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死亡工厂
　　犯人们处理好的怪物眼睛由监狱官运走。
　　季青临推着手推车, 沿着集装箱的路，往深处走去。
　　看到他在工作，有些胆大的犯人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NPC还是玩家？”
　　很好的问题。
　　季青临回头看犯人, 微微一笑，抬起帽檐：“我既不是NPC, 也不是玩家。如果你有幸活到世界末日，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
　　最大的谜语要么要在最后揭晓, 要么由最重要的人来揭晓。
　　季青临运输着大量的怪物眼睛, 走到了集装箱的末尾。
　　这里已经有很多的东西。
　　昨天犯人们收集起来的所有的怪物的手也在这里。他们昨天送来的时候, 手是零零散散的，现在，那些手被组合起来了。
　　所有的手堆积在一起，像是一个圆一样。
　　这个怪物, 鹿栖和季青临之前也遇到过。
　　【名称：怪物种子·强化版】
　　【等级：孵化中, 未定】
　　是怪物种子。
　　季青临把一车的眼珠子留在这里。
　　今天的他的工作就是运输这些眼珠子。他转身离开, 不久后, 又推着一车的眼珠子过来。他再回来的时候, 那些眼珠子渐渐开始粘合在一起，像是两滴相遇的水一样，瞬间就融合在一起, 堆积在一起, 变成越来越巨大的存在。
　　【名称：怪物种子·异化版】
　　【等级：孵化中，未定】
　　季青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这个副本中最大的boss，他一直躲在暗处，用他制定的规则，让同样是玩家的两批人互相争斗，随后自己坐收利益。他用高高在上的规则, 玩弄着原本就存在矛盾的两个站在不同角度出发的个体，自己做背地里做着恐怖的准备。
　　玩家们，你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隐藏在背后的，卑劣的怪物，而不是你们彼此。
　　快点发现吧。
　　季青临看了一眼，随后离开。
　　早上的工作结束后，10点到11点是去图书馆的阅读时间。今天的大家比起昨天要狼狈许多，他们基本上一身都是腥臭味。大家靠在墙壁上休息，完全不想要去碰什么书。
　　鹿栖皱眉，他从地板上站起来。
　　“怎么了？”沈适侑看向鹿栖，他疲惫不堪。
　　“我想要去看看书。”
　　这个环节不可能是设置来仍然扔在一边的，鹿栖有点在意。
　　“去吧。”朱正行快想要睡觉了。
　　在所有人都趁机休息的时候，鹿栖一个人去看书了。
　　这里的书不多，每一排都是一样的。
　　鹿栖随手拿起第一本。
　　“感觉剥夺实验。”
　　感觉剥夺实验就是夺去有机体的感觉能力，从而进行研究的一个实验。书中说，感觉剥夺实验有不同的类型，大部分的研究不是一下子剥夺人的全部感觉，而是分层次的，视觉、听觉、、触觉。这里写有了，把人关在没有声音的房间；把人的肢体绑起来，不让他触摸任何东西；把人放在水槽里面；让人处于完全黑暗的环境里。
　　鹿栖想起了昨天他们遭遇的事情。
　　原来不是什么体检，而是感觉剥夺实验。
　　鹿栖意识到了，图书馆里面有今天下午实验的提示。他连忙拿起放在第二个位置上的东西。
　　放第二个位置上的，不是苏，而是电影DVD，叫做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
　　跟在DVD后面的是一本书，叫做记忆植入实验。
　　再后面是一本诗集，第一首诗就是亚历山大·蒲柏的艾洛伊斯致亚伯拉德。
　　鹿找了很久，才找了和第一本书有关联的一句话。
　　纯洁的维斯塔处女是多么快乐！
　　遗忘了世人，也被世人遗忘，
　　美丽的心灵闪烁永恒阳光！
　　每次祈祷都被接受，每个愿望都可以放弃。
　　所以这是一部关于记忆的电影。
　　鹿栖打开记忆实验的那本书，想要继续寻找资料。
　　“时间到了。”一个人站在鹿栖的身后。
　　鹿栖吓了一跳，回过头。
　　是周逸阳。
　　“接下来是监狱官和囚犯谈话的时间，我要和你谈话。”周逸阳是专门来找他的。
　　鹿栖点头，随后回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本书和一份DVD。他在想可不可以偷偷藏起来。
　　“把书放回去，人跟我走。”周逸阳紧紧盯着他，鹿栖没有可以藏书的间隙。
　　鹿栖叹气，随后把书放回柜子里面去。
　　他觉得他能猜到今天下午他们要做什么了。
　　周逸阳在旁边站着，等着鹿栖走开。
　　鹿栖烦恼地摸了摸眼镜，他不知道周逸阳为什么要找他谈话。
　　周逸阳把鹿栖带到了小黑屋。
　　昨天鹿栖是因为犯事，所以才被戴上手铐和锁链的。今天是常规的谈话，所以他可以就这样走进去。
　　他们两个人进屋子的身影，被季青临看到了。
　　当季青临望着他们的时候，沈适侑就在他的旁边。
　　沈适侑问：“你吃醋了？”
　　“我没有。”季青临的脸上没有表情。
　　沈适侑点头。他是吃醋了。
　　小黑屋里面有桌子和凳子，周逸阳在一边坐下，然后示意鹿栖也坐下。
