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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对。”白飞卿双眉微蹙,似在回忆那日情景,“就渀佛是,我真的中了一掌,气血翻腾,五内俱焚,难受得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了。可后来我反复核查了我的神经同步率,无论是疼痛感或是其它感知,我都是调到了最低。”

  《天下霸道》是一款颇人性化的游戏,玩家能在虚拟的世界中体验到最真切的仙侠世界,为了无限逼真,玩家可自行调节神经同步率,而在同步率中又分为几个小的板块,例如疼痛感,瘙痒感,饥饿感等。也就是说,当同步率高时,玩家在游戏中就与在现实中相差不远了,当怪打到了你,你会疼;当有人挠你的痒痒肉,你会痒;当你久不进食,你会饿。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乐意享受疼痛的,因此,将同步率调节至零时,即使你在游戏中被人分尸了也不会有丁点不适。

  荆楚说:“是游戏运营出错了?你有投诉吗?”

  白飞卿说:“我本也不在意的,那难受劲儿过了也就好了。但有一次,小幽与满满在吵闹时,小幽咬了满满一口,痛得满满都快哭了。你也知道,满满是最怕疼的,他的疼痛感一直都是零,我还特意问了,他也的确是调的零。”

  荆楚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他咽了口口水,“然后呢,你要表达什么?”

  白飞卿说:“小幽,或者说是魔尊,他们不仅仅是一组排列组合的数据,而是确实存在的。”

  荆楚被白飞卿的言论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白飞卿说:“在线gm在与我商谈时,多次透露出小幽与魔尊的合体是他们无法阻止的,试问,若他们真的只是一组由电脑操控的数据,那么,这么庞大的一个制作团队又怎会真的就束手无策了。天下游戏公司的信誉素来是不错的,且又与我签了正式的合同,因此,我方才按捺住,在真像水落石出前,我暂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荆楚静默听完后,半晌,讷讷道:“这想法……是很荒谬。”

  荆楚木然地喝了口水,忽的就想起雪原之战后的那次,景幽骑在他背上,把他压进了雪地里,他死活挣扎着都起不了身,就好像是真的多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如今想起,是有点怪异。

  在全息网游中人的负重能力都是靠力量加点和装备给提上去的,与现实里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在游戏里,一个娇滴滴的小萝莉能徒手甩飞一个彪形大汉!荆楚的天山派是近战门派,在力量上本就优越,他又是个中高手,那负重能力是在白飞卿之上的。就景幽那小样儿,来一个人他能扔一个,来一对儿他能扔一双儿。但偏偏的,他却被那么一个瘦弱的少年给压得起不来了。可若把这一幕放到现实里,那倒是说得通,荆楚本身就是偏瘦的体型,不见得就比景幽强壮到哪儿去,被一个和自己重量相差无几的人给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也是正常的。

  但,那是在游戏里啊!

  白飞卿自嘲一笑,“你是不是不信?”

  荆楚点头,又摇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飞卿说:“世上不可捉摸之事不知凡几,当初游戏公司答应我的要求时我已隐隐察觉到有奇怪之处。”

  “奇怪?”荆楚不解,“他们与你签约对他们可是天大的好事,以你雄厚的读者群和号召力,为《天下霸道》写一本小说,并且是绝笔,这可比他们投放个百千万去打广告的来得实惠有用多了。”

  白飞卿说:“政府对全息网游是有定时监控的,一个月或者三个月的抽查。npc与玩家结婚是法律明令禁止的,若是政府在抽查中查到了我和景幽,那游戏公司可就是违法了,罚款是小,但对公司的形象不啻于一次重大的打击。可他们却轻松地与我签了合同,那就表明,他们有十层的把握政府是追踪不到景幽的数据的。以当下的科技和技术,一组追踪不到的数据,就意味着,那是不存在的。”

  “可小幽是存在的啊。”

  “所以说……”白飞卿眸中精光四射,闪烁着令人为之炫目的光彩,“小幽不是一组数据,他,是真实存在的。”

  荆楚觉得这话题是越发科幻了,按白飞卿的推测,景幽不是真正的npc,那他是什么?是玩家吗?他提出了疑点,“小幽从不下线,玩家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即使是他不受游戏公司十八小时最长在线时间的限制,但也不可能几天几天的都在游戏里混着吧。不说必要的吃喝拉撒,单就是精神承受力都得崩溃啊。最紧要的是,小幽变成了魔尊……这……玩家也不会大变活人吧。”

  白飞卿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但,他们也不一定就是玩家。”

  荆楚昏头了,不是npc,也不是玩家,那是什么?难不成是gm?!

