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阴路安淡淡“嗯”了一声,“给你的。”末了又添了一句,“比刚刚那个戒指大。”
费言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可比的啊!
不过这头环……还真挺好看的!费言用手肘轻轻捣他一下,“谢了,老大。”
阴路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费言却突然感觉手腕上的蛇骨手链开始发热。
温度上升,说明情绪有变化。所以阴路安这是……高兴?
费言用余光瞥了眼,发现他耳根都透着粉。原来是……害羞了?
就跟一些口嫌体直的父亲一样,连送个东西都这么别扭,费言感慨,以后说什么也要好好报答他!
刘雪梅终于在一间小茅屋前停住了脚步,她提醒女儿:“一会儿闻婆问你什么就如实回答,不要什么话都不说。”
上次两人过来找闻婆时,小芳一句话也不肯说,平日里还没见她这么怕生。
“嗯,”小芳点头。
刘雪梅又转身对嘱咐费言他们一会儿不要瞎问,也不要瞎碰。
几人进屋,门口有个破棉被挂起来挡住门,里面很阴暗,正中间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面前有张桌子,桌子上面有碗米。
“这是什么?”费言问。
“这是问米。”琥珀充分发挥了她百度的作用,“一些神婆用大米作为与鬼神对话的媒介,来达到和鬼神对话的目的。”
费言点头,观察四周,里面墙上挂了些神佛的画像,整个屋子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显得很暗,气味也不好闻,应该是一种香的味道,闻久了头都发昏。
刘雪梅用方言问了她几句,只见闻婆嘴不停动着,就跟和尚念经一样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会儿又悲伤得流下两行眼泪。
“卧槽。”天灵小声道,“戏比我还足,有时间一定要和她切磋切磋。”
“嘘!”刘雪梅听几个小声嘀咕,连忙回头警告他们。
过了大概十分钟,闻婆终于恢复了正常,说了句几人都能听懂的话:“四天后。”
四天后,什么意思?
刘雪梅塞给她一张红票子,连声道谢后带着几人赶紧出了屋子。
费言这才注意到,小芳的嘴唇都白了,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
“没事吧?“他问道,但刘雪梅明显不关心这些,“你先回去吧!我去李家那边一趟。”
小芳点点头,刘雪梅没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待她走后,费言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小芳摇头,苦笑道:“看到了吧……她从来不关心这些,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一样!”
费言哑然,片刻说:“回去休息吧。”
小芳边往回走边告诉他们:“四天后,我就要和李家死去的儿子结婚了。”
“你一个活人,怎么结?”虽然小芳活不长,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也不至于四天后就死吧!
况且琥珀不是给了她药吗?
琥珀似乎也觉得不对,皱眉道:“给你的东西吃了没?”
小芳点头:“吃了。”
琥珀上前掀起她的衣服,那条伤疤依旧停在女孩的背上,一点好转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阴路安摇头:“可能带到这个世界没效果,因为是2008年,改变不了生死薄。”
琥珀:“改变不了生死薄?”
“已经定下来的事,改变不了。”
琥珀语气依旧淡淡的,看着费言:“那他为什么可以?就因为您喜——”
“琥珀。”阴路安打断她,定定地注视着她,比平时看起来更冷漠,连发出的声音都像带着寒冰,“费言是被不小心弄错,现在白白遭着罪来跟我们一趟一趟去不同地方。而她呢?她就是这命,你改不了,别人也改不了。”
“你冷静一点。”阴路安看上去很严肃。
琥珀怔住,眼睛赤红着看着他,嘴唇紧紧抿着。
她似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阴路安对她说的。
她对阴路安,向来都是毕恭毕敬,阴路安也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她就拿费言作了个比较,就被厉色对待,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那么在乎这个人吗?
就是……眼前这个人,胆小、无能,到现在一事无成除了脸能看之外的普通人吗?
他凭什么……怎么能配的上大人!
