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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老陈唤了他好几声,沈夏东都没有去看他,双眼空洞。

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松弛,过于苍白,显得眼睛更加的黑。

“你说可能吗?”沈夏东问。

老陈也不好回答,看着沈夏东,眼里染上怜悯,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应该那样啊,我还是不相信,我要等他亲口告诉我。”沈夏东放下镜子,他起身就走,师父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一定不像是你们说的那样。就算是那样,我也要找到他问个明白。”沈夏东头也没的打开门走出去,师父看着沈夏东的背影,他有一点想不透,沈夏东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没被迷了心智不是么。

张牧也跟了上去,老陈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张牧回头一句话将他给打入无底深渊:“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到时候只会拖累人。”

老陈犹豫不决的脚步在没踏出门外之前停住,他看了一眼师父,师父认同的点点头,甩袖而去。

一生中一定总有那么一个人告诉过你,做什么事情要量力而行,也就是说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你能不能做,做不做的了。

老陈可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字典也恰巧没有这个词。

于是当前面三人走后他便尾随他们身后,闪闪躲躲的跟了上去。要是知道后面他会遭遇什么,估计你借他十个胆他也是不敢去的。

沈夏东回到家中的时,屋里漆黑一片,这个充满了血腥气味的房子让他眼圈发红。

他踉踉跄跄跑进屋,他的女儿还在家里,他差点给忘了沈清。

当他闯进沈清房内的时候,心总算放了下来。

沈清躺在床上好好的,呼吸正常,除了脸上有些疲惫之外并没有异常。

沈夏东替她盖好被子想出去,如果沈城没有消失,那一定是还在家中。

他想找到沈城。

就在他刚转过身子,门砰的一下自己关上。

而此时外面的张牧和师父刚进大门。

张牧忍不住皱起了眉,空气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师父在一边看了一会,掏出一张道符贴在门面上,那股怨气并没有散去多少,刚淡一些,又被一股强劲的风给吹进来。

“沈夏东呢?”师父暗道不妙,开始去寻找沈夏东的身影。可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方向。

灯发出嗤嗤的响声,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出一声巨响而爆炸。

沈夏东贴在门上,一只手去拧动门锁,而任凭他使出了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灯在这个时候突然暗了一下,没有再亮起来。

沈夏东不再挣扎,他转过头便看到沈清床头边的人影,他心一惊,“沈城?”

烟雾朦胧中看到那个影子像自己靠近来,不一会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贴着脖子慢慢移动。

“为什么不信我?”

黑影俯下身,沈夏东意外的将他的脸看的清晰,双眼饱含着悲伤,有透明的眼泪敷在他的眼珠上,明晃晃的。

沈城突然站起来与沈夏东拉出些距离,他直直的站在沈夏东的面前,声音缓慢沙哑,断断续续的,世界安静到只剩下他的声音,沈夏东甚至还能清楚的听到他每说出一句话时带出的气,太过于平稳,听不出喜怒。

可沈夏东觉得,面前的沈城已经死了千万遍,被伤了千万遍的心在滴血。

可随后却不是沈夏东所以为的了,他真的看到沈城的心。

那被撕开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入了里面,划开,利刃在血肉里搅动着,鲜血淋淋。

那些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掉在地上滴答滴答响。

“我这样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信我,为什么…”那声音带着悲痛和无助。

沈夏东的心如同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给压住。

“为什么不信我。”他每说一个字,刀子就搅动一次,似乎毫无痛感,只是专注的看着沈夏东。

沈夏东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你、你不要这样,放手。”

他抬起手想要去阻止,可沈城却偏偏要折磨他一般,不让他靠过来。

“你不要这样!”沈夏东跪着走到他脚下,地上沾满了血,他按住沈城的手,那些血液从他指缝里钻出来,黏腻的叫他快要晕厥过去,“停下来,停下来。”

眼前这个大口子让沈夏东面色惨白,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那些猩红的液体染湿了他一双手,任凭他怎么努力去捂住都是徒劳。

“为什么都要来这样折磨我!全部都是我的错找我就好了,找我一个人就好了,求求你,放过你也放过我,你不如一刀捅死我来的痛快。不要这样。”沈夏东禁不住眼泪滑出眼眶,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脑子里都是血,都是血。

