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4章

第4章
而林絮挺言心里突然有些又酸又委屈。难不成今天王爷给他喝的那碗好喝的桃胶羹,是那什么楼里人美歌声好听的姑娘们做的?王爷这是,在那里听了一夜的歌?

林絮虽未经人事,但也知道听一夜的歌好像不太实际。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更难过了。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这情绪是由何而来。

“姑师三王子,你起身吧,朕有事问你”桢伶帝对林絮说道。

“谢皇上”林絮一丝不苟的行完全套礼数起身。

“听说你今日府里的那位管家在外被人伤了,你可知道是谁?”

“臣原本并不知,刘叔始终不肯说,就说是心急与人抢药所以被伤,而在路上公公才跟臣说似是吴家的那位小公子”

“在哪里发生的你可晓得?”

“悬济堂”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气,京中谁人不知道悬济堂是吴家的一个药材铺,是他家一个重大收入来源。

而又有谁会在自家铺子里因抢药与人打架?若真的是要用这药,不要拿出来不就行了?

这会儿连吴振宇也不免对自己儿子咬牙切齿:无知小儿误事!

墨弘终于笑了:“吴将军,你可是教出了个好儿子,看着像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吴振宇一时间汗如雨下,磕头磕的比山响。连连看向二皇子希望他能帮他说几句话,只是二皇子似是未发觉一般始终闭口不言。

墨厉清楚的很,如若是单单抢民女之事,他还可以去求一求,但加上质子府这事,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这两件事如若分开来讲,每一件都有求情的余地,大不了一口咬定吴纳孜纳的小妾都是自愿的,的确有性子烈的第二天醒来不认账。且吴家也是给了丰厚赔礼金的;

而药材铺的下人并不知道来买药材的是质子府的管家,并不知道人家拿的是皇上授意派去的太医亲自来的单子,且那药材又是突然府里需要急用,双方求药心急所以大打出手。

如若两件事分开发生,虽说吴家脱层皮是肯定,但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起被人揉在了一团在皇上面前炸开,吴家这次可是得脱层血肉了。

再加上公孙家那娘们在旁添油加醋,墨厉不免心里也闪过狠意

“这吴纳孜怎么没被踢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也许皇上会念在人命的份上饶过吴家,转而罚杀了人的公孙英,而不是如今成了个废人还要被拉出来算账。

墨厉转念,扑通一声跪下道:“父皇,儿臣原先并不知道这吴家小子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儿臣只道他天性顽皮,是不学无术了些。

今日儿臣才知道,他竟向儿臣瞒了这么多事。

儿臣真的不知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的儿臣若是知道,定是会好好教导纳孜啊,是儿臣无用,不懂人心,为人所蒙蔽啊!父皇赐罪啊父皇。”

墨厉的临阵倒戈让吴振宇知道,完了。

纳孜,这是保不住了。

桢伶看着跪于地上哭诉请罪的墨厉,即没有让他起来也没有真的要因这事罚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许久,盘算了许久,等的众人如坐针毡,才开了口:”吴纳孜藐视国法,持权行凶,明日起流放北地充军。吴振宇教子无方,但念在吴家先祖开国有功,且多年勤勤恳恳,罚俸一年。

至于公孙家,公孙英作为女流之辈整天舞棍弄枪,险些闹出人命,有伤风化。

但念其赤血丹心,所起之源是为民除恶,朕免你牢狱之刑,只是手段过于悍戾,

即日起削去塞北驻军副将一职,责令在府学习女德,无皇命不得再踏入塞北。

公孙珈溺爱过甚,罚闭门思过一月,降薪半年,此间京中军务交于裕成王代为保管理,以做警告。”

其实代为保管的意思就是如若皇上未再下令,京中军务就一直会归林怀易管。

“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连一句话都不想多听。

众人心思不定的拜谢告退。

在门外,公孙珈将令牌放在林怀易手里,重重握住了他的手道:“小王爷,如今可是物归原主了。”

林怀易看着手里的这块有些古旧的官牌,曾经一直挂在一人身上,与他腰间玉佩偶尔发出碰撞声,叮叮咚咚好听的很。

而那人也不把这些别人趋之若鹜的令牌当做一回事,经常随手就抛给后边的小狐狸让他叼着玩儿。

林怀易垂下眼帘不让人看到他的神色,回握住了公孙珈的手,抬起眼时目光坚定,正色道“有劳左将军多年辛劳,替义父担负繁重军务。”

