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六夜
突如起来的火光直冲他的眼球,似乎要把眼球给烫掉,他赶紧眯起眼睛躲避,而后才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上一秒,他还跟在伊万身后在城堡里小心翼翼地四处探索,现在他却突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是他完全没有见到过的——狭小的木屋,乱糟糟摆放的家具,燃烧正旺的蜡烛摆在房间各处,隐约映照出窗外幽深茂密的树林。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伊万呢?古堡呢?这里又是哪里?
“尤里!还在发什么呆!快过来!”一声暴躁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还没反应过来谁是尤里,身体就已经自觉地朝着声音走过去,“好,我现在就过来,您先等一下。”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呆到了,这样沙哑低沉的男声是谁的?是他发出来的吗?可他明明是那种青春阳光的声音,他的声音一直都是透亮的,不是这种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口老痰!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衣服,摸了摸他自己的身体,等下,这个真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是谁的?
“尤里!”
房间里的声音更暴躁了,“你拖拖拉拉的到底在干些什么!”
“好,好的!先生,我现在就来!”李观甚至来不及多想,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的这具身体的就不由自主地匆匆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哪怕李观竭力想要停下来搞清楚这一切,却又发现自己此时又完全无法掌握这具身体了,自己成了蜗居在这具身体里的旁观者。
“瓦西里耶夫先生我来了,先生,你要的茶,”尤里把手里的茶递过去,却发现自己手里空空如也。
“嗯?我刚才明明倒了茶的。”他把手掌伸出又握紧,始终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安德烈·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磨磨蹭蹭的冒失助手。
“尤里,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前也是个机灵人,现在连那股机灵劲都没了,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蠢货!脑子都没有了!”
安德烈说完就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再折返回来时他手里端着杯凉透了的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声如洪钟,“瞧瞧,你干的什么事,”他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舌头尝出味道后立刻变了脸色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鬼的东西,像是什么放了几天的臭袜子泡了水!”
“对不起,安德烈先生……”尤里只能低头去抢安德烈手里的杯子,“我现在重新做。”
安德烈紧紧握着杯子不肯松手,粗野的眉毛高高竖起来,怒气冲冲道,“算了算了,你被解雇了,你现在就走吧,现在就走,这个月的薪水我会照常发给你,把东西收拾干净,一个都别再让我看见。”
可怜的年轻人显然是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英俊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栗褐色的卷毛半遮掩着蓄满泪水的眼眶,嘴唇嗫嚅着还想要说出点什么话,最后还是眨巴了下眼睛无言地埋下了头。
身体传来的巨大的悲伤像涨潮的湖水席卷了李观,他感受着来自这个名叫尤里的年轻人内心的伤痛。只是因为一杯冷掉的茶,就让这个年轻人失业了,而那杯罪魁祸首还极有可能是他造成的。
他同时又有点恼火面前的这个安德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
这么想着,他心里莫名地涌出来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的缘由,自己再从愤怒时走出来时,早已经又成为了尤里,正在恶狠狠地瞪着刚裁掉自己的无良老板。
安德烈原本还在心中苦恼该去哪里再找一个好助理,突然感受到瘆人的冷意,他错愕地回笼思绪就正对上了尤里痛恨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他一时间也有有点害怕了。这跟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呆板木讷的尤里完全不同,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愤怒只持续了一瞬,很快那样的视线又很快的消失了,转而又替代成那副懦弱的样子。只能听到尤里声如蝇蚊的声音,“对不起先生,我马上就会走,薪水我也不要了,非常抱歉给您造成了这样的…..”
安德烈刚被勾起来的好奇心又很快的背这种窝囊样给扑灭掉。还不等尤里把话说完,他就索然无味地挥了挥手,“我还要忙着找资料东西,你就不要再顶着自己的蠢驴一样的脑袋在我面前晃悠了。”
他这次回到瓦西里耶夫家族的行程安排得太满,他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在这些无所谓的小事上。他又重新把目光投到满屋乱糟糟的书籍上,这次还没等他投入到寻找的工作,身后就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安德烈回头一看,尤里已经倒在了地上。
尤里倒地的刹那间,李观就被甩了出去,成了飘荡在空中的一个透明的灵魂。他对自己出现这样情况又惊讶又恐慌,想要试图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重新拽回了身体里。
“啊!”的一声惊呼,把他和身旁的安德烈都吓了一跳。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李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占据了尤里的身体,想要扯扯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重新扯出来。他可不想要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如果他成为了尤里,那真正的尤里呢?他又要去哪里?也像自己一样成了看不见的飘荡在天空里的灵魂吗?
“尤里,我现在要查找一些资料了,按照之前说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现在也不用走了,我是说,你可以继续当助理,”安德烈以为是自己的脾气害得这个年轻人晕倒,尽量换了种温和的说法,“当然,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休息一下。你现在感受怎么样?”
“安德烈先生,可能说起来你不太相信,我…..”李观本来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尤里,只是对上安德烈审视的目光只能给自己变了个说辞,“我身体确实是有点弱,得需要休息一下,您可以先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