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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恣意怜

第51章 恣意怜
“不妥。”赤哲指尖捻着下颌,沉吟道:“那样太过危险,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但你所说倒是不无道理。”

“对,我们目前不用去管他们,若是重音所说不差,那他们那里的妖物必然有成百上千,乃至上万。这么浩浩荡荡地去化龙,必然会引起三界警觉。”望舒附和几声,目光巡视过屋内众人,笑着说道:

“咱们只需要摸清楚他们何时去渡劫,到时候混入其中,以免暴露。”

宗梧思索片刻,沉声应下。

众人便默认了此举,皆选择按兵不动,望舒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要去素娘那里么?这府上正好还有不少吃食,你一并带回去吧。”康凝笑着起身,抚平衣衫折痕,望舒闻言颔首应下,低声致谢。

康凝摆摆手,“不用如此生分,我们好歹也是一块儿长大的。”

“这水君府你比我还熟,我就不擅自安排了,大家就自行入住吧,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先失陪了,晚膳时我再来找你们。”

康凝说完便抬手一礼,转身出了屋。

望舒目送康凝离去,一时心绪复杂,他们二人百年未见,始终是生分了不少,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康凝确实成熟了不少,有他在,三仙潭依旧能维持这平静祥和。

“那我就自己找屋子去了。”赤哲起身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随后双手朝后扶着腰慢悠悠往门外走去,雪妖看了看望舒与宗梧,果断地说了句:“那我也去了。”

说完便一路小跑紧跟着赤哲离开,霎时屋内只剩下宗梧与望舒二人。

宗梧正在思索望舒会回家住还是继续住在水君府,如果他回家住……

“你跟我一起去吧。”望舒起身拉开门,转头朝宗梧说道。

宗梧先是一怔,旋即欣然应允。

望舒依照康凝的意思带了些吃食回去,二人走在路上,满目皆是熟悉景色,回想起昔日悠闲时光,一时心情大好,便不由得话多了起来。

“待会儿回去,暂时还不能告诉干娘你的身份,需要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望舒双手负于身后,垂首看着脚下,轻声道。

宗梧一手拎着食包,“没事,不说也好,我背负着这个虚名,倒是会让康凝难做。”

望舒忽而笑了起来,双眸弯成月牙状,说不出的亲切,宗梧没忍住多瞟了几眼,“康凝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现在他又当了父亲,较之从前更稳重了不少,日后还要向殿下讨要个名分给他了。”

宗梧只当“殿下”二字是望舒在揶揄他,便也哂然一笑,答道:“我早就不是什么殿下了。”

“日后你回了北海,依旧是五皇子,我不过是趁早要些好处罢了。”

宗梧静了片刻,指尖轻晃绕上麻绳,苦笑道:“现在也只有你认我是皇子了。”

望舒眨了眨眼,侧头看向宗梧,日光下宗梧面庞俊逸,轮廓挺立,隐约有几分昔日龙君的神采了。

“殿下怕么?”

宗梧不解。

“怕自己不被承认,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怕自己成为一个笑话。”望舒施施然说道,声音清冽如泉水击金玉,如同春风般不疾不徐,轻声道来。

宗梧一时陷入沉默,他怕么?他从小-便便受尽欺辱,若说害怕,倒也没什么能比过他幼时的磨难了。

“殿下不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殿下只需要让他们害怕,恐惧你的存在,却又难以撼动你的存在。”望舒笑着说道,“你不仅要回去,还要堂堂正正地回去,化龙之日便是你最好的时机。”

“那些野龙便是你的机会,随便杀上那么一两条,失踪已久的北海五皇子,再现尘寰之际,亦不知那北海又会生起什么波澜。”

望舒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想笑,能有什么波澜?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将宗梧迎回去。

不过宗梧要的也不是他们的甘愿,北海只是开始,借由五皇子的身份来争夺王位。

名正言顺,省的将来天界又逮着空子找麻烦。

宗梧倒是没想太多,望舒希望他回去,他便回去,望舒觉得他该如何做,那他便如何做。

他虽不爱争权夺势,但若是望舒想要,那试试也无妨。

宗梧沉声应下,望舒则在思索回北海后又该怎么做……二人一时无话,只并肩走在小路上。

望舒忽而想到,上一世他只顾着闭关修炼,从未关心过外界的风起云涌,那上一世宗梧又是怎么统率四海的?是依靠赤哲么?但赤哲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又岂会对四海局势了若指掌?

