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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右贤者的动作令原本剑拔弩张的阿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前一秒还要伤害迦南的人此刻却在他面前跪下了?

第58章

右贤者的动作令原本剑拔弩张的阿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前一秒还要伤害迦南的人此刻却在他面前跪下了?
而迦南听到右贤者的话以后,全身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最担心的事,竟然还是发生了。

明明是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九尾怎么会突然回来呢?原本只要过了今天便好的……

他怔然望向阿霜,想看对方的表情。可是阿霜背对着他,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阿霜狐疑地盯着他,“你是羽人的右贤者?你为什么要为难我的主人?”

怀夕抬起头望着他,眼中似乎翻涌着千万种情绪,但没有一种看得清明,“神识大人,你被这个魔神蒙蔽,忘记了前尘往事。您原本是大荒神分化而出的最后一缕神识,肩负着消灭蚩尤拯救疾苦世间的使命。请速与我返回羽民国,我会使您回忆起您真正的身份。”

九尾狐听着,却嗤笑一声,“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带着所有的羽人士兵离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右贤者却笑了。他慢慢站起来,迷人的双目中射出某种令人不安的志在必得,“神识,现在我同你说的话,你定然听不进去。但是杀死你身后的人是你的命运,你逃脱不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你的主人会在五年之间突然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为何他是不死不灭之身。听说你在离孤一役后失忆,你难道就不怀疑,你主人告诉你的过去,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在你过去五千年的生命里,究竟做过什么事,遇到过哪些人?总有一天你得知答案后,会知道你的主人,其实一直在玩弄控制你。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这一番话逐字逐句进入九尾耳中,一道火红的身影,倏然快速闪过他的脑海。他身体一僵,感觉有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今日得见神识,吾此行无憾了。蚩尤,你若胆敢伤害神识,吾一定不会放过你!”右贤者轻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轻狂,却也带着几分几不可闻的哀伤。他一甩阔袖,一对金黄色的巨大羽翼从他背后飒然绽放,宛如两道金色的喷泉,在如风般轻盈的声息里,金羽在空中片片飞散,红衣如血,倾国倾城。

他宛如一只金红之箭,射入苍穹,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怀夕的一席话,不仅令九尾狐困惑,更令迦南心惊。

身前的人,终有一天会杀死自己么?

迦南其实早就知道这所谓的宿命,可是他不服。凭什么不论前世今生,从生下来,他就要被贴上不被期待的标签。为什么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已经被判定为邪恶?为何有些人完全不用努力,却可以得到他那样渴望的东西。而又为何他需要付出那么多算计那么多,才能够贴近一点身前那如天堂一般圣洁的身影?

凭什么他同样是父母所生,同样在努力地生活着、爱着,却永远注定一生孤独,还注定要被唯一对自己释出过温暖的人亲手毁灭?

这太不公平了。他不相信,自己永远只能任凭命运摆弄。

最好的办法,原本是杀了阿霜,他有许多机会可以这么做,即使是现在,只要他想,一样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十二神识的力量还没有在阿霜身体中觉醒。

可是如果阿霜死了,即便他的魔君横扫天下,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举手投足而颤抖恐惧,那又如何呢?他最想得到的人,最想得到的爱,便再也得不到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看着怀夕远去,他隐约猜测着这个右贤者身份不简单。

迦南之所以知道阿霜是最后的神识,是因为蚩尤的记忆中,有出现过大荒神原本的样子。那是和斛九一模一样的面容,白发蓝眼,高不可攀。唯一的区别便是阿霜额间的红色血契。可是右贤者若是没有见过大荒神,没有见过之前的神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断定阿霜的身份?就算有预言天书,对方在见到阿霜时眼中闪过的万千情绪,却告诉他怀夕必定不是如此简单。

为何他要以羽民国贤者的身份出世呢?

怀夕怀夕,怀得又是哪一个夕日?

此时阿霜转过身来,认真地上下查看迦南,确定对方没事后,忽然面现痛楚,膝盖一软,若不是用手撑住地面,可能就趴在了地上。

迦南忙扶住他,见他额头上有冷汗渗出,只觉胸中像是燃起一团烈火,烧得他焦灼得快要疯了。

“我带你去找若叶!”

就在此时,那八名大巫却倏然横在迦南面前,巫礼手中法杖直指迦南,神色森冷,“诸位,今天事已至此,若不是这魔头死,便是我们亡,我等不能放他离开!”