“为什么…”他的手抚上沈夏东的脸颊,轻轻的摩擦着,“为什么就不肯信我…”

“不、我没有,我没有。”沈夏东摇着头,“我没有不信你,我没有,我没有…”

似乎怕沈城不相信,他剧烈的甩着头,双手紧紧的抓着沈城的腿。

沈城突然勾起嘴角,沈夏东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眼里只有沈夏东这个人,他俯下身亲吻着沈夏东的额头,“很快,很快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别哭,我心疼。别哭……”

“师父!门怎么也打不开!”在使用了撞、撬之后门还是纹丝不动,里面只能听到沈夏东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师父靠在门口大声喝道:“沈夏东!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不要被他迷惑了!”

“呵…”沈城发出一声轻笑声,双手抱着沈夏东的头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前。

沈夏东只感觉到鼻尖满是血的味道,有液体顺着他的头发滑落在脸上,慢慢的流淌下来,眼前的沈城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他只感觉到冰冷。

“为什么不信我呢。”轻声细语,不像是在问沈夏东,沈城的目光看向房门口,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眼神在沈夏东没能看到下慢慢的变的暗沉…

老陈来到房前,本来想从大门过去,但觉得这样准会被张牧发现。

于是他猫着腰从一旁的花丛里来到一个窗口,门窗一推就推开了,他踩着窗沿顺着外面那根水管爬到上面去,这扇窗紧闭着,窗帘挡住了视线。

老陈将耳朵紧贴在窗上,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沈夏东的,这声音有些轻,老陈花了好长时间也没能听清沈夏东说了什么。

只有断续的呜咽声,老陈心一紧,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四下看了一眼,这里是二楼,他往下一看差点没吓得脚软掉下去,自己是什么时候这么冲动爬上来的?

他急忙将头扭过去,站在窗沿紧贴着玻璃,心噗通噗通直跳,这要摔下去不死也得成残废,都一把年纪了伤着了可不好恢复。

“沈先生…”老陈轻轻的唤了一声,里面突然听不到声音了。

老陈更是紧张了,他抬手敲了敲,“沈先生…是我呀,你在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来救你…”

“沈先生……”

老陈整个人呈“大”字状,脸紧紧的贴着玻璃窗,他双腿此时已经像失去了知觉一般,同时也不敢往后去看。

“哎哟,沈先生,你到底在不在啊,你倒是说个话啊,要不你先把窗户打开?能打开吗?”

老陈苦着脸欲哭无泪,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沈先生…你在吗?沈先生?”老陈压低着声音,久久没有人吱声,这下他警惕了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现在又下不去进不来的,反正在这也是耗着,老陈决定拼一把。

他掏出自己那支好比一块砖的“重量级”的手机,“哥们儿,就对不住你了,牺牲下吧。”

他咬咬牙,狠下心朝着这扇玻璃窗砸过去,哗地一声,玻璃碎了。

这也太不结实了……

老陈看看手上的手机又看看被砸出了一个洞的玻璃,继续砸起来。

终于将玻璃砸出一个大洞,老陈弯着腰哆嗦着腿跳了进去,落地的那一刻他松下一口气,在地上趴了两分钟,心想,活着的感觉真好。

室内一片黑暗,老陈试着喊了一声沈夏东,房间里十分寂静,还荡着自己的回音。

找不到灯的开关,老陈试着将手机开起机来,没想到这手机不堪重负已经彻底死亡了。

老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墙面上摸索着看能不能将灯打开。

这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那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老陈耳朵靠着墙壁,听了一阵,觉得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声音。

顿时大怒,操,老子费这么大劲儿竟然还跑错了地方。

将手机一扔,不知道砸中了什么,“呃……”房间了响起了一个人的呻吟。

沈城突然推开沈夏东,他将那把刀子拔出,血液流的更加凶猛起来,他握着刀柄,将刀面上的血蹭在沈夏东的脸上,“那个女人舀着这把刀再一次杀死了我,你信吗?”

沈夏东抬起头。

沈城眼里有从未流露出过的深情,手中的刀子紧紧的贴着沈夏东的脸,轻声说:“他杀了妈妈,杀了我,然后她还是不甘心,她用这把刀子再次杀了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48

“你应该一开始就选择相信我。”

那把刀子离开沈夏东的脸,他轻轻的在沈夏东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转过身来到沈清的床边。

因为已经适应这样的处境,沈夏东视线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到大概。

沈清在床上!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连爬带滚的到了沈城的脚边,“你不要伤害她!她是你妹妹!”

