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闻此人声,文若更是不敢回头去瞧,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杜擎苍!他怎来了?!
高远应道:“有京畿提点刑狱这样的未来妹婿,真是高某人的福分。大人这边请。”
杜擎苍也不再多言,一甩衣袖跟着高远在完颜煜身旁坐下。见他过来,文若有意的往后退了几步,低垂着头站在完颜煜身后。
无意间注意到文若反常的完颜煜,心下便觉得这两人定有纠缠,他并未在当场说破,只是轻啜一口酒,侧目打量了杜擎苍一番,笑道:“不知这位是?”
高远忙道:“煜公子,这位可是京畿提点刑狱,杜擎苍杜大人。”
“哦?”完颜煜微微挑眉,起身,对着杜擎苍起手道:“杜大人声名远扬,久仰久仰!今日有幸得见,果真是国之栋梁,器宇不凡。”
这样的恭维,杜擎苍嗤之以鼻,颇为反感,却又处于礼节,但见他起手笑道:“哪里哪里,煜公子过奖了,杜某愧不敢当。”
杜擎苍说话间,虽是看向完颜煜的,但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女子装扮的文若身上,完颜煜是晓得他在盯着文若瞧,于是戏谑的笑意在眼底闪过。
“这是我府上的舞娘,今日特带来给高老爷助助兴。”
说罢,完颜煜将文若拉至自己身前,轻抬起他的下巴,对着杜擎苍玩味一笑:“杜大人,这舞娘我喜欢的紧,可是舍不得割爱的。”
杜擎苍却在文若被抬起下巴的那一瞬,迷了双眼,顾不得身旁有人,腾——的一下站起,直勾勾的盯着文若。看着杜擎苍如此不加掩饰的目光,完颜煜的双眸深邃了几分。
在旁的高远见气氛有些怪异,便轻咳了两声道:“杜大人,我妹子还在梳妆,一会就来。”
“嗯……”杜擎苍应了一声,可目光却还是在文若脸上流连,带着疑惑低声道:“这位姑娘,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友。”
文若没有吱声也没有看向杜擎苍,此时,他心中思疑的却是:高远都能够一眼认出自己,杜擎苍会认不出吗?倒是完颜煜哼了一声,笑道:“想不到杜大人也会难免落俗。”
完颜煜的这番戏言却引来杜擎苍的反驳,但见见对着文若郑重其事道:“不!不是的!这位姑娘确实是与那故友有九分的想你。要不是我晓得他乃独子,定会以为姑娘你是他的姊妹。”
虽不知杜擎苍心中究竟是何种打算,文若也不敢有所疏忽,以不变应万变。
但奇怪的是,高远与完颜煜似乎都没有拆穿文若的意思。
四人正沉寂之时,就听见叮叮当当的珠翠相撞声传来。
“擎苍哥哥——”妖腻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让人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被喊到的人却无一点儿反应,目光依然停留在文若身上。
那姑娘见自己被心上人无视,倒也不气垒。她自是明白那杜擎苍向来冷淡,但是只要他肯娶自己,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还怕融不掉那块冰!
高家姑娘暗暗给自己打气:高彩云,莫要退缩,就是千年寒冰,也要一口口啃掉!
整一整心情,高家姑娘笑吟吟的对着杜擎苍喊道:“擎……”才开口,就看见那块千年寒冰闪着异样的火花,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却是投向一个“不正紧”的女子!
第一百零六章魂飞散
她的擎苍哥哥什么时候会这么看姑娘了?一定是那狐狸精迷惑擎苍哥哥的!高彩云霎时间天崩地裂,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
高远见妆,皱了皱眉,伸手将高彩云拉至暗处小声道:“彩云,今日可是爹爹的大寿,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你也得给我忍住了!要是你做了什么不得体之举,当心被杜家退婚!”
高彩云抽泣了两声,点了点头,一抹眼泪,顿时弄花了一张俏脸。
“去,洗洗脸。你自己瞧瞧都成什么样了!”高远递给她一块锦帕。
高彩云接过锦帕,擤了把鼻涕,才说道:“哥,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擎苍哥哥的心,不会让他被那只狐狸精给迷走的!”
“嗯。”高远无奈的笑着应了一声,目送高彩云走后,他又看了看文若与杜擎苍两人: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对小若有意思。真是可惜了,注意是得不到回报的单恋!谁让情敌是只真正的狐狸呢!
那边的三人,完颜煜若无其事的饮着酒,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杜擎苍望着文若,文若垂目看着地面。海里,文若在完颜煜耳边轻言了两句之后便离了席。
杜擎苍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就跟了上去。
“寒儿——”
杜擎苍伸手想要拉住文若,腕上一疼,强而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杜大人,我家的舞娘就这么吸引你吗?”
