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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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千修离开玉髓峰回到自己的神音峰,立即召集了所有长老真君,以及带领弟子进学的三个宗门真君进行紧急商讨。
这会儿整个宗门上下都已得知清鸿剑尊体内的影幽魔气终于开始真正爆发。
而在商讨大会开始前,元千修还收到了执事堂的上报,说妙音峰新增了十几个炼气初期的外门弟子记忆倒退现象。
商讨开始之前,元千修私下询问了青炎真君:“之前妙音峰外门弟子徐之蝶失忆之事药峰可有研究出相对应的灵丹妙药?”
青炎真君摇摇头:“并无进展。宗主,不是我危言耸听,那归墟仙草混合了影幽魔气效力委实诡异,再加上剑尊此前又额外服下了半颗魔丹,恐怕这等怪象并非丹药可以解除。”
元千修沉默了,接着又问:“恐怕接下来会怪象频出,此事你可以向药宗寻求助力,无须隐瞒实情,实话实说即可。”
青炎真君扫了眼殿内那头寒梧真君的身影,“是。”
元千修环视一圈四周,看到人到齐了,于是宣布商讨会议开始。
除了四大宗门的真君宗主之外,也有不少各宗各派的宗主通过水镜参与了这场会议。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次会议主题,元千修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点名玉髓峰影幽魔气爆发,三个友宗若要带领弟子撤离,灵音宗不会有任何意见。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春雨阁的流光真君率先问道:“元宗主,若是如鸿炎山幻境所示,清鸿剑尊体内爆发的影幽魔气终将会带来种种不测,因此春雨阁还是秉持之前的立场,留在灵音宗继续进学,能多壮大一分实力,将来对抗魔头便多一分胜算。”
流光真君一番话深得在场众多长老和真君的赞同。
有他带头,药宗和春雨阁亦是先后表态,表示会继续留在灵音宗进学。
元千修见状点点头,“既然如此,各位友宗便留下来。”
“同时,驻扎在杳鹤城和周边修炼的各宗道友若是出现任何异象都请立即通知灵音宗,如今的修真界需要各位共同守护,否则魔族趁虚而入,之后只会越发乱象丛生。”
在场各宗各派都纷纷表示愿意听从灵音宗调遣,有任何吩咐都愿意效劳。
元千修见事情传达到位,于是换了种轻松的心情,“诸位也不要太过于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正所谓成事在人,修真界不一定就会沦落至幻境所示的境地。”
他微微一笑,道:“所以本宗也在此宣布一件喜事,清鸿剑尊已经与聂更阑结为道侣,这是件喜事,因此特地告知诸位道友。”
大殿内静了静,继而便接连传来不断的道贺声。
他们本以为清鸿剑尊和那个徒弟走不长久,没想到人家师徒现在居然已经悄无声息结成了道侣。
众人连番祝贺后接着便是询问何时举办结契大典,元千修笑眯眯道:“自然是此次危机结束之后,届时定会广发请帖,诸位静候佳音即可。”
商讨会结束后,撤水镜的撤水镜,该离开的离开,现场只留下了四大宗门的几位真君和宗主。
元千修环视一圈四周,这才问道:“诸位可有探寻到鬼召的消息?”
寒梧真君:“我们宗主目前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元宗主上次通知得匆忙,未曾告知我等为何鬼召忽然逃离灵音宗,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千修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之人:“青炎没告诉你?”
