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吃药
于凌沉默半晌, 实在没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来,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 看到有杯茶,顺手拿起来品了品,说。
“你这虫, 不如你嫂子。”
于寒阴霾抬眸:“……哪不如了?”
“当初他以为惹我生气,说自愿去教育所学学其它贱雌怎么听话, 我答应送他去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哭, 说所有的惩罚刑讯条例签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让别的雄性碰他,他接受不了。后来,我在异性深度接触条例上画了勾, 他把铁链都挣断,要不是我反应快, 估计会被抑制器当场打死。”
看着大哥些许得意的表情, 按照以前,于寒一定会大加嘲讽他:你老婆总想背着你生二胎。
此时却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补了一刀……插得好疼。
嫂子原本出身是贵雌,从小娇生贵养,在他们那星球上,雄虫是依附雌虫活着的, 雌虫只需要战斗养家呵护丈夫, 完全不需要被惩戒,他还为了哄丈夫高兴主动提出去找这种地方让他惩罚消气。
再看看自己这只, 贱雌星球上拎出的虫,管教所那类地方没少进, 却能说出这种话来气他的雄主。
就像之前想的那样,明知道可能是把这虫给宠的皮了,是故意气他,也还是很气。
当惯了老子,听他说那些屁话就来气。
于寒低着头不说话。
“对了,军医看了你上次拿回去的检查报告,说你的虫虫很多数据都没有达到药物该有的预测效果,差一大截。”于凌从衣兜里拿出两条水晶项坠,一红一蓝放在他面前:“这是军用双感应心率探测仪,我把心率调成了生效线上,A端给他戴,达到效果后B端会有嗡鸣反应,你当个有及格线的任务做吧,免得你不好好气他。”
“我还不好好气他?”于寒诧异的抬眸瞪着那两只坠,心说:我特么都要气死了,我还不好好气他?我怀疑你也在气我。
“我懂你。”于凌看着他眼神,眸中乐趣十足:“但你要清楚,这药一旦开始吃,只能吃三个疗程,后续再吃就不再有作用,真就打算虎头蛇尾结束了?”
“……”一听三个疗程,于寒的头就当场又大了一号,颓废的猛叹口气,咬牙烦躁:“其实,他就这样也行……”
“雌虫,一辈子都需要安抚,尤其是怀了蛋之后更是需求频繁。你就当是为了自己以后安抚他不会再水嗒嗒的吧。”于凌把手按在弟弟肩膀上:“更何况这药多珍贵你也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人肉白骨,正常要等十几二十年才能排到,我托了多少关系才帮你买来?心疼一下你哥。”
“心疼你?”于寒闷头长叹:“我自己还心疼呢……”
于凌看了一眼旁边始终压制唇角的晋宁,咳嗽一声,示意他保持沉默,不要笑。
于寒则是看着手里的两个吊坠,想着要是没那么喜欢他就好了,有多得是的办法玩他。
然而现在……就比方说早上都快被气死,却说都不舍得说他一句……
于先生心里十分狐疑,自己这第二疗程,到底还能不能斗得过这只虫。
而更可怕的是,才第二疗程就开始想能不能斗得过他,还有第三疗程?
“唉啊……”越想越没戏,于寒捂着心口虚弱的哼哼两声,十分的悲惨。
小坐一会儿后,于凌在默不作声的弟弟好像废了的腿上拍拍后说了句:“你玩吧,我回去。”
“不再坐会?”
“看你都累,心疼屁股疼的。”于凌一边推门一边说着:“记得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知道了……还有三天,三天后你自己取走。”
……
此时,距离上次,他和于寒之间的亿万新娘买卖,他说不喜欢强求,让于寒好好教虫,他一个月后来取的时间,算算刚好过了一个月有余。
此时,安德烈和奥维拉正拖着一头差不多有六七百斤的巨型野山羊往回拽,一抬眸就看见他。
此时,门敞开着,门外两只虫正好听到最后两句‘答应给我的东西’和‘三天之后你自己取走’。
夕阳下。
曾经头脑混沌完全没有任何锋利边角的雌虫,曾在拍卖场被雄主假装卖掉都没有相信的雌虫,在又一次见到这个花了一个亿买下自己的男人这一刻……血忽的一下凉到脚底。
……
即使被深刻告知过‘永远不会被雄主抛弃’,但在遥远的异星又一次看见这个曾花一个亿买虫的男人,安德烈震撼不小。
在他想法中,之前那些售卖,都是雄主故意逗自己玩。
但就像挂牌零售那次,那扇有着陌生雄虫气味的门后到底有没有真的藏了一只雄虫,他至今也不知道。
他以为,以自家雄主的任性与霸占欲,即使是他玩腻了不想要的玩具,他也不会让别人拿走。
他以为,想阻止他给自己找雄虫,都不需要让他亲眼见到其它雄虫碰他的雌虫,只要让他看到雌虫心不在他身上后会怎么样,就会被点燃一直很爆的小脾气,不会再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释放天性找雄虫。
可此时,看着那个男人只瞥了他一眼后就严肃离去,安德烈膝盖忽然一软,匆匆进门看见手里拿着东西的于寒,慢慢蹲在他面前。
“雄主?”
