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怪物的饲养员（二十五）
听到系统不合时宜的话语之后,纪苏唇角往下压了一点，显露出了一点不太高兴的情绪。
【别告诉我他俩也快死了。】
系统：【………】
见系统忽然沉默下去，纪苏心中有了一点不太妙的预感。
【……不会这么巧吧？我说对了？】
系统：【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他们的生命体征也并不是很平稳……】
【本来是他们两个人在打架，后来栖月加入了进去。】
【然后他们三个就打了起来。】
为了描述的更准确一些,突显出事情的严重性，系统又补充了一句：【是那种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打法】
纪苏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了A001的怀里。
A001以为他出现了什么问题,有些急切的凑过去查看,灼热的呼吸全都洒在了少年细嫩的脸上。
他以为纪苏溺水了，但又很不解为什么刚刚好好，现在又会忽然溺水。
A001的情绪一直在起伏，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也很难再保持应有的理智。
所以他也就没有发现怀中少年根本没有昏过去,长睫还在小幅度的轻颤着，显然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所以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现实。
A001努力是回想自己为数不多的人类知识。
如果是溺水的话，是需要马上急救的。
他凑近了一些,想用利用自己浅薄的理论经验，为纪苏进行人工呼吸。
在怪异即将亲上来的时候,纪苏抵着脸,将他推远了一点。
他睁开眼睛,恹恹的说：“我没事。”
池水冰冷刺骨，以至于呼出的气体都带上了浅浅的白气。
纪苏虽然被A001抱在怀里，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寒冷。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纤细的身体上,露在外面的皮肤如雪一样洁白,没有一点血色。被浸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睫毛也在往下滴水，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像落水的小动物，可爱又可怜。
纪苏打了个寒颤，然后伸出手臂，软软的搂着A001的脖颈。
“好冷啊，你带我上去吧。”
A001动作微僵，他从来没有和纪苏离得这么近过。
近到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细嫩的脸颊，在他的胸膛上依赖性十足轻蹭了一下。纤细的手臂像是没有骨头的脆弱藤蔓，紧紧的环着他……
而失去锁链控制的A001，也可以如自己所愿，回抱住他。
A001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将纪苏更用力的往怀里按，呼吸也略略急促了几分。
在感受到少年柔软的身体，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之后，莫名的焦躁开始在血液中聚集涌动，使他原本冰冷的皮肤也不自然的发起热来。
怪异银白的瞳孔逐渐染上深海一般的蔚蓝，仅剩的理智也一点点被侵蚀。激动、悲伤、喜悦、后怕……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统一转换成……
深重的欲.望。
他想要屈从于本能，做出这个时候应该做出的事。
比如巡猎，比如筑巢，比如……□□。
但这里不是温暖的海洋。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闪闪发亮用于取悦伴侣的珍珠，没有金光闪闪装饰巢穴的小鱼……
他怀里的少年，也只是脆弱的人类。
他的肢体承受不住自己的冲击，稍微不注意都可能将他撕碎，而寒冷的池水也会要了他的性命……
A001极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甩动着尾巴，将纪苏带到了池边。
纪苏根本不知道A001进行了怎样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他放开A001，从他身上下来，直接瘫在一边的平台上。
纪苏缓了一会之后，冰冷的肢体才重新恢复知觉。
旁边的A001安安静静的守着纪苏，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身上，他的注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只是单纯的看着，似乎想要把纪苏的模样一点一点刻在心里。
在告知完纪苏栖月正在和两个怪异打架之后，系统陷入了沉默，没有再继续催促他。
纪苏的心中还是有几分焦急的，总是会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想，生怕下一次系统就是提醒他，谁谁谁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而A001刚从他死亡的冲击中缓过来，他本身也是刚刚死里逃生，是纪苏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A001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纪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A001说。
或许是纪苏迟疑不定的神情让A001有所察觉。
怪异垂下头，蓝色的长发遮住了他晦暗不清的神情。
他的声音有一点哑：“你要离开了吗？”
纪苏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回来？”
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钟都过得无比缓慢。
纪苏大可以哄骗他，说自己马上回来，不会离开太久，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这些甜言蜜语虽然处于欺骗的范畴，但会出乎意料的管用。
最起码这只来自于深海之中的，被人当作怪异的鲛人，会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无论等多久，他都会乖乖的待在这里。
直到纪苏回来。
纪苏清楚他的性格，所以舍不得对他说谎。
少年偏过头，视线飘忽不定的游离在虚空中，他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散。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不会再有人囚禁你，控制你，伤害你……你可以回到梦寐以求的深海中，回归你的族群……你自由了，A001。”
“……你要好好活着。”
在最后一次嘱咐A001好好活着之后，纪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这里。
A001并未阻止他。
如果他想的话，可以有无数种办法抓到纪苏，不让他离开
甚至可以做得更狠心一点，直接对他发动心理暗示和精神控制，清除他的全部记忆，让他只记得自己一个人……这样的话，他会对自己极度依赖，也不会生出任何离开的心思。
但A001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他舍不得这样对待纪苏。
A001不是人类，没有同理心，不会换位思考，不会感同身受，相比情感而言本能更容易占据主导地位。
