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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劫/末世之我是谁的宝 作者:风动石

十八岁生日那天,蓝宝收到了一份大礼,名为“幻境”的随身空间,这个空间一片死寂,放眼望去皆是戈壁沙漠,不能种田,他只能如遗世独立的绝代大侠一样在里面飞檐走壁。

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直到遇上一个霸道男人。

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白领遇到霸道深情的精英男人,谁能改变谁?

末世来临,命运从那一刻开始改变,丧尸,异能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会变形术的上古妖兽,半丧尸化的孩子,满心复仇之火的青年,他们将携手走向何方?

主受,1vs1,结局HE。成长型,慢热。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很努力地修了一番,增加了主角之间的感情描写,希望不会显得太苍白——

冬日的空气寒冷而干燥,街道上行人匆匆,偶尔有车子驶过,碾破宁静,蓝宝站在街角楼房的阴影处,脑中回放着刚刚看见的景象,他有些不能置信,赵诺成怎么会在大街上跟女人拥抱呢?那是他的女性朋友?同事?同学?还是说,赵诺成并不是个单纯的gay?

思绪纷杂。

手触到了口袋里的一个硬纸包,掏出来发现是包烟,似乎是被辞退的时候同事塞给他的,蓝宝向来很少抽烟,但是他突然有了欲望,到便利店买了个一次性打火机,站在街边很不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烟。

很冷。没有带手套,指尖冻得发麻,辛辣的烟味让他眼眶发红,他吸了两口就把烟熄灭了扔垃圾箱里。

本来他打算到菜市场买些菜回去做饭的,现在没有了这个念头,中午赵诺成是不会回去的,做了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吃,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很饿,但一点食欲也没有,似乎胃里已经被负面情绪填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食物。

他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头脑维持着放空的状态。回去的时候赵诺成还没回来,蓝宝把玄关的灯打开,黄色的灯光在客厅横成一条,他在沙发上坐下,一下子从寒冷的室外进入温暖的室内,身体太舒服以致脑子有些迟钝。

坐了很久,他自嘲的一笑,说到底,他跟赵诺成也只是床伴罢了,床伴的意义谁都明了,随时能够抽身离开,没有束缚羁绊,假若赵诺成腻了他,另外找人不难理解,只是他不该瞒着自己,难道他蓝宝是死缠烂打的人不成?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来不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上,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青少年时期周围的同龄人大部分都进入了叛逆期,而他一如既往,直到大学三年级结束的那年暑假,他的人生列车偏离了正轨,从跟一个男人滚一张床开始,这列车就往充满未知的方向驶去,无法后退。

他今天工作没了,被辞退是意料中的事,新上任的主管平日就跟自己不对头,没有毛病还得挑刺,更别说被抓到错处了,主管一番挖苦带嘲笑后让他打了辞职报告,领钱马上走人。那份工作并不是多出色,不过对于没有很大追求的蓝宝来说,是份能够糊口的工作,他不想大学毕业了还依赖家里,工作没了,意味着没有了收入,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又遇到这事,心情是直接跌到谷底。

他回忆从前,有了第一次关系后分别,本来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赵诺成会到学校堵他,虽然两个月没见,蓝宝也是经常想起他,于是顺理成章地做彼此的床伴,说好互不干涉的,两人都没有逾矩,而工作的地方相隔了半个城市,几乎没有交集,很纯粹的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一开始他与赵诺成并不是住一起的,彼此有什么需要都是提前约好,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赵诺成很早以前买的房子,一直空着,直到他结束一段时间的homework,准备搬家,赵诺成建议他搬过来,这地方离他上班的地方也不是很远,环境清幽,他没怎么犹豫就搬了。

生活很平淡,他是个比较安静的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很多时候是呆在家里工作,赵诺成工作忙,有时候忙起来连着好几天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一回来必然跟他滚床单,就像饥渴了很久,又得不到纾缓,往往动作狂放,野兽一样做得他一天下不了床,等精神好点的时候,那个人早就离开了。

蓝宝看着茶几上那个杯子,想起一个假设:现在看见这个杯子是个杯子,如果自己没有看着它的时候,它是什么样的呢?还是杯子吗?赵诺成不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想象不出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赵诺成的了解并不多,也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那个人,大多时候做事都是从自己意愿出发,很少考虑赵诺成的想法,即使作为床伴,怕也是很不够格的。

快6点了,赵诺成如果没有加班或者应酬,7点左右就会回来,该怎么面对他?蓝宝害怕自己会在赵诺成面前流露出善妒的恶劣品性,再一次降低在他眼里的形象。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烦躁不已,给飘窗上那盆草浇了点水,又抓了本书随便翻了翻,也不知道书里说的什么,扔下书,走到阳台上,天早就黑了,路灯那点昏黄的光只照亮很小的一块地方。

他倚在落地窗旁,抬眼又看见了那杯子,心里有些酸涩,闪身进了幻境。

距离7点还有5分钟,赵诺成开门进来,意识到蓝宝并不在家的时候有些意外,换了鞋把客厅的灯开了,又把卧室书房的门打开了看,蓝宝真的不在家。

赵诺成站在客厅中间,轻轻蹙眉。

蓝宝一般下班了就回家,即使有事不能及时回来都会给他发个短信。今天没有发短信,人又不在,做什么去了呢?

冰箱里备有很多菜,赵诺成进了厨房开始做饭。他的手艺很好,三菜一汤,营养搭配合理,时针转到7点45分,那个人还没回来,他把围裙脱了,抓起电话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饭菜留了一半,蓝宝回来放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赵诺成独自坐在桌旁,吃得有些没滋没味的,但仍一口一口认真地把肚子填饱。

赵诺成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蓝宝也跟进去了,类似穿墙过壁的效果令人惊悸,但蓝宝明白那只是现实世界在幻境里的投影而已,一切障碍都不是障碍。

赵诺成的裸.体修长健美,水流顺着他光滑的皮肤滑下,草丛里的动物安静地伏着,如果是现实中面对面,蓝宝断然不敢如此大胆直接地注视。

赵诺成将身体打湿,挤了沐浴露抹在身上,他爱干净,洗得很仔细,沐浴露散发出一种很独特的香气,蓝宝身上就是这种味道,很淡,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身。

想到这,赵诺成有些心不在焉,把泡沫冲洗干净,擦干身子披着浴袍出去,屋里灯火通明,就是少了个人,让他有些怔忪。

赵诺成把电视打开,转到经济频道,却没有看,手里握着一本书,斜躺在沙发上,浴袍半开,露出了半截胸膛,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性感。蓝宝看着,莫名的就觉得身上有些燥热,长久禁欲的身体就是被这个人征服的,一发不可收拾,做出了他以前从来不敢做的事,连二接三地和这个男人上床,同居,瞒着所有的亲人朋友,类似偷腥的做法很刺激,但对心理也是个很大的负担,一面担心被家人知道,一面又贪恋被拥抱被贯穿的温暖。

此后赵诺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上了会网,回了几封邮件,蓝宝一开始还好奇地看着,后来不知不觉就歪在幻境里的躺椅上睡过去了。

醒来时因为睡姿不好腰酸背疼,客厅的灯还亮着,不见了赵诺成,到卧室一看,他已经睡了,侧躺着,脸对着外面,蓝宝蹲在床前细细端详他的脸,他从来不敢直视赵诺成,赵诺成的眉很浓,眼睛黑白分明,不大,但因为轮廓有些深,有时看人显得很锐利,蓝宝总怕他看出自己内心的懦弱与庸俗。

此刻床上的人闭着眼,收敛了锐气,只剩温润,蓝宝想摸摸他,手却穿了过去,手指触摸不到那个人。

蓝宝怔了怔,想起自己还在幻境里,现实里已是凌晨两点多,他静静地看了会,转身出去了。

幻境里一片死寂,放眼望去都是戈壁荒漠,偶尔视野里会出现一株枯死的胡杨,伫立在天底下,诉说着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未认识赵诺成之前,蓝宝就觉得他的心田就如这幻境,一片荒芜。

蓝宝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的那眼泉水,那泉眼已经由刚开始的茶碗大小扩至水盆那么大,一株株零散的不知名野草围着泉水生长,屋里阳台上那盆草就是从这里移植的,这野草很是古怪,每天早晨太阳出来的时候叶尖上会聚集翠绿色的胶冻状水滴,那水滴无害,融在茶水里喝,能够提神醒脑,至于有没有其他功用,蓝宝就不知道了,每年他都会把水滴收集起来,邮给家里人,只说是保健品,据燕柳说,美容效果不错。

有一回吃葡萄无意间掉了颗葡萄核到地上,后来居然长出了葡萄藤,他搭了葡萄架子,那葡萄藤现在已经长得成人手臂那么粗,每次都能收获上千斤葡萄,大部分都让他晒成了葡萄干,少部分尝试着做成葡萄酒,前几天拿了点给赵诺成喝,赵诺成很是喜欢,连连夸奖,蓝宝面上不说,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令人遗憾的是,这幻境大得无边无际,却没有足够的水土让植物生长,除了葡萄树,蓝宝只成功地种活了一株桃树一株石榴树一株苹果树和几株花,别的都枯死了。

沿着一条干枯的河流往上游走,蓝宝心里很乱,觉得前路茫茫,他向来是容易满足的人,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从来没有过高的期望,赵诺成的强势插.入打乱了他的人生,从无所适从到接受到现在的彷徨,让他头大无比,白天看见的事情更让他放大了心中的忧虑,他没有想过以后,估计赵诺成也没有,那他们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那些他贪恋的温暖,什么时候会离他而去?

鞋子里进了东西,蓝宝脱了鞋把它倒出来,那是个小挂饰,扁椭圆形,呈咖啡色,一头有个小孔,适合穿绳子。正面有一个字,背面是细小的文字,密密麻麻刻满了整个背面,像是篆书,不过蓝宝都不认识,刚进入这个空间时看见的那块石头刻的大篆“幻境”还是蓝宝上网查到的。

挂饰表面很光滑,似乎是刻了字然后上了漆。这是除了那石书“幻境”外蓝宝在这里发现的第二个有人为使用痕迹的东西。

他把挂饰攥在手里,抬头发现现实世界里已经快走出小区了,连忙往回走,在楼下切换空间,出来就被冻得一哆嗦,他连忙跑上楼去,开了门,换鞋的时候赵诺成听到声音起来了,只穿条内裤睡眼惺忪的站在卧室门口:“回来了?”

蓝宝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有些紧张,竭力让自己看去没有异常,和往常一样:“你快躺着吧,小心别着凉感冒了。”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无论如何,他想这个人能好好的,没有病痛,每天都过得开心。

匆匆洗涮后他钻入被窝,赵诺成一把将他拖到怀里,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下巴在蓝宝头顶蹭了蹭,一到冬天蓝宝手脚就冰冷,很不容易暖热,他将他的腿脚都搁自己身下给他暖着,握住他的手。

蓝宝静静地窝在赵诺成身前,他冬天嗜睡,今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呼吸时快时慢,赵诺成的脸就在他眼前,他不敢看,闭着眼睛装睡,心情起伏不定。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赵诺成不就在自己身边吗,对自己是一如既往的好,他不在会想着给他电话,做饭知道给自己留一半,还会给他暖手脚,如果他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何必做这些?