青炎真君眉头动了动,“宗主。”
元千修呵呵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我今日便一告诉你们,鬼召毕竟是神器的器灵,他有心溜出去,清鸿他们没办法预防,等到发现时也晚了。”
“是以我才拜托各位加派人手寻找鬼召,尤其是留意盯着天魔谷那边的动向。”
春雨阁、药宗等人纷纷点头,至于临雾宗么,自从曝出宗主林西邗和沈副宗主勾结魔族的不耻之事后,临雾宗目前还暂未推出继任宗主,一直默默地在几大宗门里充当隐形人,生怕灵音宗不允许他们一同进学。对几个宗门商议的事,临雾宗更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反对。昔日风光无限的临雾宗,如今哪还有底气再颐指气使挑挑拣拣。
临雾宗跟着药宗春雨阁的人纷纷答应会注意鬼召动向,此次商讨便算是结束了。
这次会议以后,清鸿剑尊和聂更阑结为道侣的消息在流月大陆不胫而走。
稹肆早已从独孤苍眠那里得知这一消息,知道后轻慢一笑,把面前浮现的水镜再次挥手拂掉。
“独孤苍眠这个老匹夫,他师兄知道他对他情深至此么,水镜发了几百回还没放弃,啧啧。”
***
玉髓峰。
元千修带人离开后,北溟朔看着玉榻旁的师徒二人还想上去说点什么,结果被忘忧泽拉走了。
清风殿终于恢复宁静。
聂更阑手一扬,殿门徐徐合上,内殿更是陷入一片寂静中。
清鸿剑尊垂眸端坐于玉榻边缘,不知在想什么。
聂更阑小心翼翼去拉师尊的手,方才激动难以自抑的心情这会儿沉淀下来,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师尊?”他低低唤了一声,“师尊是不是在生徒儿的气?”
清鸿剑尊只是抬眸淡淡睨着他,并不言语。
聂更阑什么都不怕,就怕师尊用这种沉默的神情看着他,于是情不自禁伸手捂住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清鸿剑尊淡淡出声:“手。”
聂更阑:“。”
聂更阑乖乖将手拿开了。
“方才还这般胆大包天,现在知道怕了。”清鸿剑尊身姿修长挺拔,如一座冷玉雕像,凝眸注视着自己的徒弟。
聂更阑被师尊这一眼看得心神激荡,大着胆子又去捉他的手,声音低沉极了,“师尊身上被魔气侵染,除了疼痛可还有什么后遗症?”
清鸿剑尊却只是睨着他,冷玉般的面容既掺杂着无奈,又含着无限责备,“此事我一人承受即可,如今将你牵扯进来,却是连累了你。”
聂更阑闻言,心神震荡之下立即拥住师尊,把他环紧了,心里忽然涌现出如云般漂浮不定的慌乱,声音也压得更为低沉。
“师尊。”
“我们已经结为道侣,道侣本就该福祸与共,师尊如今这个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清鸿剑尊被他双手箍紧,身体的余痛仍有残留,眉峰不由轻蹙。
然而聂更阑似乎感受得到,还没等他出声就已经松开了力道,“我感受到了。”
因为道侣契的感应,师尊的疼轻微传到骨血皮肉中,如有实质。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为师尊受魔气侵染而难过,还是该为自己终于和师尊产生了更进一步的亲密联系而欣喜。
这两种情绪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清鸿剑尊也察觉到了,漆眸沉沉抬起望着青年。
清鸿剑尊:“……”
许是他清冷惯了,竟不知人居然能同时拥有如此极端的两种情绪,着实是令人惊奇。
清鸿剑尊把聂更阑的手从自己腰间拉开,盘腿开始调息。
聂更阑此时反倒不着急了,在一旁安静等着师尊打坐,目光沉沉一寸寸扫过师尊如玉的面容。
师尊的轮廓锋利,唇薄,就连唇线抿着时也是锋利的。但他有一张龙姿凤采、云容月貌的脸,于是把这些锋利中和了,形成了这副霞姿月韵的脸孔。
聂更阑怎么都看不够。
尤其是每次师尊用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瞳看过来时,他每次都只想沉溺其中不愿出来。
也许是感受到灼热炽烈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清鸿剑尊在识海中的神识动了动,眉心微蹙。
他加快了灵气的周天循环,终于将灵丹的药效完全发挥融入骨髓,疼痛渐渐压了下去。
甫一睁眼,就对上蹲在他脚边目光灼灼看着他的青年。
仿佛有那么一刹那,清鸿剑尊像是见到了一只不断摇着尾巴的灵兽,像是虎狮,又像是狮狗,类似于凡界的小狗。
清鸿剑尊默然几息,而后道:“怎么不坐着等?”
