味道后,下面便是雨水,泥土和新鲜菌类混合的自然风气味。
他不由自主的脱口道:“你不是人!”
探员G带着他阴阳怪气的调调说:“谢谢你专门提醒,哇,我居然忘了还有这回事。”
接着,他对贝卡斯说话,又像是开玩笑,“O让我来替你解决烦恼,希望你不要把我们都解决了。……是他吗?”
一条凉冰冰而柔软的东西向着马特的额头袭来,马特及时用手杖勾住这条蛇一样的不明物体,“你在干什么?”
探员G的蘑菇触须抖了抖,“消除你的记忆,哥们,除非你想等葬礼结束。不过我不确定那时候我会不会喝的烂醉如泥,失手叫你‘一忘皆空’。”
贝卡斯忽然说:“M,在我入职的时候,带我看了一场关于他的前搭档如何与怪物同归于尽的录像,作为入职仪式。现在如果我和麦……新的M参加他的葬礼,也相当于入职仪式。”
探员G听懂了,如果眼前这个红头发的男人不是黑衣探员的一份子,没必要参加葬礼,他看着“麦克”,相当无所谓的说:“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做选择了。”
马特讨厌受到逼迫,不过他也不太想和贝卡斯争论,没有这个力气。
和普通人不同,失明之后,马特每日都在和“未知”所产生的恐惧打交道,因为看不见,他的每一天都伴随着“未知”。
尽管他一万次的做着“他不可怕”的心理暗示,但他有心理阴影,很小的时候,当他还没有适应被黑暗包围的时候,他每晚都会做可怕的噩梦。
被称为“探员B”的东西简直就是一鼓作气把马特的童年里的所有噩梦都带回来了,这不光是接不接受这份工作的问题。
这是……
所有的恐惧被捏成的一个巨大无比的挑战,就在他面前。
马特深吸一口气。
然后面对这里所有的东西。
他说:“如果我没有暴露自己,如果美国队长没有让我做自我介绍,你们不会知道我叫麦克,只会知道我的代号‘Daredevil’,DD,我应该是探员D。”
“那可不行,D还令你遗憾的活着呢。”探员G很不讲风情的插嘴,“如果你更喜欢D,我建议你先做M,等他归西。”
马特酝酿好的气氛顿时被打断,噎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上帝,我是在强调我的代号是‘Daredevil’,这个称呼的意思是我不怕死,甘愿铤而走险,明白吗?”
“我加入了。”他大胆的伸出一只手,强调道,“搭档。”
马特能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一股强烈且尖锐的刺激袭来,让他头皮发麻,像是对方能顺着他的手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扯出来丢出天外。
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集中起来,每一根汗毛都在报警,但他令人敬畏的撑住了,‘视觉缺失’本是一件坏事,可在这里大大增强了他对恐惧感的抵抗力。
“探员B,”贝卡斯做了个极其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问,“M,你参加过葬礼吗?”
马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抵御上,下意识回答:“参加过我父亲的……咳!”
马特及时松开手,避免在陌生……新搭档面前痛哭流涕。
贝卡斯不知道自己刚才给马特带来多么强烈的精神压力。
只需要类似一根稻草的一句刺激性的话,对方的精神就会全盘崩溃,完全坦白自己从出生开始的所有事,虽然这都并非他们双方的本意。
“这倒是挺有趣的。”探员G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主要是看着马特,“我们中来了一个好胜心极强的人类。”
贝卡斯说:“看得出来,你父亲的葬礼对你的打击很大……”
马特在心中咆哮:‘不,你肯定是在装傻吧?我受到的打击全部来自于你!’