两人不再多说客套话,互相望向对方的眼睛里承载了无数难捱的风霜雪雨。

当年惊闻林易清身陨,公孙珈悲痛之下受命替林易清整顿了西北兵马,来不及去看林易清最后一眼,担起了摇摇欲坠的边疆军务,横刀北境,不让虎视眈眈的西域各国前进一步。

当年意气风发的俩师兄弟一个永远定格在了十几年前的荒漠苍沙里年岁不长;一个任时光洗礼,黑发逐渐染上白霜。

直到如今公孙珈独自喝酒时还会在桌上放两个杯子,怀念着那个鲜衣怒马的师弟大笑着过来讨酒喝。

卸下军甲扔开佩剑,他永远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故人已逝,生者用双肩担起了军旅之人该负的责任。

只是这赤诚之心与满腔热血还是慢慢的消磨在了帝王的权谋之下。

☆、第 10 章

林絮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但他也知道今天其实是有人帮他出了气。还顺便将他当了回枪使,重创了吴家。

他想着早上裕成王那句“交给我”,心里一半感动一半不是滋味。

原来他在这风起云涌的局势里,他是被人放在完全保护的位置上,有人替他隔开了恶意的明枪暗箭,同时也捂住了他的耳,蒙住了他的眼,使他连公孙家的姑娘都不如。

他终究只是个局外人么。

林絮叹了口气,谢过裕成王等人,默然不语的上了回府的马车。

他在府里内院上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月光破天荒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辛辣的味道流入喉咙之后一路辣到了心里,他忽感心头酸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自幼熟读贤人言语,随兄长安置过流民,给前线烟火纷飞的战场送过粮。

稚嫩的身躯里翻涌着满腔抱负。

可父亲兄长怜他年少,总是将他护至遮天蔽日的羽翼下。

他想为姑师,为父母,甚至为这总是摇摇欲坠的裕成王做些什么。

可他如今被束缚在这京城,以异国质子身份既不能参仕,也不能执剑入战场。

在家里的父亲和哥哥用血肉守住了自己的国家,以保护之意将他送至盟国大魏。

而在京城他处处受人欺压却连以牙还牙的能力都没有,刘叔就是看到了这点才始终不松口究竟是谁打伤的他。

林絮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拔掉了爪牙的豺狼一般满眼通红的嘶吼着却无能为力。

而他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男儿自应狂风当歌,不畏冰霜。上青天揽月,洗乾坤苍茫。

他醉意上头,抄起佩剑趁着酒气曾于书上看来的坤煦剑式。

剑法行云流水,平时的生涩之感如被这烈酒驱散了一般,招招式式时而内敛时而凌厉,时而如微风拂叶时而如巨浪拍岸,平时总不得精髓的他这时竟将坤煦剑招使出了七八分!

如若公孙珈或者桢伶帝在这,必会大惊失色,这月下舞剑之人,真真像极了当初的林易清!

舞完一套剑法,林絮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心口的郁结之气似是消散了不少,想得通的想不通的事情就都先放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自个儿笑了笑,好好洗漱了一番之后回到卧房准备休息。

掀开被子之后却发现被窝里有毛绒绒的一团睡得正香,竟是那天不告而别的小白狐。

他又惊又喜,怕吵醒了它,就轻轻的躺卧在小东西身边,习惯性得替它顺了顺毛,将白狐往自己胸前抱了抱,就依偎着它阖上了眼。

有这温软的小狐狸在怀里,给了他这天地间有人可依的感觉。

小白狐蹭了蹭林絮的头,窝在他的怀里,听着林絮的逐渐稳长的呼吸声睁开了眼。

林怀易知道林絮心中所想,知道他的压抑,他的苦闷,只是……

“啊絮哥哥,我们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我就能让他们为你偿命。”

呢喃间小狐狸对着林絮的脖颈磨了磨牙。

睡梦之中林絮只觉得脖颈间有些微微刺痛。

第二日他醒来后惊喜的看到小白狐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竟还躲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林絮满怀欢喜的戳戳它,小白狐就跟着晃了晃脑袋也不见醒,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质。

林絮欢喜的不行,憋了一会儿又伸出罪恶的手这里戳戳那里捏捏,扰得白狐半清醒半迷糊的睁开眼,看了林絮一会儿,舔了舔他,警告性的轻咬了他一口手指,懒洋洋的将头垂在林絮怀里,拱了拱,又睡着了。

林絮:……

怎么这么懒!