如此这般姿态蹲着,就像是害怕主人抛弃的灵兽,乖得让人心疼,尤其是那双沉沉的眸子仰头望着,分外令人怜爱。
当清鸿剑尊察觉到自己心情的变化时,聂更阑已经如同蔓延而上的藤蔓将他的手握住,黏人又紧实。
“师尊。”
聂更阑仰头冲他一笑,“师尊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清鸿剑尊发出一声叹息。
他的徒弟真的长大了,知道卖乖扮可怜勾得他不忍心苛责训斥。
他要把人拉起来坐着,聂更阑却不肯,只是眸子沉沉倔强地望着他。
清鸿剑尊无法,于是道:“此前训斥,只是忧惧你会遭遇不测,鬼召的离开并不能全然苛责于你。”
聂更阑沉沉的眼眸骤然出现一丝亮光,“我就知道,师尊——”
但他话未尽,清风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哥,独孤苍眠那老匹夫在外头闹,说是不放他进来,他就要擅闯了!”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从清风殿飞身而出,随着北溟朔忘忧泽一同去往停剑坪。
到了地方,果然看到独孤苍眠正准备以灵力击破玉髓峰上空的结界。
聂更阑冷脸厉喝出声:“住手。”
独孤苍眠看到两道身影比肩而立出现,姿态亲昵不可言喻,充血的目光顿时划过一丝晦暗。
“师弟,你与谁结为道侣也不该找这个小子,他配不上你。”
清鸿剑尊面若寒霜,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他直接捉起身侧青年的手,当着独孤苍眠的面,握紧了。
独孤苍眠双目遍布血丝,目光充斥森意,死死盯着那双十指紧扣、如坚韧藤蔓缠绕在一起的手。
聂更阑侧头望向师尊,心头一暖。
北溟朔脸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真不要脸,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结道侣,你和我哥早就已经不是师兄弟的关系,要点脸吗?动不动就往前凑,你当你是我哥的谁?!”
独孤苍眠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道:“师弟,他的性命如同一只蚂蚁,轻而易举就会被碾碎,尤其是魔头处处派人盯着他,倘若他出事,你也会跟着受牵连。”
“师弟不在乎,可你身上肩负着整个灵音宗的希望和使命,你不能出事。”
“我希望师弟能认清脚下的路,解除道侣契解。你的性命比谁都重要,不可随意将性命和一个低贱的凡人绑定在一起。”
独孤苍眠从头至尾只看着清鸿剑尊,嘶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清晰。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
聂更阑眸色微沉,被清鸿剑尊紧握的手动了动似要挣脱。
却被清鸿剑尊更为牢固地箍紧了。
聂更阑喉结滚动:“师尊……”
在清风殿时他态度一直很强势坚定,直到此时,他居然被独孤苍眠的三言两语说得动摇了。
他的性命确实同师尊绑在了一起。
同生共死,福祸相依。
可倘若自己真的出事,师尊也就……
聂更阑心神动荡之际,忽然察觉师尊身形一动。
一股金芒裹挟着强悍无匹的灵力轰然朝独孤苍眠所在方向落下。
后者身形如同断线木偶被往后一扯急速往后冲撞退去。
又是一道刚烈似能击穿苍穹的灵力落在独孤苍眠身上。
他的身形越来越远,全身上下十几处骨头传来咔嚓断裂声。
玉髓峰的结界同时落下三层,固若金汤笼罩着整座峰头。
浩渺无边的寒冷嗓音一道又一道由近及远传了出去,声量宏大遥远,就连一百里外的宗门弟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答案。”
“若再出言不逊,杀。”
冷若冰霜的嗓音层层叠叠堆叠,在灵音宗成千上万座峰头之间扩散传播,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回响。
最后一个“杀”字落下,整个宗门的人都感受到后背爬满了森冷的寒意,哆嗦着颤抖了一下身体。
北溟朔和忘忧泽已经惊呆了。
正在赶往玉髓峰途中的青炎、寒梧二位真君身形一个停顿,惊疑不定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发生了何事,竟能使得清鸿剑尊如此大发雷霆?”寒梧真君惊异地问。
青炎真君:“据我所知,能激得剑尊怒意磅礴的,也就只有独孤苍眠了。”