还是宗梧有其他贵人相助?那是否是在此次化龙中相识?亦或者是在北海?

望舒陷入沉思,宗梧亦不出声打搅,只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望舒向一处小屋走去。

倏而,一阵孩童嬉笑声遥遥自院中传来,望舒回过神,牵着宗梧的手便往那木屋走去,只见院中一名衣裳简朴,面容祥和的妇人坐在其中,身旁围了四五名孩童,那妇人面前摆了不少吃食,但却一动未动,显然是给那些孩童吃的。

望舒看着那妇人,这才发觉,妇人发间已经生了不少白发,干娘已经老了。

望舒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心中愧疚无以复加,张了张口,酝酿几回,才哑声喊道:“娘。”

院中妇人先是一惊,猛地起身回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望舒只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双眸紧张地看着素娘,内心局促不安,宗梧见状悄悄伸手握住望舒垂在衣袖内的手,轻微发颤,掌心冷汗涔涔。

宗梧轻轻捏了捏望舒掌心,望舒这才回过神,又喊了一声。

素娘这才反应过来,忙抬手拍了一下额头,笑道:“嗳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娘……你不用准备。”望舒笑了笑,牵起宗梧的手将人带进家中。

院中孩童虽并不认识望舒,但听闻望舒喊素娘“娘亲”,便齐齐嘴甜地喊了声“哥哥好。”

望舒笑着一人发了一块糖,众孩童这才叽叽喳喳地跑了。

“谁家的孩子呀,怪机灵的。”望舒挽着宗梧手臂将人一道带进了屋。

屋内陈设依旧与昔年一模一样,望舒与宗梧将手上食包放在桌上,见素娘从厨房内走出,一手端着盘热腾腾的甜团,另一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笑着道:“也就剩下一些团子了,你小时候可爱吃了,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呀?若是吃不惯,我再去做些其他的。”

“娘,不用了,我们不饿,这回回来特意看看您。”望舒拉着妇人的手将人按在椅子上,妇人目光和蔼近乎贪婪地注视着望舒,好似要将他这些年来的变化一一摸清。

“娘,这是我……”望舒本想说爱人,但顾及到宗梧与素娘的承受能力,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一圈,“我朋友,叫宗梧。”

素娘闻言忙侧头朝宗梧略微颔首,笑着致意,宗梧亦连忙道了句:“您好。”

宗梧对素娘依稀有几分印象,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你们要住多久呢?”素娘轻声问道。

“看情况吧,我和宗梧正打算过些日子找时机去化龙呢,给咱家门楣渡层金光。”望舒咬了口团子,含糊道。

素娘笑着道:“化龙好呀,当神仙就有香火供了,不过……这很危险吧?”

“不危险。”望舒将剩下的团子都推到宗梧面前,目光示意他吃。

宗梧拗不过望舒的意愿,加之素娘是望舒的娘亲,便是自己的……

宗梧现在忽然感觉有些紧张了。

望舒回了家便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时也未能察觉到宗梧的异状,只絮絮叨叨地向素娘询问近些年来的事。

素娘随口说了些关于康凝的,接着便话头一转,试探道:“我院子里那些娃娃你还记得不?”

“唔。”

“你猜猜是谁家的?”

宗梧与望舒对视一眼,望舒赖道:“这我怎么猜得出来。”

“是以前那被你揍过的泥鳅与虾子家的,俩当爹的没正形,孩子却是一个赛一个地懂事。”素娘笑盈盈道。

望舒不可思议,一不留神被烫到嘴,忙不住吸气,“他们俩还有人要?!”