“那个……”天灵在一旁尴尬地笑着,圆着场,“都是自己人……这有什么的嘛……唉……那什么——”他刚准备去拉住琥珀胳膊,却被直接甩开。
琥珀直接走掉了。
天灵的手还扬在空中,“完了,真生气了……怎么办?”
阴路安看上去心情也不好,只闷着往前走。
费言带着小芳跟在后面:“先回去再说吧!那什么……回去再说。”
几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回到小芳家中。
回来时,琥珀正躺在床上闭着眼,阴路安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费言叹口气,完了,这不是来捉亡灵的吗?怎么还窝里反了?
几人就这么硬挨到天黑,直到半夜,费言醒了,发现天灵这没心没肺的睡得正香,阴路安靠着门,琥珀不在房间里。
“怎么了?”费言揉了揉眼,再一次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琥珀的身影,“琥珀呢?外面散心?”
阴路安回头,轻轻“嘘”了一声,侧过身子。
月光下,费言看着眼前令人不敢相信的场景——不远处有个女人,穿着红色嫁衣,正慢慢往前走,跟木偶人似的。
卧槽!费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新娘”吧!怎么这么巧,就让他给遇到了!
而前面的“鬼新娘”似乎也感觉到背后有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移过头来。
费言给自己打预防针:千万不要怕!可能会是一脸血!可能转过来还是头发!或者说根本没有脸!
各种结果他都在脑中预想过了,有了充分的准备后,他觉得自己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视觉冲击。
然而,当那张脸转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猜到。
那是一张化了浓妆,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熟悉的脸。
那是琥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对话比较多~多一点耐心哦~
今天依旧不适合有小剧场
☆、鬼新娘
琥珀本没想着和阴路安置气,她虽然平时和大人交流不多,但一直都是对大人怀着崇敬之心的。
大人能力强大,面冷心热,也从不苛待下属。两人共事了一千多年,琥珀当然清楚对方的秉性。
但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类,责备自己。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加意难平。于是就这么一直冷着脸躺在床上,她的床离门近,又跟三人隔得远,这会儿干脆闭上眼不看几人。
但竟没有一人过来跟自己说话!
大人不爱说话就罢了,连天灵这个话唠也一直沉默着,不凑过来。
那就这样吧!看谁先开口好了。琥珀有着典型摩羯女的性格,冷战?从未输过!
于是这么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天色慢慢变黑,她气着气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屋里是黑着的,估计是半夜吧。因为是仓库的原因也没有窗户,琥珀觉得这觉睡得极不舒坦,后背一片黏腻,头发里也全是汗。
这时候能去洗澡吗?
琥珀知道厨房的位置,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就听见墙壁那边有叩击的声音。
“噔噔噔”,声音很弱,若有若无。
琥珀以为是汗水进了耳朵,产生幻听了,这样一来便觉得浑身更难受了,更加坚定了下床洗澡的决心。可当她再一次准备下床时,敲墙声又出现了。
这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因为她真切得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颤抖:“新……新娘子……”
空远悠长。
“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声音是从背后的墙壁里传入耳朵里的,伴随着微弱的咳嗽声。
琥珀一个鬼差,这点自然是不怕的,但如今这具人类的身体竟开始自主冒冷汗,胳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东西……应该在墙里面!
琥珀一转头,那声音又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安静。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的!
这时候不知从哪来了一阵风,琥珀这一身汗被夜风一吹还有些冷,心念着赶紧下床。
可当她背对墙壁时,那声音不厌其烦地又出现了!
“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有完没完!什么新娘子!
琥珀有些怒,这次她学聪明了,一直没转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八卦镜。
这八卦镜是平时用来显妖的,就算周围再黑,镜子里的东西也能看清,相当于多了一层夜光效果。
琥珀往房间另一头望去,三个男人睡得香的很,似乎一点也没受这声音影响!特别是天灵,不时还传出轻微的鼾声。
琥珀皱眉,这三个人怎么回事!这点警觉都没有了?这么大的声音都听不见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只有她一人可以听见。
琥珀微微侧过身,将八卦镜窝在手里,调整方向,等待着机会。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亡灵在作祟!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回头,那声音就出现了。
但这次内容和上一次不同了,“新娘……子……该穿嫁衣……了……”
琥珀判断着方向,立刻将手上的八卦器朝着预想的地方照去!
