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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本是闭目均匀吐息的人却是悄悄睁开眼。

第八十九章

  本是闭目均匀吐息的人却是悄悄睁开眼。
  月离弦感受着身下带着丝凉意的肌肤,以及那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好似跟他重合到了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出自于谁。

  要开始了。

  他眸光晦暗不明,却是全然不似表现的这般平静。

  待过了差不多一刻功夫,日头已是全然露出,暖暖的灿光透过隔窗大片洒落在床榻上,月离弦知道不能再赖下去了,他刚一睁眼,就正好对上那双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冷色眸子。

  月离弦扯了抹笑,照样趴在人身上,他稍稍侧过脸枕在胳膊上,勾住他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

  “师尊早安。”

  仙宫翎淡淡嗯了一声,随后一把将他掀至一旁。

  月离弦被近乎粗暴的推到床里面,却是一下子陷进柔软的被,他懒懒的舒展四肢,等他舒展完了,却听门口处吱哑一声,他再抬眼,连衣角都看不到了。

  他忙三两下穿好衣服下了床,像昨日一样跟了上去。

  仙宫翎见他跟了上来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准确的说,是很排斥。

  月离弦在身后寸步不离,见仙宫翎忽地停住步子转过来身,面上笑意不变。

  仙宫翎横了他一眼:“我要修炼了。”

  月离弦仍旧淡笑,不为所动,“我不会打扰到师尊的。”

  见他这般,仙宫翎一时想不出推诿的措辞,只得选择无视他了。

  月离弦在外守着,就像他所说的“不会打扰”那样,他暗中联系瑰柏,后者已是在开始做催蛊实验了,却并没有太多进展。

  “我寻了许多玉女来,单是等它破茧就得至少五天,还需留几个幼引去按部就班的喂血养,现下只得拿一些成蛊凑合,但预料之中的偏差恐是会太大,终是怕等不及,你先牵制住他。”瑰柏这般传讯。

  月离弦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安极了,一颗心总也落不到实处去。

  仙宫翎想要出去,却被月离弦跟芜秋两人双重拦住了,天元立场本是中立,而今几乎跟芜秋形影相随,月离弦做什么不见他主动帮衬,芜秋要做什么天元却是第一个顶上的,现下要阻拦他的便成了三个人。

  月离弦跟他道清了外面的情况,表示无甚变化,而芜秋却是一心要跟他商议毓灵族的诸事,时而会伴随回忆,时而又设想起来蓝图来。

  他眸里难得泛起神采奕奕的光,仙宫翎不愿扰他兴致。

  零零散散下来,竟也拖住了不少时间。

  而后紧随着,之后的这几天。

  仙宫翎没再提要出去,但他恍神的时间好像更多了,竟能叫人轻易就能在面上识破。  

  这一次,他不过调息功夫,却不似以往那般专注,月离弦看了出来,悄悄印在心里,未曾过问。

  仙宫翎记忆不知从何是起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有时候就连自己身在何处都辩不出,好似凭空失了些记忆,又突然回来,反反复复。

  再不久,他记忆又开始稳定下来,至少没有先前那般动摇,但所拥有的记忆却是越缩越短。

  “好像少了些什么……总这么寡淡。”某刻,仙宫翎忽然道。

  他从不会说这种话的。

  月离弦静看向他,“有我不够吗?”

  仙宫翎眸里倏然划过几分错愣和茫然,他回过神一般惊疑不定的看他一眼,再度拂袖要走。

  月离弦一把拽住他,“躲我躲的还不够吗?”

  仙宫翎顿住,回身又看他一眼,他长久带冰的容颜似有松动,恍惚之色又渐爬上浅淡眸子,只听他略带迟疑的道:

   “……你是?”

  月离弦朝他浅浅的笑,眸里却未有多少神采。

  不知为何,仙宫翎见他这样,一时也不太好受起来。

  心口处好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食,仙宫翎被撕咬的阵阵发疼,身体已是自发朝前将人一把搂紧了。

  鼻尖嗅着微带冷香的熟悉气息,月离弦有些呆愣。

  蚁虫噬心的感觉一点点的消褪,仙宫翎这才把人放开,他这次看上去冷静了不少,照样道:“你是谁。”

  月离弦这才从错觉中走出。

  “你不记得我了?”他脱口而出,有些习以为常了,但所表现出来的全然不是这样。

  只见对方看向他,好看的眉头紧蹙,似是因为被忘记而生气。

  仙宫翎只要稍一靠近他,就觉得他很是熟悉,但细想下来,又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他,不禁陷入短暂的思索中。

  月离弦问:“你可知谁是芜秋?”

  仙宫翎摇头。

  见好歹忘的人不止有他,月离弦心里有些微微的平衡了,他又问:“你可记得自己是谁?”

  “自然。”仙宫翎奇怪的看着他,这次答得很确定。

  “那……翎祀真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君’就罢了。”仙宫翎随口道,这才疑惑的打量一番周遭,好似对发生的事应之不及,很是意外。

  “这里不是苌音苑?”

  月离弦也跟着古怪起来,“苌音苑?”