“咄,说的什么话呢!”素娘嘘了一声,无奈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康凝也有了孩子,我看着那些和你同岁或是差不多大的,都抱上了媳妇孩子,你也该上上心了。”

望舒心道,您儿媳就在面前坐着呢,孙儿将来也能抱上,就看您接不接受得了了,面上依旧笑吟吟,还未开口,便见另一边宗梧“噗嗤”一声,没忍住将热汤呛了进去,咳地停不下来。

望舒连忙抬手去拍宗梧背脊,宗梧呛地面色通红,摆手示意望舒快去吃,不用管自己。

“吃慢点,别急,不够我再去做一些。”素娘亦缓声哄道。

“不用劳烦您了,这够多了,是我不小心。”宗梧只觉得自己太尴尬了,恨不得掩面而逃。

望舒趁势道:“娘,看着没,您可别想着为我说亲,我这朋友可不同意。”

“不!……我!”宗梧登时面红耳赤,迎向素娘的目光时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望舒心情愉悦,小臂压在宗梧肩膀之上,指尖捏了捏宗梧那通红的耳垂,戏道:“娘亲有什么相中的,温柔持家的女子么?给我这朋友介绍一个?”

“不不不,使不得。”宗梧连忙摆手,生怕素娘一个开心便应承下来,届时自己才真是进退两难。

素娘眨了眨眼,望舒在一旁兀自笑的开心,宗梧又好气又好笑,但见望舒能笑的如此欢畅,自己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可没那闲工夫给你们俩扯姻缘,今晚有个天星红缘,你们自己碰姻缘!”素娘笑着摇头。

“天星红缘?”望舒困惑道,“这是什么?”

“唔,也就是这些年才有的,跟那城中的凡人学的,都是一些适龄的男子与姑娘,瞧瞧有没有看对眼的,当然也有很多好酒,不碰姻缘,去吃吃喝喝倒也热闹。”

望舒若有所思,侧头看向宗梧,眉头微挑,示意要不要去?

宗梧回了个眼神,随意。

“好,那我今晚就去看看。”望舒笑着应下,紧接着又说了不少,哄得素娘连声大笑,一时屋内气氛欢腾。

宗梧笑着笑着便有些出神,若是蛟族尚在,自己族亲都在,会不会也能有这般天伦之乐……

望舒只看一眼,便知道宗梧又触景生情了,生怕他多想,连忙退回来坐在宗梧身边,悄悄抬手在桌下牵起了宗梧的手。

宗梧回过神,望舒勾起宗梧的食指晃了晃,对视间脉脉温情。

当晚,整座水下小城灯火通明,喧闹不休。

红灯笼挂满了街角,几乎将水面都映地一片通红,鲜艳的红绸沿路挂起,上面挂满了木牌与铃铛,木牌上则写着各色凡间诗句。

什么……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些刻有诗句的木牌皆可随意取用,只管挑选合心意的诗句,再转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若是那人取下了铃铛,便当做这事成了,若是那人接过木牌,便是回绝。

望舒得知后一股脑地将所有缠绵悱恻,恩爱情长的诗句都摘了下来,一手揣在怀中,扫荡过的地方几乎只剩下几幅木牌,看的旁边的人目瞪口呆。

宗梧本不想来,但拗不过望舒想凑热闹,加之这又是在三仙潭,宗梧想了想,索性便一道去了,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是跟在望舒身后帮他拿木牌。

直让宗梧哭笑不得,忍不住有些艳羡在一旁饮酒正欢的赤哲。

“喝酒想都不要想,小孩子不能喝酒。”望舒低着头,在红绸上一个个地翻看木牌,随手看到喜欢的便摘下来递给宗梧。

宗梧只觉得,在望舒前面的那人翻看木牌的动作愈发快了。

“我不小了。”宗梧笑着反驳道。

望舒若有所思看了宗梧一眼,笑着道:“嗯,你不小。”

