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研磨,你终于回来了!”山本猛虎看着体育馆门口走进的单薄身影,兴奋的赶忙迎上去道。
鬼知道研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垫球有多么的寂寞。
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二传手回来了了,山本猛虎迫不及待地过去拉着研磨来到他们的练习场地,他急切地想要扣杀研磨传过来的完美托球。
还在走神中的研磨就这样撞进了山本的怀里,两个人都毫无防备,研磨的头就这么狠狠地撞到了山本猛虎的胸膛上,直接给本就思绪混乱的小猫撞得更加茫然了。
孤爪研磨揉着被撞疼的脑袋,他半响才看清了来者,对方此刻也在龇牙咧嘴着,显然是和他一样撞疼了。
研磨刚想问他急急忙忙找他干嘛,就被山本猛虎抢先一步的提问打断,他道:“哎?怎么就你一个人?黑尾前辈呢?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山本猛虎揉着胸口,他缓了半天才看到研磨背后空无一人的画面,他有些意外,毕竟以往研磨的身边一定会有南弦柚和黑尾铁朗的身影,就算不是两个一起,也起码会有两人其中的一个。
像是现在这种研磨单独一个人的场景,他还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不知道,应该快回来了。”研磨语气淡淡地回道,他现在有些烦躁,一点都不想再回顾食堂里的事情,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
山本猛虎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点点头,他没有想要在追问下去的想法,只想立马拉着研磨投入之前打断了的训练中。
“不管啦,反正黑尾前辈回来也不是我们这组的,咱们赶紧继续训练吧!可都耽误好久了,再晚一点就要去食堂吃饭了!”山本猛虎拉着研磨快步往训练场地走。
等两人到达原定的训练场地时,研磨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愣一愣的,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眼睛都没有回神的光。
“研磨!别愣着啦,赶紧练习吧!”山本猛虎将自己拿过来的排球递到研磨的手上,看着人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下意识上手晃了晃。
研磨就在这暴力晃动中渐渐回过神来,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山本猛虎,脸上写满了“干嘛”。
山本猛虎:……
敢情你是一点也没听啊!
他有些无语:“研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研磨摇摇头,他确实没听。
他摇头的速度太快,几乎是山本猛虎刚说出来这句话,头便摇了起来。
山本猛虎:……
将世界调成静音,聆听阿虎心碎的声音。
山本猛虎脸上的表情差点就没绷住。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夜久卫辅和海信行就不知何时从一旁走了过来。
两位都是大一级的前辈,山本不敢造次。
要开口吐槽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咽了下去。
夜久卫辅看了一眼山本猛虎,随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了研磨的身上,他也有些好奇的问道:“哎?黑尾那家夥没有跟着你回来吗?你俩那时候急急匆匆出门到底是干什么呀?”
研磨作为他们音驹参加合宿的成员里唯一的二传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音驹的学生注意着。
二传手的稀缺让大家不得不抢夺资源,对于研磨会和谁一起练习这件事,大家都是猜拳分配的。
最后的结果是山本猛虎欧皇降临获得了优先和研磨练习的机会。
而其他人本来想着等山本打完,他们就接上,但没有想到山本猛虎和研磨打到一半,他们家珍贵的二传手就跟着那个鸡冠头跑出去了。
当时还有人想要跑上去追,但他们走的飞快,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开体育馆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研磨才回来,他从进体育馆开始,音驹里的所有攻手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二传手回来了,自然是有人想过去和他一起练习。
但山本猛虎比他们动作更快,几乎是径直过去,二话不说就把人抢了过来。
看着唯一的二传手已经被抢走了,其他人也变打消了想去抢夺的念头,自顾自的继续了攻手和攻手之间的对打练习。