然后,她看到了!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干枯恐怖的脸!
与其说脸不如说是一个被一张人皮包裹着的骷髅头!
脸的上方是花白杂乱的头发,两个眼框深深陷进去,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已经找不到嘴巴了,白森森的几颗牙正露在外面!
天!这究竟……究竟是什么!
琥珀看到的那一刻也被震住了,她拿着镜子,正好和这双血红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吓得想丢掉镜子!而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这怎么回事!
天灵!大人!她想开口喊醒几人,却发现自己居然连声音也发不出!
天灵!快醒醒!快醒!快起来!
琥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呐喊,但她发现,她连自己的表情和眼神都控制不了!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弹不得,连眼珠也转不动。而后,她发现,镜子里那个“东西”,嘴角多了一抹诡异的笑。
“新……娘……子……该梳妆……换衣了……”
苍凉惊悚的声音响起,琥珀发现,自己竟慢慢动了!
她!她被这个东西控制了!
“站……起来……出去……”
琥珀放下镜子,真的按照指示去做了。
她在内心喊了无数次,但依旧不能发出声音。
就这样,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离开了房间。
外面月光很足,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旁边还有一个木箱。
那红色的衣服是喜服,上面绣着花样,看起来又精致又诡谲,木箱上面也雕刻着花纹,看起来很沉,像个旧货。
琥珀挣扎了半天也没从这控制中解脱出来,索性放弃了。若刚刚墙壁上的那个“东西”就是此次要收集的亡灵的话,她这样也算打入敌人内部,又何苦死死在这里作无谓的反抗吗?
这样一想,她便任由控制,先是打开了那个木箱,里面是一些胭脂水粉,从铁盒上的花纹看,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东西。
琥珀疑惑,他们几人穿回的时间是2008年而不是民国,可眼前这些东西又怎么解释?
难道……难道刚才墙里的“东西”,就是小芳口中的奶奶?
这样一算,年龄上也倒合理,也有可能是再往上一辈的老人留下来的。可眼下似乎没有让琥珀认真思考的时间,此时她正被迫拿出一盒□□,一层又一层的往脸上抹!
这么白!琥珀快被这畸形的审美弄崩溃了。这明显粉底色号不对啊!这化出来脸和脖子肯定有很明显的色差啊!
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抹完脸后又顺手拿起一盒胭脂。
这胭脂不错,当腮红挺好。琥珀正准备往脸颊上轻轻拍打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转了个方向,移到了嘴唇上。
还是唇颊两用的!
一套妆下来,她想她已经懂得如何化万圣节鬼妆了。
妆化好后,她又被迫换上了那套喜服,沿着外面唯一一条小路走着。
随后,她听到了一阵锣鼓声,伴随着脚步声。不远处,四个看不清脸的“人”正抬着花轿,脚步轻快得往这边走来。
这是……阴婚?
几人渐渐近了,琥珀这才看清,轿子最前面还有一人,那张脸……很面熟。
琥珀突然想起来,这人……不正是出现在闻婆家中照片里的李英柱吗?
李英柱就是那个要和小芳阴婚的人。
可是阴婚的对象——不是小芳吗?
琥珀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代替小芳,成为那个鬼新娘。
自己该不会在这地方和一个鬼结婚吧!这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在阴界混了!
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眼看着花轿越来越近,琥珀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踏上花轿完成阴婚时,身后突然有了声响。
“回头……”
那个声音又响起。
琥珀僵着脖子,慢慢移过去,而后,她看到了大人和费言。这回她终于从大人眼里看出了别的情绪——惊讶。
这个鬼新娘的妆——让两个男人稍微受惊了。
伴随着一阵阴沉可怕的笑声,空中渐渐出现一具干尸,破旧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那具骨架上,它一移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关节错位的声音。
“死……你们都得死……”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天灵睡眼惺忪,这会儿终于被声音吵醒了,接着他又看见了琥珀,“!”