“你要这么多木牌做什么?别人都快拿不到了。”宗梧轻声道。

“晚上你就知道了。”望舒眉梢微挑,俊逸面庞在柔和红光下愈发俏丽,直要晃花宗梧的眼。

望舒掂了掂怀中的木牌,又看了眼宗梧手上的,心道应该够了,随即又对自己策划的那事有些紧张,目光亦有些飘忽不定。

“你不去找你的徒弟么?这么久没见了。他不是很黏你么。”宗梧呷醋道。

望舒笑了起来,戏谑回道:“他与其他小妖去玩了,之前是他年岁小,这才粘着我,现在长大了,自然不如某人黏地紧了。”

话有所指,宗梧登时红了耳廓,望舒见状不再调笑,转而说道:

“唔,你先把这些木牌和铃铛都带回去,放到你的卧房里去,再把铃铛都拆下来,之后就过来吧。”

宗梧“唔”了一声,一头雾水,却是依言照做。

望舒看着宗梧远去的身影,紧张地搓了搓指腹,转身走向酒宴处。

酒宴上欢饮的人群先是一惊,随后呼啦啦地一手抱着一个小酒坛跑开了。

望舒:“???”

赤哲坐在酒宴桌旁,四周摆满了空坛,酒香四溢,赤哲似乎喝地有些热,敞开上身衣衫,露出健胸胸膛,而他身旁,则是满脸通红,醉醺醺的雪妖。

“再!再给我一杯!”雪妖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赤哲按住酒坛,不让他拿,随口道:“你喝不了了,你醉了。”

“我没醉!”雪妖瞪大眼,气呼呼地看向赤哲,赤哲莞尔一笑,将他纤细的手腕拨开,将酒坛据为己有,仰头喝下一口,酒水沿着嘴角溢出,湿胸胸前衣襟与脖颈,在灯火下翻着亮光。

雪妖小脸上满是红晕,盯着赤哲一眨不眨,显然是醉过去了。

望舒拍了拍赤哲肩膀,“酒怎么样?”

“好酒。”赤哲笑着将酒坛放下,转身看向望舒,雪妖见状忙探出上身,双手抱住酒坛就往自己揽去,仰头便要往酒坛里栽,被赤哲眼疾手快拎住衣领拽起。

“哪种酒最容易醉人啊?”望舒低下头,摸着下巴打量起眼前一排酒坛。

赤哲并未多想,抬手一指角落处的一个大缸,“那酒无名,且酒味稀薄,但劲头极大,只需打上一小坛,足以让两个人都喝地醉地不行。”

“哦?多谢!”望舒双眸晶亮,拍了拍赤哲的肩膀,朝那大缸处走去。

路两旁皆是喝醉了东倒西歪的人。

“烦请为我打一坛这酒。”望舒清了清嗓子,对着那酒缸旁的身影说道。

“望舒?你要这酒?你不是不能喝酒么?”那人转过身来,正是康凝。

康凝腿上坐着那孩童,手上则放着一把干果,正剥给那孩童吃。

望舒抬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将其细软的发丝揉的散乱,康凝哭笑不得,以指代梳为孩童梳理起来。

孩童傻呵呵地看着望舒笑。

望舒跟着傻笑,“你只管为我打上一坛便是。”

“这酒可醉人了,悠着些喝,我可不想第二天满大街听到你的酒后韵事。”康凝笑着将孩童放在一边,起身为望舒打了一小坛子酒。

望舒接过酒坛,美滋滋地盖上红盖,将其揣在怀中,戏谑道:“放心,我做事你还担心?说不准今晚就成了。”

“成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望舒摸了摸坛身,转头时正好看见人群中屹立着的俊朗身姿,正是在寻找他的宗梧。

望舒眸子晶亮,好似看见了鱼的猫,摆了摆手便小跑着朝宗梧去。

康凝话到嘴边又咽下,看着望舒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自嘲一笑,复又坐下抱起孩童,只是略有心事,孩童抿了抿唇,张口无声地说了什么,随即抬手轻拍康凝脑袋。