  荆楚犹犹豫豫地道:“飞卿,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不愿打击白飞卿,但不得不承认,这想法就如白飞卿自己所言,太荒谬了。可一细想,又是颇有道理的,他一时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白飞卿仰躺进柔软的沙发靠垫中,云淡风轻道:“也许吧。”

  《天下霸道》的格局重新划分,玩家大约分为了三派:正道,魔道,中立。除却散家能在各大地图自由游走外,正魔两道的和平玩家们都安分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些耐不住寂寞爱惹是生非的,就时常潜入敌方地盘进行暗杀,以此赢得奖励。与此同时,帮派间的大战次数呈几何状增长,一天下来,全服起码有五场以上的大型帮战。

  值得一提的是,听雨楼,最强联盟,勤爆总局,昔日《天下霸道》的三大帮派,听雨楼走的正派路线,最强联盟和勤爆总局都走的是邪派路线。

  听雨楼和最强联盟本就为了争夺全服第一大帮的头衔而积怨已深,最近缓和了也是因着幻游境的事儿,如今又成了对立的两头,那是天天都能擦出火花,每日开一两场帮派战都成了例行公事。

  勤爆总局自是不会帮着最强联盟去攻打听雨楼这个昔日盟友,但勤爆总菊本人却是与梦满满的交情好过梦空空的,为了帮梦满满出口气,也是和听雨楼干过几次。

  听雨楼损失了梦满满这个超级大奶妈和粉叔这一强大战斗力,再加上白飞卿十次有九次都是不在的,在与两帮的交战中竟是输多赢少,这多少打击到了帮众的积极性,也给全帮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至于幻游境,竟是出乎意料的走了正道,最强联盟和勤爆总局自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征讨野战都是天天打,可两个帮愣是谁也舀不下幻游境。和听雨楼一对比,幻游境可说是意气风发,居然渐渐有了取代听雨楼成为正道老大的趋势。

  局势瞬息万变,这些白飞卿都瞧在眼里,却不放在心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白飞卿玩转着红莲玉佩,启动了追踪功能,如同幕布的投影上,魔尊以手支颐,斜靠在竹榻上,闭目小憩。

  

第五十九回

  红莲玉佩萦绕着魔尊的一丝气息,也就成了变相的监视器,能短暂地幻化出魔尊当下的境况。可任由白飞卿记忆力超群,堪当活地图的本事,也无法单从一席床榻就判断出魔尊的所在地。可他也不急,他找不到魔尊,但魔尊却总是能找到他的。

  白飞卿在景幽的房间里耐心等待,那张被魔尊所毁的木床也已是换了新的,跟从前那张一模一样。

  景乐仰面躺在摇篮中,睡得正酣,打起了小呼噜,他的上衣在翻来覆去中向上卷起,软绵绵的肚皮暴露在空气中,无害又娇憨。白飞卿给景乐盖了被子,但小家伙似是嫌热,不领情地把被子给踢开,摆成一个“大”字型,刚好把被子的一角给压住了。白飞卿没奈何,又不忍吵醒睡得香甜的小宠物,只得退而求其次地给他把衣服给拉扯端正了。

  景乐比景幽好伺候得多,他机灵,懂事,又十分听话,从不和白飞卿闹脾气,主人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羊羔。即便是白飞卿冷落了他,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他也能自得其乐,并且他和雪球儿也相处得很融洽,是个让白飞卿省心的小人儿。比起景幽,景乐更像是一只合格的宠物,他会讨主人的欢心,更不会给主人惹麻烦。但就算如此,白飞卿对待景乐,仍旧是比不上曾对待景幽时的用心了。

  白飞卿想,景幽是不同的。那个小东西耗尽他了所有的心力,独占他的关切和宠爱,深深地埋藏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那不仅是他无意间得到的用以解闷的小宠物,那更是他爱着的小情人。

  没有人,能够取代景幽!