说罢,他和寒梧真君继续飞行。不过片刻,已经来到玉髓峰前。
恰逢聂更阑和清鸿剑尊正在交谈低语,而前者正抓着剑尊的手,虽看似面沉如水,实则心中涌动着惊涛骇浪。
寒梧真君上前咳了一声,“清鸿剑尊,我与青炎真君奉元宗主之命前来替剑尊诊断,以防止影幽魔气侵染愈加深重。”
相贴极近的两道身影终于慢慢分开。
清鸿剑尊微微颔首,解除禁止,让二人进入了玉髓峰。
北溟朔看着这几人往清风殿而去,不由和忘忧泽面面相觑。
“别说聂更阑了,我要不是我哥的弟弟,我也得喜欢上我哥。”
忘忧泽对他的口不择言已经习以为常:“北溟哥哥,你还是别让剑尊哥哥听到,否则应该会扒掉一层皮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往清风殿走去。
进入殿内时,青炎和寒梧两人已经断脉结束。
青炎真君沉吟道:“剑尊皮肤表层的黑红之色依旧未褪,这影幽魔气着实诡异,竟能让渡劫期大能也束手无策。”
聂更阑忽然道:“玄鳞魔珠,倘若再寻来一颗玄鳞魔珠,是否就能压制师尊体内的魔气?”
寒梧真君;“你与剑尊的情况大不相同,剑尊体内魔气依附于归墟仙草中,而归墟仙草又盘亘在丹田灵根,紧紧缠绕,再加上最近剑尊服下的另外半颗魔丹,魔气深重已经如跗骨之蛆,怕是难以根除。”
聂更阑眉头皱得死紧,声若寒冰,“难以……根除?”
“对,一般的灵丹妙法根本起不了作用,”寒梧真君道,“除非有法子能将这如虬枝盘绕在灵根上的归墟仙草和魔气一并剔除,否则很难根治。”
青炎真君:“剔除归墟仙草和影幽魔气的办法暂时无解,不过,剔除之后却又是一道门槛,须得有混沌仙鼎将这两样东西炼化洗淬,流月大陆的危机方可解除。”
寒梧真君:“不错。剑尊,聂小友,既然已经得到结论,我和青炎便先回去查询典籍寻求剔除剑尊体内归墟仙草和魔气的办法,告辞。”
说罢,两人干脆利落离开了玉髓峰。
一出禁制,寒梧真君回头看了眼玉髓峰,忍不住发出感叹:“当年清鸿剑尊冷傲脾性火爆,这几百年性子已经变得清冷沉稳,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像是有人能够走近他心里的样子,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势,被他看一眼都要吓得立……”
寒梧真君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自觉地把嘴闭上。
青炎真君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化作流光迅速消失在玉髓峰前。
“等等我!”寒梧真君扬声叫道,似是也觉得方才的言论匪夷所思,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也化为流光追青炎去了。
……
清风殿内,忘忧泽眼看着气氛不对,叫上北溟朔赶紧走了。
清鸿剑尊眸色淡淡逡巡在聂更阑脸上,问:“在想什么?”
聂更阑确实出神了,闻言瞬间收回思绪,手指扶过师尊的脖颈,掠过一寸寸依旧被黑红纹路镶嵌的肌肤。
清鸿剑尊眉心微微一拢,擒住他手腕出声制止,“既被魔气侵染,怕是难看了些。”
聂更阑眼睫眨了眨,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师尊说了什么,心中再次掀起波澜,“不丑。”
“徒儿不嫌弃。”
***
影幽魔气爆发、聂更阑与清鸿剑尊结为道侣,这两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流月大陆广为传播,掩盖了灵音宗当日又有十几名弟子渡劫的奇诡之象。
而混在这当中灵音宗多名外门弟子记忆倒退之事更是被掩盖在了这些盛况之下,仿佛平静水面下湍急涌动的漩涡,不为人注目但又能引起一茬又一茬的连锁反应。
众多视线被灵音宗吸引,一片混乱之际,黑林山的囚仙狱也就是在这时出现纰漏,聂云斟被魔族劫走了。
四大宗门手忙脚乱,立即派人前去追捕,不在话下。
在聂云斟被劫走不久,灵音宗璇玑峰内门弟子所住的宿阁,周炎收到了一张伪装成家书的传音符篆。
他拿着符篆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落下结界后将符篆打开了。
***
这几日,聂更阑每天都坚持要和师尊同榻而眠。
清鸿剑尊目光淡扫他一眼:“抓紧修炼才是正道,怎可把时间浪费在本不需要的睡眠上。”
聂更阑目光沉沉,如同小狗委屈地摇晃尾巴:“双修也是修炼,师尊难道不肯与我双修么?”