康凝重又绽开笑意,自言自语道:“我还有你啊,是么?”说完便牵起那软嘟嘟的小手凑到嘴边吻吻,继续给孩童剥起吃食来。

另一边,灯火通明处,宗梧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容貌俊逸,惹的不少妖怪悄悄侧眼打量,只是宗梧一脸不耐烦,倒是无人敢轻易上前打搅。

直至望舒从人群中走出,宗梧这才卸了浑身戾气。

“我刚才没找到你。”宗梧看着那拨开人群朝他跑来的望舒,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意。

“我去拿好东西了。来,咱们回去。”望舒不由分说,牵起宗梧手臂便又是一路小跑地将人往水君府带去。

宗梧:“???”

望舒一路跑地急,宗梧眼尖地看到他怀中抱着酒坛,随口问道:“你喝酒?”

望舒并未回答,只是一口气将人带去了府邸后园。水君府便好似一座天然屏障,隔绝了街上的一切声响,整个府邸之中静谧非常。

清冷月光洒落后园,只有转角才有几盏红烛。

望舒拉着宗梧坐在园内亭台中,挥手间变幻出酒杯,又将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

宗梧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只规规矩矩坐在原处,望舒为二人斟上一杯,“来,喝吧。”

宗梧:“……你方才不是还不让我喝么。”

望舒:“是,但我想了想,你现在已经大了,是该喝些酒了,不然以后被人一灌就醉。”

虽然除了他,也没人敢给未来龙君灌酒。

宗梧哭笑不得,试着举起酒杯,凑唇边轻抿了一口,旋即轻轻放下。

“还是不喝了。”

“为何?”

“入口有些辣。”

“那我给你兑些水?”望舒默默道。

宗梧沉默着将酒杯中的酒水慢慢饮下,入肚的一瞬间便是一股辣味自喉口弥漫开来,只觉得通体温热。

望舒见状唇角微扬,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继续为宗梧斟酒。

“你不喝么?”宗梧这回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去碰那酒杯了。

望舒眨了眨眼,无法,宗梧实在不如小时候好哄了,只能讪笑两声,自己也小口小口地啜饮下去。

他并非滴酒不沾,若论酒量,自然是要比童子鸡宗梧要好的多,陪他喝些也无妨,到底也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妨碍。

望舒心中这般想着,抬头看了眼天际明月,手上动作殷勤不少。

二人你来我往间,酒劲逐渐上来,俱是喝地面色酡红,双眸迷离,不过好在望舒神思还算清明。

不过宗梧就有些……

望舒试探着伸手在宗梧眼前晃了晃,孰料被宗梧一把抓住。

宗梧眼湿-漉-漉漉-漉的宛若小鹿,此刻还暗含着一抹委屈,“你拿那么多木牌做什么?”

“送人啊。”

“你不送我。”宗梧眉头微蹙,骨节分明的大手使了些力,攥住望舒的手臂,留下一道红印。

“你怎么知道我不送你?”望舒一手托腮,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宗梧,心道计划成功了一半。

“那木牌呢?”宗梧此刻就宛如一个孩童讨要糖果般。

“你先去洗个澡,我回屋准备好就给你。”望舒起身走至宗梧身前,哄道,宗梧定定地看着望舒,眯眼道:“不。”

“你不去洗,我也不给你,我就坐在这水君府上,朝大街上撒。谁接中了我就娶谁。”

“不许!”宗梧蓦地起身,一把将望舒抱进怀中,侧头埋在望舒脖颈,深吸一口,口中喃喃尽是“不准”,“不允”,“我不许”。

望舒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心道早知道就该早点灌你,醉了以后还诚实些。

“不许就听我的话,先去洗澡,等你回来的时候就给你。”

宗梧双眸迷茫,重复道:“真的?”