  不期然的,白飞卿想到了魔尊,那个狂妄,嚣张,不可一世的男人。他像是一团最烈的火,风吹不熄,水扑不灭,他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他拥有着绝对的强大,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景幽的灵魂。

  魔尊说:“我就是景幽。”

  他是吗?白飞卿不确定,可他不可否认,在魔尊的身上,是的的确确有着景幽的影子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景幽,是不完整的;魔尊,也是不完整的。当他们融合后,他们才是真正完整的生命体,才是一个人。

  换一种通俗的说话,白飞卿爱上的景幽,是某个人展示出的一面,可每一个人总是有很多面的,魔尊,就是白飞卿爱人的另一面。那么,当你的爱人用你并不熟悉的那一面儿来面对你时,你就不爱了吗?

  白飞卿摸不准自己的心思。

  他依稀记得,当新婚之夜醒来,他最爱的小东西悄然而去,换来的却是一个绢狂的男子时,他几乎是愤恨的。他痛恨魔尊,痛恨这个夺去了他爱人的人,他恨不得抽他的筋,拔他的骨,喝他的血,将他肢解开来,让他把景幽还给自己。可是,当魔尊的容颜与景幽重叠,当魔尊那饱含着几分委屈的眼神与景幽如出一辙时,白飞卿就压下了那些疯狂的念头,他清楚地意识到,魔尊,其实也是景幽的,一个长大了的,不再是懵懂少年的,成熟的景幽。

  一个人的成长是缓慢的,是在时间的冲刷与洗礼下,经过了困难与挫折的锤炼,一步一步地脱离青涩,走向成熟。但景幽的成长无异于是拔苗助长的成果,他在一夕之间长大,褪去了少年的皮囊,成了一个男人,一个与年少时截然不同的男人。

  可那到底,也是景幽啊。

  白飞卿少有的矛盾和茫然,他斜靠着床头,双眼失了焦距,与景幽相处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最终,定格在魔尊那略显妖异的脸上,他用着抱怨和不满的调子说:“我就是景幽啊。”

  白飞卿顿时,心神巨震。

  魔尊的到来,总是伴随着鸡飞狗跳。白飞卿院子里的猫猫狗狗又遭了殃,被魔尊给撵得四处奔跑,雪球儿情急之下窜进了屋,后腿微曲,一个飞跃就如同子弹头那样扎进白飞卿的怀里,寻求自家主人的庇护。

  魔尊冷哼,“臭猫!本座要拔光你的毛!”景幽对雪球儿的不待见似乎也由他给继承了,见雪球儿被白飞卿给抱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几欲燃起火来,吓得雪球儿鸵鸟般地抱着头,留个大白屁股冲着魔尊瑟瑟发抖。

  白飞卿颇是无奈道:“我家雪球儿得罪你了?”

  “哼,本座就是不喜欢这只猫,从前还欺负过本座!”

  成千上个雪球儿也没那能耐欺负得了魔尊,因而,他所指的欺负对象,是景幽。

  白飞卿神色略一恍惚,随即正色道:“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事问你。”

  魔尊大摇大摆地往床上一坐,与白飞卿并排挨着,“哦?你是想通了要加入本座麾下了。”他唇角一钩,笑得有几分邪气,左颊的红莲好似更加红艳了,“你的位置,本座是始终给你留着的。你一来,本座便将魔军交由你来统帅可好?”

  白飞卿放下雪球儿,轻踹了它一下,雪球儿就“喵呜”地跑开了,他说:“并非此事。”

  魔尊的笑容没了,无意识的嘟了嘟唇,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与白飞卿闹别时的景幽,“那是何事,莫非你要代表蜀山来与本座宣战?!”

  白飞卿说:“我既已说过不会与你为敌,就绝不食言。”

  “那你要干嘛?”他的眼角眉梢蓦地浮现出喜色,“你是承认了本座就是景幽,来找本座和好的吗?哼,虽然你多次冲撞本座,但念在你我一场情分上,本座就不追究了。”

  白飞卿:“……”这家伙那自说自话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白飞卿淡然道:“也不是。”

  魔尊:“……!”

  魔尊偏过头,自觉丢脸,不肯再看白飞卿,竟是十足十的孩子气,哪儿还有半点睥睨天下的威风。

  不知怎的,白飞卿的心底忽然就软软的,像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然滋生,让他想要像对待景幽那样摸一摸魔尊的头顶,给他顺一顺毛。可到底,他没这么做。

  白飞卿问:“你叫什么名字?”

