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弦柚,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研磨呢?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再晚一点,可就没有热乎菜了。”黑尾擦着汗走过来道,他伸手拍了拍南弦柚的肩膀,话语落下数秒,也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
——他这两个幼驯染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黑尾铁朗满脸问号,他环顾四周,试图去查找研磨的身影,可现在临近放饭时间,整个体育馆乱糟糟的,和南弦柚鹤立鸡群的身高不同,研磨那瘦小的身影完全就淹没在了人群当中,一时间用肉眼是找不到的。
大概环顾了一分钟黑尾就放弃了,眼睛都找花了,都没有看到研磨,他叹了口气,目光再次回到了身旁这个还在发愣的幼驯染身上。
黑尾刚想开口再问一遍他原先的话,然而声音还没发出,南弦柚便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头与黑尾对视,那晦暗不明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十分的消沉。
黑尾愣了愣,心想今天是水逆吗?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正常?他实在没懂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就蔫了,看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仿佛下一秒就能变成一具尸体。
出于对好友的关心,黑尾再次伸手拍了拍南弦柚的后背以示安慰,他虽然搞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
南弦柚似乎是预料到了他即将开口,直接在人张嘴之前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
“不用说了小黑,你先去食堂吧,我还不饿。”南弦柚有气无力地说道,语落,怕人担心不愿离开,嘴角还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那模样,看起来甚至还不如哭好看。
黑尾张了张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南弦柚如此失态,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是看出来了,俩人还在矛盾呢。
——算了,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两个人自己的矛盾只能自己解决。
但愿他们能尽早想通吧,他可不想在这种氛围下度过这一次合宿之旅了。
黑尾在心里为他的两个幼驯染祈祷着,嘴上嗯了一声,冲人挥了挥手,说道:“那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周围的声音再次归于平静。
南弦柚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连带着嘴角勉强扯出来的笑意也跟着迅速消失。
变脸的速度快到甚至以为他的笑容根本不曾存在一样。
思绪再一次回到原处,南弦柚微微转过头,在茫茫人海中,视线所到之处,根本不曾停留和查找,目光就像是开了定位一样,立马就锁定到了研磨的身上。
——哈哈,真的连一个回头都没有啊。
南弦柚自嘲地笑笑,眼神里写满了落寞。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回眸都不给他?
哪怕是一个拒绝的眼神也好啊……
就这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吗?
南弦柚僵直地定在原地,痴痴地看着猫猫颤颤巍巍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那身上残留着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很快就被体育馆的冷气一带而过。
研磨的气息毫不留恋地从他身上消逝了。
他想去抓,却发现根本抓不住。
也是,气息怎么抓得住呢。
南弦柚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懊恼地想:为什么不抱住他啊……
这下好了,研磨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
南弦柚眼眶一红,无比后悔几分钟前自己为什么没有抱住他,明明只要稍微用那么一点点力气,这么虚弱的人怎么可能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呢?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怯弱感到唾弃。
南弦柚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扯得呲牙咧嘴,才终于慢慢从追悔莫及的烦躁中清醒过来。
他今天到底为什么要去招惹青学的人啊!
不!应该说,他今天为什么在车上不好好听助教讲话啊!
如果他在车上听了助教讲话,那么他在宿舍里收拾完东西出来后就不会迷路。
如果他知道排球练习场地的体育馆在哪,就不会误打误撞去到了网球练习场地的体育馆。
如果没有走错体育馆,他就不会遇到青学的人。
如果没有遇到青学的人,他就不会私斋瘾发作,在那里和他们打打闹闹。
如果没有在那里和青学的人打打闹闹,那他就不会他们有任何的交集,也就不会为了结束网球话题而约着他们去吃饭。
如果没有约着青学的人去吃饭,那么就不会在网球体育馆出来后,在前往食堂的路上遇到迹部景吾。
如果没有遇到迹部景吾,那么他就不会和对方斗嘴斗得激烈忘记和研磨联系。
如果他在做菜之时抽出时间和研磨打了那么一个电话,那么研磨和小黑就不会顶着这三伏天的大太阳。火急火燎的四处找他,为他担心。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蝴蝶效应一样,所有的导火索,都是因为他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南弦柚深深叹了口气,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明明已经找到了事件一切的源头,但他却荒唐地发现,自己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因为太爱,所以哪怕只是车上的那点时间,他也恨不得全部用来近距离欣赏研磨的侧脸。
哪怕都和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幼训染了,哪怕已经在家里利用身份无数次近距离看过他了,可研磨对于南弦柚的吸引力,却远不止这么多年幼驯染可以看够的。
时间无法衡量爱意,他对研磨的爱,是不会因为时间而变淡的。
就像一颗种子,年年浇水,年年破土而生,每一年的生长都会有枝丫的变化。
它不会相同,它只会再生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
而花落成泥,滋养新生,香味生生不息,爱意源源不断。
他不会有疲惫的那一天,因为每一天都很有趣。
南弦柚之前一直觉得这种良性的循环会一直持续到两人成年。
他早已做好了成年后就告白的打算,甚至告白的话语,都在睡梦中练习过无数遍。
南弦柚期待成年那天的到来,却没有想到这份宁静在他的13岁就被打破了。
在他的数次演练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结果。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去挽救?如何拉回最初?