  他余光留意了下,发觉现在这片竹林确实跟苌音苑的竹林有些许相像。

  仙宫翎点头,“我找仲淮,他人在何处?”

  月离弦努力跟上他思路,追问:“你找仲先生做什么?”

  仙宫翎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眯起一道戒备,“无可奉告。”

  月离弦想试探出更多,他想知道师尊的记忆究竟被留存到了哪里,还需时刻注意不能引他往那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想。

  而今可以确定的是,仙宫翎现下所有的记忆,跟他本该有的相比少的不是一点半点,之前就算混乱,终是没有差很多,现在明显更严重了。

  “你当真不记得?我并未在骗你,不信,你大可一试自己现有的道阶。”月离弦应的坦荡。

  果见,仙宫翎探出不浅的修为,愈发惊愕了。

  “……怎会这般?”

  “翎祀真君,你因人暗害而中计,现下已然失了记忆,我想知道,你现在究竟还记得多少?”月离弦掂量几番,选择了直白的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这或许才是对仙宫翎来说最有效的方法。

  “……我本是在苌音苑修习,却是时间较以往延长了些。”

  月离弦几番联想,突然意识到了一回事。

  那个“敷罗”曾作为韶华宗的弟子,亦是有跟师尊一起在苌音苑有过修习的,仲淮先生有一次谈话告诉他,仙宫翎曾被魔修掳走,无辜失踪了一段时间。

  可仙宫翎现下,可是瞧不出一点“被魔修掳走”的样子,看来是要在那之前。

  ……相识之后,决裂之前是么。

  竟还真的想去奢望重来?真是个如意算盘。

  月离弦脸上勾起抹嘲讽的笑。

  仙宫翎顾自要踱步到别处去了,他似是想要打量清楚这附近,没一会功夫就消失在月离弦眼前,丝毫没有顾虑他的意思。

  月离弦熟练的边探出神识去留意着他,边快速写了道简讯传给瑰柏。

  他朝前几步就要拐过这满月门,却是很快便收到了回讯,瑰柏的声音传来:

  “意料之中,情况比最坏的结果要稳些,稍后我把药给你。”

  月离弦顿了顿,急道:“什么药?有解了?”

  “牵制蛊的药,一蹴而就,你也知道不可能。这药倒是可以缓上一二,药材成分均跟玉女本体有一定抗性,但不会过分刺激到它,无毒,放心。”

  月离弦却是很难放心,他问:“确定不会反其道吗?”

  这一反问似是触到了瑰柏,他冷哼一声:“爱吃不吃。”

  月离弦赶在他切讯之前语速极快的问道:“师叔,你确定这药是全权经由你手的吗?”

  有那么片刻,瑰柏没应声,月离弦正要再度追问,终于听他迟迟开口:

  “……绝大部分是,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处理好。”

  月离弦应了声,那边又赶时间一般匆匆把讯切断了。

  月离弦跟上了人,他心情本是有些闷郁,看到仙宫翎又不禁强打起精神,高度紧张了起来。

  仙宫翎一边打探这附近的景色,一边努力回忆,见月离弦过来,他问道:

  “你说我忘了很多事?”

  “正是。”月离弦道。

  仙宫翎又思索稍许:“这附近我确实熟悉,竟还生长着蒲萝锦,很像……”

  他没在说下去,月离弦却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过问,温声道:“真君既然记不太清,也最好不要太勉强了。”

  仙宫翎点头,“我这副身体还有内创,就是中计那时留下的?”

  “不错。”月离弦不能任他继续想了,又极为耐心的试图转移他注意力:“真君方才独自在这处,可是有何新奇的?”

  “新奇确有。”仙宫翎道。“此处地杰物灵,所处灵脉看似平淡,灵氛却充盈非常,景落亦甚美。”

  月离弦眸里这才露出抹笑意,“你喜欢就好。”

  仙宫翎看向他,目光不移。

  月离弦很少见他师尊会用这般陌生又好奇的视线看向自己,他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暂时搁置下了不愉快,不知为何浅觉欢喜了起来。

  就好似他们之间“师徒”的辈分隔阂消散去一般,无形间的距离一下子更近了。

  他还未从这份特别的感觉中脱身,却听仙宫翎又道:

  “我方才打探了下,这附近如你所言,确实很少有人,银钥也不在这里,这么说,季姑娘也……”

  听到这名号,月离弦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脸色沉下一半,他气血上涌,几乎是忍耐着吐出了道清晰的声音:“谁也没有,这里只有你跟我。”

  季姑娘?月离弦心忖,师尊想说的是季敷湘?

  他又自我否定:不对,师尊现在不会认识季敷湘,那他说的是谁?

  敷罗。

  那个讨人厌的名字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中邪一般绕不开了一样,月离弦嫌恶不及,有些猜了出来,那个魔修的全名十有八九叫季敷罗。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不善起来,跟前一秒温温和和的模样判若两人,“真君问够了罢?眼下时候不早了,容不得久留在外,管事的会不高兴的。”

  “管事的”芜秋高不高兴没人知道,但是他月离弦是真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仙宫翎:凭实力直男,凭实力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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