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千冥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说道:“不必。”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停下,侧首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只是休要打他的主意。”
高远道:“千冥兄你我千余年不见,怎不与小弟多叙叙旧?”
“不感兴趣。”
“……”
“对了,你现在用的这副皮囊很难看!”
“……”
高远算是彻底没话了:这只死狐狸,没心的死狐狸!活该被张道陵封印一千年!
现在这个皮囊真的难看吗?
高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笑:这个皮囊确是没有你这只狐狸好看,可本大爷的本相不比你差!
“高公子,你与文大人身旁的捕快很熟?”
张亦杭见雪千冥进了船舱,便出了舱,走至高远身旁。
只见高远的嘴角扬起,应道:“熟,确是熟的紧。”
张亦杭有些惊讶,他只是随意问问,没想成这高公子竟然会认识一个不知名的捕快。
“高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高远微微挑眉,问道:“何事?”
张亦杭道:“家父为何会让公子你也参与进来呢?你……”
高远闻言,转身走向船舱,笑道:“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又何必我来道破?还有我不曾告诉你,邀我来的可不止他,还有你那两个伯父……呵呵,有趣,有趣!”
张亦杭望着高远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
船舱内,雪千冥不言不语的站在文若身旁,文若倒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顾自思考着。
“文大人怎么不问你的小捕快刚才同我说了什么?”
高远有意的想要挑起话题。
雪千冥闻言,怒视了他一眼,转眼又将目光放在文若身上,他同样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文若莞尔一笑,看了高远一眼,有瞧了瞧雪千冥,说道:“这是恭自己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第二十九回世事如棋局
文若话音刚落,忽然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雪千冥立刻揽住文若的腰肢,将他护在胸前。
“嗯?”
“别担心,只是遇到了暗流。”
不经意的四目相对,说不清彼此眸中的含义。
文若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有些心慌的将雪千冥推开。被推开的雪千冥,却十分诧异。
“得,高某是知趣之人……大人同小哥慢慢聊……呵呵……”
高远说罢,便笑着退出了船舱。
直到高远离去,舱内的气氛仍然有些让人放不开手脚,文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心慌。
也许,是因为那样的触碰让他想起了那只妖狐。
果然是因为这样吧……
那夜的种种羞辱忽然涌上心头,文若一下滑坐在地,双手抱膝,一言不发。
不明情况的雪千冥走上前,伸手抚上文若的头,想要给他些安慰,可哪知才碰到他,就被他狠狠挡开。
“走开!别碰我!”
一向温和的文若竟会有这样的举动,雪千冥大吃一惊。
但聪明的他转眼间就明白了为何文若会有这样的举动,轻轻的叹了口气,不顾文若的反抗,将他从地上提起,搂在怀中。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这样说着,还不住的轻轻拍着文若的脊背,文若一直盯着雪千冥的脸,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望着雪千冥,文若的双眸变得明亮起来:这是恭,是自己的好兄弟,不是那个他……
他呢喃着:“恭,抱歉……方才我……”
“嘘——”
雪千冥摇了摇头,阻止了文若即将要说出来的话。
“不碍事,你不用对我说。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的……”
文若只觉得心头一热,有些感动,反而忽略了雪千冥话语中的感伤与心中的矛盾。
雪千冥这一次,真的有些心痛了,原以为他原谅了自己那夜的掠夺,没想到……还是伤了他。
寒儿,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碰你吗?
也是在这一刻,雪千冥心里做了个决定,他要让文若心甘情愿的被自己占有,心甘情愿只属于自己。
“咳咳……”
舱外一阵轻咳,在提醒着舱内这搂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文若这才反应过来,蓦地脸颊一红。
瞧着文若脸红害羞的模样,雪千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泛起了笑意。
见到此情景的张亦杭有些抹不开脸,心中开始思疑起他二人不寻常的关系,但这面子上却不能说破。
“文大人,船将抵岸了。我特来吱一声。”
“有劳张公子了。”
文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经意间,他竟然瞧见了张亦杭脸上的一抹淡红。
他们四人下了船,并没有上渡口,而是转上了一帆海船。
这海船看样子像是在此处候了多时,船上的两个中年男子明显等的有些焦躁。
其中一个虬髯胡须,大着嗓门道:“贤侄,你怎这时才来!叫我们好等!”