可是真是越看越喜欢,这白狐让林絮想起了小时候在村民手里买下的一只小狼,也是这么毛绒绒的。

刚捡来时小狼伤重濒死,脖子上全是野兽撕咬过的牙印,折了两条腿,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若是不将其买下,这小狼应是会被那些村民们拿回家扒皮抽筋炖了吃。

林絮将其带回去消毒包扎,败家子一样的给它上了最贵重的金创药,不厌其烦地给它喂食。

大概是这活物命格强硬,腿伤竟也逐渐痊愈。小狼很依赖林絮,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冬天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抱着感觉暖和极了。

可狼为荒原霸主,终非家养之物。

后来在一天夜里外面传来了另一声狼啸之后,小狼就再也没有了踪影,应是回到狼群了。

林絮手抚着白狐毛绒绒的背,思虑至此,就摘下手上戴着的一条红绳手链,上面挂着一颗佛珠,绕了两圈缠在了白狐的腿上。

若是哪天它也选择回归外面的广袤天地,有佛珠带着再次遇见时,或许还能认得出他这曾借居过的故人来。

林怀易:…给我缠什么佛珠!

这天生灵狐一向以邪物自居,还在南山瘴林里时就无恶不作,凶名远扬。

这辈子最厌神佛,结果被那喝酒喝糊涂的老神仙一棍子给点成了个半仙之躯,像白白加了九重镣铐似得,饭也吃不香。

它瞪着脚上的佛珠想把这玩意儿瞪出个洞来,真是恨不得打一架。

此刻质子府中一片温和,其他地方确是不然。

这夜一过,所有世家都知道了夜里发生了的荒唐事,每位家主不免重新更严肃的告诫自己家的后辈切勿有样学样,谨记不可在此时再触霉头。

皇上说自己不知道吴纳孜平时所作所为谁会相信,只要他愿意,每个世家今天用的是哪双筷子他都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平时默许着公孙英找吴纳孜的茬,没想到这还憋了个大招,就等着事情闹大,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公孙英留在了京中。

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哪是因为吴家,这一切明明在开始就在把这北方女将军往坑里推!

公孙英在北疆战场威名赫赫,作为一个女流之辈竟能将边疆镇压的多年平安。

且对驻军将士也极其好,平时没事还会混在营帐里一起猜拳饮酒。

因此她在北边将士心里的地位有时还高过她的父亲。

她每一次回京,宫里的或者世家的女眷就上赶着给她介绍良人,甚至皇后也在皇上的授意下想为她指婚,借此让她留于京中,但她都不留情面的拒了。

如此一来谁都知道了这公孙珈的四个孩子就这女儿是块难啃的骨头。

也难怪皇上等着开她的刀,只是这一刀似乎也并没有下多重的手,更像是轻飘飘的一个提醒。

可这就已经足够醍醐灌顶。

自从边疆有了公孙家之后,月氏不再猖獗,匈奴也有所收敛。

说到底还是最应该感谢公孙父女。

尤其像林絮这些来自在西域挣扎的各盟国人士,于情于理得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公孙将军。

思至此,他翻身下床,穿上衣物准备出门跟刘叔商量一下备些什么带去会比较好。

床上的白狐睁开眼,貌似无边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佛珠,又瞅了瞅林絮,轻哼一声跳上窗沿,推开窗跑了。

林絮:…(好委屈)

刘叔毕竟也是习武之人,经过一天,外伤淤血有些散开了,看着好了些。听闻了林絮跟他说的夜里的事,眼眸沉了沉,叹息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可多少边疆战士的血都抹不净这帝王心。

“只是看这公孙将军说跪就跪,此起当年的林将军,倒是知冷暖的多。”

“林将军?他不是死在了出征归途吗?据说不是这大魏皇帝还将他义子过继给了睿王爷,特意封了个王位给他呢。‘’林絮不解。

刘叔眸子暗了暗,闪过一丝凉意,叹了口气道“这里面的缘由,少爷以后就会懂了”说罢就不再继续讨论此事。

“公孙女将军久居西域,怕是早就不习惯中原这精米细粮,此番礼物不必太贵重,以免有心之人起疑,你就带上几坛青稞酒和腊鹿腿肉给公孙家送去吧,想必这铁娘子会喜欢。”

林絮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

林絮走后,刘叔望着林将军府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逝者已矣,生者却始终不忘。

而等林絮磨磨蹭蹭整理好礼物来到公孙将军府时,发现在场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四皇子和裕成王。

三人像是早已预知他会过来似得,没有丝毫惊讶,四皇子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啊易说公子今儿会来一趟将军府,果然不假。小公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公孙英一听就不服了,斜了他一眼,道:“林公子这是给我带的!”