眼看他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贝卡斯拉着他的手帮他站稳,这样的“帮忙”压根就是雪上加霜。
而一旁的探员G直接通过耳机内线沟通,“快看,我打赌他在三分钟之内肯定会晕过去,赌一千美金。”
弗兰克又跑回来了,提议道:“我带你出去喘口气吧。今天只举办一场M的葬礼就够了。”
这话让蘑菇想起了两个M同时下葬的场面,顿时乐不可支,“如果他入职第一天就当场猝死也挺有趣的,我们能把他和M装在一个棺材里,墓碑上也能刻同一个字母。”
马特一向自诩是个高素质的人,此刻也免不了像所有和探员G打过交道的生命体一样,马上产生想对蘑菇人竖中指的冲动。
不过,在这之前,他先接受了弗兰克的好意,在对方带着狗吠声的指引下出门“喘口气”。
既然新成员已经走了,探员G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只是贝卡斯目送马特的一刹那,他已经脚底抹油,以软体生命该有的速度溜得无影无踪。
贝卡斯的目的也没到达,刚才他问新搭档关于葬礼的事,只是想知道在葬礼上该做什么。
没想到对方忽然不舒服,看来只能……
他重新拿出莫兰留下的名片,打量上面的名字:“亨利·莫斯比教授”。
探员可以通过MIB的通讯器隐藏身份,向外界发送信息,贝卡斯很快编写了一句:
B:“你好,请问是莫斯比教授吗?”
交流页面上立刻弹出回复。
M:“当然,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也是M……
或许是加入了MIB的缘故,贝卡斯第一次这么频繁的关注到他人名字的首字母。
B:“我的身份不重要,我想做一些关于葬礼的咨询。”
M回复的也很快:“如果你给足报酬,我自然乐意效劳。”
成为黑衣探员后,贝卡斯没有再为经济发愁过,他被分到一个新账户,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花钱的机会。
B:“我想那不是问题。”
即使有问题,“亨利·莫斯比”教授也不会让它成为一个阻碍。
不过既然对方如此回复,网线对面的莫里亚蒂愉快的收起了早已做好的电子免费体验券。
莫兰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而目标又主动联系过来,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
莫里亚蒂欣赏这样的效率,这一切让他足够兴奋了。
他舔了舔嘴唇,心中也很清楚,如果他想对“B”提出更多的要求,就要花大量时间与对方建立起足够的信任。
作为擅长与受害者建立起联系的犯罪专家,他对整个过程心知肚明,无比流畅:
首先,耐心的倾听是最重要的,长时间的倾听,无论多么细枝末节,这样他才能掌握目标的心理活动过程和需求。
一旦了解了目标的需求,真实的需求,不是浮于表面,泛泛而谈的东西,而是内心深处最隐秘,最自私的需求,他便可以提出完全符合目标心意的有效意见。
这些有效的意见积累的越来越多,目标会逐渐对他产生依赖,崇敬乃至爱慕之情,这时候,他已经掌握了目标的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并加以深入掌控。
到了这一步,大多数目标都不会再发现其中的危险,即便有少数发现了,他们也会找尽借口,自欺欺人,顺从乖巧,只为了教授能继续支持他们的人生,因为他们已经脆弱到不知该如何独立活下去了。
不过,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总是最困难,最复杂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精神强度,有些很脆弱,脆弱到让莫里亚蒂手到擒来,有些则是过分坚硬,冥顽不灵。
虽说越是坚强,越有挑战性,但过于“顽固不化”也会让莫里亚蒂失去耐心,采取极端措施。
他很期待挖掘B属于哪一种类型。
M:“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向我说明任何形式的情况,我们也可以先简单聊聊,无论多么稀奇古怪,我都会提供适当的建议,并完全保守秘密。”
莫里亚蒂摩拳擦掌的准备好了。
既然是先简单聊聊,贝卡斯立刻发问:“你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情况吗?”
M:“很多。我不能透露太多信息,有保密原则。”
B:“没有一件能说的?”