而夜久卫辅作为自由人,他并没有必须要和二传手配合的练习项目,所以在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组鱼跃后,并拉着跟他一起练习的海信行往研磨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时他们看着研磨一个人默默走进体育馆的画面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平常要么三人结群,要么两人结伴的,突然间就看到研磨一个人走进来,还是很不习惯的。
本来以为只是那两人慢了一些,结果看到山本拉着研磨来到练习场地说了半天话,也没见着人来,他们才开始相信进入体育馆的真的只有研磨一人。
走出去两个,回来一个这种事情,还是令他们有些困惑的,遂赶忙过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刚敷衍完一个山本猛虎,现在又来了两个前辈。
研磨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份不习惯何止只有他们呢。
最不习惯的人,恐怕是他孤爪研磨吧。
两个安全感都没有在,还要被别人问自己不想回忆的事情,对于此刻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社恐来说,是非常残忍的。
研磨低下头,试图回避他们的目光,拒绝回答。
而他的这一举动也是直接给三个人看愣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提问,作为同学,他们也是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同伴的去向的。
所以夜久卫辅在对研磨进行询问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研磨低着脑袋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个人在霸淩同学呢。
夜久卫辅也是一下慌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问话就给本来内向的孩子给整破防了。
想要安慰又无从下手。
四个人沉默间,气氛越来越尴尬。
好在这时黑尾的出现拯救了他们。
夜久卫辅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这个鸡冠头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三个人都向黑尾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黑尾也一下子就在他们几人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不对。
他赶忙将被围在中心的研磨从人堆里拉出来,就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拎到了自己身边。
研磨一看是黑尾,也是松了口气。
但他的视线往旁边一撇,就看到了站在黑尾身后的南弦柚。
那本来还好好抬着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又低了下去。
而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正是南弦柚鼓起勇气向前迈出的一步。
南弦柚就这么僵在原地,那本来迈出的步子就这么讪讪地缩了回来,而那欲要抬起的打招呼的手,也是尴尬的落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研磨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这份直面的打击,直接将他一路来鼓起的勇气彻底轰碎了。
在来的路上,南弦柚和黑尾聊了很多。
他并没有直白的说出两人吵架的原因,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一遍遍询问一些可行性。
而黑尾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询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在听到南弦柚问他问题时,用自己的理解一个个回答了他。
这一路过来,他们聊的问题无非是三个。
第一,该怎么哄?
第二,要不要主动去哄?
第三,如果哄了他更生气的话,怎么办?
这些问题,在南弦柚口中说出时,都没有主语。
他在问的时候,其实不仅仅是在问黑尾,也是问他自己。
对于这三个问题,他心中都有解答。
但他对自己一点都不自信,所以需要第三方人提供他的思路和解答。
对于第一个问题,南弦柚在研磨里抛下他走去体育馆时,他脑子里就在飞速的想怎么哄了。
比如给研磨买游戏卡带。
比如给他做出承诺。
比如对他百依百顺,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等……
南弦柚想,只要研磨不生气了,怎么样都行。
而黑尾的回答和他心中想的答案基本无差。
两人都知道研磨喜欢打游戏,所以下意识的回答都是往游戏机的方面去想。
所以在得到相同的想法时,南弦柚变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定要给研磨买他想要的游戏卡带作为补偿!
第二个问题,要不要主动去哄?