所以他为了抵抗本能，指甲深深的嵌在了掌心里，割出一道又一道锋利的伤口，流出一团晦暗不清的血液。
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模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破败的空间再次只剩下A001一个人。
A001的族群有很多传统。
比如，尚未结契的鲛人是没有名字的，彼此之间都以代号相称，A001有很多代号，因为他的头发是稀有的蓝色，所以稍微熟悉的族人会叫他小蓝，或者称呼他在族内的排名，小五。
小五这种代号也只有长辈才可以叫，若是哪个同辈敢如此冒犯的称呼他，肯定会被他打个半死。反正鲛人族生命力旺盛，恢复力强，不出半天又会变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所以A001向来不会对同辈留手。
那些乱七八糟的代号，A001都不是很满意，他从小到大最期待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够拥有自己的名字。
按照他们族群的规矩，名字这种神圣的，将要伴随漫长一生的存在，是需要在海神像的见证下，由伴侣赐予的。
想到这里，A001如同雕像般静止不动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
以前的A001没有名字，以后的A001也不会再有了。
……………
纪苏在系统的指引下，来到了栖月他们三个打架的地方。
烟尘四起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面前堪称惨烈的场景。
凋零的血迹，被殃及的怪异残肢，破败不堪的建筑……以及呈对立局势站立的三人。
容色冰冷的少年轻轻擦拭着唇上沾染的血迹，他眼皮半阖着，眼眸已经完全被血色浸染，分不清瞳孔和眼白……
像是被杀欲掌控的怪物。
他手里握着的银白弯刀，不知道沾上了谁的血液，已经完全变成了赤色。
少年矫健的身姿几乎在半空中拉出了道道残影，在纪苏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发出了武器和武器相互碰撞的嗡鸣。
纪苏：【那是栖月？】
系统：【是他。】
短暂的攻势已经分出了上下。
时夜用来抵抗的木板碎成了渣渣，被栖月一刀劈在肩胛骨处。
这样的伤势对时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他连吃痛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直接拽着刀身，连带着栖月一起扔出去好远。
栖月在半空中灵巧的调整姿势，然后稳稳落地。
他看向怪异已经有了愈合趋势的伤口，眸光阴郁了几分。显然怪异过于强力的愈合速度，让他感觉到了棘手。
………
纪苏站在了比较高的位置上，双手扩放至唇边，对已然呈现出不死不休架势的几人大喊：“别打了！！！”
纪苏的声音隐在了喧嚣中，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声嘶力竭的呼喊。
只是栖月和时夜的动作却不约而同的慢了许多，显然他们也并非一无所觉。
然而就在他们有所松懈的时刻，一直在暗处埋伏的A003抓住了这个好时机，正打算出手……
纪苏的幸运光环在此刻发挥了效用，他只是无意识的往旁边一瞥，就看到了蓄势待发，正准备搞小动作的A003。
纪苏简直快要被他气死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凶了许多。
“03，你敢！”
A003动作顿了一下，手中氤氲而出的黑色气体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眼眸，恰恰对上了纪苏怒火中烧的视线。
他完全没想过纪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他的计划，少年应该安安全全被他封锁在未知空间才对……
A003忽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心虚和无措。
他本能的想要躲起来。
而被他推出来的主人格，有些恍然的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
他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翻车场景。
A003整个人都僵了。
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在纪苏锋利的注视下，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了纪苏面前。
“苏苏……”
纪苏：“……你把我关在实验室里，就是为了和他们打架？”
纪苏不理会他慌乱的神色，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今天遇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的对我说我已经死了……A003，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吗？”
A003低着头，眼圈红了大半，
“对不起。”
纪苏：“…………”
A003的副人格居然恶劣到将主人格推出来顶包……真是可恶！
看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A003，纪苏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有些发不出来了。
那边的栖月与时夜也停止了打架。
时夜迷茫的视线定格在了纪苏身上，一会清醒，一会茫然，显然与之前的A001一样，处于认知混淆的过程，正在纠结他到底死没死，还是自己发疯了。
栖月和所有人呈现出了极大的反差。
他在见到纪苏以后，没有表现出任何迷惑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受到A003能力的影响。
少年眸中的血色消退了许多，他握紧弯刀，一言不发的站在纪苏身边，呈现出一种了保护者的姿态。
只要另外两个怪异稍稍展露出一点攻击性的态度，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形式稳定之后，为避免节外生枝，在隐藏任务显示完成的那一刻，系统立刻申请了副本结算。
主系统的网络似乎很不稳定，过了许久之后才慢吞吞的发过来一个问号。
系统都快要急死了。
生怕又发生什么变故，申请结算的按钮都快被它按出了火花。
在它看来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主系统才不紧不慢的发过来结算成功的提示。
【叮，恭喜玩家完美通关A级多人副本。】
【叮，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怪物的救赎。三位S级怪异好感度达到100%，恭喜玩家开启称号——怪物的饲养员，佩戴开称号，可有效降低副本中怪物的杀意。】
【副本结算中……】
【任务完成进度100%，副本探索度96%，世界观完整度97%……】
【本次副本综合评级：S级。】
【结算积分：400000】
【掉落SSR道具箱x1。】
…………
【通关通道受到不明原因影响，正在紧急修复中，预计修复时间四个小时。】
【请玩家耐心等待。】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说辞……
成功通关的喜悦减弱了大半……
纪苏回过神来，发现两位怪异的目光，都意味不明的集中在自己身上。
时夜显然已经从认知混淆中走了出来，看过来的眼神夹杂着欣喜和未知的渴望。
下一瞬，他忽然皱起了眉。
“苏苏，你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