对于一个24岁母胎单身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的经验可言。
害怕分离的,又何止是研磨一个人呢。
南弦柚比任何人都要害怕研磨不理他。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分离”这个词。
离别对于一个患得患失的跨次元穿越者来说,还是太过于残忍了。
在还未来到漫画世界时,就是排球线下活动的团建后,那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分别的戒断反应都能让南弦柚痛不欲生。
更何况现在来到了属于排球漫画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呢?
不可能的,他爱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放手呢?
对啊!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南弦柚眼睛一亮,刚还消沉下来的意志瞬间被点燃了。
——他还在这里消沉个什么劲啊!?
跨次元都能爱得死去活来,海枯石烂的,现在都穿越了,难道还不大胆一回吗!
都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那勇敢的暗恋者先享受甜美的爱情啊!
不管对方怎么想,不管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反正就算是对方不喜欢自己,也不影响自己喜欢他啊!
喜欢,就要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不说出口的爱意,叫爱意吗?!不!那是懦弱!是对自己感情的不自信!
只有自己表达出来了,对方才能知道。
搞暗恋,搞暗恋,搞得之后一无所有。
南弦柚可不想一无所有,他不是忍者神龟,面对研磨,他根本忍不了一点!
他就是要对研磨表达自己的情感,最好追着表达。
管他接不接受呢,接受了最好,不接受也不影响他继续单恋犯花痴,反正没穿越之前就是单恋纸片人,现在穿越了,起码还挣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可比赌/博爽多了,赢了稳赚,输了不亏!
研磨向后退一步,他就向前走一步,研磨向后走了99步,他就是向前走100步。
研磨要是跑走了,那他就冲过去把人扛走啊!
现在的年轻人,清澈愚蠢又年轻气盛的,恋爱脑和人傻钱多总得占一个吧。
南弦柚觉得自己不是富豪也不傻,那当个恋爱脑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简直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南弦柚坚定地想——
恋爱脑有什么错?他不过就是想和他推谈个恋爱而已!
上辈子没吃过什么苦,这辈子吃点爱情的苦怎么了?
而且还是吃研磨的爱情苦,这何尝不是一种奖励呢?
反正激推爽了。
南弦柚越想越激动,之前的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自信心大增,心情高涨得甚至都把他和研磨现在还在冷战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脑中全是粉红泡泡,在痴笑了几声后,紧随其后的是一句——“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呀!”将他拉回现实。
他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心想——还不赶紧找人!研磨都那么虚弱了,随便一晕都可能出大事!
要是猫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他才是真正的罪过呢!可以直接从恋爱脑中除名的程度。
这么想着,他连忙追着研磨的背影狂奔而去。
越过层层人流,没有任何犹豫的从背后将人一把抱住。
——“研磨!”
一道巨大的呼喊声在研磨耳边炸开了花。
猫猫怔愣在原地,在外力的作用下,他毫不费力的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令人向往却又抗拒的体温,让一双无光的猫眼惊吓得变成了竖瞳。
——弦柚来找我了吗?
他心中响起呢喃。
可面上却还要装作十分抗拒的模样。
研磨想,只要让自己看起来过分无理取闹,弦柚就会生气了吧。
然后讨厌他,疏远他,彻底离开他。
“别说话。”可南弦柚根本不上套,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遮住了研磨视线里所有的光源,耳边熟悉的声音像是摇篮曲一样让人心静归于平淡。
他自知现在和研磨聊什么对方都只会想挣开他,所以打断了研磨所有欲要开口的动作,直接从根源上切断了任何交流的可能。
他不想再听研磨说那些气话,又没法解决问题,听着人怪难受的。
用手遮挡视线的动作确实让人冷静了几秒,但几秒后,习惯了黑暗的研磨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南弦柚见状也不管研磨愿不愿意了,直接强行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体位突然变动的研磨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可两人不管是身高差还是体型差,都有着明显的悬殊。
南弦柚轻轻松松的将人牢牢抱住,任由研磨在自己怀里乱动。
13岁的研磨还没开始抽条,此刻在将近一米八的南弦柚怀里,就像生气了的小奶猫在乱蹬腿一样,看得南弦柚在心里直呼卡哇伊。
随着时间的流逝,体育馆里的人走了大半了。
明明跑过来找研磨时还是人山人海的场景,一眨眼周围便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聊天的国中生了。
不用和人去挤位置,南弦柚毫无压力地抱着研磨就往反方向走。
他想,现在这种时候去食堂也赶不上热饭了,去了也是白去,研磨身体还难受着呢,他现在必须要带着这个不爱惜身体的小猫去医务室找医生!