“小时候爸爸总是抱着她,对着她笑,给她买她所有想要的。为什么不那样对我呢?我喜欢什么爸爸你也不知道吗?”

“啊,对了…妈妈说啊,不能争,不能和她争…我们争不过她们的。”

“爸爸是看不到我们的啊…”他声音似乎带着叹息又带着一丝笑,在沈夏东阴森的响起,吓得沈夏东身体发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恨我…你找我,你杀了我,不要伤害你妹妹。”沈夏东起身握住沈城舀着刀子的手,却不料被沈城给反握住,他将刀子塞入沈夏东的手里,用怀抱圈住他,冰冷的脸部贴着沈夏东的面颊,柔声教他,“杀了她,我们得要她们偿命…乖,杀了她,我再也不会怪你了。我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一起过日子。你不是说过要补偿我吗?到时候你十倍百倍的来偿还,重新开始,我们重头来,没关系,重来一遍就好了…”

他用脸蹭着沈夏东的脸,沈夏东的眼泪掉下来,心里一片苍凉。

躺在床上的沈清很安静,并没有因为此时的动静而被惊醒,沈夏东什么都没了,若是再失去沈清他就什么都没留下了。

“嗯……”沈城咬住沈夏东的脖子,发出舒服的呻吟声,“我太爱你了,从小妈妈就在教我如何爱你,是她在教我要如何得到你……可惜她死的太早,不等我长大成人就死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在恨你,你为什么不肯和她在一起呢,那样妈妈就高兴了,我也高兴了……”

“小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长大后我恨不得将你一遍又一遍侵犯,将你囚禁起来,折磨至死。”

感受到沈夏东颤抖的身子,他拥紧了沈夏东,“不要害怕,爸爸。”

“我只是太爱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像妈妈一样,我才没有那么傻,你是我的,就必须在我身边……”

他含着宠溺的双眼迷离的很好看,在沈夏东鼻子上亲了一口,如同对待珍宝般,生怕碰坏了,脸上是满脸致命的柔情。

“杀了她,杀了她我就不恨你……我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沈城在他耳边轻声说,要将沈夏东催眠一般,沈夏东握着刀子的双手抖的太厉害,连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了。

这一刻他是信了,信了张牧的话,沈城真的疯了。

沈城突然动作一停,看着沈夏东,眼里柔情一退,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夏东,冷声问道:“为什么不下手?”

“你下不了手么?”他狠狠的捏着沈夏东的下巴,面相狰狞:“为什么会下不了手!想想我,可以那么残忍对待我,为什么就对她下不了手!”

“你别逼我,求求你……”沈夏东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他感觉到双手的无力,可是他必须要坚持,沈清不能出事。

沈城突然放开了他,无情的看着沈夏东,他一脚踢向沈夏东,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将沈夏东狠狠地踹到墙角,“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啊!”

透明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落下来,此刻的他不过是像被情人拒绝的大男孩一脸的不甘和质问,“为什么不杀了她!你应该杀了她!”

沈城真的疯了。

沈夏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而此时门突然轰的一声倒塌在他身后,张牧与师父冲了进来。

而沈夏东却朝着沈城扑过去,他依旧在满口求饶:“不要伤害你妹妹,都冲我来吧。”

“沈夏东,你让开!危险!”张牧与师父站在门口,他手里舀着一道道符,只要被贴中的鬼,即使它再强大再厉害也能被伤去两魂三魄,之后那样就容易对付了。

“我不想让他们伤害你…”沈夏东抱着沈城,他低声说道,靠在沈城的耳边,“我没有相信过你,可是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个坏孩子,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你不坏,是我的错。不要再做傻事了。”

沈夏东紧紧的抱紧着他,沈夏东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不想让沈城受伤。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做牛做马去补偿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住手,现在就住手,我们也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不然…不然你杀了我,杀了我……”

“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沈城没有说话。

师父厉声喝道:“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在人间逗留,伤害他人!不要再执迷不悟,放开他!我念在你可怜的份上可以帮你超度,让你投个好胎。不然休怪我无情了。”