莫里亚蒂叹声气,他讨厌回忆那些过于奇葩的咨询顾客。
M:“好吧,曾经有一个人,他怀疑屋子里有吸血鬼,故意把屋子点燃了,但是他又害怕吸血鬼会报复,所以报警,在警察赶到前,他联系我,问我该怎么办,当然,我帮他解决了。”
B:“或许屋子里确实有吸血鬼。”
这个真没有,那个废柴只是嗑多了。
莫里亚蒂很想如此反驳,但是他想起对方已经在和外星生命打交道,便回复:“不排除这种可能。”
B:“既然这样,又怎么能说你解决了呢?”
莫里亚蒂:……
好吧,是他的错,他不该和这样一个目标说起“神秘生物”的问题。
毕竟对方的工作就是和“外星人=神秘生物”打交道。
是他陷入惯性思维了。
莫里亚蒂重振旗鼓,再度编辑信息,这次的内容就比较普通了。
M:“一名男子半夜偷偷潜入邻居家,把邻居的猫剃成了秃头……”
说到猫,贝卡斯就想起那个变成奶猫混进地球的斯克鲁人“坡卡坡”。
于是,他回复:“或许邻居家的猫才是危险分子,它说了太难听的话,引发了太大的灾难,让他无法自控。”
莫里亚蒂假装正常人,回复:“邻居家的猫怎么会说话?”
贝卡斯很理解,过去,他也想不到猫会说话,“你对世界的理解在这一步。”
莫里亚蒂以为他不满意,“稍等,先生,是的,不能排除猫咪会说话的可能。因为我想起来,之前确实有一位咨询者因为家里的猫不肯跟他一起进脱衣舞俱乐部,非常烦恼,我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莫里亚蒂一边打出如此屈辱的内容,一边愤愤。
外星猫更不想进人类的脱衣舞俱乐部吧,就像逼人类去看异形跳脱壳舞,逼外星猫看裸人是同等级的精神污染。
贝卡斯委婉的回复:“教授,你不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吗?”
莫里亚蒂睁大眼睛:搞什么?刚才你说猫会说话是正常的,现在你又说和猫说话的人有问题。
此种思维之跳脱,风格变换之迅速着实需要他进行一番适应。
在贝卡斯和“莫斯比教授”聊天时,马特站在大厅门口,八哥犬弗兰克蹲坐在他的脚边。
按照弗兰克的说法,这是个让马特迅速熟悉环境的好机会。
许多曾经和M打过交道的外星人甚至外星官员都会赶来表达自己最后的哀思。
马特只需要在门口当一会儿“招待员”,就能见到许多执行任务时都未必能遇见的外星生命。
“而且这也能让你喘口气,”弗兰克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待在B身边够呛吧?我也是和人类差不多的碳基生物,比较能理解。”
马特没有浪费这个时机,立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弗兰克摇摇头,“不知道,局里里没有知道的,他是个未知,我们本来寄望M,前任M,和他做搭档的时候能探索出来。”
“听起来,往后这是我的任务了。”马特手指微抖,握着盲杖。
“干这行不要想那么多……”弗兰克说了一半,突然提高嗓门,“哦,是‘帕朵’,欢迎。”
一股刺鼻的气味冲着马特袭来,气味之重仿佛他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被一块迎面而来的板砖拍碎了鼻子。
更可怕的是,如果真的是拍砖突袭,他还可以躲开,但眼下是气味对嗅觉的攻击,纵然他有敏捷的反应能力也避无可避。
“什么鬼……”
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这团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带着一大堆移动的条状皮肤,以泰山压顶的姿势劈头盖脸的抱住了马特。
“帕朵,我知道你很悲痛。”弗兰克的位置比较低,在地面上,也被气味从头到尾巴的拢住了。
他用一副以一条狗能做出的最无悲无喜,立地成佛的模样劝说道,“但冷静些,先进大厅里坐坐吧。”
那东西放开了……不管放开的是它身上的哪个部位,马特只庆幸自己完全看不见对方,不用深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那是帕朵,廖科星人,”弗兰克说,“他们自带外星生命无法承受的信息素,信息素会帮他们吸引伴侣。”
“我对那股气味很难……容忍。”马特尽可能礼貌地说。
弗兰克松松狗肩,“这就对了,除非是他们的终生伴侣,否则没其他生命喜欢。”
马特:“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同胞?”