赵诺成也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赵诺成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鼻息喷在他肩窝,有些痒,又很撩人。他这副身体早就让赵诺成开发完了,哪里是敏感的地方,赵诺成一清二楚,只要稍稍撩拨下蓝宝就受不了。

他的体温开始上升,赵诺成没有说话,脸逐渐靠近,亲吻他的耳垂,脖颈,慢慢移到唇边,一开始是唇与唇的碰触,赵诺成的唇温热,蜻蜓点水般,蓝宝任由他吻着,半晌之后,仿佛被赵诺成的温柔化去了心头的寒冷,伸手抱住了他。

赵诺成撑起上半身,探手啪地打开床头灯,身下的蓝宝可能因为骤然出现的光亮,双眼闭着,睫毛轻颤,被亲吻过的唇红红的,在橘黄色的灯光中越看越让人心喜。

他重重地吻上那唇瓣,手下缓慢却有力地抚摸蓝宝的身躯,挑起他的内裤,手伸了进去。蓝宝逐渐不能控制自己,他急促喘气,颤抖着在赵诺成手上泄了出来,一瞬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着那个人,伸手抚摸他的眉眼,越发舍不得放手。

赵诺成将手覆上摸着自己脸的那只手,低头吻他,将他内裤褪去,另一手手往下伸,经过耐心细致的开拓,蓝宝感觉一截粗热的东西挤了进去,他低低地舒了口气,放松身体任由赵诺成时快时慢地挺动。

“天啊,你总是这样又紧又热!”赵诺成在他耳边说,“我快受不了了……”

一下接一下的冲撞,加上那些听得人脸红耳赤的情话,蓝宝很快沉迷了,忘记了一切不愉快,只想抓住这个人,跟随他在欲.海中沉浮,任凭他带领自己冲击情.欲高峰。

两人到浴室清洗,赵诺成给他涂抹沐浴露,涂着涂着手就不安分了,似有若无地撩拨,蓝宝很喜欢和他做.爱,今天却不想再来了,他突然想和赵诺成说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只是说说话就好。

他捉住赵诺成的手:“不来了,好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赵诺成有些诧异,蓝宝明明有感觉的,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但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强求,打开淋浴头将他们身上的泡沫冲掉,披上浴衣,他边擦着头发边问:“想说些什么呢?”

蓝宝找出吹风筒,让他坐下,替他吹头发,是啊,说什么呢?说我白天看见你了,说你和女人抱一起?还是说说我们做床伴的事?

他想着想着就有些心不在焉,越发觉得说要跟赵诺成说说话太蠢了。他默不作声,赵诺成偏头:“怎么了,你有些不对劲。

“太晚了,先睡觉吧。”他最终只是这样说。

躺到床上的时候,赵诺成说:“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要不,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散散心?”

“今天被辞了。”蓝宝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出来。

赵诺成莫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他暗暗怪自己多心。

赵诺成早上有两个会议,起得很早,做了早餐,蓝宝还没有起来,他走到卧室摸摸蓝宝的头,蓝宝说:“我再睡一会,太困了。”

“那你睡吧,早餐我给你保温着,起来就可以吃。”

他将留给蓝宝的小米粥和馒头放锅里保温,出门上班去了。

☆、第 2 章

蓝宝其实没有睡着,赵诺成手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让他眼睛有些湿润。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是中午了,冬日的暖阳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光影,蓝宝光着脚在屋内走来走去,手机响了,是妈妈燕柳的来电。

燕柳自蓝宝上大学后就没有上班,帮着老公看铺子。蓝宝的双胞胎姐姐蓝贝读研究生昨天已经放假回家,燕柳想到许久没有回家的蓝宝,就想着打个电话问问近况。

今年大嫂王箐歌怀孕了,产期在年底,燕柳即将做奶奶,许多东西,婴儿衣服,奶粉,玩具什么的她都准备了许多。蓝宝把手机夹在右耳与肩膀间,一边听妈妈叨叨一边洗漱,不时含糊不清地回应两句。

燕柳说:“现在生孩子就是麻烦,每个月定时检查,要注意这个要注意那个。想当年,我生你二姐和你的时候只找了个接生婆到家里来,贝贝生的那个顺溜,几分钟就出来了,就你小子调皮,一条腿先出来了,那接生婆愣把那条腿推回去,把你转了个个再拉出来……贝贝性格开朗,你却是个锯嘴葫芦……越大越不爱着家了,去年没有回来,今年过年总该回来了吧?你嫂子那时候该生了,回来见见你未来的侄子侄女。”

他毕业那年回过一次家,这一年多都没有回去,蓝宝听了半天,说:“我过几天回去,需要什么我给你们带回去?”

“你人回来就好,家里什么都不缺。”燕柳高兴地挂了电话,回身对老公蓝和安说,“宝宝过几天回来!”

蓝宝将保温盒揭开,小米粥和馒头还热着,餐桌上有切得细细的咸菜和拌好的凉菜,他看着,心脏的地方就隐隐疼了起来,赵诺成,你为什么这么好?让人不知不觉就想赖上你,爱上你。

爱?他爱赵诺成?蓝宝仿佛受到了惊吓,目光怔忪,小米粥和馒头都凉了也记不起来吃。他先是跟一个男人上床,同居,然后,他爱上了他的床伴?

假如赵诺成知道他爱上了他,会不会提出分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想想都觉得心疼难忍。

下午,蓝宝恹恹的没有精神,头很晕,不知道是思绪过滤,还是昨晚着凉了,头部隐隐作疼,胃部难受,浑身无力,赵诺成下班回来时家里黑灯黑火的,他摸索着开了灯,发现蓝宝早在被窝里睡着了,脸颊通红,他一摸,非常烫手,吓了一跳,唤他:“蓝宝,蓝宝!醒醒!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快起来!”

蓝宝迷迷糊糊的,隐约认出了赵诺成的声音,他声音沙哑,低低地说:“不去,没事的,明天就好了。我没做饭,你叫外卖吧。”

赵诺成恼了,找来蓝宝的衣服外套,强硬地往他身上套:“必须去!烧成这样,不去怎么行!”

蓝宝被拖出被窝,乍然接触被窝外的空气,打了个寒颤,又缩回去:“很冷,不去。”

赵诺成哭笑不得,心里担心,也不管蓝宝怎么抗议,亲自给他穿上保暖衣服,毛衣,外套,袜子鞋子也给他穿上,半个脸用围巾裹上,把他横着抱起来下了楼,蓝宝觉察出冷来,赵诺成身上外套敞开着,他就把脸拱外套里去。

赵诺成低头看着蓝宝,心莫名的柔软成一团,到楼下时他已经有些气喘,蓝宝看着挺瘦的,分量却不轻。

蓝宝被赵诺成横着放在车子后座,又把自己外套脱了给他盖上,才驱车往医院去。

医院里病患不少,轮到蓝宝时已经快八点了,护士给了支体温计,赵诺成把那体温计握手里捂热了才给蓝宝夹着,医生年纪有些大,戴了副眼镜,从眼镜上头瞄了瞄蓝宝:“高烧39.9度,恭喜你,再晚点就过40度了,很容易烧坏脑子的,想变白痴?”

旁边等着的人嘴角抽了抽,这医生什么都敢说。

蓝宝神情恍惚,没有说话,赵诺成站一边低头听老医生训话,心里着急,但是他向来尊老,知道老医生是为病人好,乖乖地听训了。

护士拿了吊瓶来,给蓝宝扎上针,蓝宝看着赵诺成说:“你还没吃饭呢吧,你先吃去。”

赵诺成摸摸他头发,说:“还不太饿,你想吃点什么?”

蓝宝摇摇头,说:“不想吃,输水得很长时间呢,你走吧。”

赵诺成说:“等你输完水了。”

蓝宝烧得脑子有些不清醒,没有跟他多说,侧头闭上了眼睛。

赵诺成手机响,生怕吵着蓝宝,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皱了皱飞快地按挂了,走到偏僻处才拨过去。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在XX医院,看到你的车,想着给你打个电话,我想跟你谈谈。”

蓝宝片刻就迷糊地睡着了,过一会又被冻醒,输液的右手像浸在冰水中一样,那水差不多输完了,他自己试着把输液速度调慢了些,又想去卫生间,他一向不爱麻烦人,自己一手举着吊瓶问了方向就出了病房。

此楼卫生间装修中。

这两天怎么总是这样倒霉,一事不顺事事不顺,蓝宝睁大眼睛盯了一会,转身下楼,不可能楼下也装修吧。

确实没有那么倒霉,不过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在楼道尽头,一个小孩扑到背对他的赵诺成怀中,喊着“爸爸”,声音甜美清脆,传到蓝宝耳中,蓝宝打了个冷战。

赵诺成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蓝宝视力一向不错,他看得出那女人面容姣好,气质温婉,有着大家闺秀的教养。

蓝宝从来没有想过赵诺成的家庭,或许是他下意识地不去想,但眼前一幕犹如冷枪,打中了他的心脏,霎时如坠冰窟,白天还纠结在爱与不爱之间,他现在还能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怀着矛盾的心情放轻脚步,不想赵诺成看见他,又想他看见他。

方便完他拿冷水洗脸,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对自己刚才“应该让他们看见,看看赵诺成是什么反应”的想法觉得极度可笑,他那是什么想法啊,跟女人争一个男人?跟一个孩子争他的爸爸?

你傻了啊,蓝宝。

回病房时赵诺成已经在里面了,他在询问同病房的人,看见蓝宝回来,松了口气,说:“抱歉,我该早点回来的,遇到了熟人。”

蓝宝注视着他,点点头。

赵诺成替他把吊瓶挂上:“我买了些热粥,是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现在吃吗?”

护士来拆针了,蓝宝说:“回去吃。”

赵诺成一手提着装了热粥的保温桶跟蓝宝出了医院,蓝宝眼睛扫到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坐着那个女人和孩子,女人脸孔朝着这边。

路灯有些暗,蓝宝不知道那女人知道些什么,也无法猜想她现在的表情,下意识地走快了些,把赵诺成甩到了后面。

前面说到,蓝宝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跟男人在一起已经是非常出格的行为了,同时蓝宝也是个倔强的人,他有着自己的底线,他万万没有想到赵诺成已经结婚了,赵诺成跟自己同龄,今天那孩子看去介于两岁到三岁间,也就是说,赵诺成不到20岁就是孩子他爸了?!

头重脚轻,蓝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浑不知已经走过了赵诺成停车的地方,赵诺成把保温桶放到车上,替蓝宝开了车门,转头才发现蓝宝走过了,他赶忙跑几步将蓝宝拉回来。

蓝宝怕冷似的窝在座位上,脸看着窗外,他现在是确确实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诺成了,想到赵诺成和女人上床,还有了孩子,他除了心酸还有受伤的感觉,他甚至不能问,连看赵诺成一眼都没有勇气了,他退缩了,放弃了。

下车的时候他躲开了赵诺成要扶他的手,快步走进楼内,赵诺成将车锁了,急急跟上:“你怎么了?”

蓝宝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打人想摔东西的强烈情绪,说:“外面太冷了,想早点回去。”

此后他不再说一句话,他怕自己张开嘴就会说出伤人的话,而他并没有立场去指责赵诺成,那显得他太小家子气,太不够男人。男人么,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可能是他生病发烧造成了假象,赵诺成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依然好脾气地照顾他,床头柜上总有一杯温热的开水,随时给他补充水分。放今天晚上以前,蓝宝会很感动,可是现在注意到,只觉得心里苦涩。

他向来很少生病,身体抵抗力强,早上起来烧已经退了,有点鼻塞,但比起昨天晚上算是好许多了。

今天是周末,但赵诺成与朋友约了一起玩真人CS,一大早就走了,蓝宝坐着发了会呆,外面天色不太好,低低的灰色云层铺满天空,沉闷而压抑。

跟妈妈说过几天回家,可现在蓝宝已经想离开了,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赵诺成留下的痕迹,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有多甜蜜就有多痛苦,或许他该冷静下,想想以后。

燕柳不用他带什么回去,但也不能真的两手空空,蓝宝坐公交车去市中心,准备买些礼物回去。

因为是周末,超市里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折价区甚至人多得都挤不动,许多人在抢购食用油和米面。

这些日子末日的话题炒得很热,有些人坚信是真的,有些人半信半疑,但从一小撮人开始囤积生活用品后,许多人跟风,这股风越刮越热,政府打压了一些恶意囤积商品抬高价格的商人,但没有什么效果。

赵诺成跟朋友玩好回来的时候蓝宝已经在回家的列车上了,他只收拾了两件衣服,拿着个背包就上车了。

他不是没有挣扎,情感让他留下来,理智却要求他离开,情感与理智撕扯着他,让他本来就有些晕沉沉的大脑更加混乱……最终,他的双脚将他带到了火车站。

六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诺成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蓝宝将手机贴在耳朵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自己在火车上。

赵诺成愕然,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蓝宝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大脑得到片刻的清醒,他无声苦笑,赵诺成,为什么,你在我选择离开的时候打这样一个电话?