　　鹿栖坐好了，然后一言不发。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周逸阳别扭地开口。
　　鹿栖觉得很好笑：“是你找我进来的，这个环节是监狱官问话，所以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说，而是你有话要对我说。”
　　周逸阳盯着鹿栖。
　　鹿栖推了一下眼镜。他一点都不尴尬，就算周逸阳一直不说话，他也可以自然地坐着，直到这个环节时间结束。
　　“我真是不明白你。”周逸阳突然开口。
　　鹿栖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要你明白了？玩游戏就玩游戏，搞什么阴阳怪气。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诺亚方舟游戏的？”周逸阳想要搞清楚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瞒的，鹿栖回答：“五月开头。”
　　周逸阳脸色变了：“那你如今赢了几个游戏？”
　　“3个。”
　　“输了的呢？”
　　“0.”
　　鹿栖在游戏中展现出来的过人心理素质，会让一部分误认为他是一个游戏老手，实际上，他其实是新手得不能再新手了。加上他运气不属于好的那一种，所以在游戏结束后，基本上没有得到什么太多的好处。
　　周逸阳握紧拳头，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和季青临说的一样，周逸阳就是不如鹿栖。
　　鹿栖看他没有别的问题了，干脆翘脚坐着，悠闲等待时间的过去。
　　周逸阳看着他，觉得有满腔的怒火，但是又无从发泄。
　　“那一个叫季青临的监狱官，和你关系很好吧。”周逸阳重起话题。
　　鹿栖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还好吧。”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
　　“还好的话，会故意两个人挤在小黑屋里面，卿卿我我？”昨天晚上，躲在暗处里面偷窥季青临和鹿栖的就是周逸阳。
　　鹿栖显然不太想理会他。
　　周逸阳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我是从别的监狱官那里知道他的名字的，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鹿栖皱眉。
　　周逸阳至于从头无动于衷的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痛快。“通缉犯季青临。”周逸阳好整以暇，“你为了通过游戏，居然和通缉犯合作。鹿栖，在这个游戏中我没有办法奈何他。但是如果我离开这个游戏后去报警，我觉得你们应该不能再呆在一起了吧。”
　　如果有人报警，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季青临被抓走，最好的情况是他逃走，但是和他接触过的鹿栖就成为警方的调查对象，季青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住在他的家，再冒冒然和他接触了。
　　“你觉得怎么样？”周逸阳想要鹿栖求他。
　　鹿栖瞄了周逸阳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看来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这个副本了。
　　鹿栖和季青临。
　　季青临。
　　鹿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季青临的感情十分复杂，一开始的时候，他是觉得自己完全是游戏的新手，所以想要找一个看起来不会背叛自己，和自己互相有利用价值的游戏老手带自己下游戏。结果季青临这个人，完全靠不上。虽然他真的很厉害，但是他的闯关方法只适用于自己。当然了有季青临在身边，对于鹿栖来说是大大的优势。
　　但是他们两个人在现实中也一起相处。
　　季青临做饭很好吃，季青临是个天然呆，季青临让他的家里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到现在，鹿栖可以说和季青临已经是有点真心的关系了。
　　类似朋友？
　　但是朋友如果是通缉犯，然后因为一些事要离开鹿栖，鹿栖也会这么挽留他吗？
　　很奇怪啊。
　　鹿栖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看来你并不在意。”周逸阳阴着一张脸。
　　“嗯……”鹿栖思考出结论了。
　　周逸阳仗着自己是监狱官，以为自己有可以随意控制囚犯的能力。