南弦柚本意是肯定想去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研磨的误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他作为一个犯错的人肯定是要去主动道歉认错的。
而且就算是这件事情错的是研磨,他也是会下意识的让自己去道歉,哄猫猫开心。
对于南弦柚来说,研磨在他心中就是完美的存在,他对他的爱是跨过次元的,那份长情,那份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爱意,是不可能因为任何一次摩擦和吵架而消失的,甚至连减弱的这种情况都不会存在。
他爱研磨,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就像1+1=2一样,是不可能改变的。
但是有主动道歉的这份心和有主动道歉的这份行动力还是不同的。
他不知道自己主动凑上前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研磨会不会不想看到他?又或者说,他需要两人之间各自冷静的空间?并不想让他这么上赶子去哄,这样只会让事情越闹越矛盾。
南弦柚并不想让这事情越闹越大,他不想让研磨难过,而他们之间有隔阂的话,他也十分的难受。
这是一种双输的结果,对他们俩都没有好处。
所以在他黑尾问起这个问题时,表情十分的严肃认真,他希望能在黑尾这个原作幼驯染buff的指导下,安全的度过。
而这个问题也确实让黑尾思考了一下。
因为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到底是由谁引发的。
作为一个看客,他还是秉持着正常人的基本思维,谁有错谁道歉。
但在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有问题的情况下,在听到这个问题,黑尾也只能迟疑了半响。
最终,他的回答是——让南弦柚主动去和研磨讲清楚,不管谁对谁错,终究是要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的。
他的理由也十分的充分,说是你让研磨这种性格的人开口说话,倒不如祈祷母猪上书来的容易一些。所以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还是让一个会开口的人去开口比较好,这样能节省的时间成本也更多一些。
南弦柚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
于是本来心里没底的,在黑尾的一通话疗下,他坚定了等会儿去到体育馆,首先跑去和研磨道歉的想法。
而第三个问题则是对于第二个问题的结果进行的一种plan b。
当南弦柚犹犹豫豫的说出这个问题时,黑尾也是愣了好久,比第二个问题思考的时间还要久。
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存在会出现问题的情况。
他觉得研磨并不是一个讲不信道理的人,两个人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聊开来,就算真的有生气的点,以研磨的个性也不会发火的,最多可能也就冷战吧。
不过冷战的苗头也非常的小,黑尾并不觉得他的两个幼驯染之间会出现如此之大的矛盾。
——大到需要冷战的地步。
如果真是如此,他也没什么法子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黑尾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和南弦柚讲了一遍。
南弦柚听完信心大增。
他想也是以研磨的个性,不会抓着这种事情不放的。
猫猫是一个心软的人,道完歉实在不行再撒个娇,他肯定是会将这件事情翻篇的。
做错事就要有个态度,只要他态度好,他就不相信以研磨这种这么讲道理的人,会给他甩脸色?
所以在进入体育馆之前,南弦柚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他跟着黑尾一同进来,一下就注意到被围着的研磨。
两个人也是二话不说就朝着人走过去。
黑尾先行一步将研磨拉出来,给两人提供说话的空间。
按照计划,接下来就该南弦柚表演了。
可他刚想说话呢,就猛然看到研磨那抬起的头瞬间低了下去。
他低头故意躲避视线的样子,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给南弦柚炽热的心一下子浇冷了。
那在心中打好的腹稿这么不攻自破,南弦柚愣住了,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就从顶峰跌落到了谷底。
——完了,研磨现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了。
其他三个人看着这画面也感受到了不对。
“这是咋了?弦柚和研磨冷战了?不应该啊?”夜久卫辅看着两个明显有隔阂的小家夥,一脸懵逼地对着黑尾开口说道。
黑尾摇摇头,他也很无奈:“他们怎么吵起来的我都不知道,两个人出去聊一会儿,回来就这样了。”
作为同样懵逼的人,黑尾觉得没有人比他此刻更加云里雾里的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吵过架的两个人突然开始闹别扭了,最让人没法接受的还是他这个幼驯染吧。
当时出去的那几分钟里,他们到底在聊了些什么东西?
而且那出去的时间也不长啊,就算要吵架,也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吵一顿完整的吧?
黑尾不懂,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缘由。
六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氛围甚至比他们三人围着研磨时还更加的尴尬。
三个前辈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山本猛虎更是转不过来,他就这样和其他几人大眼瞪小眼着,那是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还是助教吹响的集合哨声拯救了他们。
临近吃饭的时间,大家训练的也差不多了,助教吹哨让他们集合。
六个人这才有了动作,小跑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南弦柚作为经理,是不需要和队员们一起大集合的。他的位置是站在助教的身边,眼神追随着研磨跟着黑尾小跑集合后,他苦笑一声,悠悠的走到了助教的身边。
将近一个下午都没有见着人,助教看到南弦柚过来,还特意询问了一下他这几个小时在干嘛?