张亦杭忙作揖道:“二伯父莫怪,我们这就启程。”
“呵呵……”令一满脸堆笑的男子道:“二哥,你就莫要动怒了。走,高远贤侄陪张二叔下棋解解闷。”
高远笑着迎道:“那可说好,今日只下三局。”
虬髯胡须闻言,朗声笑道:“不成!得下五局!你我分个胜负。”
说着便拉着高远径至去了内舱,这虬髯胡须张二爷,压根儿就没将文若瞧在眼里。
倒是笑面虎张三爷,瞅了瞅文若与雪千冥,笑问道:“这二位是?”
文若作揖道:“在下文若,应张公子之邀而来。”
那张三爷笑道:“既然是大哥邀来的,就不必见外了。”
在旁的张亦杭续道:“三叔,这位是南翠衙的文大人……”
他不必说完,那张三爷也晓得这里面的意思。
依然是那副笑脸,说道:“甚好!甚好!我去瞧二哥下棋,你们自便。”
文若留意到了这张三爷听闻他是衙门中人时,又被掩饰的那一丝不悦与意外。
想来,这次寻宝,说不定会有意外……
第三十回千冥晕舟记
今日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在海上航行不比在内河上航行,一望无际的海面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确是暗流涌动。
雪千冥自打起航之后就独自坐在一旁。
这船上呆得他是翻江倒海,天旋地转……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是个明摆的问题——他晕船了!(其实此番是他头一回坐船,正如那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也难免。)
文若也看出他有晕舟之症,也不多问,在舱内转了一圈后,就看他提着一串葡萄走到雪千冥身旁,将那串葡萄递与他道:“恭,给你。吃点会好一些。”
雪千冥倏地抬头,望见的是文若明媚的笑靥。
“我尝过了,挺酸的。呵呵……”
见雪千冥迟迟没有接过手里的葡萄,文若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说话的同时还摘了一颗塞进雪千冥口中。
“……”
雪千冥一愣,口中的小葡萄粒,其实并不怎么酸,甜甜的,还不错。就是那一瞬间,他被文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试问在这世间上有何人敢往他的口中塞东西?!
他默默的接过文若手中的葡萄,摘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好像是比刚才舒服些了。
文若见他的双眉不再拧到一块,便笑呵呵道:“怎样?好多了吧?”
雪千冥点了点头,没有再瞧文若,只是盯着手里的葡萄,若是被人晓得了竟然有晕舟之症,那他这一世英名何在?!定会被旁人当做笑柄。
越想越头疼,不过所幸此刻只有文若一人在。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一个低头埋首啃葡萄,一个侧身支颐自思量。
“我和他不熟,没有任何关系。”
“呃?”
雪千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文若楞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他自己同高远之间的关系。
文若淡淡一笑:“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而且这种事情,恭,你不必对我说明的。”
雪千冥闻言,只是静静的望着文若,没有言语。
文若发觉了身旁有些异样的目光,转身疑惑的瞧着雪千冥:“嗯?怎么了?”
只见雪千冥嘴角微微上扬,说了一句差点令文若绝倒的话。
“你,很好看。”
“噗嗤——”
看着雪千冥一本正紧的模样,文若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见他芊芊素手抚上雪千冥的额头:“晕傻了?”