　　“我看你是误会了一些事情了。”鹿栖说，“我们，不是单单指我和你，而是监狱官和囚犯，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份，玩家。玩家进入游戏是平等的，我们都在攻略这个副本，而不是攻略对方。你没有明白吗？”
　　周逸阳皱眉，他在说什么？
　　“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是游戏的设定，实际上，你不是真的监狱官，我也不是真的囚犯。”鹿栖叹气，又来了，所以他才讨厌和蠢材说话，“你自以为的的优势，其实是不存在的。你现在想要用你监狱官的身份压制我，想要威胁我，是很愚蠢的行为。”
　　周逸阳忍不住了，他大力地捶了一下桌子，狠狠地咬住牙齿，露出狰狞的面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鹿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要过去了，“你想要报警就去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你觉得我不敢？”周逸阳冷笑。
　　鹿栖摇头。
　　因为你可能做不到活着离开副本。
　　一个只能留在副本里的人，他一点都不害怕。
　　周逸阳看着鹿栖的表情，突然脚底生寒。就在他想要问鹿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快要12点了，犯人去吃饭。”季青临出现在门口。
　　鹿栖猜到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然后走出去。
　　“我明天还会叫你。”周逸阳预告。
　　鹿栖无所谓。
　　季青临带着鹿栖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季青临问。
　　“你没有听到吗？”鹿栖反问。
　　季青临点头：“偷听别人讲话不好。”
　　鹿栖挑眉一笑：“那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件事情他来解决。
　　季青临不高兴。
　　趁着周围没有人，鹿栖拿下季青临的帽子。他的头发是压在帽子下面的，当鹿栖拿下他的帽子后，他的长发就散开了，披落在身后。
　　鹿栖把帽子戴到自己的头上。
　　“还给我。”季青临摸了一下自己掉下来的头发。
　　鹿栖躲开他的手：“我一身都脏兮兮了，我戴上的帽子你还要啊？”
　　季青临抢回帽子，拍了一拍，然后戴回头上去：“我讨厌别人看到我的脸，所以不要拿走我的帽子。”
　　“你的脸有什么问题吗？”鹿栖抬起下巴，意气飞扬，“你怕在这里迷上你的人太多？自恋狂。”
　　季青临用食指抹脸一下自己的脸，鹿栖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鹿栖看着季青临，幽幽地叹一口气。
　　他还是不要告诉季青临，周逸阳说离开游戏后要报警抓他的事情，“没有人会迷上我。”季青临有这样的自觉，然后瞪着鹿栖，“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鹿栖：“？？？”
　　是他的错觉吗，他觉得季青临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动气。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鹿栖问。
　　季青临打开监狱的门，指着让鹿栖快进去。
　　他们两个人都快要迟到了。
　　“不，你的意思是……”鹿栖还想要和他说话。
　　季青临把鹿栖塞了进去，人没有跟进去。
　　鹿栖有点郁闷地走了两步，然后回头。季青临在门口看他，鹿栖望过来的时候，他故意躲开他的视线。
　　鹿栖觉得他突如其来的傲娇很没有必要。
　　如果不早点坐下，就没有午餐吃了。
　　鹿栖小跑回位置。
　　“怎么了？找你是要说什么？”沈适侑关心鹿栖。
　　鹿栖回忆一下他和周逸阳的聊天内容，得出的结论是：“他想要威胁我。”
　　至于原因，则是未明。
　　吃午饭的时候，鹿栖看到犯人反复在打量监狱官。
　　鹿栖相信，现在众多犯人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们逃走的话，监狱官就会死亡这个讯息。接下来马上就会有人行动吗，还是说还需要拱一把火？
　　午睡的时间到了。
　　今天的午睡时间并没有安稳地过去，枪声在远处响起，惊扰了其他睡梦中的人。
　　【游戏玩家数量更新：41】
　　“啊啊啊啊。”远处响起了尖叫声。
　　【游戏玩家数量更新：40】
　　所有的犯人都醒来了。
　　“不要在意。”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过去。
　　季青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他戴着手套的手拂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扶正帽子，然后看着面前的犯人，冷漠地说：“只是抓到了两个逃走的犯人罢了。说过的吧，如果犯人逃走的话，我们有权处死他们。”