  魔尊说:“景幽啊。”

  白飞卿说:“你的真名。”

  魔尊不明所以:“本座的真名就是景幽啊,这名字不是你给取的么?”他眨眨眼,狐疑道,“人类在进入老年期后会记忆力衰退,但你不是处于壮年期吗?”

  白飞卿顿觉自己与魔尊沟通不能。

  白飞卿耐着性子说:“在我给你取名前,你的名字是什么?”

  魔尊愈发莫名了,“在景幽前就是魔尊啊,你可不就这么叫本座的。”

  白飞卿:“……魔尊是个称呼,是代号,不是名字,我说的是,你的名字。”

  魔尊似有所悟,说道:“本座一诞生便是魔尊,全魔界与人间界的人都如此叫本座,本座的名字,想来就是魔尊了吧。但你给本座取了景幽的名字后,本座便是景幽了,尽管别人都叫本座魔尊,但景幽才是本座的名字了。”他停了下,说道,“自从本座……我,又成为魔尊后,你也不叫我景幽了。”

  这话里含有淡淡的埋怨,白飞卿微一怔忪,竟一时无话了。

  魔尊见白飞卿没了言语,突兀地笑了,“你又想说我不是景幽了吧,但可惜得很,我就是景幽,就是与你成亲景幽,这是事实!我有景幽的记忆,也有景幽的灵魂,他的喜怒哀乐我都能体会,他的所见所闻我都如同亲身经历,我不是景幽又会是谁?!”

  白飞卿哑口无言。

  魔尊咄咄逼人,“你说我不是景幽,无非就是我的形容有了变化,不再是你熟悉的样子。我的性格也不再那么软弱,需得时时依靠于你。你喜欢的,不过就是被人死心塌地依赖着罢了!”

  正中红心!

  白飞卿是个清冷的人,可越是清冷的人,往往越渴望一份浓烈的感情,它不需要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但它需要足够的专注,专注到,那个对他投入感情的人,眼中,心中,只有他,把他当做是天,是地,是生命中唯一的一切。

  景幽满足了这一切条件,他那么娇嫩,脆弱,不懂世事,如同初生的婴儿,他要靠着白飞卿的庇护才能得以生存。可是,当某一天,那个离不开他的小东西变成了一个大人,一个比他更加强大的人,他的梦,就碎了。

  景幽不在了,那份能令他满足的情感寄托,也就不在了。

  魔尊在与白飞卿的对峙中少占上风,这下让白飞卿吃了瘪,就洋洋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心里想着,你没法反驳本座了吧,还不快求求本座,本座就原谅你。

  白飞卿长长呼出一口气,睁眼闭眼之间又恢复了冷静从容,他定定地望着魔尊,“小幽爱我,恋我,那么你呢,你既然是小幽,你爱我吗?想要与我长长久久的在一块儿吗?”

  魔尊得意的笑刹那就僵住了。因着与景幽的融合已顺利完成的缘故,他的心性已越发向景幽靠拢,对于白飞卿的好感也是一滴不漏地接收了。他自是想和白飞卿一起的,否则也不会去邀请区区的人类加入他那只得魔族精英才有资格加入的魔军,他每每回想起成亲那日与白飞卿被翻红浪时的美妙,内心都是甜蜜而欣喜的,想与这冰山般的男人再多亲近亲近的。但是谈到爱……魔尊没有把握了。

  景幽的思维是简单而纯粹的,实际上,以他的脑袋瓜子也是不懂何为爱的,他就是喜欢白飞卿,想与自家主人在一起,于是就用上了从别处听到的“爱”这个字眼儿。而当景幽变成魔尊后,就更不懂爱了。

  两人又陷入了僵持,白飞卿正要开口打破这一气氛——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确认,摇篮却“吱吱嘎嘎”地摇晃了,一个小人儿趴在摇篮边儿,怯生生地叫道:“主人。”

  

  第六十回

  

  一室寂静。

  白飞卿和魔尊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静立相望,唯有白飞卿额上的那一滴冷汗是动态的。