“我不会骗你。”

望舒看着宗梧晃晃悠悠去隔间的背影,暗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发热的双颊,推开卧房门。

屋内早就点起了红烛,地上一堆是木牌,另一堆是铃铛,望舒反手关上门,又驻足静听许久,直至隔壁屋传来些许动静,望舒才放下心来。

今晚,他确实准备了一件“礼物”给宗梧。

这些日子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二人这般不尴不尬地相处总是有些寡淡,而这一切需要一道助力。

今晚若是事成……他便能与宗梧亲密无间,若是不成……第二日也能推脱给他喝醉了,做了一场绮幻旖旎的梦。

望舒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还是有些赧然,毕竟……哪怕二人实际上孩子都有过了,但正儿八经由望舒主动提起的那事儿却是寥寥无几。

往往都是,宗梧要,他便给了。

但今晚……

望舒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扬手一抖袖袍,登时屋内多了一层红幔,尤其是那床榻之上,红幔曳地,微微晃动,哪怕是将其一道垂下,亦能隐约看见床间身影。

望舒走至床边,指尖轻挥,凭空而现一根红绳,红绳轻轻扭动,主动将铃铛串联其上,望舒再一指床顶,红绳便自动串着铃铛绕在床顶间,铃铛垂在半空。

这高度,若是躺着,抬腿便可踢中铃铛,铃铛一只串着一只,便会一道传出清脆声响。

望舒抬手褪去衣衫,光滑身躯宛若夜明珠绽出的莹润白光,腰身纤细而臀部丰润,饮酒后的身躯带有一抹薄红,更是添了几分旖旎。

望舒再一挥手,身上便多了一件透明如薄纱般的外衣,宽袍长摆,遮至腿弯,灯火下薄纱绽出异样光泽,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一次,望舒打算来剂猛药。

这般想着,望舒便掀开被褥,钻入其中,抬手解去头顶玉簪,搁置一旁,乌黑青丝垂泻而下,胸住其胸前风光。

躺好之后,望舒指尖微勾,那堆在一起的木牌齐齐飘至半空,排成一道长列,其中以透明丝线串起,一段延伸至门边,另一端则在床顶绕了一圈,与铃铛相间缀在床顶,最后一块,则落在被褥上,被望舒藏在身子下。

待一切弄好之后,外面传来细碎脚步声,紧着便是宗梧低沉的嗓音。

“望舒,我好了。”

“进来吧。”

宗梧没有犹豫,直接推开房门,入目不见望舒身影,先是一怔,抬步间脚下踩中一硬物又是一惊。

“喏,你要的木牌,一个一个来拿吧。”望舒躺在榻上,透过红幔隐约能看见宗梧身着白色里衣,缓缓蹲下身子一块一块地捡起,步履间离床榻愈来愈近。

望舒悄悄攥紧了被褥里那最后一块。

宗梧每一块拾起后都会轻声读出牌上诗句,他虽不太懂,却仍可意会其中深意。

望舒听着宗梧那低沉的嗓音念着他挑选出来的每一句情诗,一时也有些呼吸急促。

宗梧这般一步步地朝床榻走去,直至二人之间只隔着两层红幔。

宗梧隐隐看见红幔后的身影,一时有些意乱神迷,抬手掀开红幔,只见望舒侧躺于被褥间,光滑手臂支着脑袋,满头青丝垂落身侧,被褥拉高至锁骨处,虽并未袒露什么,但宗梧却依旧怔住了。

原先一块块拾起的木牌尽皆散落在地。

望舒看着那干巴巴站着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你看什么?”

宗梧回过神,忙低头道:“抱歉……”

“还差一块木牌,你想要么?”望舒轻声道。

宗梧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微微抬头,目光发愣地看着望舒,缓缓点头。

望舒掀开被褥一角,“把手伸进来,自己来找。”

宗梧眼神发直,慢慢伸出手,坐在塌边,二人挨得极近,望舒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刚出浴那清新的男子气息。

宗梧盯着自己的右手,见它正慢慢挪进被褥里,探索那未知的所在。

望舒亦有些紧张,连呼吸都不由地加快,宗梧的手微凉,轻轻触碰上他滚热的身躯。

二人皆是身子一震。

望舒起身的刹那,宗梧摸到了那最后一块木牌,眼疾手快地便将其拖出了被褥,紧紧攥在手中,耳廓通红,不敢去看望舒。

望舒拉了拉被褥,遮住自己肩膀,笑道:“你羞什么,牌子上写了什么?给我念念。”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听过么?”