沈城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他若如空气。

他任沈夏东抱着,脸上无任何表情:“你应该杀了她的……”

“杀了她多好……”他嘴角缓慢的扬起来,脸上有浓烈的悲伤。“你应该杀了她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陈东是我杀的,陈丽也是,你知道我多恨那个女人么,我从小就想杀了她。将她一刀子捅死,看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狠狠的折磨她。可是不可以,她不能那么痛快的死掉,她欠我的都要用痛苦来偿还,我要让她痛不欲生。你知道吗,我的死并不是她全部造成的,我知道她计划好要杀了我,我知道那辆车会在那个时候开过来。我是可以避免的,可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他趴在沈夏东肩上,声音没有起伏,“我坚信人死后会变成鬼,我知道自己不够强大,只有这样我才能实现自己要做的事情。慢慢来,我不急,我要看她们痛苦的死去。”

可是最后他说的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杀了她?”

他指的是沈清。

他推开沈夏东的怀抱,从容的站了起来。

而师父眼疾手快,手中的道符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朝着沈城袭过去,沈城没有躲,身子一怔,眉头只是轻轻皱了皱,不等师父再出手,就消失不见。

“不能让他逃了,去找。”师父对张牧说道,张牧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夏东,没有动。

“你还愣着做什么!?”

“师父,这事我们管不了的,算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是鬼!”

“是人是鬼又怎样,有时候人比鬼更丑恶,不是么?能好到哪里去呢?”张牧丢下一句话便不再有动作,那意思就是“小爷不管了”。

师父脸一下拉的老长。

此时老陈终于将灯给打开了,发现沈清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旁边是老陈丢掉的大“砖块”手机。

老陈连忙跑过去,将她给扶起来:“怎么了!?没事吧?”

沈清掀起眼皮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一动,就发现头痛的快要让她忍不住哭出来,她皱着脸呼了一声:“痛……”

“发生了什么!”老陈紧张兮兮的左右去看,“你别、别害怕,叔叔在这!告诉叔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清还搞不清状况的看着老陈,看了旁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我刚才不是在睡觉吗?还有叔叔你怎么来了?”

老陈脸上依旧保持着警惕,看沈清的样子心里断定沈清一定是被鬼给缠身,害了。“你别害怕!”老陈安慰道,事实上他在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手不住的哆嗦,心里有多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这沈清满脸疑惑刚要问他什么事情的时候,老陈突然瞳孔放大一脸惊骇的看着沈清身后。

天、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墙里走出来一个人,不、应该是鬼。死去的沈城就穿透了那堵墙,站在沈清身后,发现自己看着他,沈城抬眼看了他一眼,老陈张张嘴,他也想学着发出叫声,可无奈喉咙像被一只双给勒住了一样,呼吸都不顺畅。终于,老陈昏了过去,带着他还未完成的使命给吓昏了。

沈清也倒是被老陈给吓了一跳,她也恐惧的慢慢转过头去看──什么也没看到。

沈夏东扑到床上,他拍着床上沈清的脸,“小清,小清,醒醒。”手中沈清的肌肤冰凉的可怕,沈夏东慌了神,“小清……?”躺在床上的小清突然渐渐在变透明,逐渐在消失。沈夏东惊恐万分,“小清!?”

师父皱眉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你的女儿,不过是那东西变化出来的假象。”“爸爸?出什么事了?”这时沈清站在门口,看着众人。沈夏东直直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连张牧的师父都想不透这是演的哪一出,刚才那段时间里,要是报复的话,沈城完全可以将沈夏东和沈清同时杀掉。只是为什么没有伤害他

们?而且中了自己的道符之后也不反击,只是逃离了这里。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什么?而那个变幻出来的另一个“沈清”有什么用?