赵诺成是无意的,他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自然而然就打了,他不知道蓝宝决定离开S市,不再回来,但他这个电话让蓝宝摇摆不定的心又动摇了,很久以后他想起这段往事,万分的庆幸,庆幸自己打了那个电话,否则将和蓝宝错过,遗憾终生。

蓝宝细细的呼吸声传到那头,赵诺成说:“没想好是吗?也是,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过了年再来吧,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当即让蓝宝眼眶发热,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嗯”了声。

火车没有满座,随着时间的流逝,喧哗远去,只有少数几人在窃窃私语,蓝宝抱着背包打瞌睡,车厢外不时闪过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去有些苍白,偶尔睁开的眼睛也是没有什么神采,他无法真正睡着,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即使极度缺乏睡眠,身体疲累,精神却亢奋。

自接了赵诺成电话后,他的脑海都被赵诺成与赵诺成有关的事物占据了。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只说是床伴,蓝宝有感情洁癖,又因为是边缘人,害怕别人知道他性取向后排斥,歧视,平时总强迫自己忽视情感的需求,遇到赵诺成前一直没有谈恋爱,他要求赵诺成专一,赵诺成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接受了。

两人在一起将近两年,没有谈及感情,相处还是很愉快的,都是男人,相对来说赵诺成更强势一些,跟他的出身和经历分不开的,只是从来不在蓝宝面前炫耀自己的背景,蓝宝也无从知晓。

蓝宝不禁想到,赵诺成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他平日做事总是很细心周到,是对每个人都那样吗?他喜欢自己吗?

心跳得有些快,他一直将手机攥在手里,手机外壳都有些汗津津的,数次想打个电话给那个人,最终按捺住了,他还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想你之类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要是赵诺成没那个意思,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临下车时收到了赵诺成的短信:“我想你了。”

吃惊,意外。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移动手指点了回复:“你有事瞒着我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我看见你和女人一起,还有个孩子喊你爸爸。”

这次电话直接打过来了,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才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被蓝宝接起。

“她不是我妻子,孩子是我的。”赵诺成的第一句话让蓝宝如坠冰窟。

“你……”

“你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才离开的?”

“……”

“我有些难过,不是说好要对彼此忠诚的吗?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蓝宝依然沉默。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赵诺成的声音沉稳,语调肯定。

蓝宝垂着眼,虽然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相信了赵诺成的话:“嗯,我明白了。”

“我很想你。”赵诺成说完就挂了电话,连个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他,蓝宝愣愣地举着手机,好一会才将手机放下。

“我也想你。”

发送成功。

虚脱一般靠到座椅上,告诉他想他似乎也不是很难,那些有的没的,都一边去吧,都二十多了,青春的激情都快

被岁月消磨殆尽,还没有爱过一个人,是不是很遗憾?就放纵这一回,如果那个人是赵诺成,即使以后不能在一起,他也认栽了。

桐城是个小县城,城区人口不到八万,蓝燕商城在东城区,这里开发还不到10年,10年前燕柳拍板,把原先的房子抵押了跟银行贷款,又把大部分的存款投进去,在东城区买了两块地,当时许多认识的人都说燕柳疯了,连蓝和安也挨了说,但蓝和安一向唯燕柳马首是瞻,况且燕柳分析的也有道理,两年后,政府开发东城区,东城区地价飙升,燕柳卖了一块地还贷款,另外一块就盖了楼,五层,一二三楼是商铺,四楼上就是住家,大哥结婚时没有买房,婚后就和爸妈住一起,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蓝宝在晨光中回到桐城,这个县城早已苏醒,马路上车辆行人来来去去,蓝燕商城里,燕柳拿块抹布在擦拭柜台,两年没见,燕柳的气色越发的好,那玻璃柜让她擦得能照出人影,抬头看,却发现两年不见的小儿子站在门口。

见燕柳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蓝宝微笑:“妈,我回来了。”

☆、第 3 章

“宝宝!”燕柳扔下抹布,拉着蓝宝上下打量,“你怎么这么瘦啊!吃苦了吧!”

蓝宝自觉和两年前没什么大的改变,燕柳却非得说他瘦了吃苦了,絮絮叨叨地念着要给他买个老母鸡炖汤喝,又到仓库翻找出一些口服液,非得要他喝:“看看你这脸色,别是天天窝在屋里不出门吧?看脸都没什么血色了!……”

蓝宝哭笑不得,他只是两天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罢了,却又不好跟燕柳说,燕柳要是追问他为什么失眠,他不想敷衍,干脆就不说了,许久没有感受到妈妈的温情,如今重温,心里的阴霾彻底散去。

这两天准备修葺老屋,蓝和安去买建材了,大哥则陪大嫂去医院进行例行检查,家里就燕柳一人。

蓝宝吃完燕柳做的爱心早餐,心满意足,打着哈欠扑到床铺上,被窝里还有阳光的味道,蓝宝滚了两滚,肚子填饱,心情舒畅,此刻睡意浓浓,不大会就睡着了。

那边的赵诺成发了那条短信后,忐忑不安地猜测着蓝宝可能会有的反应,等半天收到回信,“我也想你”几个字将他砸晕了,就像喝酒喝得正好,有些晕乎乎的却不至于烂醉,神智仍然清醒,整个人都飘飘然,即使家里一个急电将他召回去,他稍稍收敛情绪,但看见他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生出“赵诺成遇到什么喜事了,这样高兴”的想法,赵诺成平时有些严肃,不轻易表现出剧烈的情绪,难怪他们会不适应。

赵宅从凌晨起就被一股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上午九点整,所有的重要成员都集中在正厅,现任当家人赵诚祥端坐在正座上,神态肃穆。

赵诺成意外看见极少出现在家族会议上的老姑婆,他隐约记得老姑婆叫赵肖英,一生没有嫁人,许久没见,她那根长辫子大半的头发都白了,前额头发掉得差不多,乍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清朝的遗老。

老姑婆的嗓音嘶哑,牙也掉光了,说话含混不清,赵诺成支起耳朵愣听不清说的什么,便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周围一片混乱的时候才惊醒,老姑婆居然坐着就那么去了!

估计是提前有所准备的,赵诚祥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务,赵诺成默然站着,有人拉了下他,赵诺成转头看,是堂弟赵诺林,赵诺林低声说:“暂时没咱们的事,出去走走?”

赵诺成没言语,率先出了正厅。

赵诺林比他小一岁,人很聪明,可惜不爱读书,勉强拿了二本证书,目前在家族企业混着,也不怎么出色,交了群酒肉朋友,整日花天酒地,换女朋友勤得很,跟赵诺成是完全相反的存在,但在家族差不多年纪的同辈里,两人却是比较合得来的。

“老姑婆讲的话,你信不?”

赵诺成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老姑婆说了什么:“没听清她说什么。你能听懂?”

赵诺林莫名其妙:“我也听不懂,老叔给‘翻译’了,你开小差?少见啊。”

赵诺成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想一个男人想得魂不守舍,说:“老姑婆说什么了?”

赵诺林哧的笑了下,点燃了一根烟:“神神化化的,说什么末世降临,要我们做好准备。你我不信,我看连老叔也不信,但老姑婆在那坐着呢,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听着,一字不差地把老姑婆的话复述出来。”

赵诺成默然不语。

赵诺林深吸一口,再缓缓把烟吐出来:“听说罗宋琳回来了?她找你了吗?”赵诺成是因为这个失常的?不符合堂哥的性格。

“是的。”赵诺成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心里,“以后别跟我提她。”

赵诺林眼里有了兴味:“真找你了啊?我听到些闲言碎语,说她在国外这两年也挺苦的,还带着个孩子……”

赵诺成面无表情。他不喜欢罗宋琳,以前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当初罗宋琳刚跟他认识,没多久就设计了他,跟他春风一度后怀孕了,又想借着孩子的名分嫁入赵家,别说赵诺成不同意,连他父亲赵骏祥也极力反对,罗家在S市也算是有名望的,因为这事一度成为笑柄,罗宋琳带着孩子远走国外,没想到居然回来了,虽然已经彻底解决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但没想到会因此造成他和蓝宝之间的误会,关系几近破裂,他骤然听到赵诺林提起她,顿时不快起来。

赵诺林虽然跟他也开些玩笑,但对赵诺成了解也很深,见他脸色知道他确实不想提,就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了。

……

蓝宝一直睡到吃午饭才醒来,蓝贝已经回来了,两年未见,她越来越漂亮,浑身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魅力,一头秀发松松地在尾端用一根紫色的绸带绑着,十指芊芊,指甲涂着淡淡蔻丹,穿着一双高跟鞋,越发显得身材苗条修长,看到双胞胎弟弟,她眼睛一亮:“宝宝,你不知道爸爸妈妈多想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啊,来,让二姐看看。”

她上下打量弟弟,说了和燕柳一样的话:“宝宝,你瘦了啊。”

一家人决定到饭店聚餐。

席间,双胞胎又被问到男女朋友的事,均被打岔岔开了话题,蓝贝抱着燕柳的胳膊撒娇说:“妈!别人都是生怕女儿被拐走,到您这倒是把女儿往外推,我晚几年谈男朋友,多在您身边几年不好吗?再说我又不是丑得没人要……”

燕柳满脸笑容:“多大个人还撒娇,也不害羞。”

话题揭过,毕竟两人才二十三,谈男女朋友的确是早了些。

晚上蓝宝躺在床上,可能是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反而没有睡意,想想拿出手机给赵诺成发短信,自从跟赵诺成说“我也想你”之后,他莫名的觉得羞涩,不敢打电话,发短信却是可以的。

“我早上到家了,你睡觉了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没有。你家里人都好吧?”