说罢就满眼发光的打开酒坛子闻个不停,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不过这花,带铁刺,不太好惹。

林絮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之前他还一直觉得给姑娘送什么青稞酒鹿腿肉有些不太像话,没想到还是刘叔比他知人心,对公孙英这类人,的确真心胜过表象。

而林怀易整个人懒洋洋没个正型,窝在太师椅上像是没睡醒,一副酒后萎靡的样子不免让林絮觉得他是不是又去个什么楼里找好看歌声好听的小姐姐们了。

看到林絮他轻笑一声:“小公子来晚了啊。”

林絮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件事情上的确他受人恩惠,是该勤快些跑跑将军府,只是今早跟小白狐磨蹭了一会儿,又因为没刘叔帮忙他找东西找了一会儿,看样子来的是有些晚了。

他对着林怀易拱了拱手:多谢王爷昨天出手相助,林絮礼数不周,见笑了。随即对四皇子和公孙英做了做楫。

四皇子大笑:“公子不必听王爷胡扯,此事若没有质子府,还真不好闹大。说起来,这主要功劳还是在公子你呢。”

☆、第 11 章

林絮客气地回道:“也是多亏了刘叔平日里就教我低调做人,莫与人争风头,才使得此次能助各位一臂之力。”

因为若是刘叔早先就承认他是被吴家人所伤,林絮若凭着少年刚性与人硬碰硬,怕是不会再有接下去的事了。

按照吴家在京中地势力对付他这个离乡万里的寄居人自是不难。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各打五十板,完了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听此言,就知道林公子自己已经想通了个中缘由,就不再多言,招呼着林絮去看公孙府里收藏的那些名刀利剑。

在几人往内院走时,裕成王似是有意无意的放缓了脚步,慢慢地与林絮并排走在了一起。

他袖子里带着的清香时隐时现,挠的人心痒。林絮即想靠近多闻一会儿又不太敢。今日的裕成王看着像是比昨夜宫里那会儿精神气好上了不少,应是休息的好了,整个人带着点桃花意。

走下台阶时还轻扶了林絮一把,等林絮反应过来时又已经放开,做一个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

而林絮就这么被这似有若无的撩拨带着走了一路。

其实林絮天性较北方男儿要颇为冷清,平日里待人接物礼数周全的很,但同样也不喜与人走的太近,不喜欢边塞那些呐喊喝酒吃肉的宴席。

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别院里翻翻书,练练功,再与养的小家伙们玩上一会儿,就足以过一天。

可唯独裕成王在身边时,他却时刻需要抑制着一股想要靠近他的冲动,想抛开礼数触碰他,拥他入怀,想缠他的发丝在指尖,嗅他幽香。

难道真的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做的?

回去得多念几遍佛咒。

林絮面上有些发烫,不由自主的慢了几步。

还是离得远一点吧,免得逾越了界线。

“林公子,看你平日里也不经常出来走动,都在府里都做些什么呀?”墨云济扭过头来笑吟吟的问。

“嗯……”林絮顿了顿

“大致也就是练功看书吧,并无特别之处。”

“都听说塞北男儿大多喜好武艺却不喜看书,林公子倒是与他们不太一样。”

说着还撇了一眼公孙英和在后面二愣子状的林怀易,感觉这两人一个整天舞棍弄枪,一个行踪不定,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那近来都在看什么书呢”墨云济似是对林絮有些好奇。

林絮也如实回答:“我接触中原古卷时间不长所以懂得不多,最近被太史公的史记迷住了眼。

在如此逆境还能完成这般宏篇巨著,着实令人咂舌。”

“好,读史以明鉴,知古以鉴今。善沉心于书册之人必也能成大事。”墨云济说罢低头想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府里有当年先皇赏赐的原版,我下会找人给你送去。”

林絮听着是有些心动。

对于爱书之人来说,若是能拿到书卷的原拓版,就跟画痴拿到钟情之画的初始版那般激动不己。

只是……为何这四皇子要对他这么上心?