师父百思不得其解,看向沈夏东,而此时沈夏东也像失了魂一样,只剩下一副空壳,表情空洞的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夏东在想什么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沈城最后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那么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那根本不是小清,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杀了她?为什么要那样做?“杀了她多好……”“你应该杀了她的……”多么绝望的声音。

黑夜里,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飘荡在路边,月光将他影子拉长,倒影在地面上像一张纸一样,整个世界都被暗色覆盖,他隐在了一片黑夜里,再也没有出现。

怎么不杀了她?我们永远在一起?重头来。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谁知道呢。

☆、49 番外之沈城

他站在某处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一样东西就是一整个晚上,天亮了不见了,天黑了,他又出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除了四处游荡也无地方可去。

他爱一个人,或许要说爱也不太正确。

可是他知道他很想拥有那个人,想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永远都不放开。

他可以去杀很多人,他也想杀了他爱的那个人,只有这样才会完完全全的拥有着那个人,永远不会失去那个人。

可是他惟独对那个人下不了手。因为下不了手所以自己变得多悲哀。

他一直都将那个人当做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他是为那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哪怕已经不是人类。

可是最后他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没得到那个人,不是怪自己面对那个人时候的心太软,是那个人不爱他。

无论他怎么逼自己去证明,那个人不爱他就是不爱他,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心里只有阴暗的一面,那不是天生的,从小他就与别人不一样。

这是能从别人的目光中看出来的。

他记得妈妈死的时候,他看着她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样子,那样惊慌。

可她还是离开他了。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恨那个当他妈妈的女人──为什么要弃他于不顾呢,为什么抛弃他让他一个人?

他恨很多人,太多了,他恨世界上每一个人,他有时候甚至想毁了整个世界。

那个唯一在自己身边陪伴了自己的女人是因为一个男人而死的,他叫他爸爸,也就是“那个人”。

那个时候他对那个人是没有爱的,他只是想得到,在看到那个人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他就想将那个人抢过来,或者是毁了那几张带着笑的脸。

太碍眼了。

他杀了自己。

虽然有一半是那个叫杨弘、杀了他妈妈的女人所造成的。

可他不会承认。那个女人怎么有那个能力将自己毁了?

那些人通通都不要好受,他有的是时间,他要慢慢来。一个一个来,都不会放过。

可是他杀了那个朝他开车撞过来的男人,他害了听说是他妹妹的女孩,他杀了陈东。都是该死的人。最后他没能亲手杀了杨弘那个女人。

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猖狂的闯入了他的家中,跟自己说来玩一场游戏。

游戏?自杀游戏。

他喜欢,他最喜欢这样的游戏。

他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用刀子一刀一刀慢慢的割开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看鲜血溢出来,看她痛苦渐渐变苍白的脸,看她胸口不再起伏不再有心跳。

因为什么?因为她在他年幼时害了自己成为一个孤儿。

因为什么?因为她拥有着他一直都拥有不到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想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在那个男人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那个人爱自己吗?信自己吗?

让他发现。

于是他同意了,反正那个女人总得要死,不急于一时。

他怎么会不知道女人打的如意算盘,在他化为人形的时候她让他将刀子捅入自己的胸膛,他照做了。可是那个女人不知道,他不可能再会死二次。

但他能让她死,并且死后永远都没有办法超生,他有办法让她魂灰魄散。

她对着他一脸信心满满的笑意,就像多年前对着他妈妈的时候一样,狠毒残忍。

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他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可是最后他成功的看见她死亡,他却也输了。

他终于知道那个女人临终前的笑有多厉害,她在嘲笑他和他死前的妈妈一样傻。

是他傻吗?当他看到那个人持疑不定的眼神的时候,他头一次感到他那么恨那个人。

那个时候他多想杀了那个人,狠狠地折磨着那个人,将那个人亲手杀了。

可是他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

那个人一定会哭吧,一定会向自己下跪求饶吧。

他要做最后一件事。他对自己说。

如果他知道那个人不爱他或者不够信任他,要么就将他杀了,要么就将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妹妹杀了,总之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当他满怀希望叫那个人下手的时候他却哭的一塌糊涂,那是他头一次也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一样会哭会心痛会绝望。

为什么就是不肯呢?如果那个人肯对着那一片虚无下手的话他一定会狠狠的亲吻那个人拥抱那个人然后好好的对待那个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那个人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

他只是想证明他在那个人心中的位置。

后来他在一片夜色里落荒而逃,他忘了逃的理由是什么,是怕自己会杀了那个人?还是那个女孩?

都不是。

他对那个人感到害怕了,他一生里头一次会害怕的对象竟然是那个人,他害怕再看到那个人的脸。

太清楚自己有多爱那个人,而那个人对自己半点感情也无。

他想起爱上那个人的过程,由恨到爱,满心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可他也像他妈妈一样,落得一身空。

他背负了和她一样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