“他们都很好,今天天气不错,这边气温比S市要高,很暖和。有没有去哪里玩?我过几天回老屋,是在乡下。”

“注意穿衣,别因为比S市暖和就少穿,你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呢。”

“知道了,你也是。”

蓝宝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起赵诺成明天还要上班,便跟他说晚安,片刻等不到回音,兴许赵诺成睡着了也说不定,将手机放到枕头下,没两分钟手机铃声响了。

蓝宝平息凝神,赵诺成低沉的声音响起:“困了?一会睡觉别把手机放枕头下,有辐射,对大脑不好。”

这话赵诺成跟他说过,但蓝宝往往忘记了。

“晚安。”似乎知道蓝宝有些尴尬,不等他回答,赵诺成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此后几天,每天两人都会通几条短信,临睡前赵诺成照例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晚安,蓝宝心中的芥蒂完全没有了,虽然赵诺成没有说,但蓝宝也很想回S市,只是刚回来,就贸然提出走,会伤了家人的心,况且很久没有回来,多住几天再走不迟。

蓝和安将修葺房子可能用到的东西都买齐了,开着那辆买了三年的银灰色五菱面包车带着蓝宝到乡下去。

本来自蓝和安搬到县城后,村里应将他们的田地和宅基收回去,但蓝和安舍不得老屋,和村里干部商议,后经村里人同意,出钱购买了老屋宅基几十年的使用权,每年定时修葺,雇村里一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汉看着,一方面看屋子,另一方面也有帮助老汉的意思,一举两得。

修葺老屋要两天时间,当晚他们就在老屋过夜,天还没亮蓝宝就醒了,老屋在大路边,外面有灯光,从二楼窗户望下去,居然看见了蓝和安,旁边是五菱,车灯车门都开着,几个人正往车上抬一个人。

蓝宝披了外套下去,喊:“爸爸。”

蓝和安意外看见小儿子,嗯了声就没有多言语。蓝宝在一旁站了会,弄清了情况。

原来昨晚河对岸的村子有人生病,那人刚从G市回来,倒霉的是临下车时没看好踏板,一脚踩空差点摔下车,幸好旁边的人拉住了他,只是仓促下用的力气太大,这人又是个要风度的人,只穿了件衬衣,袖子还挽了起来,那人一拉一扯间,没在意指甲将他□的胳膊划伤。

那人本来不是很在意,只是伤口一直疼痛不止,家人连夜将他送到李家村的卫生院。医生以为是普通的伤痛,吃药打针后病人就睡着了,亲人也不想挪动病人,就留下一人在卫生院照顾,没想到凌晨病人开始发烧,医生水平也不高,按常规方法输液打针,似乎都没有效果,建议送县城里去,最后找上了蓝和安。

蓝和安向来乐于助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答应了借车,又怕他们不熟悉道路,要亲自开车送他们去县医院,蓝宝则留下来。

干活的人认真负责,也不用总盯着,蓝宝和看屋子的老汉下了两盘棋,到村子里走一走,昨天村里的鱼塘清塘泥,塘泥几乎是乌黑的,极肥,用来种菜最好不过了,只是近些年村里人都热衷于出去打工,即使有种田种地的也不多,因此大部分清出来的塘泥都无人问津,堆在河坡荒废的地里。

蓝宝心里就转开了,幻境里最缺的就是泥土,如果弄些塘泥进去,不就可以种东西了么?他现在也没上班,没什么消遣,便想整理下幻境,现今吃的喝的全是隐患,如果自己种些瓜果蔬菜,那就是纯绿色环保的。

有泥土,种菜也要水,幻境那眼泉水太少,他也舍不得拿来浇菜,正好旁边就是小河,见左右无人,蓝宝先在幻境里挑选了一处似是小湖泊的地形,将身边的塘泥在湖泊内铺了薄薄一层,把手探入河内,微微定神,那河水的水平线哗啦一下子低了近半米。冬日水流本来就小,蓝宝吓了一跳,做贼一般注意了下周围动静,见没人,很镇定地继续。

水不断往湖泊地下渗,半个小时后,那小湖泊终于蓄了二三十平方米的水,也不知道已经挪了多少水进去,过度耗费精神,他有些头晕眼花。

河内居然还有鱼,被裹在水内进了幻境,并没有因为所处地方变了惊慌失措,在湖泊里游来游去。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外打工,村里的人不多,来河坡的人更少,他四处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人影,于是将大部分的塘泥都一股脑放入幻境,头脑针刺一样疼,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老屋。

☆、第 4 章

十点的时候接到蓝和安电话,说有流行病爆发,让他别乱跑,晚些他会过来。蓝宝挂了电话,有些疑惑,流行病?冬天流感、支气管炎和白喉等病发病率最高,但也不至于让蓝和安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还嘱咐他别乱跑啊。

十点半蓝和安又打蓝宝电话:“你一会打你二姐电话试试,她电话打不通!打通了让她回家……”

蓝宝忙道:“我九点的时候给她打电话的,她去了G市,刚下车,说找老同学玩,过几天就回来。”

“……”蓝和安有些怔忪,他从医院出来就给孩子打电话了,医院里看到的那一幕让他通体发冷,一会觉得自己多疑,一会又觉得防患于未然,没想到小女儿居然跑到G市去了!那个人,就是从G市回来的……

“接着打她电话,一直到打通为止!告诉她马上回来!”蓝和安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经过的人都拿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他放低了声音,“一会我就回李家村,顺便给老李拿些吃用的东西,你别乱跑。知道吗?”

蓝宝连连答应,拨二姐的电话,果真打不通,冰冷的女声总说“不在服务区”。

连打了半个小时,无一例外不能打通,他给二姐发了几条短信,有电话进来,不是蓝贝,却是想不到的赵诺成。

这个时候他不是上班吗?有什么事?

赵诺成一头冷汗,电话刚接通他就急促地说:“有很重要的事,你听清楚了。一个月前太平洋一个海底火山爆发,科学家怀疑某种史前病毒随着岩浆被喷发出来,现今已经祸及人类,沿海地区已经有确诊的病例——现在还在保密阶段,我赵家……有人能够接触到这些机密……”

蓝宝如听天方夜潭,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病毒传染性极强……类狂犬病毒,危害性更大。通过□传播,唾液,汗水,血液等等,感染病毒后在24小时内变成没有灵智的丧尸,最先的症状是感染区域疼痛,有斑点,发烧呕吐,心跳停止一段时间后‘复活’,但已经不是人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六感丧失。暂时不知道它们依靠什么感知周围的环境,喜欢新鲜血肉……这不是开玩笑……你是在X省吧?赶快离开,离海边越远越好……立刻,马上!”

蓝宝想起蓝和安说的流行病,心里有些疑惑,但赵诺成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你说的怎么像电影里的丧尸。”蓝宝说。

赵诺成:“差不多的东西,你们快点走……到远离海边的地方,人少的地方……一些注意事项我发你邮箱里去了,我现在暂时走不开,你手机不要关机,家里有固定电话吗?”

……

赵诺成那头有很多声音,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忙着做什么,一片嘈杂,以致赵诺成的声音一提再提,还有人喊赵诺成,都让他压下了,挂电话前赵诺成说:“我给你发的邮件里有个地址,你到那里去,带着你家人一起,我们也会去的。”

蓝宝:“……”

“保护好自己。”

蓝宝听出来赵诺成是抽空给自己电话的,万万没有开玩笑的道理,说:“好的,我会照做,你也保重。”

赵诺成挂了电话,蓝宝垂头握着手机,半晌,拨了二姐的电话,依然不通,转而拨蓝和安电话,接电话的是燕柳。

蓝宝将赵诺成的话告诉了燕柳,燕柳听了几句,问:“你说你那朋友姓赵?S市的?”

S市说是有四大世家,实际上真正称得上世家的只有燕家和赵家,80年代后另外的欧阳家和江家逐渐衰败,现在都得看这两家的脸色行事。

如果蓝宝说的这个赵姓朋友确是S市赵家的人,那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你说他给你发了邮件?看了吗?给我发一份过来。快点。”燕柳说。

“手机上网慢,我告诉你邮箱和密码。”

几分钟后燕柳回了电话:“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一会联系下G市的老乡,还有你二姐的一些同学,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二姐,如果都联系不上,你爸爸去G市找她。”

蓝和安说他接蓝宝回县城,来的却是燕柳,她开着那辆封闭式小货车,装了大半车东西到李家村,往日李老汉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送的,却从来没有一次性拉这么多东西来,光50斤装的大米就有十多袋,另有食用油,盐,调料,衣帽鞋袜等东西,三人合力将东西卸下车,临走时燕柳给了李老汉一叠钱,李老汉站在路旁望着车子,燕柳点了火,却没有开车,探头出去对李老汉说:“李哥,今年冬天比往年冷,流感什么的厉害,听说流窜作案的小偷也多了,没事少出门,那些东西够你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老汉连连点点:“好,好,好的……”他以为燕柳是怕小偷来老屋偷东西,拿人钱财为人办事,雇主一家待他很不错,自然没有别的想法,认为那是他的责任。没想燕柳是担心万一赵诺成的信息是真的,现有的正常的社会秩序很可能会改变,甚至崩溃,那生活就很成问题了,这次带来的大米,少说能吃上一年。

蓝宝对赵诺成的话还半信半疑,却没料到燕柳在短短的时间内做了决定,不过在他们家,燕柳是拿主意的当家人,蓝宝也习惯了。

县城里一切如常,蓝宝的疑惑更深,回到家时蓝和安开着清洗干净的五菱回到商城,他到旅店彻底洗了个澡,身上的衣服鞋袜全换了新的,旧的丢弃了。车子就停在仓库外,燕柳让蓝宝拿消毒水将车子里里外外消毒,自己则开着小货车在城里转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消毒水,绷带,医用剪刀,各种药物等,甚至从一个医生朋友那里弄来了一本关于接生孩子的书,又上网订了批东西。

那医生自己开的私人诊所,诊所的玻璃门上还贴着关于防疫流行病的相关条例,“如有发烧等症状的病人请移步县医院。”怕是禽流感时贴的,纸张已经发黄。燕柳已经不敢让家里人涉足大医院了,念及王箐歌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她琢磨着是不是趁早离开县城,就当去旅游,如果确定没有问题再回来。以防万一,生孩子的相关事项她必须清楚明白。

蓝和安手机不离手,联系G市的人,蓝宝尽量回忆听到的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坐在电脑前浏览赵诺成发给他的邮件,上面写了些注意事项,野外生存的知识等等,最后有个地址,居然是在西北。

从X省到西北,路途遥远。

能联系的人几乎都联系了,依然没有蓝贝的消息,蓝和安抓着手机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啪地把电视开了,调到G市电视台。没有什么特别的报道。

蓝宝在楼上,他没有看那些大网站,不用想上面不会有相关的真实消息,这些网站一向只会粉饰太平,歌功颂德,说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他看的是贴吧和小论坛,找寻一番,果然有一些言论,甚至还有视频,不过这些帖子一般都很快就被删除了,直到晚饭时候帖子才多了起来。而大网站则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章,“今冬流行性感冒爆发,望市民外出注意防护,提高警惕”,“沿海城市现新型狂犬病毒,疫苗研发中”……还有照片,市民带着白口罩等待公交车,行走在各类场所。

夜晚十点,蓝贝的手机从“不在服务区”变成“用户已关机”。

燕柳将赵诺成的邮件打印了好几份,又用手机,座机,网络联系人,闹了大半宿没有丝毫蓝贝的消息,王箐歌被家里的气氛感染,挺着大肚子硬撑着不睡觉,她这些天嗜睡,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泪水都逼出来了。

燕柳注意到了,以手扶额,对大儿子说:“你跟菁歌先睡觉去吧。”

蓝峰栗是个老实孩子,听言就拉着大肚子老婆上楼去了。

蓝宝坐在沙发上来回换电视台,哪个台都看不了两分钟,也让燕柳打发走了。蓝宝站在楼梯拐角,偷听燕柳和蓝和安说话。

“不行明天你去趟G市,也只能这样了。”燕柳声音里带着疲惫。

两人做了二三十年夫妻,对彼此都很了解,蓝和安拍拍妻子的肩膀,将电视关了,相携进了卧室。

蓝宝在双人大床上辗转反侧,睡不成眠。楼下的街道偶尔有车驶过,街灯惨白的光芒照亮一小块地方,外面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 5 章

夜三点,蓝宝起身坐到桌子前,从抽屉里摸出信纸和一支圆珠笔。

三点半,桌面上多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蓝宝脚上穿着袜子悄悄出了卧室,下楼。爸妈的卧室离楼梯口有段距离,但蓝宝仍小心翼翼的,燕柳的耳力很好,这样的夜晚怕也睡不踏实,在厚实的防盗门前,蓝宝进了幻境,移到防盗门外,出幻境,因为两个空间地形并不契合,出来时蓝宝是在空中的,一出幻境就自由落体,幸好门里门外落差不大,双脚落地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在门旁边的桌子上拿到手电,蓝宝开始在商城里搜寻东西,先在三楼拿了个大背包,往里装了防水手套,尼龙绳子,一切他认为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因为商城里有监控,他将东西放入背包后才悄悄转移到幻境中。