雪千冥摇摇头:“没。”
文若歪着脑袋盯着雪千冥的脸也瞅了一会之后郑重其事道:“你也很好看。”
“……”
雪千冥没有想到文若竟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然而文若却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恭,我才发觉,其实你比财子和阿发还有意思……哈哈哈……”
一听这句话,雪千冥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两下。
在同“恭”相处的这几日里,文若真是觉得他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和他在一起会很舒心,也很开心。虽然他会说些不着调的话,做些出其不意的事情,但文若从来不曾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这些。
只是文若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他纯良的表现给骗了。
夜幕浓重,船上早早掌起了灯笼,月下夜行舟,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这一路之上倒是安静的很,除却初上船时彼此打了个照面,文若同那张家二兄弟不曾多说一句话,那二兄弟也对文若视而不见。
“各位爷,即将抵岸了。”
舟子高喊了一声,舱内的几人才窸窸窣窣准备着什么。
前方不远处,有星星点点光亮,看样子像是个小小的岛。文若问那舟子:“这边行舟可方便?”
那舟子道:“这边荒岛罕有人至,若是没有预定,是没有船的。不过近日来也怪了,到有不少人预定。呵呵……”
文若闻言,只是一笑。
船终于拢上了岸,一行数人下了船,就见一年轻的小厮提着灯笼在那儿候着,见有人来了,便上前迎道:“二爷,三爷,诸位公子,你们来了。老爷命我在此等候各位。”
张亦杭忙道:“我爹他可好?”
那小厮笑道:“回公子话,老爷安好,小的带各位去见老爷。”
“走,走,走。真不知这大哥将我们叫来这个荒岛作甚!”
那虬髯胡子张二爷,显然有些烦躁与不满,对着那小厮大声吼着。
那小厮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道:“二爷莫急,小的我这就带各位去。”
第三十一回他是他的手
不知是什么时候,云遮住了月,没有了黯淡的月光,那些灯火更是显得阴森可怖。
路上没有人再言语,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气息声。走在那一群人的身后,文若总有一种错觉,一种近似于走在黄泉路上的错觉,如此思量着,他不觉起了寒颤。
忽然,左手被一个温热所紧紧包裹。
文若微微侧抬头,便对上雪千冥的双眸,他也正望着自己。
“有我在。”
“嗯。”
文若笑着应了一声,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忽然一下就安了心。
左手传来的温度,很暖。
文若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雪千冥的手,冰凉的指尖渐渐开始有了温度……就这样,雪千冥拉着文若的手,跟在他们后边,一直走着,直至一间木屋前。
雪千冥皱了皱眉,他闻到了血的腥味。
那小厮对着众人作了揖道:“老爷就在里头,怕是安歇了。”
虬髯胡子张二爷望着暗暗的木屋,张口就骂道:“娘-的!这才几时,就熄灯安歇了。老子一路辛苦,他可倒好,温香软玉暖被窝!”
笑面虎张三爷笑道:“二哥,大哥有这个好兴致,说明他老当益壮正当年啊!”
高远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笑嘻嘻的瞧着。
文若同张亦杭听到这番话,也默不作声,与高远不同,他们两人竟然有些脸红。
在他们正犹豫要不要进屋之时,张亦杭面带难色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二爷没好气道:“哪里不对劲?”
张亦杭望着屋子,有些担心道:“爹爹知我们今日此时会到,他又怎会撇开我们独自睡去……”
众人一听,皆点头称道。
只见高远走进屋内,将灯火点上之后招呼他们进来。
进了屋里,里边摆设简单,并无异样,只有是内室的门是紧闭着的。
小厮熄了灯笼,至内室门前,叩门道:“老爷,你邀的客人都来了。”
敲了半响,不见回应。张二爷急了,飞起一腿就将门踹开。
门开的同时,一股尸臭也从门内扑出。
张老爷的尸身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文若特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很怪,除了张亦杭之外,其余的人并无半点哀伤。
张二爷正要上前一探究竟之际,文若喊道:“别动,你们莫要靠近尸身。”
张二爷闻言,不屑的瞪了文若一眼,但也没再往前走,而是转身在前厅坐下,还命小厮去备茶。
文若道:“你们都去外边歇着吧,我先瞧瞧尸身。”
张亦杭含泪点了点头,便随着张三爷去了前厅。
高远笑道:“文大人可需要我帮忙?”,他说着便要往文若身边靠。
雪千冥快步至文若身旁,将高远挡下,冷冷的看着他。高远止步,故作自讨没趣道:“得,有小哥在这儿,大人哪里还需要我的帮忙。”
说罢,他也转身去了前厅饮茶。
雪千冥将内室的灯点燃,见文若一副想走近尸体又不敢靠前的样子。
“来,别怕。”
雪千冥抓过文若手,拉着他走至尸体前。
只见那尸身衣衫不整,口鼻内有液体外流,全身膨胀发臭,口唇翻张,想必已死了有三四日。望其表面并无任何伤痕。
文若粗粗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床上那一滩滩不明的痕迹上,便忽的脸上一热。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伸手朝着尸身的胯间摸去。
雪千冥知文若的意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拉回:“别碰。”
“嗯?为什么?”