弗兰克:“的确如此,所以他们不能成群结队,他们的星球上也没有所谓的‘聚集地’。”
经此一役,马特不想再被奇怪的生物拥抱住。
当下一个人形的外星人走过来,准备举起手时,他机灵的抓住对方的手部,并自豪自己凭着感官也能将“手”的位置判断的如此准确。
外星人麻了,弗兰克干咳一声,挠了挠他的鞋,提醒道:“M,嗯……他是瓦肯人。”
马特仍礼貌的握手,边问:“什么意思?”
弗兰克并不小声的解释道:“瓦肯人的‘手’是不能碰的,他们用‘手部’做亲密的举动,类比地球上的亲吻,交……”
马特立刻甩开手,不仅如此,还后退几步,狼狈地说:“我很抱歉,女士。”
“这是位男士。”弗兰克再度更正。
马特:……麻了。
十几分钟前,马特还在对探员B强调,自己绝不会抚摸一个男人的脸,这是原则问题。
现在,他不仅摸了一个外星男人,甚至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部”。
这种举动类比地球人的行为,相当于他给了一个初次见面的瓦肯星男人一次“法式深吻”。
弗兰克满怀歉意向那位瓦肯人说:“他是地球人,请你理解,斯波克先生,地球人的情感总是过于充沛。”
马特仍不能理解,“可他刚才为什么主动抬起手?”
弗兰克解释:“他不是要和你握手,是对你做瓦肯举手礼,就是中指与食指并拢,无名指与小指并拢,最后大拇指尽可能的张开。”
他边说边抬起爪子想做示范,突然愣住了,继而惨叫:“天呐!”
“怎么了?”马特看不见,诚惶诚恐的问。
“我竟然没有大拇指!”弗兰克尖叫起来,“啊——!!!”
马特:……
瓦肯人:……
经历过一番恐慌的大喊大叫和到处乱窜后,弗兰克平静下来,耷拉着耳朵,脸上是一条狗能做出的最羞愧的表情。
马特问:“你作为一条狗……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弗兰克喃喃的说。
马特:“……而你才发现自己没有大拇指?”
弗兰克恼羞成怒,“快做你的手势吧!”
马特按照他的话搬弄着自己的手指,几乎向要求“给我一瓶胶水。”
在他成功还原出不那么完美的举手礼后,瓦肯人回了礼。
这场险些演变成“外交事故”的风波总算是勉强了结。
“运气不错,”弗兰克依然余怒未消,“瓦肯人是信仰理性的种族,在符合逻辑的基础上,他们都很讲道理,如果遇到崇尚暴力的罗慕兰人,你不得不为维护荣誉和他决一死战。”
“我也没那么在乎荣誉,”马特立刻表态,“荣誉,贞洁,贞操……好吧,也不能说的太过分。”
顿了顿,他疑惑的问:“不过宇宙里没有法庭之类的吗?能起诉解决的事情,何必要私自斗殴。”
“宇宙里的确有法庭。”弗兰克解释,“可地球人雇不动外星律师,连我都雇不起一个星际律师。”
一听说宇宙里有法庭,马特作为律师的“职业病”犯了,追问道:“我们能不能培养自己的‘地球律师’?”
如果可以的话,他要想方设法准备“转业”了。
弗兰克很不解,“你要如何培养星际律师呢?只是赛博坦星上的法律条目已经多达三百多万,你要怎么全部记住?”