  景乐踮着脚尖,扒着摇篮的栏杆,歪着头,又软糯糯地叫道:“主人。”

  有人,动了。

  白飞卿和魔尊同时飞向“吱嘎吱嘎”摇着的摇篮,魔尊直取景乐,白飞卿与他交手数招,挡下他的攻势。魔尊眉头一皱,虚空一指,一团鬼火晃晃悠悠地就朝景乐而去,景乐全不察自己已陷入了险境,犹自兴致勃勃地想去捞那团火焰。白飞卿大急,拔剑出鞘,一剑横扫,却不是对着魔尊,而是削断了摇篮的柱子,摇篮一塌,景乐顺着惯性被高高抛起,白飞卿在空中一拧身,将景乐接入怀中。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景乐早就晕乎了,好在并未伤着。

  白飞卿对魔尊道:“多谢。”

  以魔尊的身手,若他真要景乐性命,那么白飞卿即使是拼尽了全力也别想能救到人。

  魔尊盯着白飞卿,那眼神像是最凌厉的刀片,夹杂着狂风骤雨的前奏,竟让白飞卿有了心虚感。

  魔尊压抑着怒气,问道:“他是谁?”

  白飞卿把景乐藏进自己的衣襟,把好奇冒头的小家伙给按下去,说道:“景乐。”

  “景幽,景乐。”魔尊冷笑,“本座的替代品?”

  白飞卿不喜欢这个说法,他的小幽是独一无二,是不可替代的!但景乐的确是游戏公司送给他的赔礼,因此,他也没否认。

  魔尊逼近白飞卿,“那本座呢?!本座就在你跟前儿你却要去寻找替代品?!在你的心里,你是从头到尾都不承认本座是景幽的吧?!”他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往上涨,几乎要把自己给灼伤,“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景幽只是那种柔弱的外表吧!怎么,你的新宠物会变成少年吗,讨你开心吗,会对你说喜欢吗,会求着你成亲嘛?!你是不是也要跟他洞房花烛日夜恩爱?!”

  魔尊与白飞卿身高相仿,他每质问一句,就离白飞卿更近一步,最后,他的鼻尖已贴上了白飞卿的。

  白飞卿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却被魔尊拉住的衣袖,“不准动!否则你别想保住你的小宠物的命!”

  白飞卿是见识过魔尊的狠戾的,在景乐还是一颗蛋时,就差点被魔尊砸得稀巴烂了,他可不敢去赌魔尊的同情心。

  魔尊说:“回答本座!你是不是也要和这个叫景乐的成亲!”

  “自然不会!”白飞卿觉得他压根儿就跟不上魔尊的思考回路,“我已和景幽成婚,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变心!”

  “你骗人!”魔尊说得斩钉截铁,“你若是没变心,那就不会对我退避三舍!”

  “你……”他本想说“你不是景幽”,可话到嘴边却是出不了口,魔尊有景幽的灵魂,景幽的记忆,甚至是景幽的情感,那么,他为什么不是景幽呢?可是……难以接受。白飞卿说,“你不同。”

  “本座哪点不同?!”魔尊刨根问底,似乎今儿不把话给挑明了就不罢休。

  白飞卿沉默了,他和魔尊为此争执过多次,但结果都不尽相同。

  谁也说服不了谁。

  你不能让我信服你就是景幽;我也不能让你把心思转回我的身上。

  次次僵局。

  魔尊倏地向后飞退,他掐了个法诀,一团冰蓝的光将他包裹,片刻后,光芒散去,重新出现的人却不是桀骜嚣张的魔尊,而是那个令白飞卿心心念念,在午夜梦回之际最最牵挂的——属于他的少年,景幽!

  景幽穿着大红的喜服,两颊是苹果般的颜色,他黑白分明大眸子里,唯有白飞卿的倒影。

  一时之间,白飞卿竟是痴了。仿佛是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夜晚,他和他最爱的小宠物喜结连理,八方友人都来恭贺。他们喝了交杯酒,行了夫妻的周公之礼,在酣然入睡后的清晨,景幽依然在那儿。

  “小幽……”

  白飞卿叫得很轻,轻得连他自己也听不真切,他想上前,他想拥住景幽,他想亲吻这让他牵肠挂肚的小东西。可是,他迟疑了,他害怕了,他怕这是一场幻境,一碰就碎,就如同这些日子里他的那些梦。

  景幽向白飞卿伸手,小嘴微微嘟起,“主人抱抱小幽嘛。”

  于是,再也按捺不住。

  白飞卿急切而用力地把景幽抱入怀中,他双臂收紧,像是要把怀里的人融入自己的骨血。

  这是他的,他的景幽,他的小宠物,谁也不准夺去!