在食品柜拿了压缩饼干,矿泉水,十多条巧克力,一些糖果,意外在五金柜看见旧式手电,他拿了两个,顺手又拿了几排电池,最后在成衣柜那里拿了两件长风衣,两条围巾,两双鞋子,一打袜子。

他将那双中筒靴子穿上,长筒靴子则塞背包里。商城一楼有一扇门与仓库相通,锁上了,但从里面可以开。他进入仓库,将身后的门关上,走到停放车子的地方。

大哥有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偶尔会拿来送货。蓝宝将放在一旁的铁铸货架卡到摩托后座,从商城里拿的东西都放进货架,家里的钥匙每个人都有一套,他长时间没用,忘了什么锁配什么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打开,把仓库门推开一条容摩托进出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出去。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他戴上摩托头盔,围巾也围好了,将车子推出一段路后才骑上去。

燕柳的确没有睡踏实,朦胧听到楼下不远处有摩托发动的声音,借着窗外街灯微弱的光线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拿过来看时间,凌晨4点零5分。

蓝宝只去过一次G市,那还是高考后和同学一起去的。G市是一座沿海旅游城市,经济也很发达,常住人口接近八百万。他走之前已经把所有在G市的老乡联系方式抄了一份,有些人没有手机,能电话联系的家里都联系过了,蓝宝的首要目标是这些没有电话联系方式的人。

之所以要瞒着家里人独自去G市找蓝贝,他知道,说出来肯定不会得到同意,在爸妈眼里,他就是毛头小子一个,虽然已经出来工作一年多,依然是不能让人放心的小儿子。他和蓝贝是双胞胎,有时候会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心灵感应,比蓝和安毫无头绪地冲去G市要更有把握。

这个时候公路上车辆稀少,蓝宝骑得很快,风呼呼地刮过,差点连风衣也吹透,停车多加了件毛衣才觉得好受些。

不认得路,也没有地图,大部分路段没有路灯,经过一个小镇时蓝宝找了家庭旅店留宿,天亮出门,近11点的时候到达G市边缘。

七点吃早餐时燕柳敲蓝宝门没有回应,才知道蓝宝晚上私自走了,气得打他电话骂了一顿,可惜已是既成事实,只好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要注意安全,要随时开着手机,随时回报行踪,见机行事。

蓝宝到了G市第一件事是买地图,将要找的地址圈出来。手机响了,是一个G市的固定电话号码,蓝宝心里一激灵,马上接通。果然是蓝贝。

蓝贝到G市不是找老同学,而是见网友的。她玩网游认识了一帮人,时间长了有人谋划见面事项,蓝贝向来交友广阔,听说聚会,马上赞成。那天一伙网友见面,由其中一个网友领到水下乐园玩了一整天,那里没有信号,手机自然打不通,她用的手机功能繁杂,很是耗电,到晚上没有机会充电,自动关机了。

在水下乐园聚餐后又去了一家网吧,下半夜正要离开的时候,网吧外开来了医院的救护车和两辆警车,那些医生和警察都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说一个小时前有个来网吧玩的年轻人发烧进了医院,网吧里所有的人都要隔离,警察还要了网吧的监控录像,这段时间曾进过网吧的却已经离开的人也要找到隔离。

据蓝贝说他们在G市一个旧看守所里,这旧看守所位于北四环外,几年前就不关押犯人了,政府掏钱改成旅游景点,估计非典和禽流感时曾拿来隔离人。里面床铺被子什么的一应俱全。

在里面大家都很恐慌,检查身体,量体温,要隔离半个月,两个刚考上大学的小孩尤甚,正谈恋爱,在家估计是被宠坏的,又吵又闹,最后俩小孩居然自己打起来了,那女孩子很泼辣,将男孩脸给抓了几条道道,混乱中蓝贝抓在手里的手机脱手落地,摔坏了。

男女分开隔离,换统一发放的衣物,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要上交“消毒”,有两个据自己说是感冒的被带出旧看守所,检查身体要脱光衣服……非典时蓝宝还小,那时全民恐慌的气氛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禽流感远远没有非典严重,他只在上网浏览新闻时知道一些事,此刻听着那头的蓝贝述说,越听疑惑越深,尤其是脱光衣服检查那一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所有人手机都被收走还没发回来,蓝贝是登记排队打公用电话的,有时间限制,全副武装的医生和警察在一旁虎视眈眈,简单说了些情况,让蓝宝给她买个手机送去。她先给燕柳打的电话,听说蓝宝找她到了G市,被吓得一跳,赶紧打蓝宝电话。

蓝宝打家里电话和爸妈交流了一下,目前这样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蓝宝到手机店给蓝贝买了手机,一路问人将摩托骑到了旧看守所。

旧看守所占地很广,高高的灰色围墙,墙头有电网,门内外都停着车,人也很多,却没有大声说话的。

大门外是一条宽广的水泥路,估计除了蓝贝她们这一批,还有另外的人送过来,有闻讯赶来的亲朋戚友聚在马路对面,看守所门口不让停留。

蓝宝把摩托远远地停着,听到有人在议论:“这还算好的,有发烧感冒症状的都送别的地方去了。这里的人只要不出问题,呆足十五天就能回家,那确诊的却是十死无生……我一朋友在市中心医院上班,那里病房都住满了,闹得比非典还厉害!没事少出门吧,往家多买点吃的。这年头,日子越来越没法过了,非典,禽流感,狂犬病,火山爆发,地震……说不好哪天就交待了!”

站在旧看守所门外的警察过来驱赶:“快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聚堆生事!”

蓝宝问:“我姐姐在里面,让我送手机来,能通融下吗?”

那警察下巴一抬,让蓝宝到门岗那里登记。等了几分钟,看见蓝贝穿着一身医院病服一般的衣服出来了,旁边跟着个牛高马大戴防毒面具的警察。蓝宝给她买的手机让一个医生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最后说:“手机放这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们让人送进去。”

旁边有人,蓝宝没敢跟蓝贝多说,让她在里面注意点,说他去附近租房子住,等她出来,回头拿到手机了再用手机联系。

附近都是老式楼房和平房,稀稀拉拉地分布着,蓝宝骑着摩托转悠,租了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站在阳台望过去,旧看守所就在眼皮底下。

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跟非典差不多的传染病,非典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够挺过去,于是有条不紊地储备物资,给家里消毒,政府已经下达了暂时放假的文件,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出门必戴口罩。

☆、第6、7章合并章节

蓝宝在到G市的头两天就分批分地买了很多东西,他离家时将爸爸妈妈给的卡带身上了,那张卡是爸妈给他们的,每个孩子都有,儿子的是老婆本,女儿的是嫁妆。蓝宝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在自动取款机一查,发现居然有20万。这年头20万不算多,在G市买套差不多的房子首付就得20万。如果丧尸来袭,别说20万,就是20亿都得打水漂。

期间赵诺成又给他打了个电话,知道蓝宝居然去了G市,有些气急败坏,蓝宝听着那头赵诺成的声音,心里一股暖流,他说:“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你也要多注意。”

仿佛是为了衬托凝重压抑的气氛,连天空也阴沉起来,蓝宝来到G市的第5日市区开始戒严,一些公共娱乐场所早已经关门,天一黑街上就没有什么行人了,昏惨惨的街灯照着荒凉的街道,偶尔有车辆驶过,也是惶惶然,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市中心某小区一声非人类能够发出的惨嚎打破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睡在出租房里的蓝宝蓦然惊醒,他拥着被子坐起来,没有开灯,他觉得自己听到了惨叫,可是头脑清醒了,外面却安静得很,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躺下后再也睡不着,又想起了家里的人,本来燕柳打算即日出发去西北的,没想到王箐歌回娘家一趟后居然下腹隐隐作痛,请医生到家里看,说是动了胎气,让在家静养,燕柳没办法,怀着侥幸的心理停留县城,商城照常营业,营业额一天天暴增,像口罩消毒粉白醋之类的两天就销售一空,蓝和安要去进货,燕柳没让他去,商城暂时停业,员工都开始休假。

再也睡不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蓝宝干脆开灯拿了手提电脑出来,他办有无线网卡,一些网站出现了各种报道,“丧尸COSPLAY?”,“闹市惊现丧尸,末日来临,有图”……网络不太稳定,总掉线,蓝宝无意识啃咬手指甲,他在想是不是利用幻境潜入旧看守所将蓝贝接出来,离开G市。

有蓝宝的叮嘱,蓝贝的手机一直开着,蓝宝给她发短信:“上网了没有?有人亲眼目睹丧尸,有图,在**网。”

蓝贝很快就回了:“看见了,事态很严重,我判断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姐,我等不下去了,回头我想办法把你接出来,别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怎么接?找关系吗?你认识这里的人?”

“不是,到时候我给你发短信,你手机随时拿着,别给别人看,短信收到看了就删掉。”

蓝宝拨家里的电话,几乎是刚打通就被接了起来:“宝宝,怎么了?”

燕柳和蓝和安这几天几乎夜不成眠,时刻关注G市新闻动态,心念一对不在身边的双胞胎儿女,忧心忡忡。

他们几乎每天都通好几次电话,交流彼此知道的信息,随着网络上各种小道消息的出现,燕柳已经无法镇静了,她再坚强也是一个母亲,听到蓝宝的声音时几乎说不出话来,哽咽着将电话递给蓝和安。

蓝和安毕竟是有担当的男人,语气如常,让蓝宝呆在屋里别出去,无非是说一些讲了十好几遍的的话语,叫他不用担心家里。蓝宝最终还是没告诉他们很快就能回去,等事情差不多了再说也不晚。

……

冬天天亮得晚,六点就有广播车在街道上来回开着拿喇叭喊话:“各社区住户注意,不要外出随意走动,各社区居委会定时定点发放物资,凭户口本或身份证领取……”

蓝宝骑着摩托到旧看守所大门附近,门口的警察少了好些,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戒备森严,估计被调走了,市区内的秩序有些混乱,这个隔离区算是边缘部门,不值得投入那么多资源。

附近有高速入口,不时有车子从市区驶出进入高速路,昨天一下午,蓝宝站在阳台上就数了上千辆,今天更多,一辆接一辆,高速入口收费站那里已经开始堵车了。

门岗里的小彩电播着G市新闻:“今日政府开始疏散市中心民众,没有收到通知的请尽量呆在家里等候,不要随意开车外出,以免造成交通堵塞……”

原来如此。

开始疏散了吗?蓝宝茫然看向旧看守所,里面似乎有骚乱,许多穿着一样的人纷纷跑到小广场上,还有人跑到大门处,用力摇动铁栅栏门:“有怪物!放我们出去!开门啊!”

呯呯几声枪响,涕泪四流的人停止喊叫,回头看,两个戴着防护服的人将一具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尸体拖出来扔到车上运走,袋子一路滴血,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医生尽力安抚惊慌的人群,蓝宝始终没有看见蓝贝,他急忙打她手机,蓝贝那头有很多人说话,乱哄哄的一团,蓝贝的声音听去很镇定:“我没事,我都看见了……”

蓝宝咬着字说:“记着,尽量离其他人远一些,别让人伤到你。”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好几次接通了却在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自动挂断。蓝宝在屋里团团转,勉强登上网络,一些网站已经崩溃了,各种恐怖片一样的视频挤满版面,无数人在喊“救命!”!