他自觉对于四皇子来说,他只是微不足道的角色而已。且无功不受禄。

于是一时间他不知该道谢好还是该婉拒好。

正思索间,只听林怀易酸溜溜地开了口“之前我找你要你不给,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

墨云济嗔笑:“你找我要?是想要过去之后去什么醉花楼品红阁吹嘘了吧。吹嘘前你倒是也把书看一看呀,上次不就被徐太傅的庶子给拆穿了吗。”

公孙英听至此忽然大笑“浮生却似冰底水,我与梅花两白头,裕成王这自行拼搭诗句的本事都传到我们塞北军营里去了。听着竟还没有违和感,裕成王也是功力深厚之人。”

林怀易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喝多了嘛,被那个小迂腐抓着问,跟他那个木头一样的爹一个德行。”

墨云济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多念些书吧。有空经纬堂多听听,不过可别再把徐太傅气晕了。老人家也不太容易。”

在四皇子的笑叹和公孙英的爆笑里,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抓住尖林絮的心脏。

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坐在书桌前,嘴里背着古诗眼睛却往外面天上的纸鸢那里瞟,完全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背着背着就不自觉的背出了“浮生却似冰底水,我与梅花两白头”,立马头上就吃了一记暴栗。

少年顿时抱头气呼呼的瞪着身边那人。

他身旁那人年长一些,英眉墨眸,神气清朗。

着一身青色长袍低头笑骂道:“傻狐狸,一天到晚只知道出去玩,‘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都会背错,今天别想着放纸鸢了,老老实实给我把东西背完。”

听着这话那少年委委屈屈的抱着头,将跑远了的目光收回,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可怜万分。

男子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目光:“反正,你得先背完,说什么都没用”

说罢眼不见为净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起了其他书卷。

少年发现自己的招数失效,于是不信邪的凑近男子看了许久。

春日里万物复苏,男子的唇色比外面的桃花还艳,少年看着看着,就贴近了在那张嘴上啄了一口。

然后青袍男子的耳尖悄悄的红了。

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猛然袭来,将林絮神思扯回现实。他死死的将指甲抵在掌心之中,生生的捱了过去,脸色也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不过所幸前面公孙英抓着四皇子让他继续说京城里的奇闻逸事,而裕成王也似乎并没有发现林絮一瞬间的不对劲。

等那阵疼过了也就再次一切如常。

可林絮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无论是平时做的那些梦还是刚才闪过的画面,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的像是于世间存在过一样,更像是他就曾为其中一人,在重新回忆着过往的清风霁月,两人的蜜甜悲切。

可他自问这十几载,除了这一年,他并未远踏出过西域,更不用说在哪里看到这梦里的情景了。

而这画面里的人……他看了看身边的林怀易,如今林怀易骨骼长全,虽说看着风流,但骨子里却隐隐透着一股阴郁气息,像是久困于痛苦而不得解脱的感觉。

而梦里的那个无忧少年,眉眼隽丽,毫无杂质的像是皑皑白雪,一笑万物都为之动容,又怎会是同一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跟紧了前面二人的步伐。

没看到背后林怀易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有些想起来了吗…”

微风拂过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了林絮的肩头,像是所有不能明言的心绪一触即放。

公孙家虽为武将,但字画却也收藏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是市面上连拓版都没有的珍藏版,只是平日里没有人会来看,就这么放着落灰,让四皇子和林絮看着都心疼。

两人志同道合心心相惜,翻阅这满屋的书画大有将这屋子都搬走的心。

公孙英看着这如狼似虎的两人,豪气冲天地说道:“今天要是不让你们拿点回去怕是你们明天就要搬家过来了,我爹说了,喜欢什么就带有好了,反正放这里我也不看。”

四皇子还好,虽说不受宠没人经常给他好处,但平日里还是见过一些珍品。

但林絮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满屋子丹青文墨,一下子都能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犹如少女见了梦中情人般的心动。

他看到前朝大书法家的诗集,上面的字迹笔酣墨饱,气势磅礴;也看到了纸张已然泛黄的千里江山图,万丈红尘都被容纳其中。

所有他看到的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罕见物,只是没想到公孙将军这个武将竟然对字画也颇有研究。

林絮按捺着自己快跳出来的心,将眼前的字画一一翻阅,像是三天未饮水之人般饥渴。

在塞北,由中原传来的古玩较多,很偶尔才会有来自中原的商旅带来一些字画,这些纸质物路途不好保存,经不起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