闻言,杜擎苍惊愕的抬头,却正对上完颜煜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没有理会完颜煜,杜擎苍仍是急切的喊道:“寒儿!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你不认我?为什么你要做这副打扮?”
文若没有转身也没有再走动,只是背对着杜擎苍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是明白的,要是自己表明了身份,那么依着杜擎苍现在的地位与处境,是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原本认为死也无所谓的他,现在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寒儿?”完颜煜果断的将杜擎苍的话打断,他微微颦眉望着文若,目光中有着太多让人不懂的情愫:“杜大人,你定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的舞娘梦雅,一会儿你便会晓得我所言不假。”
完颜煜说完,又上前在文若耳旁低语道:“你去准备吧。”
文若对着完颜煜福了一福,便快步离开了。
“晚宴就要开始了,你二位怎能离开!却见高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呵呵的拉拽着正对峙的两人重新入了席。”
寿宴中,众人正喝在兴头上时,就听那丝竹声声入耳来,戏台上花瓣洋洋洒洒的萍,口红色的长绢飞舞,只见花雨之下文若一人在台子中央翩翩起舞。他望向台下众人的每一个神态都娇艳到了极致,台下观赏之人,皆屏气宁息,目不转睛。
席间,杜擎苍更是惊得呆在了那儿。
在他的映象里,寒儿应是天上的仙,而现在如此妖娆魅惑,更像是妖!勾魂夺魄的妖精!
反观完颜煜,他虽也震撼,但表现的倒是很平常,依然端着酒盏,轻啜琼浆。
高远却无心观赏,他倒是对自己的“父亲”现在的表现更感兴趣。
只见那高老爷颤抖着手悄悄抹去眼角溢出的浊泪,痴痴呆呆的望着台上起舞的文若,喃喃自语着:“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走近戏台,干枯的手微颤着缓缓伸出,想要拽住那飞舞的长绢。
忽然一个带着丑恶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双足还未落地便一把将文若的芊腰搂住,带着他一个旋转,稳稳落在地上。两人四目相对。
“你……”
“不要说话,走!”
温和如微风般舒服的声音在文若的耳畔轻拂着,闻声,文若的眸子亮了,惊喜的笑容澜在脸上:“你怎来了?我现在还走不了,等我将这一曲跳完。”
搂住腰的手臂更紧了几分:“不成,不许再跳下去了!”
文若笑着摇了摇头,双臂勾上对方的脖子将其拉下,在那丑恶的面具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台下惊呼声连成一声,完颜煜却是捏碎了手中的那酒盏,高远朝着戏台上你侬我侬的二人白了白眼。
“琴儿……是你回来了吗……”
高老爷仍是痴痴的望着台上的文若,不知从他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中看见的究竟是何人。
早已感受到高老爷注视的文若,示意雪千冥松开自己,雪千冥瞥了高老爷一眼才松开手。
文若走向老者,扯开身上的那条长绢,抛向老者,口红色的长绢像是借了风一般落在老者的双肩上,文若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爹——”“高老爷——”……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老者与文若同时倒下,不同的是,老者是直直的跌落在地上,文若却是落入雪千冥的怀中,纤长的食指抵住文若的额头,雪千冥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缕黑色的怨气从文若的印堂中飘出。
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旁的高远,望着倒地的“父亲”,微微颦眉:“怎么回事?”
雪千冥淡淡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倒地的高老爸被人抬进了房中,小厮更是急急忙忙忙的去请大夫,高远退散了寿宴,除却杜擎苍与完颜煜外,其余的宾客都已离开。
完颜煜看着倒在面具男子情中的文若,很是不悦。本来并猜不出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是何人,可当瞧见文若的那一吻,他便知晓了这是何人。蹙眉道:“有劳了,这是我家舞娘,还望你归还于我。”
我家的娘子,何时成了你家的舞娘?
雪千冥接下那丑恶的面具,半眯着眸子看着完颜煜。
完颜煜闻言,却是笑道:“哟,我道是何人呢!没成想是我家那失踪多时的兄弟。”
高远有些担心狐狸会忍不住杀人,便上前做和事佬道:“前日来了些新茶,二位一同去品品,再说这夜间风大,还是进屋说吧。”
“嗯。”雪千冥倒是意外的配合,应了一声之后便撇下高远他们抱着文若走入屋中。
见完颜煜也去了,高远对杜擎苍作揖道:“杜大人,今日之事,真是成分抱歉。”
杜擎苍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那两人究竟是何人?高远兄,你也莫要瞒我,煜公子家的那个舞娘,就是文若可对?那么另外的那个人……”
话到此处,杜擎苍的声音轻了下去,他不敢问,答案其实已经是一目了然,自己又何必去揭开心口的那道伤,那个男子就是寒儿的那个帝皇星吧……
高远微笑的点了点头。
“杜大人,你可是想将文若缉拿归案?”