“三百多万……那颗星球哪来的这么多法规?”马特还以为他在大学时期背过的法条已经够多了。
“说来话长,”弗兰克说,“赛博坦有一位难搞的大法官,你知道‘思想罪’吗?因为他们的思维是芯片产生的缘故,有些念头只是在芯片里诞生,都算是犯罪。”
马特深表同情,“我猜那里一定每天都有开不完的庭,辩不完的案。”
弗兰克倒是不会替赛博坦人担忧这个问题,“还好,他们的种族寿命漫长,背法条,考法条,开庭和等待开庭都是工作的组成部分。”
马特顿时不期待转业了,他可没有上百万年的生命去和星际法庭耗。
随着奇葩的外星客人越来越多,马特的神经被锻炼的愈加粗壮。
为葬礼挪出的空地也已经挤满了外星生命。
悲痛的音乐响了起来,由热爱咖啡的外星虫子们集体演奏,这动人的音乐仿佛长长的指甲在挠黑板,混合着铁制品刮其它铁制品的,听的人天灵盖都要翻出来的声音。
马特真的要泪流不止——被这噪音活活逼的。
而且,那个信息素味强烈的帕朵也在附近,他的体味和噪音形成大型杀伤力武器。
马特忍了又忍,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礼貌的分开周围的生命体,走到一块空地上。
然后,他听见贝卡斯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马特:……
他早该猜到的,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哪里会有空地?
当然是探员B身边。
没有外星生命敢于接近,探员们也没有故意来凑热闹,以探员B为圆心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现在他倒是走过来了。
“只是忽然想到,我们已经是搭档了,对吧?”马特悄声说,声音里颇有一股子自暴自弃。
他听见探员B承认道:“是。”
马特佯装活泼,但没有用手,只是用盲杖碰了碰探员B的鞋,“他们告诉我,全息屏幕上正在放映M…你前任搭档的生平,我必须过来,哪怕我看不见。”
——他希望探员B别追问“什么意思”,因为那样的话,他只能继续即兴编造。
好在这时,探员O走上台,看着聚集起来的外星生命和地球生命们。
她恳切的说:“女士们,先生们,异形朋友们,我将M的讣告发送给各个星球,从斯瓦斯克星传回了深切的哀悼词,让我来转述一下……”
葬礼的阴云重新笼罩进马特的内心,尽管这是一场奇怪的葬礼,但葬礼依然是……葬礼。
他努力将气味和噪音排除,正色等待O发表最深切的哀悼。
接下来,他听见探员O发出了最没有规律的,连续不间断的嗷叫声,伴随着时不时的“呜矣”和“咔叽”。
怎么说呢……如果他还是律师马特,路上遇见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指定会拨打911,将人送进精神病院,日行一善。
但周围的外星生命和探员们都集体沉默着,严肃的哀悼着,若有所思的呼吸着。
只有他如芒刺背,怎么看都很奇怪。
度秒如年后,探员O终于停下来,深情的说:“他们最好的总结了M的一生,连我自己都不能说的这么好了。”
马特:……结束了是吗?
探员O继续说:“接下来,会直播各个星球的外交官发布的悼词。”
马特:……不结束了是吧?
各个星球上的直播都使用他们星球的方言。
这些稀奇古怪的外星生命用不同的音调,不同的方式乃至不同的器官发出语言,充分向无知的地球人展示什么叫“外(星)语的多样性”。
在听了不知多少复杂的声音后,忽然一篇悼词耳目一新,它非常简短,播完就停。
但这短短的数秒,却让整个葬礼现场瞬间大乱。
马特和贝卡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探员O对着通讯器喊:“快叫他们停下,我们不需要他们降下月球来表达对M的悼念。”
是的,就在那通简短的悼词停下的同时,月球正被外星生命推动着,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地球。
地球上的潮汐因为地月距离的变化而发生巨大变化,各个海域出现了将近八千米的海浪,数以亿计的人类即将因为这场葬礼齐齐殉葬。
探员O的表态及时传达,月球默默地退了回去,这一退……最好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