文若不解的望着雪千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阻止自己验尸。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脏。”
“……”
文若对此哭笑不得,正想着如何解释,雪千冥又道:“你说怎么做,我替你。”
“呃?”
文若一脸惊愕的望着雪千冥,原来他是不想自己碰尸体,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文若笑道:“不用,我来吧,仵作验尸都这样。”
“我说了,我来。”
雪千冥坚定的将文若的话给打了回去,实在拗不过雪千冥,文若只得妥协,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心里对雪千冥确是十分感激的,他自己确是不想去触碰那个地方。
文若小声道:“恭,那个你瞧瞧他那里是什么状况……是萎的,还是……”
“明白。”
雪千冥应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副手套戴上。
文若很是吃惊:“你身上怎么会备有此物?”
雪千冥道:“临行前,师爷给的,说是怕你会用得着。”
文若笑道:“师爷想得可真周到。”
雪千冥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也不说什么,走到尸体旁边,便拉开尸身的裤子,只见那男子的象征之物依然昂首。
文若想了一会,又道:“再瞧瞧他的其地方可有伤。”
雪千冥闻言便将头、项、口、眼、耳、鼻、咽喉至心胸、肚脐、小腹、手脚等遍身上下都查看了一遍。
第三十二回宝藏的诅咒
“有异样吗?”
文若看着雪千冥将尸身翻了个遍,便问了一声。
雪千冥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什么异样,周身没有出血点,不知道那血腥味是从哪来的。”
文若闻言,低首支支吾吾道:“这个……若是我没有估计错,他应该是淫-欲太多,精气耗尽,作过死……你瞧那些污渍,有的还带血……”
雪千冥一瞅,还果真如文若所说,床上那一滩滩不雅的污渍,虽然已经风干,但确是能看清里面掺杂着的暗红色血迹。
“那他是死于意外?”
高远忽然倚靠在房门口,望着床上直挺挺的尸身,淡淡的问了一句。
文若摇摇头:“不太像……应是服了药物所致。”
一直在外边听着他们谈话的引路小厮,胆怯怯的走进房内,小声道:“大人……小的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若瞧了那小厮一眼,不知他为何会神情紧张,浑身颤抖,便说道:“有何事,你且但说无妨。”
那小厮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道:“大人你不知道,这儿有个传言……张家的宝藏是被诅咒的,那是给狐仙的供奉之物,旁人不得动歪心思,若是动了邪念,便会得到惩罚,狐仙乃是妖-媚之物……自然……那个……大人明白的。”
文若只是听着,却没有说话。
倒是高远听了之后,有意无意的瞧了瞧雪千冥,笑道:“哦?狐仙啊!果真是妖-惑之物呢,呵呵……”
雪千冥不动声色的瞪了高远一眼,那种凌厉的眼神让高远倒吸了口冷气。
狐仙吗,若真是狐仙,既已成仙,又怎会这般……
文若陷入了深思,相对于这样的传言,他还是倾向于人为,若是人为,料他再仔细,也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文若问那小厮道:“这个传言,传了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