医务室和食堂是两个方向,南弦柚就这么逆流而行。
路上碰上几个学生,问他是不是走错路了,食堂不走这条路。
南弦柚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停下来和人交谈,径直朝着医务室走去。
从体育馆出来后,研磨就没有再挣扎了,似是知道再怎么乱动也无济于事,本来就没有什么体力猫猫,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全部用来压制胃疼。
南弦柚看着怀里脸色明显不好的猫猫,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哪怕是询问一下哪里不舒服也好。
可他刚想开口,就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立场,不适合说这些话,顿时又闭上了嘴。
之后又好几次想要开口,可张张合合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在快到医务室门口,南弦柚实在憋不住了,像小时候读幼稚园时对着研磨撒娇要抱抱一样,黏黏糊糊地说道:“对不起嘛研磨,你别生气好不好。”
良久都没有说话的两个人,突然一方打破沉寂,就像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出现婴儿的啼哭一般,突兀至极。
南弦柚的话语落下的片刻,研磨还想用原来的措辞敷衍了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南弦柚接下来说的话给彻底定住了。
面对任何困难都勇于挑战的enfp小狗热烈且真诚地说道:“研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像是怕人不信一样,又加了句:“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不想你疏远我。”
一字一句,就像针一样扎进研磨的心里。
不要吵架吗……没想吵架……
不要疏远吗……我也不想……
可,不行啊。
眼眶不争气地再次浮起了水雾,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研磨深深叹了口气,完全脱力地陷入进南弦柚的怀抱里。
他轻声呜咽着,所有的难过在此刻似乎都有了发泄口。
研磨手抓着他的衣服抽泣着,似乎觉得自己矫情,把脸埋进南弦柚的胸口。
滚烫的湿热很快就透过衣物传至皮肤。
南弦柚慌张地推开医务室的门,在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后,他迅速走到床边,将研磨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然后不知所措地去查找可擦拭眼泪的东西。
他没有想到研磨会哭。
那滚烫的泪水像火焰一样烫得南弦柚心跳加速。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看着研磨咬着嘴唇哭泣的模样,南弦柚除了心疼,就是愧疚。
他翻遍了柜子,终于找到了纸巾,连忙抱着东西就往研磨身边去。
南弦柚抽出纸,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将纸巾伸过去时,那不受控制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他一点也不好用力,像是在对待一件刚刚破土而出的国宝级文物一样,用轻点着的手法擦拭着研磨脸上的泪痕。
猫咪不仅忍耐力极强,就连哭的时候都是不声不响的。
南弦柚手上的纸巾很快就湿透了,他动作麻利地换了一张新的,继续不耐其烦的给人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别咬自己。”南弦柚在扔掉湿纸后,那只空闲出来的手直接抵在了研磨的嘴唇上。
他一个用力,直接强行撬了开来,让人的牙齿咬到自己的手指关节上。
而那被得意解救的下嘴唇,已经被人咬破了皮,滋滋流血。
南弦柚眉头紧锁,他扔掉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纸巾,又抽了一张新的,将人嘴唇流出的血擦拭干净。
看着白色的纸张逐渐被红色晕染,南弦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怪哭着没声,原来一直在自虐着隐忍啊。
他能理解研磨作为哥哥不愿意在弟弟面前表现出脆弱,但这也对自己太狠了。
这种自虐的方式,研磨到底怎么想的!太不爱惜自己了!
南弦柚有些生气,他什么都能依着研磨,但唯独身体健康上面,他是说一不二的。
而研磨的行动也确实印证了自虐的说法,在南弦柚的手指代替下嘴唇成为牙齿的自虐物后,研磨就不用力了,甚至直接打开了咬合,就算不舒服地张着嘴,也挨都不挨着。
南弦柚直接气笑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你说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辈子,哦不对,这两辈子,算是彻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