宗梧诚实摇头。

“后面还有。”望舒坐起身,被褥自肩颈滑落而下,露出赤-裸上身。

望舒展臂揽住宗梧脖颈,凑上去下巴垫在他肩膀之上,缓声道:“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

望舒拉长了声调,察觉胸宗梧胸前起伏越来越大,显然是心绪激动,望舒心中暗笑,伸出另一只手臂,指尖勾住宗梧下巴,缓缓往后勾来,吐声道:

“恣意怜。”

话音落下,屋内静谧一片,只余下二人急促的呼吸声。

望舒看见宗梧双眸渐渐染上欲色,只想着更进一步,正要再说些什么之时,宗梧忽然压低嗓音,哑声说道:

“在我们北海,有一个传说。”

望舒动作一顿。

“在北海海底,最深处的一处海床上,生长着一种花,名为苦心铃,它生在在最黑暗的角落,没有固定的花期,且一旦开放,也只有一个时辰,无人能采摘到盛放的苦心铃。”

宗梧眸色胸深,胸膛起伏不定,望舒悄悄挪了下眼,居高临下地可以从他敞开着的衣襟内看到那胸实的胸肌。

“苦心铃盛放时是蓝色花海,但其中有且只有一朵花魁,便是红色苦心铃,如果谁能够在苦心铃盛放之时,找到那颗红色苦心铃,便可以用这株花来制作一种药丸。”

“什么药丸?”望舒心猿意马,眼中只有宗梧那尚有胸滴的胸口,手掌悄悄往下探去。

“这药丸,可以让人选择带着自己想要的记忆来轮回,只要两人一同服下药丸,便可生生世世在一起,生命亦相维系,哪怕分隔一方,亦能找到彼此。”

“嗯。”望舒悄悄扯开衣结,宗梧里衣霎时散开,袒露出结实且性感的上身。

宗梧握住了望舒不安分的手,认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为你找来那株红色苦心铃,你愿意服下药丸,与我……生生世世结为夫妻么。”

望舒闻言一怔,并未立即回答,宗梧眸光渐暗,握着望舒的手不自觉一松,“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那也是传说,不一定能当着,我……”

话音未落,嘴角忽的覆湿一个湿热的唇,宗梧登时瞪大双眼,望舒笑着含糊道:“你怎知我不是为追寻你而来,这算不算生生世世了。”

宗梧脑海中空白一片,待到再回过神时,他已经钳制住望舒双手,按在脑袋两侧。

望舒静静看着身上这人,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缓缓合上眼。

未有多久,颈侧便落下了密湿麻麻吻热的吻,耳边传来一声声呢喃,喊的俱是他姓名。

夜风钻进窗框,扬起红幔,床顶铃铛轻响,望舒侧头轻轻咬住宗梧耳垂,他只感到身上人身躯猛地一僵,随即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屋内红烛轻晃,一切如梦似幻。

望舒心头火起,二人身躯交-缠间呼吸尽皆炽热而紊乱,就在意乱情迷之间,忽而外间风声大作,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炸开,火光冲天,尖叫声乍然而起。

望舒猛地推开宗梧,二人情-欲霎时褪去,对视间忙披衣下床。

“怎么回事?!刚才那声响!”

“不知道。”

望舒推开门,入目便是冲天火光,滚滚热浪,尖叫声四起,无数道人影慌忙从水君府前奔逃而去。

就在热浪之中,一条硕大且怪异的龙形妖物缓缓直起身子,嘴角热焰溢出。

作者有话说:

来,组队打妖龙!有想打妖龙的宝宝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