杜擎苍苦笑的摇摇头,自己怎会将寒儿缉拿归案呢!那日行刑之时,自己快马加鞭的赶去刑场本来是想阻止行刑的,可是赶到之时,看见的却是他绝尘而去的背影……
这些话杜擎苍并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了又怎样?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大夫摇头叹气的从高老爷房中出来,高彩云哭哭啼啼的着着大夫问长问短。大夫也只是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哥——”高彩玉一见高远便飞奔过去,哭道:“爹爹走了……”
高远安慰的拍了拍高彩云紧拉自己衣袖的手,应道:“彩云,你去歇息吧,这里有我。”
推开高老爷的房门,高远一挥衣袖,挥散里边那股浓重的怨气,径至高老爷床连,张开左手,掌心中腾升出黑色的火焰,但见他将那团火焰塞入高老爷的口中之后,那团火焰在他手指的牵引之下,在周身的脉络间游走了一圈之后才从口中吐出,重新回到高远的掌心。
看着依然毫无反应的高老爷,高远低声默道:“不管怎样,我孤星痕占用了你儿子的身躯数年,而今你的命我却是救不回来了,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尽量去保住你女儿的性命吧!”
第107回断魂香
由于高老爷死得突然,且他人又是正当年,连个寿材也还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这下葬之事也就只能多拖沓个几日了。
高远交代过府内下人之后便回到了大厅。
完颜煜同杜擎苍正在品茶,雪千冥却只是抱着文若坐在一旁。
“高老爷怎样了?”
杜擎苍放下手中的清茶,转脸看向高远之时却又悄悄的望了文若一眼。
高远故作悲伤说道:“家父不治身亡……”
“怎会!”听到如此消息,杜擎苍煞是惊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说去了就去了?他很是担心的看向文若:“是不是让大夫也来替他瞧瞧?”
雪千冥冷冷的瞥了杜擎苍一眼,将文若护住,说道:“不必了。那些庸医……”
“可是……他一直昏迷不醒,不让大夫瞧瞧能行吗。”
原本杜擎苍对雪千冥是颇为欣赏的,毕竟那个男子能够虏获文若的心,怎么看来都比自己强,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想法却改变了,那个男子再好也无济,一瞧就晓得不会照顾人,文若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吗?
对此,杜擎苍犹豫了。
“不必你操心,他马上就会醒。”
雪千冥对杜擎苍依然很冷淡,他不喜欢任何一个与文若亲近的男子。
“你又不是大夫,也不懂得岐黄之术,怎会晓得他会何时醒?”完颜煜侧目望了雪千冥一眼,这失踪之后再度回来的兄弟好像比之以前有不少的改变。
年想到此,完颜煜心中难免一震:难道他真的会为了另一个男子来改变自己?
对于完颜煜的冷嘲热讽,雪千冥并不以为意,他懒得同这些凡人多费唇舌。
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雪千冥轻抚上文若有些冰凉的脸颊,轻声询问道:“还好吗?可还有不适之处?”
“嗯?”初醒的文若似乎还不明白现状。
“你方才在戏台上晕倒了。”雪千冥微笑道。
“哦……”文若揉了揉眉心,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模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雪千冥的胳膊,焦急道:“恭,高老爷怎样了?”
“家父已经去了。”却是高远回应了他的话。
“怎么死的?”
高远挥手支开了厅中的侍婢,才说道:“实不相瞒,家父去的煞是诡异,不像人为。”
完颜煜倒是来了兴趣:“高公子,有句话怎说的,人怕鬼三分,鬼敬人七分。”
高远道:“煜公子不信鬼神之说?”
完颜煜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瞧见的。”
“有时自己亲眼瞧见的也不见得是真的。”杜擎苍垂目端详着杯中的清茶。
高远笑道:“杜大人所言倒是不需。”
文若对此却意外没有发言,妖魔鬼怪,他倒是见得多了,要说鬼杀人,他确是相信的。之前就已遇见了恶鬼食人案,这鬼作案较之人作案确是很难办。
“不要担心。”
在文若迷惘之时,总会听见他的声音。
“嗯。”微微颔首,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中,相牵的两手已经紧紧相扣。
“咳咳……咳……”高远煞风景的轻咳了两声。
文若红着脸想要缩回手,雪千冥却不愿松开,紧紧的将柔软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少年!少年……”
只见老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大厅:“出事了,出事了……三夫人她……她死了!”