清鸿剑尊垂眸,望着爬满手背的黑红纹路的皮肤,陷入了沉默。
聂更阑趁师尊分神,已经把人往摁着后退压在屏风前,动作熟稔以指尖勾掉师尊的衣襟,再慢慢解开腰带。
清鸿剑尊纵然双眸有疾,但也能预估到那些嵌了满身的纹路有多丑陋可怖。
他伸手按在了要解自己腰带的手腕上,目光沉沉无声,示意青年别闹。
聂更阑眸子顿时暗了,身后无形的尾巴再次晃动不停。
可他身后分明没有尾巴,却能紧紧吸引着清鸿剑尊的视线,胸膛起伏感受着青年的胸膛起伏,一时没能言语。
“徒儿已经等了几日,师尊是不敢还是不想?”
“师尊,睡觉,好不好?”
青年每说一句,清鸿剑尊仿佛都能看到那无形的尾巴在他身后晃动一下。
极其可怜。
清鸿剑尊活了一千三百年,自觉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失神的时刻。
等到他回神时,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同徒弟滚在了玉榻上。
这几日他越是不为所动,聂更阑就越是撩拨勾引。
越是如老僧入定般心若磐石,聂更阑就越是强硬地要将那一层岩石击碎撬开。
滚烫炙热的两具躯.体贴.紧时,聂更阑在清鸿剑尊耳边低语,“师尊好生威武,比从前更厉害——”
“唔!”
……
聂更阑长睫被汗水浸湿时,大脑迷迷蒙蒙一片空白,浑身上下每一处血液经络舒.爽无比。
坚硬的岩石的确撬开了。
可他似乎也同时释放出了一头沉寂的猛兽。
直到三天三夜之后,他终于忍着羞耻咬牙认输了:“师尊,停、停一停……”
清鸿剑尊薄唇轻轻擦过他眼尾晶莹的泪珠,声音清冽如泉:“想停下?”
聂更阑微微偏过头,事到临头又不肯承认了,平日沉郁的眸子在此时盛满晶莹,落入清鸿剑尊眼里便是可爱,仿佛看到一只被压扁了绒毛的小狗尾巴无力摇晃的情景。
就是这静谧的几息,聂更阑惊异抬头,对上师尊一双漆黑的眼瞳。
无他,师尊的变化着实过于明显,烫得惊人。
聂更阑:“……”
被月影狐族上古禁制缠身的是他,怎么此刻师尊反倒像是也中了禁制,比他发.情期时还要疯狂。
“继续修炼。”
冰冷的嗓音落下,聂更阑感到眼尾的泪痕被一点点舔掉,之后又进入新一轮的狂风暴雨飘摇的小舟求生探险中。
七天七夜。
整整六天六夜,一个化神期大圆满在渡劫期的疯狂投喂下,再饥饿也撑得终究是难以为继了。
聂更阑眼皮黏在一起没能睁开,直接昏睡了过去。
即便不省人事,手也依旧握着师尊遍布黑红纹路的手臂,紧紧贴在唇边。
清鸿剑尊默然,把人拢入锦被中,与之躺在了在一起。
……
翌日,聂更阑艰难地跳动着眼皮,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一道眼缝。
他浑身清爽舒适,想来师尊已经替他清理干净了。
聂更阑侧过头,发现师尊也躺在身边,心中顿时稍安。
可这一瞥也彻底让他目光凝滞了,仿佛流动的水被阻隔在密闭天地,失去了活力。
只见清鸿剑尊一头青丝铺散于身上和玉榻间,那向来漆黑光亮的发丝,此时已经全然褪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