迦南倏然抬起右眼,愤怒到极致,却化为了怪笑,“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小心地放下阿霜,念动召唤咒语,手倏然成爪,竟然一拳捣入地下。那血肉之躯却仿佛比钢铁还要坚硬,原本坚实的地面竟然被他生生捣开。然后在转瞬间,从地下提起一张琵琶,朴素的黑色琴身上蜿蜒着自然而生的幽绿纹路,四根银弦上流过清冽冷光。

只见迦南怀抱琵琶,面现杀机。而在他召唤少昊琴时,八名大巫又岂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同时念动巫咒,或是画出法阵,在少昊琴现身的霎那,他们的攻击已经到了迦南面前。

然而迦南却丝毫不顾那些攻击,任由所有的烈火寒冰诅咒加诸在他身上。他眼中绿光更盛,连眼白都看不见了,妖异非常,几乎变得不似人类。只见苍白枯瘦的手指一拨,一道诡异的魔音幽幽而起,怪异的音转之间,挑动着几丝惴惴不安。

就在此时,八名大巫面色倏然一变,先是从怪异到了后来的痛苦,直到惨叫。所有八人像是突然疯了一般,捂住自己的腹部,巫彭甚至痛的在地上打滚。他们面上的表情若是寻常人见了恐怕会做恶梦,那是混合了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以及极度的痛楚之后,濒临死亡之际,会产生的歇斯底里的表情。

巫姑倏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只见她的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挣动着,从她的红色罗裙中不断浮现。霎那间,一声血肉被生生撕扯开的声音,只见一对幽绿的巨大蝶翼从她腹部展开,翅膀上一对银色的眼睛宛如能看透世间一切生灵。

一只硕大的嫘祖之眼缓缓从爆出的肠子和血肉只见爬出,舒展着自己的羽翼。那是比那琥珀中封藏的最原始的嫘祖之眼大出十倍的巨大蝴蝶,虽然极其美丽,但那从血肉中诞生的样子,只令人想到恐怖二字。

原来早在八名大巫还在被迦南控制的时候,迦南曾经打开自己的胸腔,取出琥珀之中碧羽蝶的一点体液,用其融合了巫蛊术、祝福术、魅术以及召唤术,制作成了一种蝴蝶蛊。平日里这蛊会沉睡在被施咒者的身体里,吸收着寄主身体中的营养,在寄主茫然不知的情况下逐步长大。然后当迦南弹奏起少昊琴的时刻,嫘祖之眼会骤然苏醒,破体而出。寄主便只有以最痛苦悲惨的方式殒命。迦南给八位大巫下了蛊,可怜他们却毫不知情。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一只只嫘祖之眼从大巫们的腹腔中破茧而出,只在片刻之间,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大巫竟然纷纷化为死物,睁大一双双空洞的眼,痛苦令他们的尸体扭曲了表情。其余的巫师们见到这般地狱场景,吓得四散奔逃。

唯有草药术大巫巫即还未死去,但他眼前所见的可怖景象,已经令他绝望。他抽出匕首,打算在自己也想其他人那般死去前自尽。

可是他的手倏然被迦南捉住。一只莹绿右眼死死瞪着他,“只要你医治好了九尾狐,我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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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洛赶来微水居时,九尾狐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床上昏睡。迦南坐在一边,望着阿霜的睡颜发呆。

听到门扉响动,他转过头来。

“接任大典的时候,你去了哪里。”迦南冷声问。

“以我的能力,就算在现场,也帮不了你什么。所以我去帮你处理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萨家世代守护镇魔塔,以结界术封印术见长。我令我家族中所有人在大荒神庙四周设下结界,所以当天攻击了你的巫师,都被我捉住了。现在正关在水牢里,只不过人太多了,所以有些被我锁进了镇魔塔。”

迦南听了,不禁有些愧疚,他现在越来越多疑,竟然连萨洛也怀疑起来了。

萨洛继续说道,“但是你是魔神蚩尤的传闻还是传遍了巫咸族。你要怎么办呢?尤其是七位大巫死状凄惨,现在只剩下一位巫即。他们都说,你要毁了巫咸族。”

“我要毁了巫咸族?呵呵,我毁掉巫咸族做什么?”迦南站起来,“是他们要与我作对,却反过来怪我反抗?这世间的道理,真是叫人不明白。”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你告诉他们一件事。”迦南忽然阴翳一笑,几分邪恶,几分残忍,“下在大巫体内的蝴蝶蛊,我曾经有下在过巫溪之中。巫溪是巫咸族唯一的水源,所以他们身上都有跟大巫一样的东西。原本我是不想用蛊来控制他们的,只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如今逼到这个份上,不想死得很难看的话,他们都只好听我的了。”

萨洛听了,挑起眉梢,“所以,连我体内也有了?”

迦南看了他一眼,“鉴于这一次你们萨氏家族帮忙捉了那么多叛徒,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们。”他说着,走进书房,拿出来一只黑色瓷瓶,“把这个倒进热水里烧开,每人喝一小杯。”

萨洛接过解药,弯起眼角,“那我就代家族的人谢过巫咸大人。”

迦南被他装模作样作揖的样子逗得微微挑起嘴角,随即视线又转回阿霜身上。

萨洛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眉间几不可见的一蹙,“他怎样了?”