“死了?”高远闻言神色一敛:“你别急,慢慢说。什么时候的事?”
老管家喘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才道:“就是在刚才,翠儿给三夫人送洗浴的香精时,发现三夫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她上前一瞧,发觉三夫人断了气……这老爷才刚去,三夫人怎就……”
老管家声泪俱下,高远双眉深锁。
“这才一会儿,怎就死了两个人。看来,我却是不能坐视不理了。”杜擎苍站起身,走向门口,对老管家道:“老人家,你且带我去瞧瞧你家三夫人的尸身。”
“这……”老管家犹豫不决的望着高远,小声道:“我家夫人死时衣衫不整……大人乃是男子,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高远有些意外,与高家血脉并无关系的三夫人怎会死了呢?
高远对老管家微颔首:“不必有这样的顾虑,管家,你且带着杜大人去瞧瞧便是。对了,大夫人与二夫人怎样?有异样吗?”
“少爷,大夫人与二夫人都无事。老奴这就带杜大人去瞧瞧三夫人。”
老管家说罢,对着杜擎苍深深作揖道:“大人,老奴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
杜擎苍将老管家扶起道:“老人家不必在意。”
见杜擎苍跟着高府的老管家离去,文若暗自拽了拽雪千冥的衣衫,对他眨了眨眼。
雪千冥会意一笑,拉着文若的手,走到高远身旁,望了完颜煜一眼,说道:“我出去散散闷,你们就不必跟着了。”
高远笑道:“可还要我给你备一间厢房?”
雪千冥看了文若一眼,应道:“甚好!”
闻此言,完颜煜愣了半天。“煜公子,你的茶凉了,可还要换一杯?”高远笑嘻嘻的吹了吹自己的那盏冒着热气的清茶。
“不必了。”完颜煜看着高远,笑问道:“高远,你何时同他那般亲近了?”
“呵呵……”高远笑了两声,放下茶盏道:“煜公子说笑了,就是借我百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你们这二位爷啊。”
“我家叔叔可好?他这一趟中原之行可还顺心?”
“主子好得很,煜公子费心了。”
“高远,你是聪明人,我不喜欢我家兄弟与我家的舞娘走得太近……”
“这个恐怕我是做不到了,煜公子。”
完颜煜哼了一声道:“给我备间房,今夜我在此留宿。”
“是,煜公子。高某这就去准备上房。”
高府院内,文若与雪千冥携手并肩走在小径上,文若的眼就不曾离开过雪千冥完美的侧颜。
“看着我做什么?担心脚下。”雪千冥轻笑着一把搂过文若:“我有些后悔了,往后不许你穿成这个莫颜,这个样子,只准给我一人看。”
文若负气的别过脸,嘟囔着:“我不说你,你倒是说起我来了。”
“你想去看尸身还是想去看那杜大人?”
“胡闹!自然是尸身了。我就看看是不是人为。”
“其实,今夜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并非由你引起,你不必自责。”
文若一愣,反手将雪千冥拥住:“你为何总能明白我的心思。恭,我只是不相信这些是那人所为,他不像是这样的人,明明自己受了那样的极刑,却毫无怨恨……”
雪千冥默默道:“只要是你所想的,我都会明白。只要是你想要去做的,我都会陪着。”
“花言巧语……”
“不是花言巧语,是我的真心话。”
“噗——”看着雪千冥一本正经的模样,文若忍不住笑了出声:“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恭,你真的好可爱!”
雪千冥带着文若渐渐隐去。高家三夫人的房中,杜擎苍正在查看尸身,所有的男仆都以避开,杜擎苍本不懂刑狱验尸之事,可那日见过文若验尸,这几日来,他倒是翻阅了不少这方面的典籍。依着他的学力,现在也可相当于一个才出道的小仵作。
那三夫人生前倒也算是个美人,年纪不比高远大,杜擎苍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高老爷竟也是个贪恋美色之徒。收了收心神,他细细看了看尸体,只见那尸体口眼多开,面部紫黯,嘴唇紫黑,手脚指甲皆是黑黯,口眼耳鼻中有血溢出,这分明就是被人毒死之状。身子还有些温热,应是刚死不多时。
吩咐下去将这三夫人所食用接触过的物件都检查了一番,。却未曾发现一样有毒物。
一直在旁观看的雪千冥问文若:“你怎看?”