  白飞卿低头亲吻景幽调皮的发旋儿,笔挺的鼻梁,粉色的唇,他蓦然间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吃掉这个小家伙,连皮带骨,然后,他就真正属于他的了,再也不会分离!

  白飞卿前所未有的失态,他的冰冷,他的漠然,他的冷静自持,在碰触到景幽的刹那粉碎殆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于景幽的思念与渴望竟然是如此的凶猛难挡。

  景幽被白飞卿勒得周身发疼,他软软地抱怨道:“主人弄疼小幽了。”

  白飞卿稍稍放轻了力道,却仍是紧紧把人抱住的,他安抚道:“小幽,乖,让主人抱抱你。”

  景幽回抱住白飞卿,他把头靠在自家主人的颈窝,像是一只慵懒而惬意的猫咪,“主人,你想小幽了吗?小幽天天都有想你哦。”

  “主人想你。”

  “主人才不想我!”景幽跺脚,作势要推开白飞卿,可白飞卿死不放手,他哪儿挣得脱。两人正推搡着,藏在白飞卿衣服里被挤得快要窒息的景乐头晕脑胀地往上爬,爬到了白飞卿的肩头,与景幽打了个照面,这让景幽立时就毛躁了,“你都养了新的小宠物了你不要小幽了!”

  白飞卿这才想起景乐这茬,一时也是面上讪讪,不知该作何解释。景幽的独占欲是极强的,常常和雪球儿争风吃醋,就连白飞卿和荆楚走得近些他也会发脾气,更遑论景乐是与景幽性质相同的,需得时时刻刻都照顾的魔宠?!

  景幽和景乐互不服输地互瞪,许是景幽的气势更强,景乐片刻后便瑟瑟发抖地躲进白飞卿的长发里,“主人,乐乐怕。”

  景乐的这句“主人”让景幽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炸了。

  “主人是小幽的主人,小幽一个人的!你是谁?!你不要乱叫,滚开!”

  景幽大叫着就要去捉景乐,白飞卿哪儿敢让这两个小家伙有所接触,他忙抓住景幽的手,“小幽乖,别闹。”

  景幽见白飞卿这么护着景乐,又是委屈有是伤心,他的主人不疼他了,去疼别人了!他这么一想,眼泪便“哗啦啦”地往下掉,一颗一颗接连不断,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白飞卿就受不了景幽哭,这会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主宠二人僵持着,景乐又来添乱。

  景乐得意洋洋地对景幽扮鬼脸:“呸,主人才不喜欢爱哭鬼呢,主人喜欢乐乐。”

  “小幽和主人成了亲的,主人是小幽的!嗝~”

  景幽哭得厉害,一开口就打嗝,硬生生把一句强势的宣告主权的话说得像是小孩儿在撒娇,逗得景乐哈哈大笑。

  “哭鼻子鬼,主人才不喜欢你呢。”

  “你……嗝~”

  景幽话都说不完整了,连呼吸都一顿一顿的,小脸憋得通红,像是要闭过气去了。白飞卿大急,呵斥景乐道:“闭嘴!乐乐,去找雪球儿玩。”

  景乐跟着白飞卿的时日里哪儿被凶过,被这么一吼,他也嚎啕大哭了。

  一时,房间里就是景幽和景乐此起彼伏的哭声,两人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嚎得响,搅得白飞卿心烦意乱。

  白飞卿扶额,真是作孽!