　　他在帮助鹿栖，拱起犯人的怒火。
　　被压压榨的弱势的一方，总是会开先始不满。
　　众人瞪着他。
　　季青临笑了笑。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美丽，但是在身心俱疲的犯人面前，现在这个笑容不再具有赏析性，而是带着满满都威胁味道。
　　时间一到，犯人们继续被带上集装箱。
　　和昨天比起来，他们挪动的脚步更加不情愿。
　　监狱官看他们那么墨迹，在后面挥舞着鞭子，就像是赶着动物一样。
　　犯人们对他们更加积怨了。
　　今天是每一个犯人进一个集装箱，集装箱里面有一台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机器，还有一些DVD碟。
　　鹿栖谨慎地在椅子上坐下。
　　很多的DVD碟，而且每个碟上面都标注了分数，有些事几分，有些事十几分，有些事几十分，最高的是三十分。
　　30分的光碟有三张。
　　每张光碟的上面会标着不同的名字，比如说：紧张刺激、殊死一战、愤怒的一瞬间、冲动、忏悔、悔恨、心如刀割。
　　放碟子的盒子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所有房间的碟是相通的，当你拿走了一张碟，其他房间的相应的那张碟就会消失。比如说这里有abcd四张碟，隔壁有人拿走了a碟，你的盒子里面，a碟就会消失。
　　看完100分的光碟就可以脱离集装箱，没有看满100分数的犯人不能离开。
　　一种情况下，碟子会重新回到盒子中。
　　那就是，犯人无法坚持看完那张碟。
　　“看碟什么的很简单啊。”有人觉得今天的任务很简单，而且他为了快速地完成这个任务出去，所以直接选择了最高分30的那张碟。
　　有人的想法也是这样的，看着三张最高分的碟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他们恨得踩了一下地板。
　　鹿栖很谨慎，他在盒子里面看了一圈。盒子里面的碟在逐渐减少，他选了一个不功不过的7分碟。光碟的名称是：殊死一战。
　　他带上机器，把7分碟放进放碟位置，然后开始观看视频。
　　当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鹿栖发现因为佩戴着的仪器，视频中播放的一切就像是在眼前发生的一样。有点像是VR。
　　鹿栖看着镜头摇晃，接着，一个拳击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镜头在渐渐拉近。
　　就在鹿栖疑惑的时候，他的视觉停在了拳击场的旁边，一双带着手套的手出现。
　　这是第一视角，鹿栖跟着一位拳击手的角度看这个视频。
　　拳击手走上了擂台。
　　不知不觉中，鹿栖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他似乎真的就是这一个拳击手，是他站在擂台上，准备比赛。
　　这是他真实的记忆，只是现在在他的脑海中重播。
　　他的对手是一个强壮的男人，高大、一身肌肉、黝黑的皮肤。他看着鹿栖，蓄势待发，气势惊人。
　　鹿栖和他各占一边，打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双方只是互相试探，动作压制。到了后面，两人就不顾一切出拳头了。
　　鹿栖有时候被打到苦不堪言，有时候也把对方打到痛不欲生。
　　渐渐的，鹿栖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他讨厌别人压制，也讨厌别人揍。
　　暴虐的感情在他的心中扎根生长，在对方一拳头打中他的鼻子，疼痛肆意蔓延的时候，仇恨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在做什么！快点住手！”旁边传来了惊呼声。
　　鹿栖犯规了，他死死把对手压在身下，然后一拳头挥向他的脸。
　　“咔嚓。”对手被他揍得脸红了一大块，鼻子里面鲜血直流。
　　“去死去死去死！”鹿栖毫不留情，一拳拳揍向他。
　　直到对手完全不能动弹了。
　　站在一旁的裁判惊呆了，连忙过来阻止鹿栖。
　　鹿栖癫狂地喊着：“去死去死去死！”
　　影片放映完毕。
　　“去死去死去死！”鹿栖的声音还在寂静无人的空间里响着，带着疯狂、带着愤怒、带着隐含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玩家鹿栖精神值下降，目前指数为85】
　　他的精神被这一份记忆污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剥夺实验有参考资料。
　　文中诗歌标记了出处。
　　一更
　　小剧场
　　鹿栖：你吃醋了？
　　季青临：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