南弦柚随便扯了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助教见队员们已经站好了,便也不和他废话唠嗑,开始和队员们说注意事项。
他说的差不多后,猫又教练便接替了他的说话权。
“大家经过下午的训练感觉怎么样啊?”猫又教练如同往常一样,亲切的询问他们道。
“感觉和在社团里差不多。”大家如实回答。
猫又教练听闻笑了笑:“都合宿了,那肯定是不会让大家和社团里一样的。”
他解释道:“今天下午只是让你们熟悉一下练习场地,从明天开始就是正式的合宿活动了。”
队员们的好奇心瞬间被激起。
猫又教练也不和他们卖关子了,直接同他们宣布道:“刚刚我去抽了下签,明天上午10点,我们将和丑三中学校打训练赛,比赛的模式是和正式比赛一样,25分制,三场,所有人都将列入大名单,等明天上场后随意搭配调整。”
教练的话音刚落,队员们便开始激烈地小声讨论起来——
“哇!就要打比赛了哎!果然合宿的强度和高中生是一样的!”
“丑三中学校?我记得高一届的前辈们是不是和这个学校打过一次友谊赛啊?”
“好兴奋,明天就要打比赛了,我还是第一次和别的学校的人打比赛呢!”
“嚯,竟然和丑三中打啊,去年友谊赛咱们可是赢了,这次肯定也不怕他们!”
“我听说他们学校有一个新晋王牌啊!上次友谊赛就第二场上了,那个王牌上场的那一场可是他们赢下我们的唯一一场!一年不见,不知道那个王牌现在怎么样了!”
“王牌又怎么样!我们也在进步,这次也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
“对!我们一定可以的!”
国中生嘛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不知何时,讨论的话题就开始变成了中二兴奋的激励语。
黑尾同斜后方的夜久卫辅相视一笑——终于又可以再一次打败他们了!等着吧,丑三中ace!
快节奏的比赛是合宿的常态,本以为国中生们会因此感到一些畏惧,却没有想到大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对明天的比赛十分的有自信。
助教和猫又教练也是相视一笑,心想,这群孩子对于排球的热爱真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浓烈。
——很好,非常好。
猫又教练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队伍里唯一的二传手身上,他眼见的察觉到小家夥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出于关心,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可对方并没有回应,那句“研磨”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了无音序。
其他还在讨论着的国中生们,听到猫又教练再次开口也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他们宝贵的二传手。
像是在这种集合听训的时候,研磨就喜欢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平常在人多的地方研磨也喜欢盯着地板放空,但他这一次出神的时间却比往常要长了很多。
以至于猫又教练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站在他身边的黑尾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看了过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俩人之间一定有大问题!
这种程度的走神了已经不是放空了,而是心思根本就没有在听训上面。
半晌,猫又教练再呼唤了一声,研磨也还是没有反应。
助教以为人不舒服,连忙上去拍了拍低着头的人,在拍打中,研磨就这么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助教满是担忧的目光。
研磨:?
怎么了这是?
等他的眼睛逐渐聚光后,才发现身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猫眼就这么被吓出了竖瞳。
他惊慌失措,脑袋又这么低了下去。
“孤爪同学,你还好吧?”助教关心地问道。
研磨赶忙点点头,回了个“没事”。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忍住嘀咕道——原来他状态不对这么明显的吗?
等看着助教的腿离他越来越远后,孤爪研磨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猫又教练一直在观察着研磨的一举一动,他特意再次说了一遍明天要比赛的事情,说是多提醒他们一遍,让他们不要忘记,但实际上这一遍就是在讲给研磨听的。
研磨自然是听到了,但他此刻并没有这么多心思去想明天比赛的事情。
他还陷在情绪的怪圈中找不到方向。
一直想着就一直内耗,但强制自己不想,就跟丢了魂似的,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漩涡中无法自拔。
明明是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却为什么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呢?