“雄主?”见他这么凑过来,于寒疲惫的瞅了他一眼,顺手把手中的药粒给拆开,并答复他:“不是主人了么。”
“是雄主。”他目光往药上看了看,爪尖不自觉的捏住裤管侧面,紧张:“您是……又,要卖我吗?”
于寒知道他看见了,也知道他目前为止都没得知大哥身份,看着手里的药丸,满眼无奈。
这药的开发者确实就像知道每一个患者都得被气,甚至怕被发现,上次是药汁,这次是药粒,下次估计又不一样。
“来,吃了。”他伸出手,把药粒递出去。
这只雌虫第一次没有接过雄主给的药信任的直接塞进嘴里咽下去,他用那双绿色的眸子盯了那颗药粒许久,抬起来时变得雾蒙蒙的。
“雄主……我错了。”
“我告诉过你,一旦你选了,我就只能当你主人,不能回到雄主。你昨晚不就已经选好了么?还为此高兴的睡不着觉,这就后悔了?”
“我不是真的那样想的,您永远是我的雄主……”
于寒喜欢听他说永远,也知道他早上是故意在闹,此时有了软话,心情也就逐渐转好,把手里的药递给他:“行,先去吃药,吃完再说。”
“我不吃……”雌虫摇头,他拒绝拿这颗药。
“听话。”生了一晚上气,有些懒累的于寒看了眼旁边的水杯:“不然你去拿水,我喂你吃……吃完给你奖励。”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他却依然摇头,也不去拿水。
从前还不算认识的时候,给他吃药,他都能直接接过来就吃。那一次,可以说他知道是医生给的消炎药,他不担心被害。
后续,为了救他幻想中的雄主,执政官给他的药,他也能接过来就吃,可以说他为了救雄主,就算被害他也自愿吃下去。
再后来,于寒深夜回来,对着那让人生气的虫,给他的药他问也不问就吃下去,还会主动张开嘴让人检查,乖的不得了。
于寒认为,他们之间已经衍变到足够信任,他也没之前那么傻……怎么还能给他吃颗药就和要他命似得抗拒?
满脸不解的于寒试探着掰住他的下巴,像从前无数次给他喂药一样,想直接把药粒送进他嘴里。
可雌虫却完全不肯张嘴,只凄凄的望着他的眼,闭着喉咙扭动抗拒半晌,最终吐出了那颗纯白色的药粒。
于寒看着药粒掉在地板上,轻轻弹了两下,滚远……眼神逐渐冷下来。
这应该是这只虫第一次抗拒他对他做的事。
行啊,这‘魔化’过一次,性格都变了。
之前他短暂恢复的那一夜,其实并不足以让于寒觉得喜欢到无法自拔,非要把他治好。
身体被玩爽了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只是觉得,他自己也会希望回到全盛状态,并且,于寒也不介意把那只看起来很会玩的雌虫,再玩成眼前这样乖巧听话,估计会非常有成就感。
现在看来,没必要。
治好了脑子之后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安德烈,不一定就跟哪只雄虫跑了。
于寒直接把轮椅转弯,开回屋了。
安德烈跪在地上,默默捡起那颗药,放在手心里呆呆的看了许久……起身,跟上他。
门被锁住,但这临时找的小破院子,能暂时住都不错,雌虫几乎一用力就将门锁掰开……看到男人背对着门在窗边坐着,低头不语。
“我真的……真的是逗您的。”安德烈觉得嗓子干巴巴的发哑,在解释过后也没见到雄主转过身来,心里更加紧张,手脚甚至膝盖全都酸软的可怕:“我不是……真的要找雄虫……雄主。”
大多数雄虫出售自己使用过的雌虫之前,都会给他们吃一颗药。
这种药能杀死雌虫体内储存有关旧雄主的所有基因液,也能就此祛除掉上一任雄主所留下的气味。
就算是怀了蛋,都会被这颗药打下来,彻底斩断和前雄主之间的关系,以免给下一任使用他的雄虫带来不好的体验感。
昨晚他刚和雄主聊过与蛋有关的问题。
他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蛋……还没有彻底检查。
在得到这颗药之前,安德烈以为即使后续被确认有蛋,雄主不允许他生,也只是会把蛋拿掉,不会抛弃他。
可现在……他却因此变得更慌。
如果,是因为昨晚的那些混账话,让雄主认为自己不再是雄主……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看着雄主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握着手里的药片,止不住发颤的又一次走过去,虔诚的跪在他面前:“怎么做,才能让您原谅我?”
于寒垂眸看着他那双颤颤的眼,感觉他在害怕。
雌虫的手小心搭在他膝盖上,热乎乎的,轻轻捏了两下,哄着他重复:“雄主,我错了……您,别卖我。”
昨天,乃至今天,于寒还被这虫小小的得意给气的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不是不允许他得意,他这种压抑克制的虫难得能得意一次,所以于寒一点都没对他发脾气,只是默默自己气而已。
自己气,是自己小肚量,答应的话不能不算数,且虫真不适合生人类幼崽,那么假设他真的想好了要雄虫,于寒也真能给他去找。
哪怕大哥也在他面前得意,于寒被扎了一刀的同时也能相信,如果他把安德烈送进那种地方,照猫画虎允许别的雄虫深度教育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现在,问题关键的点在于,其它都是假设,眼下掰着他的嘴给他喂药,他都敢往外吐。
而且……他的得意呢?