四点多天就黑下来了,乌云盖天,云层里似有闷雷滚过,下午还在零上十几度,现在已经降到几度了,大风呜呜刮过,无数废弃塑料袋和纸张被吹上天。

……

王箐歌的父母带着她那个成天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投奔亲家,王母是典型的市井小民,有着小市民的狡诈和精明,女儿出嫁的时候亲家给了5万块的聘礼,加上家里的存款足够买楼房了,她也会打算,依旧住在上了年头的职工宿舍里,算计着什么时候给儿子买房,儿子找老婆要找老实听话的。

女儿嫁出去后,婆家对她很好,还能三五天拿些东西回去孝敬爸妈,王母很是满意,听女儿提到“史前病毒”,王母文化不高,以为就是非典了,琢磨着去亲家住几天,避过这阵风头,又能省下不少钱,工人不叫上班,老伴只能在家歇着,她的街边小摊也不让摆,只出不进的日子叫她牙疼,便想到亲家住,料想亲家不能把他们往外赶,于是厚着脸皮上门了。

燕柳心里对这亲家其实是不太待见的,只是大儿子就看人家的女儿看上了眼,有什么办法?王箐歌胆小懦弱,连只老鼠都不敢打,不过跟蓝峰栗的感情很好,很少有夫妻口角,也算是幸福的一对了。

王父王母带着他们不成器的儿子来到蓝燕商城的时候天刚黑下来,不出所料燕柳答应他们的要求,来之前已经用过晚饭,因此在客厅内略淡了几句家常,看了会电视,王母便说犯困,燕柳将五楼靠近楼梯的那个客房收拾出来让她休息。隔壁就是蓝峰栗和王箐歌的卧室。

王父与蓝和安在客厅边看电视边交谈,燕柳比他们略早休息,王父上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一拧客房门,没拧开,想必是王母顺手反锁了,王父借着楼道灯光看厅中的沙发挺大,上面还有薄毯,也不叫王母了,怕惊醒其他人,在沙发上窝了一夜。

燕柳早起做了早餐,彼时还未到七点,天刚蒙蒙亮,除了王母其他人都起来了,王父去敲客房的门,喊叫也没有回应,贴着房门听到屋内似有脚步声,缓慢而沉重,还有古怪的嗬嗬声,很低,不注意就会漏听。

王母年纪渐大,往日都是起得很早的,今日有些反常,燕柳找了半天将客房钥匙找出来,上楼去开门,隔壁王箐歌梳洗完毕,往脸上抹了些防水保湿的面霜,走出房门。

燕柳敲了两下门,喊:“亲家?”

没人回应,燕柳微皱着眉头说:“别是生病了吧。”边说边将钥匙捅进锁眼,一拧,啪嗒一声门开了。

燕柳提高声音:“亲家,我进来了啊。”推门就要进去,半开的门缝里有淡淡的臭气漫出,燕柳嗅觉敏感,退了半步,伸手用力把门推开,抬眼就看见王母从门后走出,她心里莫名一跳,笑道:“亲家,喊你怎么不应?吃早饭了。”

王母没有说话,缓步走出房门,燕柳看她脸色灰败死气沉沉,果真像生病的样子,就想扶她一把,手还没举起来,王母往她身上一扑,嘴一张就往燕柳脖子咬了下来!

王箐歌:“啊啊啊啊……”

惊叫声中燕柳一矮身,从王母怀中脱出,一拧腰,右腿顺势踢出,王母被踢中下颌,摔入房内。

燕柳把门砰地关上,咚咚心跳声似乎要跃出胸口。

楼下的人听到王箐歌的尖叫,都涌了上来。王箐歌抖手指着房门,说不出话来。

她的妈妈,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燕柳打开冰箱门,拿了盒冰牛奶一口气喝下去,那种惊吓才下去一点。

王母变成了丧尸。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才会把房门反锁。一个活生生的人,短短时间内变成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丧尸。王箐歌缩在蓝峰栗怀里,眼泪不停地流。

蓝和安到楼下找来了大捆绳子,几人将王母捆得如粽子一般,王母无法动弹,嘴巴不断开合,从胸腔深处发出类似嚎叫的声音,王父听到的嗬嗬声就是这样来的。

王父似乎麻木了,坐着一言不发,王箐歌的弟弟王元亮远远站着,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办?”燕柳问。她主要是问王父,王父似没有听到,客厅里除了王母发出的声响,王箐歌的细小啜泣声,一片沉静。

天色大亮。

燕柳心情极差,这一家人,王母一变丧尸,就没有主心骨了,她总觉得屋里越来越臭,空气令人窒息,将客房内的床单扯过来兜头把王母盖住,伸手拿电话要打110通知警察,王父扑过去将她手按住:“不要!”

王父跟燕柳他们告别,他和王元亮将王母变成的丧尸带走了。燕柳再三挽留,但王父态度坚决,最后只好让蓝和安开车送了他们半车吃食。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丧尸,整个县城已经被恐慌笼罩,秩序开始混乱,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放大了人类的恶性与贪念,明目张胆的抢劫,各种匪夷所思的暴行不断上演,一些小商店小住家开始遭殃,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蝗虫过境般搜刮一空。

蓝燕商城正门三道门,玻璃门,卷闸门,推拉铁门,曾经被评为防火防盗标兵上了县电视,的确不是盖的,硬是没有人敢打主意。他们却知道,失去了秩序的人群在将其他容易攻克的地方全洗劫之后,大商城就是他们的目标。那一天,恐怕不会很遥远。

王母变为丧尸的当天晚上,受到惊吓的王箐歌羊水破了,临盆在即。燕柳的医生朋友已经离开了县城,夜晚正是丧尸狩猎的最好时机,外面危机四伏,燕柳做了许多准备,却没想到王箐歌会羊水先破,盆骨缝甚至还没有开,拖延下去肚内婴儿必会窒息死亡,严重些则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原6、7章合并,下一章是空章,不要看了。

☆、第 8 章

就在蓝宝准备偷溜进旧看守所将蓝贝带走的时候,路上开来几辆军车,车斗内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一片肃杀之气,那是真正的军人,不是警察。

那些军人一下车就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将旧看守所的牌子摘下来,换上一块新的,望远镜将那里的景色拉近,“G市南郊临时收容所”,门前拦了几道拒马,附近马路上也筑起防御工事,有工程师拉线,安置摄像头,一个头头跟旧看守所负责人讨论工作,蓝宝看见那个寸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锐利,蓝宝举着望远镜的手一抖。

昨日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不过即使还有信号他的手机也用不了了,不知道赵诺成用什么电话给他打,接了两通手机就欠费了。蓝宝大着胆子走到收容所门前的IC电话亭,从裤袋里掏出张IC卡,一边拨号码一边看着那些人忙碌。

当听到嘟嘟声响起,蓝宝莫名松了口气,电话在第一时间被接起,最先入耳的声音居然是女人的嘶声惨叫,蓝宝吓了一大跳,喊:“妈,妈?我是宝宝!”

燕柳两手带着医用手套,满手是血,屋内的人都听到电话铃响,守在电话旁的蓝和安抓起话筒:“宝宝,我是爸爸。”

“爸!你们还好吧?”

“你大嫂要生了,他们在……”蓝和安话还没说完,蓝宝听到那边传来一声脆嫩的婴儿哭声,接着是燕柳疲惫的声音:“15点37分,男孩。”

燕柳剪断婴儿脐带,将脐带处理好,用毛巾被裹上,交给一旁的蓝峰栗。

蓝峰栗第一次抱孩子,还是个早产儿,两手僵硬着不知如何是好。蓝和安挂了电话将提前烧好的水兑好温度,拿柔软的棉布给婴孩擦身子。王箐歌停止了喊叫,满头大汗地喘气,燕柳给她喂了几口温糖水,几分钟后,胎盘娩出,确认没有残留,开始缝合伤口。

虽然羊水早破,万幸的是情况并不严重,蓝和安冒着危险出门,最终找到了一个退休的妇科医生,那老医生独自居住,年纪太大了,无法出门,蓝和安着急,直接把老医生抱起来就走,放在车后座横冲直撞回了商城。

燕柳在老医生的指导下密切关注王箐歌的情况,王箐歌身体偏瘦,因为是第一次生孩子,从腹痛到生下孩子,足足折腾了两天一夜。

在绝望中诞生的小生命。蓝宝挂了电话,下意识拉了拉衣角,大步往收容所走去。

收容所是无条件收容人的,进门检查,很容易就找到了蓝贝,短短几天,她就瘦得露出了小尖下巴,她看着面前的蓝宝露出有些脆弱的眼神。蓝贝一向是坚强的,自小嚷着“我是女王”,蓝宝何时看见这样的蓝贝,心头震动,一把将低了他大半个头的蓝贝搂进怀里。

“二姐!”

蓝宝也看见了蓝贝所说的网友,那日聚会的人基本都在,都有些好奇地围观蓝贝天天挂在嘴上的双胞胎弟弟。

看守所变收容所,原先的隔离自然不存在了,有些人惦记着亲人,纷纷走出收容所,负责安全的军人并不阻拦他们,作了相应的劝导告诫后,放他们出去。也有些人宁愿呆在收容所里,反正吃喝都由国家负责。

蓝宝决意带蓝贝离开,尽快赶回县城。

附近有警察巡逻,距离市中心也远,即使偶尔冒出头丧尸也很快被清理掉,从出收容所到出租屋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丧尸。

蓝宝把防盗门锁好,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蓝宝倒了两杯水。

蓝贝拿着杯子一气喝了半杯,蓝宝在窄小的厨房里问她:“饿吗?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怎么饿。”

“那我下点面条,再打个鸡蛋,好吗?”

“好,面条少一点。”蓝贝倚在狭窄的厨房门外,“我们马上离开G市,快点回家。当初不知道有这种事,要不我就不来了,还害得你们担心。”

“不怪你,谁能料到有这种事发生。”蓝宝将面条挑起来,盛到碗里,又撒了点葱花,香喷喷的,让人很有食欲。

蓝贝看见了,说:“你去菜市场了?没遇到什么意外吧?以后尽量不要出去。”

“没有去,我租了房子后一直呆在房子里。”

蓝贝疑惑:“那这葱花?”她往阳台望去,那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盆养香葱。

“不是种在那里的,你先吃,吃完我带你看。”

蓝贝匆匆将面条吃了,蓝宝带着她进入幻境,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你看见的,我们快点回家吧,爸爸妈妈他们很担心。”

为了应对意外情况,吃的喝的蓝宝都拿了些放在摩托货架里,两人装扮齐整,头盔,长手套,覆盖全身的衣服,头巾,钢管,大型刀具,燕柳自小就教他们防身功夫,对付一般般的小流氓还是没问题的。

这地方他们是一天也不想呆了,上路前蓝宝给家里去了电话,又试着拨赵诺成留下的座机电话,没有打通,但他留言了。

高速路口上堵着汽车长龙,暗红的血污到处都是,有时候能看见被困在车内的丧尸,有活人经过时嗬嗬声变得尖锐急促,抓挠车窗玻璃。蓝宝没有走高速,选了一条2级公路,2级公路的车子明显少了很多,大部分路段都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丧尸,只在穿过一些较为繁华的城镇时能够看见三三两两的丧尸在游走,它们似乎不喜欢阳光,冬日的阳光虽然温度不高,对丧尸来说仍然会带来伤害,它们本能地躲在阴暗的地方,屋里,树荫下。

蓝宝曾拿望远镜观察它们,这些丧尸行动缓慢,不会跳跃,很少做攀爬的动作,因为没有痛觉,力气比活人大许多,不屈不挠,从来不知疲倦。如果能够克服面对丧尸的恐慌,别陷入它们的包围圈中,丧尸对人基本没有威胁。只是它们携带的病毒危险性传染性太高,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皮肤上的一滴血浆就能致人于死地,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有人试着将那些丧尸抓起来,或者引到封闭的空间关着。

一路上有惊无险,主要是蓝宝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将摩托速度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G市距离桐城也不太远,已经跑过了一次,又有蓝贝指路,不到三个小时就进入桐城境内。

他们离开二级公路,拐进一条普通公路,这条公路尽头就是桐城县城。到县城前还得经过一个小镇,公路从小镇中间穿过,将小镇分成东西两部分。蓝宝先前就是在这个小镇住宿。

路边有一家汽修厂,废弃的车子堆在外头,对面是个垃圾堆,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堆在路边,废弃轮胎,腐烂的木头,散发着臭气的生活垃圾,公路本来就不太宽,如此一来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一辆车通过。

蓝宝略为降低速度,准备一鼓作气穿过小镇。

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人叫着:“救命,救命啊!”衣衫凌乱的年轻女子慌乱地往这边跑来,身后摇摇晃晃地跟着一头丧尸。

蓝宝就要停下摩托,蓝贝听到油门声就知道蓝宝想干什么:“别管她!冲过去!”