“伤到了肺腑,需要静养。”

“你的四凶兽呢?为什么当时只有他帮你?”

“我有任务给他们。”

萨洛点了点头,叹息一声,便默默离开了。

迦南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悄悄握住了阿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那是温柔而和暖的热度,有心脏的跳动一路传沿过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看着他酣睡的样子了。

迦南忽然觉得胸腔中原本应该有心脏的地方一阵阵酥麻地疼痛着,霎那间,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阿霜愿意为了他去死呢。

这原本,是他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

一阵久违的温暖,重新徜徉在他冰冷的身体内。他隐隐感觉到了少年时浅尝过的幸福的味道。

这是被人爱着,关心着的感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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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昏睡了三日后,终于在第四天夜里醒过来。当时迦南正坐在他床边陷入冥想,察觉到阿霜身上的气息波动,他立时睁开眼睛。

谁知一睁眼,就掉进一双蓝的令人着迷的眼瞳里。

“你……”迦南只说了一字,便有些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

阿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视线微转,转到了迦南不知什么时候握住的阿霜的手上。迦南一看,脸上一阵发热,连忙松开了手。

“你……你醒了。”

狐狸侧着身缓缓坐起来,流瀑般的银发散落在他裸露圆润的肩头,是极度的诱惑。然而这诱惑的罪魁祸首却不自知,睁着一双有些无辜的眼睛,冲迦南慢慢弯起嘴角,“你一直陪着我?”

迦南自然地转开眼睛,“你占了我的床位,我当然要陪着你。”

迦南背对着狐狸坐着,却倏然感觉后背一沉,是狐狸将额头抵在他肩背上。这是从前的阿霜从未做过的亲昵动作,只见九尾狐的耳朵抖抖,九条铺展在床上的尾巴有些高兴地摇来摇去,活像一只大狗狗。

迦南感觉身体一僵,又因为这极难得的触碰而手脚脸颊都在发热。他低下头,轻声问了句,“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我本来就不会死的。”

“不会死,也会痛啊。”狐狸说得平平淡淡,理所当然。

这一句,却令迦南彻底愣住了。他感觉胸中的什么再也压抑不住,倏然转过身,捧起阿霜的脸,吻上那柔软的嘴唇。

狐狸似乎也呆了一下。然而他很快地回应起迦南来,不多时竟然便被动为主动,双手环住迦南的腰身,灵巧的舌与迦南的缠绵悱恻。狐族对于情事颇具天赋,即便是记忆全失的现在,也令鲜少接触情欲的迦南不多时便喘息连连,身体发软。

而阿霜看着夜色中的迦南,一层如水月光落在碧绿的右眼中,像是碧海中漾起的波澜。他忽然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被眼罩遮住的左眼,然后解开了迦南脑后的带子。

眼罩落下的瞬间,迦南身体一僵。他害怕,怕斛九看到他左眼上丑陋的疤痕,会心生厌恶。然而九尾却用最轻柔的力道触摸着他的左眼,仿佛他是天下最易碎的珍品。

“你的眼睛,原来是黑色的么?”九尾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迦南默默点头,“不过那是假眼,看起来跟真眼一样,其实什么也看不见的。”

“这是怎么弄得?”

迦南口中泛出几分苦涩。他低下头,无谓地笑笑,“没什么,小时候不小心跌倒划伤了。”

“你那时候一定还没有认识我。”九尾狐说着,忽然在他左眼的伤痕上淡淡一吻,“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迦南听了,只觉千般苦涩,却只能往肚子里吞。阿霜啊阿霜,失去眼睛是因为你,心死成魔也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认识你,我今日还会走到这一步么?恐怕,只会浑浑噩噩了此一生,当一个透明的小人物,然后在绝望中被离孤挖出心脏,从此灰飞烟灭。

若不是阿霜令自己那么痛那么恨,恐怕他还不足以有足够的恨意来唤醒蚩尤的力量,更不可能与嫘祖之眼呼应,得到重生。

你究竟是我的救赎,还是诅咒呢?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阿霜是他的了。

什么赤炼,什么鹿鸣,什么离孤,都已经被他除掉了。没有人可以再阻止他得到幸福!

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的时候,迦南忽然按住身上的阿霜,“你的伤……”

“主人,都到了这一步了,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停下来?”阿霜虽然语气淡淡的,表情酷酷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点犬类的可怜兮兮。

迦南被他逗笑了,于是展开自己的身体,声音低哑地说着,“好吧,不过你今晚要是弄疼了我,以后就别想再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