就算是看见大哥出现,也不是一定就要卖他吧?‘永远不舍弃’这事儿,又作废了?
就算是要卖,买家到底是没给他绑了带走,于寒现在也还是他雄主。
就算已经不是雄主,是主人,哪怕都不是,好歹也是把这虫从那刑罚地狱里拖救出来的恩人,就不相信,他会突然不听话。
因此,沉默了许久后,于寒问他。
“药呢。”
安德烈身上一紧,小心的摊开一直握着的那只手……放在他面前,嗓子抖的厉害:“这。”
嗯,还行,没给扔了,还捡回来了。
于寒给拿起来,用纸巾擦了擦,药周围有一层隔绝细菌的膜,即使刚才沾到了一点这虫的口水落在地上,也是擦了下就又变得一尘不染。
“听话。”就像这颗药是验证他乖巧的物品一般,于寒把药放在雌虫嘴边,语气尽量是温和的再次哄他:“吃完再说。”
“我……不吃。”雌虫又一次闭紧了嘴,甚至咬着牙根,完全不肯服从命令的紧抓着他膝盖上的裤子布料仰头祈求着重复:“雄主……我不吃。”
也没听他问这是什么药,证明他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想吃’。
于寒推测着可能发生的理由,把摆在床边的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一杯,递给他:“早上你喂我,现在我喂你,听话。”
“我不要水,”安德烈绷紧了身子摇头,克制着自己几乎快控制不住想打翻那杯水的攻击心态:“求您……我……不吃,您别卖我。您想做什么都行……您打我,像昨天那样,打到消气,行吗?”
昨天那对于寒来说,是喜欢他的一种。
现在有点累。
不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也就问了理由:“所以,为什么不吃?”
“我错了。”他试图把头枕在雄主膝上,鼻子酸的难受:“我再不惹您生气……我不走。”
“你知道我的性格,有些时候,别人越是不想,我越是想做到最后。”于寒摸着他的脑袋,慢慢对他说:“虽然说,我对你足够的有耐心,但,这些耐心都是建立在你听话的前提上,包括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听话。”
“我听话,我听话。”找到一丝突破口的安德烈匆匆按下雄主拿着药的那只手:“除了这个……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听您的。”
所以这药到底是怎么惹他了?
于寒想不通,也就问了可能会让他同等抗拒的事:“包括让刚才那个男的直接把你带走?也行?”
安德烈顿时手腕一僵。
看着雌虫不说话,于寒的逆反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扩开。
于是又一次拢住他的下巴,掰开他的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警告:“最后一次,我喂你吃,你敢吐,后果自负。”
当后果自负说出来时,安德烈的牙关开始逐渐松开,顺势被撬开牙齿,感受到那颗药被填入口中,还特地往喉咙深处推了推。
“咽下去。”
看着他不敢反抗吐出来,却也完全不配合的让药片卡在喉咙处,于寒耐心越发消失,桌边的水杯直接抓过来,往他嘴里灌了水。
雌虫任由水流到衣领中,嘴里含着水,也不肯往下吞咽。
比狗都难喂。
最终,彻底失去耐心的于寒叹息一声,用尽最后的温柔哄了他一句:“老公给的,毒不死你。”随后给自己也灌了一大口水,低下头,吮住他被灌满了水的唇舌,直接给他堵住灌下去。
雌虫也在被吻住后剧烈的咳嗽了一声,随着那颗被雄主几次三番强迫未果,最终到底是被灌进肚子里的药顺着食管下去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心态也完全破碎,直接软了半个身子,手腕发抖的伏在地上,瘫着翅翼剧烈咳嗽。
僵持到最后,到底是让他把药给吃了。
只要吃了药,就还是乖虫,还可以继续疼他。
谁知当雌虫再抬眼看向他时,那双湖水般的眼溢满了绝望的泪,眼眸每眨一下,都是一串泪从眼眶里滑出来,一颗一颗连在一起,顺着脸颊无声往下落。
从前被不论如何虐待,身体被铁钎刺穿也没见哭过的那双眼,只在失去他的蛋时又担心雄主死了掉了一滴泪,在昨晚被迫演让其它雄虫碰了之后的戏时被他肆意辱骂,难过的掉了一滴。
此时,情绪崩塌的安德烈望着他,大串泪花往外滚的同时溢出一丝凄苦笑意,口中是酸涩难听带着嘲弄的重复:“老公……呵……”
看着眼前的雌虫,于寒竟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强迫他吃药。
或许……他真的很不想吃。
真没见过他这么哭的于寒也有点慌,手指发硬的握住他的手,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只是更用力的紧攥住他的手。
而雌虫在被他爱了半辈子的人攥住手之后,眼泪掉的更凶,在这安静的卧室中,泪砸落在木质地板上,能清楚听见小小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