“他忽视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可是我不能给他提示。”
“嗯。”雪千冥明白文若话中的意思:“我可是晓得她是怎死的。”
“啊?”文若很是意外。
雪千冥笑道:“她死得不一般,是断魂香。一般的人应该看不出来。”
文若忙捂住彼此的口鼻:“那我们岂不是都中了那种毒!”
“无妨,断魂香不是毒,而是一种叫人送命的道术,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道术,既是人为?”文若皱了皱眉。雪千冥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那些生前懂得道术的人,死后依旧能够用道术,而且这样的道术较之生前会更加厉害。”
第108回怨无尽
文若望着忙碌的杜擎苍,低声道:“恭,你说他能够晓得真相吗?”
雪千冥摇了摇头:“不会。”
文若道:“你虽是说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可我也算是个引子。”
“怎么做?我帮你。”
文若盯着地上的尸身看了一会儿,莞尔一笑:“这次我不愿你替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也算是个仵作,可不必避嫌。”
说罢,文若从裙褂上撕了一块布,裹住自己的右手,走到尸身胖蹲下,裹住布的手按上尸身,忽然手在尸身的小腹部停下:“她有孕在身。”
站起身,续道:“从心口以下到肚脐,以手拍之,硬如铁石,则是有孕在身;没有孕的话,应是绵软的。不过这点会与案子有关吗?”
思量之后,文若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银钗,探入死人的喉内,良久才取出,却见那支钗的颜色鲜白。
“果然不是中毒而亡的,而且身上也无其它伤口。那断魂香为何会令死者呈现中毒之状?”
雪千冥微微蹙眉:“这些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略有耳闻。”
文若解下缠着右手的那块布,意外的发现品红色的缎子颜色正在一点点褪去,低手望向身上的裙裳,却见原本崭新的裙裳竟然变得破烂不堪。
“鬼衣……恭,怎么办?”
雪千冥扯去文若身上的那件裙裳,将自己的外衫披在文若身上:“没事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魂让你做的是什么?”雪千冥轻抚着文若的背。
文若道:“它倒是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要求我替它最后去舞一曲,舞给高老爷看。我倒是觉得或许它是高老爷以前的爱人吧。”
雪千冥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
“恭,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在这里待着的话,你很危险。”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雪千冥拨弄着文若发髻上的簪子。
“嗯。”文若颔首应了一声,抬眼望着雪千冥,唇动了两下,没有出声。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雪千冥笑了:“你想问什么?”
“我……”文若再三犹豫之后,才开口道:“我想知道,你的记忆可是恢复了?”
“没有。”雪千冥明白文若的担忧,他又道:“我只要记得你就足够了,别所想。”
他二人正欲离开之时,却又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在大夫人的房中找到了一瓶毒药,杜擎苍神色一敛,跟着那来报的小厮风风火火的赶去大夫人住处。
雪千冥拉着文若的手,问道:“你想去瞧瞧?”
文若看着同样急速赶去的高远,笑道:“这次可不必鬼鬼祟祟的了。”
两人牵着手,跟在高远身后,来到大夫人房中时,才发现完颜煜竟然也在。完颜煜瞥了一眼文若身上披着的那件衣衫,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不屑的哼道:“你们俩可真是好兴致!”
完颜煜是什么德行,这两日来,文若算是摸清楚了,所以对于他的嘲讽,文若只当是过堂风,根本没去理会。完颜煜的心思,文若或许不明白,但雪千冥确是清楚的,但见他将文若的腰搂住,对完颜煜挑眉道:“这是自然。”
雪千冥这般示威的动作,在完颜煜看来却是好笑:“幼稚。”
“高夫人,本官有些话想要问你一问。”
杜擎苍对着里室喊了一声,屋里顿然鸦雀无声,只闻得轻敲的木鱼声,半响,木鱼声止住,里室的人长叹一声,道:“大人且稍等,容老身整理一下。”
少时,蓝布帘子掀开,一妇人从里室走出,却见她做寻常贫妇打扮,手捻一串佛珠,朝众人看了一眼后,垂目轻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才道:“不知大人找老身有何事?”
“高老爷今夜死了,三夫人也刚刚去世。你可晓得?”
妇女一怔,不悲不喜,只是默默的捻着佛珠。
杜擎苍倒也不说废话,也不旁敲侧击,直接将那小瓶毒药放在妇人眼前,道:“这是从大夫人你这儿找到的,我想知道大夫人为何会有这种毒药?这种可不是寻常铺子里能够买到的砒霜。”
妇人也没看那瓶子一眼,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确是老身所有,是老身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