晚了。

从路旁废弃的汽车后,房子里钻出了好些人,狭窄的路口前后被拦住,作为诱饵的丧尸脖子上套了抛索,在地上被拖着绕圈玩,两个年轻人一边拖一边怪叫。

超过十个人,拿着砍刀棍子等,真刀明枪打不过。

为首的人说:“把车子,钱和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人可以走。”

距离县城还有十几里,没有摩托,脚力快一些还是能够在一小时内到达的。

两人下车,蓝宝摘了头盔,为首的人却在蓝贝露出脸孔的时候改了主意:“男的可以走,女的留下。啧,你们俩还是双胞胎呢?真可惜,怎么不是两女的,那样更好玩……”

蓝宝蓝贝相貌很相似,蓝宝脸部线条硬朗些,比较英气,蓝贝则面容柔和。

蓝贝在蓝宝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擒贼擒王。让我过去。”

蓝宝没有说话,紧紧拉着她的手。

“啧,在我跟前演什么兄妹情深!识相的赶紧照做,要不,什么时候我又改主意,谁也走不了,哥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他手里攥着把长长的西瓜刀,在半空挥舞了两下,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一道冷光。

蓝宝将蓝贝圈在身后,没有动。这是个混混,到底没有什么耐性,快步走到蓝贝跟前就要扯着她手臂拉走。蓝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料定这群混混只是乌合之众,平日总喊着打打杀杀,却未必有杀人的勇气,她右手擒住混混抓着西瓜刀的右手腕,使巧劲一拧,那混混惨叫一声,西瓜刀脱手,蓝贝拉着他手一转一拧,将他一手拧到背后,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把小刀,刀子压在他颈动脉上:“不想死的话叫他们把武器放下来!”

蓝宝将西瓜刀捡起来,站在蓝贝身侧。

蓝贝将混混两手别在背后,从衣袋里拿出卷细绳飞快地捆了他手腕,打了死结,她捆得太紧,细细的绳子勒进了肉里,眼看着勒得两手的颜色都变了。

蓝贝说:“快点,绑时间长了这两手就会缺氧坏死,你不想没了两只手吧?丧尸都出来了,变成残废不怕吗?”

混混一激灵:“放他们走!”

蓝贝拿根长绳子打了个活结套在混混脖子上,蓝宝骑着摩托,蓝贝坐在他身后牵着绳子,慢慢出了镇子,那混混被绳子勒得透不过气,只能跟着跑,后面追着好些人。

出镇子后蓝贝才把绳子松开,摩托骑出老远,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叫骂声。

……

大气层外,所有的卫星同时闪出火花,变成了一堆废物,卫星通讯都失去了信号。

☆、第 9 章

作者有话要说:增加了蓝宝去接赵诺成的戏码。

进入县城,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两边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即使有也是结伙而行,行色匆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紧闭门窗,有的玻璃被打破,碎玻璃渣子洒得到处都是,有的直接敞着门,能够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往地上唾了一口口水:“妈的,哪帮兔崽子手这样快!”

蓝燕商城所在的那条街道稍微好点,因为街道比较宽,视野开阔,还能看到有人在加固防盗门窗,电焊枪下溅出耀眼的火花。

其实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里都还有不少存粮,蓝宝不能理解那些砸门拦路抢劫的行为,作为一个在学校里是三好生,在社会上是好公民的年轻人,他从来没有那种害人的心思,纯洁得很。蓝贝对这个比自己只小了几分钟的弟弟很无奈,一拉他的手:“别看了,进去吧。”

蓝宝将仓库门打开,把摩托推进去,关门的时候对面不远处有人盯着这边,他不敢多看,把门锁上。铁门一关上,仓库里就有点暗。

虽然知道蓝宝蓝贝要回来了,燕柳等心里仍然忐忑不安,直到一对双胞胎出现在面前,才最终放下内心的不安。

老医生已经回家了,燕柳见她一个老人自己住着,提议让她留下来,老医生性子固执,说自己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念想,就想一个人安静地过日子,蓝和安开车送她回家,顺便送了些大米什么的。

蓝宝心里纠结如何告诉爸妈自己拥有空间的事情,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燕柳都告诉他了,为难的是大嫂那里,说不说都为难。蓝宝对大嫂那家人都有些不待见,不过大嫂到底是大哥的老婆,大哥结婚后也没分出去,对自己也挺好的……

见面的喜悦过后,严峻的形势摆在面前:离开,还是留守。

家庭成员:燕柳,蓝和安,蓝峰栗王箐歌,他们刚出生还未起名字的孩子,蓝宝蓝贝,不算那个软塌塌的小不点,一共六个人。

燕柳的身手最好,蓝贝次之,蓝峰栗和蓝宝只能吓唬小混混,蓝和安力气还行,王箐歌等于半个病人,连走路都成问题。还要带个小包子。

如果留下来,商城里的物资足够他们这些人用上一两年的,但再过段时间那些开始缺吃少穿的人不会任凭他们逍遥下去,还有越来越多的丧尸,它们携带的病毒传染性太强,成员越来越多,怕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就被它们完全包围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还有水电的问题,商城有柴油发电机,但那也要油,总会用完的,水的问题最严峻,自丧尸出现他们就不敢用自来水,这两天流出的自来水水质不太好,带着淡黄色。

晚饭后燕柳收拾东西,她拿着个手电下楼,蓝宝蓝贝连忙跟着,说太早,反正也睡不着,就帮着做些事。

灯都没有开,连手电的光也调到最暗,燕柳拿了些必需品装袋,三个人围在一起,燕柳低声说:“这房子,这个商城,都是你们爸爸和我努力二三十年挣来的,没想到过些天就得放弃了……”

蓝宝说:“妈妈,我有地方可以将这些东西都存放进去……房子就没办法了,不过我们会有新家的,比这个还要好,妈妈,相信我们!”

燕柳摸摸儿子的头:“是的,我也这样想。爸爸妈妈有你们这样的孩子,心满意足了,去哪里都一样,只要大家在一起。”

蓝宝把燕柳和蓝贝同时带进幻境,本来以为燕柳年纪比较大,要费一番唇舌解释,燕柳却表现得比蓝贝还要淡定,浅浅一笑:“宝宝真是宝宝,连这样的宝贝也能得到。”

蓝宝说:“我觉得拿来放东西还好,也可以临时避难,不过还是不要长期呆在这里。”

先前的东西都放在一道山壁下,那里有个宽阔的岩石平台,平台离地大概一米,前面不远处就是泉眼,很合适驻扎。

燕柳说:“地方大,那些东西都能搬进来?”

蓝宝点点头。

他们已经决定先瞒着大哥大嫂,走的时候注意不要让他们进商城里,估计大哥大嫂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仓库外有独立的安全楼梯到四楼。

燕柳和蓝贝在幻境里收拾,三层楼的货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蓝宝独自在商城里将货架一个个移到里面去,三层楼走过来,汗水淋漓,脑袋针扎一般疼。

夜深了,三人往楼上走,蓝宝脸色苍白,大病初愈一般,燕柳心疼,让他早些睡觉,自己和丈夫谈话到凌晨。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电视台的新闻总是老调重谈,今天连一个电视台也收不到了,满屏雪花点。蓝和安正要关电视,灯光闪烁几下,整个县城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街道上游荡的丧尸逐渐增多,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行踪诡异,肯德基的玻璃橱窗前站了一个穿着员工服饰的女丧尸,它想进去,但前路被阻,一次一次地撞上玻璃,它右边一步远就是打开的门,门内地上趴着两只丧尸,中间是一具死去多时的男尸,大半个身子都没有了,鼻子被啃掉,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珠滚在一旁。

蓝和安走到窗前观看,县政府所在地势稍高,就那里还是灯火通明。黑暗中座机电话铃铃铃响起,这个时候,谁打来电话?

蓝和安打开应急灯,是镇上的电话号码:“喂?”

“伯父您好,蓝宝回来了吗?”那头是急促的喘气声,“我是他的朋友,赵诺成。”

带着S市口音的普通话,蓝和安很熟悉这个调子,因为刚和燕柳认识的时候燕柳说话就是这个腔调,后来在桐城时间长了,才慢慢学会桐城话的。自从蓝宝的手机打不通之后,这个声音每天都来一通电话,询问蓝宝的情况。

蓝宝睡眼惺忪,最后一丝睡意被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撩走,心怦怦直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赵……你在哪里呢?我回到家了。”

赵诺成沉沉道:“我在你们县城……一个商店里,谢谢座机还能用。”

蓝宝:“什么?!”

他忍不住放大了声音,燕柳遥遥地问“宝宝怎么了”,他也顾不上回答,着急地说:“你怎么来了!外面很危险!没有出事吧?怎么没有去西北?”

蓝宝的声音充满了关心和心疼,赵诺成淡淡地笑了:“我没事,前两天不是没联系上你吗,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蓝宝可以想象路途的艰险,既生气又觉得温暖:“我手机没钱了,网络信号不好,总充不进去,后来用固话打你那个号码,总拨不通,给你的座机留言了,看来你没有听到。”

“前几天我们就离开S市了,现在那里已经被放弃,所有的大小路口都被军人和武警把守着,没有人能够进去,出来的也要检查才允许离开。”

他两天前独自启程南下,自己开车,有卫星导航,躲开城市村镇,直到临近天黑才进入桐城境内,卫星电话突然不能用,又适逢停电,解决了好几个丧尸才找到能够使用的座机电话。黑暗中赵诺成点着了一支烟,暗红的烟头一亮一灭。

赵诺成说他在商店暂时歇一个晚上,天亮再过来。蓝宝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单独呆一个晚上,外面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要去接他,匆匆跟燕柳他们说了声,就要下楼。

“赶快将他接回来,人生地不熟的,这个时候旅店酒店都停业了,他在外面太危险,贝贝,你陪着宝宝去。”燕柳说。

蓝贝换了身宽松方便的运动衣,说:“你朋友在哪里?”

“XX街好再来快餐店里。”

“不远,我们快点。”她从楼下仓库里拿了两段钢管,又拿了一把斧子一个西瓜刀,都放在车上。

蓝和安跟下去喊:“不到地方别停车,认准了再开车门!别耽误,接到了马上回来,贝贝,照顾好你弟弟。”

蓝贝打开车门:“弟,你开车。”

“好。”

蓝贝拿着钢管站在仓库铁门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她慢慢将铁门打开,招手让蓝宝将车开出去,再回身将铁门锁上。

在寂静的夜里,车子的马达声被放大,让人恨不得拿东西把它捂住,蓝贝飞快地跳上车,关上车门,手里始终握着钢管。

车子行驶了不到50米,后面开始有丧尸追逐,但速度很慢,比普通人散步的速度还要慢上一些,蓝宝很快将它们甩掉了,丧尸一个个缀上,一个个被甩掉。

拐弯处蓝宝放慢了车速,斜刺里突然走出一个丧尸,流着腥臭的涎水往车子扑过来,蓝宝下意识地猛踩油门,车子砰地撞上了那头丧尸,将丧尸撞倒在地,还从它身上碾了过去,他手一抖,车子冲上了马路牙子,差点翻倒。

“别慌,镇定些。”蓝贝轻声说,她没有系安全带,差点磕着头了。

蓝宝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转动方向盘,从后视镜看,那头丧尸没有死绝,被压得几乎断成两截,两条胳膊一前一后带着上半截身子挪动,拉出老长一截肠子。

五分钟后他们到达好再来快餐店,透过玻璃看里面黑漆漆的,有烟头在黑暗中一亮一灭,蓝宝一直没有开车灯,就着月色开到这里,看见那烟头的火光,肯定是赵诺成了,他将转向灯打亮,看见玻璃门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赵诺成穿着一身利落的装束,衣服下摆扎在裤腰里,脚上一双大头军靴,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蓝宝砰然心跳,小声喊:“快走!”