脑海里一直在闪回南弦柚和那群他不认识的国中生吃饭的场景。
每一个人的动作,每一处的细节,仿佛当时的时间都在得以变慢,目的就是让他记住所有的细枝末节。
他们所有的对话,所有需要的肢体接触,所有的眉眼传情,都在研磨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详细循环着。
研磨第一次觉得自己记忆力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很快就淡忘了,那么自己此刻也不会如此的痛苦和挣扎。
弦柚和他们每一个人的举动都深深的印在研磨的脑海里。
每一次的接触,每一次的对话,只要一回想起,他心里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研磨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正常的,他不该有这种情绪,更不该有这种躯体症状。
之前,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弦柚了,现在更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他的弦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感呢?
研磨摇着头,他不知道。
连他自己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离不开南弦柚了。
离不开……
他确实离不开。
又怎么离得开呢?
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他们活了多久,就陪伴了对方多久,他的生活似乎早就已经被弦柚占满了,他离不开他,但事实却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畸形了。
他们不能这样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分离。
如果因为自己离不开,所以强行让别人不离开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强盗行为。
研磨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这么做。
他要放手的,可他仅存的一丝感性,却一次一次揪着他的心,做出和他理智完全相反的结论。
——他想要弦柚陪着他,想要弦柚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他还是太自私了,自私到以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永远都要围着他转。
不可以研磨,你不能感情用事!你会毁了他的!
心中那道代表理智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告诉着他不可以。
不可以做出这么没有道德的事情!不可以这么自私自利!不可以限制他的自由!你不可以!
冷静,冷静下来!
你不要在生气了,你有什么好气的?那是人家弦柚的自由,他想交朋友,交什么朋友?都是由他自己决定!
你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他呢?作为他的哥哥?不好意思,你并不是他的亲哥哥。
你连最后一道能干涉他的身份都不复存在,你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和别人欢闹呢!
别再无理取闹了……
理智的声音落下,代表着感性的声音又毫不间断的响起——
无理取闹吗?
可我没有无理取闹啊,我在正常地表达我的情绪,我就是生气了,我就是不想让他和这群人玩,不可以吗!
弦柚为什么不和他说一声?为什么要背着他去交朋友?在他心里,我或许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吧。
毕竟,完全可以不用顾及他的担心,一声不吭的就可以和一群陌生人打得火热……
研磨挣扎着,心中的两个小人跟辩论赛一样,激烈的互相咒骂着。
理智和感性的对撞让研磨头疼极了,他第一次这般挣扎,这般的无法指责。
脑中的画面一直在回闪,心里嘀咕着的声音也在不断争吵着,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研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这还是你吗!?
孤爪研磨有些烦躁地揉了一下头,为了遮挡视线而故意留长的头发被他弄得乱糟糟的。
他到底是怎么了?孤爪研磨眉头紧锁着。
这种异样的情绪是他活了10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的。
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了,为什么还要推翻自己的决定呢?为什么不管选择哪一种,他的心情还是这么的郁闷呢?
让弦柚快乐长大这种事情,他作为一个哥哥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的难受呢?
难道自己真的自私到已经连自由都不愿意给他了吗?
研磨的内心还在不断的挣扎着。
垂在裤腿边的双手却不知不觉地压在了胃部,那按压的力道,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往自虐的方向极速奔去。
——好烦啊,又闷又烦的,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了。
研磨的身体都不由得难受地弓了起来。
这还是他吗?他竟然有一天会为了这种事情烦心。
猫猫警惕性极强地左顾右盼,心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脏东西,被附身了才会如此。
不然真的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一直走不出来?
就这么内心不断的挣扎着,好在周围人散的差不多了,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并没有被注意。
这也是他故意在集合解散开后,找了个小角落里待着,只要不是人故意来找他,基本是看不到的。
又挣扎了半天,研磨才恍惚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汗。
而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压着肚子。
那一直不明确的闷痛感找到了源头,研磨自嘲地笑了一下。
心情郁闷会导致胃痛,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他第一次对胃痛是情绪病有了实感。
——太矫情了研磨。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地控诉道。
可再怎么吐槽,也无法磨灭浑身没劲的事实。
这可怎么办……明天就要打练习赛了,他根本就没有力气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