“卧槽!这怎么回事!”可惜干尸不会一一给眼前几人解释,它不断发出笑声,飘在空中,朝阴路安直冲过去!
好在阴路安反应够快,虽没了法力但身手灵巧,接下来的几次攻击也被他轻易的躲过了。
但几个回合下来,三人明显占了下风,躲闪的动作逐渐变得迟钝,有好几次险些被击中。
费言在一旁笨拙地躲避,脸上还□□尸的指甲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三人明显都不是干尸的对手。很显然,他们这次遇到了恶灵。
琥珀恨不得将魂魄冲出这具肉身,好上前帮几人。但在这关键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竟开始移动!
她慢慢将头转回来,一步一步照着原来上轿的方向往前走。
不要!我想去帮他们!我要和他们一起!
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琥珀在心里疯狂叫嚣着,但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
她心里生出一丝绝望和懊悔,却只能眼睁睁目睹一切的发生。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僵着脖子不得动弹,正对着眼前人的眼睛!
是费言!
月光下费言的眼睛跟蒙了一层白纱似的,他脸上的血痕看起来很疼,此时干涸了,结成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与整张白净的脸很是违和,却又添上了一抹异色。
刚刚费言趁着两人缠着干尸的间隙一股脑地冲出来,生怕琥珀上了花轿。他终于在那之前拦在了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焦急:“琥珀!琥珀!”
他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可惜琥珀始终都用空洞麻木的眼神看着自己。
费言明白了,琥珀这是被控制住了,就跟上次在泰国那群在公交车上的游客一样!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此时也是急得汗都出了一层,对了!费言突然想起上次的双头婴,是用带了血的黄符封住的!
好在自己身上还随身带着黄符,这还是琥珀上次给他的。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一试吧!总之不能让琥珀被这么抬上花轿!
费言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头,顿时疼的眼睛都发酸,但眼下也顾不上这点小疼,他吐了一口血到黄符上后,立刻往琥珀的头顶上一封!
那一瞬间,琥珀闭上了眼,浑身一软,欲要往地上倒。
费言抱住了她,这算是……成功了吗?不管了,只要能暂时阻止她上花轿就行。
费言松了口气,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放松了!没事就好,对于琥珀,他一直都是挺钦佩的,一个姑娘家,临危不乱,勤奋好学,甚至还会茅山派的法术!
只不过被自己这么抱着……有些不妥。费言刚想喊天灵,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随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硬生生将琥珀扔在地上,自己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轿子!
他被控制了!
不要!费言死命挣扎,却依然摆脱不了这股强大的力量。
他僵硬地坐在花轿里,轿门瞬间关死,之后就感觉到轿子被抬起,不停颠晃着,他究竟会被抬到哪里?
难道……要被阴婚吗?
费言心中一阵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这章的时候……中途上了个厕所……
依旧没有小剧场的一天
☆、花轿之吻
干尸转过头,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动作极为迅猛,基本上只对着阴路安一人攻击。
“老大!”天灵看着已经启动的花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蹦出来,“费言被拖上去了!”
阴路安当然也看见了,他早想拦住轿子救人,可干尸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硬是缠得他脱不开身。
干尸头部“咯吱咯吱”地动着,发出凄厉的笑声,伸出手后将一节手骨充当武器朝着阴路安的头部划去!
阴路安见势赶紧躲开,可惜身体速度跟不上,竟被那节白骨刮破了脸颊。
天灵不知从哪弄了块狗骨头,故意逗弄着:“来啊!”
干尸被这般捉弄挑衅,恼羞成怒,中途立刻改变了方向,直奔着天灵。
“老大!”天灵将手上的狗骨头转得跟金箍棒似的,“这有我呢!你快去救他!”
阴路安心早就跟着花轿走了,此时在看着那花轿消失在一片夜色中后更是乱了心法。他朝天灵看了眼,“我很快回来!撑住!”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花轿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费言,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