  白飞卿打横抱起已哭得脱力的景幽,让他在床上躺下,又拎着景乐的后颈把人交给了雪球儿,让雪球儿带着景乐去院子里玩。安置妥当了,白飞卿方长舒一口气,关了房门,回到床边。

  景幽渐渐止了哭,仍是抽噎不止,打嗝儿时把自己呛到又咳了半天。他笨拙地去解喜服的领口,解来解去也解不开,只得向白飞卿求救,“主人,小幽……,嗯,闷。”

  喜服的领口窄,勒着脖子本就不大舒服,景幽又那么一阵嚎啕,这会儿当然就不会好受了。白飞卿帮景幽把喜服脱了,让小家伙仅穿着亵衣,又打来热水给他把眼泪鼻涕擦了。

  景幽抱着白飞卿的手臂,耳朵没精打采的耸耷着,尾巴一晃一晃的,喃喃唤道:“主人……”

  白飞卿捏着景幽的下巴,亲了下小东西犹自沾染着水汽的长睫毛,叹息道:“小幽,主人很想你,别再和我闹别扭了,嗯?”

  景幽乖乖地说:“哦。”

  白飞卿笑了,他的笑容清浅而疲惫,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他吻上景幽的唇,舔吻,啃噬,用舌尖打开对方的口腔,纠缠景幽与他一同共舞。

  景幽是青涩的,他为数不多的接吻经验都是白飞卿授予的,他呆呆地迎合着白飞卿的舌,任由他舔过自己的牙根,上腭,激起一阵阵的战栗,他将主动权毫不保留地交给了白飞卿。

  仿佛,一切都没变。

  但,终究不一样了。

  当这个漫长的亲吻结束,津液顺着二人的口角留下,床帐之内,暧昧横生。

  白飞卿问:“魔尊,滋味儿如何?”

  旖旎被打破,梦境回归真实。

  那朵怒放的红莲,刺伤了白飞卿的眼。

  

  第六十一回

  

  魔尊蜷缩在床上,他的衣衫因着白飞卿的撕扯而敞开,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与大片胸膛。他的眼眶中蕴含着水汽,左颊上的红莲依然张扬,他仍是那么不可一世,却又藏着别样的脆弱。

  他又是魔尊了,当他不再披着景幽那天真无邪的外皮,白飞卿——这个曾说爱他的男人,便对他不屑一顾。

  魔尊冷冷地说:“我便是景幽,景幽便是我。这是本座最后一次说与你听。”

  魔尊下了床,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他重新变得凌厉而具有侵略性。他微敛着眸,不动,不走,他在等待白飞卿的答复。

  白飞卿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前一刻意乱情迷的人并不是他。

  他的景幽,他最爱的那个孩子,又没了。

  白飞卿贪恋地端详魔尊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腰身很宅,屁股微翘,双腿修长,是一等一的好身材,可这是属于一个成年人的,不是他的少年。他的少年应该有着可爱的婴儿肥,还没有张开,抱着是软乎乎的。

  他能轻易地把景幽拥入怀中,可他无法那样去拥抱魔尊;他能把景幽装进他的口袋,可他装不了魔尊;他能甜蜜而热烈地去亲吻景幽,可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与魔尊亲密。

  景幽与魔尊,他们是一个人。

  但,白飞卿,接受不了。

  白飞卿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对不起,你不是我爱的景幽;对不起,我不能把你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魔尊沉默了,他逆着光,五官模糊,他深深地凝望着白飞卿,仿佛是要把这个他年少时疯狂热爱过的男人刻入心底。

  他是景幽,同时,他也是魔尊。

  他不再稚嫩,不再青涩,不再无忧无虑。他有了责任,有了束缚,有了必须要去对付的敌人。

  景幽,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景幽。

  魔尊,也再不是从前的魔尊。

  他们融合成了一个整体,于是,他再也不能拉着白飞卿的衣袖任性撒娇,他亦再也不能对白飞卿拔刀相向。

  矛盾,而苦涩。

  这是成长的代价。

  魔尊说:“本座,记住了。”

  那么,就再见吧。

  我曾经的主人。

  一个月,《天下霸道》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雨楼垮了,幻游境成了正道第一帮。最强联盟和勤爆总局结盟了,称霸魔道,与幻游境抗衡。

  千山暮雪挤上了排行榜第一的宝座,终结了白飞卿全服第一人的传说。

  蜀山派又出了一个绝顶高手,并扬言将会把白飞卿这首席大弟子取而代之。

  ……

  这一切的一切,与白飞卿息息相关,然而,这位当事人,却是销声匿迹了!

  一个月,荆楚好友栏中白飞卿的ID没有亮过。

  一个月,关于白飞卿的传闻从多到少,直至再也无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