赵诺成将卡在门把上的拖布杆抽出,拉开玻璃门,他指指门前的一辆车:“我开车跟着你们。”

有丧尸缓慢围过来,赵诺成飞快地打开车门,坐进去,一头丧尸扑过来,手摸上了还没有关上的车门,赵诺成拿起手边的短斧,扑的一声劈进丧尸脑袋,镇定地伸出脚将丧尸踹开,关上车门。

蓝宝看见丧尸扑向赵诺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见赵诺成没事,回过神来已经吓出了一头冷汗。

……

虽然长途奔袭神态有些疲惫,衣着也凌乱,裤子上甚至有溅上的血污,却丝毫无损赵诺成的风采,他举止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礼貌地跟蓝宝的家人打招呼。

所有的传播通讯手段都失去了作用,他们对外界的认知只是附近一小片地方,赵诺成认真地跟他们讲述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沿海地区最先出现感染病毒的人群,中央下达了文件,飞机场汽车站火车站的旅客都必须做检查后才能离开。医院是丧尸的集中爆发地,许多人发烧昏迷,基本都送医院去了,政府对事态足够重视,却未料到事态发展会如此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所有的灾难应急措施都来不及启动,整个海岸线附近的城市村镇就沦陷了。

G市是旅游城市,出现丧尸的时间比较早,流行人口太多,距离G市很近的桐城不能幸免于难,但因为是山区,情况比其他地方要好。这些丧尸爆发地区通往其他地方的大小路口都被封锁了,严禁人群往内陆流动,进入沿海地区则没有那么严,不过防线太长,也只是能缓一缓病毒扩散的速度,给内陆争取一些时间。

蓝和安说:“怪不得这几天街道上的警察少了许多,头几天满大街都是警察转悠来转悠去,也没有那么多流氓混混……”

蓝宝说:“我们回来前一天G市中心才开始疏散。”

燕柳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已经禁止进入内陆了吗?”

赵诺成说:“他们人手不足,有些小路还是能走的,要走早走,晚了来不及。”

“明天就走吧。”燕柳说,“很晚了,宝宝,你给诺成找身睡衣,跑了那么远的路,想必累了,洗个澡先休息吧。”

“麻烦你们了。”赵诺成礼貌地说。

“不麻烦,伯父伯母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提醒。”

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蓝宝在衣柜里找睡衣,赵诺成倚在窗边看着他,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目光灼灼,有些贪婪地看着蓝宝,当听到蓝宝去了G市,他几乎想立刻扔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去G市找他,虽然压制住了,但仍然在半天之后将一些最重要的事情安排好,立刻南下。

此刻蓝宝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又怎么能不激动?

蓝宝回身,举着一套深蓝色底浅色线条,有八成新的的睡衣:“给你穿这个吧,可能会有些窄,你比我要高。有新的,只是都要洗了才能上身,你不要嫌弃。”

他一抬眼,便看见了赵诺成的目光,心里紧了一紧,走了过去,抱住赵诺成。

两人无言拥抱了一会,赵诺成在他额上亲了下,深深叹了口气,说:“真好。”

真好,还能抱着你,蓝宝在心里说,将睡衣塞到他手里:“你先洗澡吧,身上一股汗味。”

赵诺成笑:“这是男子汉的象征。”

热水器里还有一些热水,蓝宝替他把水温调好,又拿了新毛巾和新牙刷新杯子,放在洗涮台上。

赵诺成进浴室洗澡了,蓝宝就坐在卧室里,他们现在是在四楼,停电之后空调都停止了转动。他把厚厚的窗帘掀开一丝缝隙,夜里比以前要黑得多,没了灯光,月色就显得鲜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温度也越来越低,空气吸入肺里,凉凉的。

他怕赵诺成洗的时间太长感冒了,走到浴室门轻声提醒了一句,赵诺成答应了,果然很快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珠。

☆、第 10 章

蓝宝拿了干净的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将将擦个半干,就把他从后面抱住了,赵诺成一愣:“怎么了?”

“不要说话。”蓝宝将脸贴在他后背,赵诺成完全不知道蓝宝的心理变化,以为蓝宝一直是以前那个蓝宝,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差一点就断了。

“我说,你听着就行。”赵诺成能够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时候来找他,不可能纯粹将他当成床伴,即使他想起他,如果是床伴,打个电话提醒就足够了,要做到亲身历险来到他身边,再迟钝的人都该想到,赵诺成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蓝宝缓缓将这段时间他看见的,想的,都告诉了赵诺成,赵诺成回身抱住他:“对不起。”

蓝宝摇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并没有错,是我自己多想了。”

“是我的行为导致了这些误会,当初我以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要跟你提起,显然我想错了。”赵诺成捧着他的脸,“感情上的事容不得沙子,我明白的,那么,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我在家是独子,自小父亲忙着工作,母亲总是喜欢打麻将逛街,做美容,健身,和她那些姐妹们玩乐,很小他们就不怎么管我了,我天天跟保姆司机保镖打交道,十岁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后来认识了罗宋琳,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女人,那时候经常和一大帮差不多的孩子玩,对她也没在意。”

“她那个人,相当的高傲,可能是我不咸不淡的态度惹火了她,没想到居然在一次聚会的时候偷偷给我下了药,我喝多了,糊里糊涂就跟她上了床,她怀孕了,态度改了很多,想跟我结婚,我没同意,我父亲也没同意,她家里将她送到了国外,孩子没有打掉,她自己生下来了,我偶然在街上碰到她,才知道她在前一天回来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抱我,恰巧又让你看见了。”

“你发烧那天晚上她打电话告诉我她也在那所医院,我正想着跟她谈一谈,可能医院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谈的,只是将自己的态度明确告诉她,几分钟就能说完,却没想到也被你看到了,以后遇到这些事,大家摊开来说,可以避免误会。”赵诺成说,“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跟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孩子的事也解决了,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因为误会分开了,那该多遗憾。”

“我会遗憾终生的。”他用力抱了下蓝宝,“从来没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我喜欢,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天天能够看见你。”

蓝宝没有说话,把脸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的,赵诺成感觉胸前的睡衣逐渐被什么打湿,他一愣:“蓝宝?怎么哭了?”

蓝宝是被他感动的,可是不想赵诺成看见他的样子,他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居然听到几句情话就感动得流泪,太难为情了。

“真傻。”赵诺成说,“睡觉吧,很晚了,明天就要走了,养好精神。”

蓝宝擦擦眼睛,要再拿一床棉被出来,赵诺成说:“就盖一床好了,难道你想跟我分开睡?”

蓝宝和大哥大嫂原来的卧室在五楼,燕柳让他们下来在四楼住,本来每层楼都挺宽松的,现在一家人都挤在一层楼,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赵诺成便跟他一个卧室。

蓝宝也不想跟他分开睡,两个人挤一个被窝还暖和些,他去铺床。

赵诺成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四周一片漆黑,偶尔听到一些瘆人的声音,正要放下窗帘,却看见前一刻只有几颗黯淡星星的夜空中,极光一般五颜六色的光带出现在夜幕下,灿烂绚丽,变化莫测,如烟似雾,时动时静,又如行云流水,街道路灯光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赵诺成:“蓝宝!看看窗外。”

“怎么了?”蓝宝走到窗前,眼睛睁大了。

如果那是极光……这不太可能,极光只在南北极才会出现,桐城所在纬度根本不可能有极光,除非……地球磁场改变。

光带丰富的色彩形状变化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消失,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蓝宝揉揉眼睛,晚上收了整个商城的物资进幻境,又折腾到现在,精神有些倦怠。

他把床铺好,习惯性地脱了睡衣,只穿着内裤钻进被窝,被窝很冷,他哆嗦着缩成一团,片刻之后赵诺成也上床了,他也跟蓝宝一样只穿着内裤,火热的身躯一贴近蓝宝,蓝宝将他抱住,当成火炉取暖。

赵诺成亲亲他额头:“睡吧。”

一夜过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活人变成了丧尸,县城里各个角落惨叫嚎叫此起彼伏,天亮后仍能听到一两声不正常的声音。

早上天色依然阴沉,初升的太阳躲在云层后。

当初决定离开桐城,燕柳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三个军用背包,里面装着基本的生存物品,急救包,望远镜,手电,荧光棒,绳索,登山鞋,指南针,哨子,瑞士军刀,具有防水夜光功能的手表,对讲机,收音机,野外帐篷,睡袋防潮垫,打火机等等,还有水壶,压缩饼干,野外生存手册一本,将背包塞得满满的。有车子,这些背包不用总背着。

另外还有急救箱两个,两大纸箱子各类药物,维修工具两套,肉罐头,矿泉水,各类能够长时间搁置的吃食,大米,面条,盐,调料……将小货车和五菱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几乎达到了携带极限。

王箐歌抱着刚睡着的孩子,呆呆的。蓝峰栗揽着她肩,她说:“要走了,我爸他们……”

蓝峰栗静默了下,说:“我跟爸说一声。”半响后他回来了:“爸和宝宝去你家看看,别担心,会带上他们的。”

听说蓝宝要出去,赵诺成站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开我的车。”

蓝和安坐在副驾座给他指路,蓝宝在打量车内饰,赵诺成说:“不是原装的,改造了,玻璃都是特制的,抗击打强度都是我家能找到最好的,碎裂后玻璃渣不会飞溅,里面有合金丝。”

街上行人稀少,车子来到王家楼下。这是厂子的宿舍,建筑设计极度不合理,大白天楼道内也是漆黑一片,楼梯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赵诺成带着两把短斧,一把挂在腰间,一把握在手。他拉住蓝和安:“跟在我身后,您告诉我怎么走。”

楼道灯早就坏了,或者被偷走了,也没人想着再装个。两旁的门紧闭,偶尔听到屋内有嗬嗬低响,伴随着撞门的声音。

赵诺成走得很慢,偶尔停下来倾听,黑暗放大了那些异响,蓝宝喉结动了动,抓住他爸爸的一只手,右手拿着那把从混混手中夺来的长西瓜刀,三人摸索着往楼上走。

楼是挨着一个小石山建造的,建造人也会想,在三楼楼梯拐角那里开了个门,门外是建在石山上一家挨一家的厨房,高低错落,楼后还有一棵年头很久的树,枝叶遮天蔽日,通往厨房那里的门口阴森森的,铁门半开半闭,一缕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漏进来。

楼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墙上,接着是一阵扭打发出的声响,伴随着叫骂吵嚷。

有人在吵架。

赵诺成已经到了楼梯口,蓝宝还在拐角处,铁门突然被推开,蓝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手中的西瓜刀差点就捅了过去。

是个老妇人,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饭盆,楼内本来就昏暗,老妇人老眼昏花,也没有作声,颤巍巍上去,蓝宝避开一旁。

到了。

赵诺成敲门,蓝和安喊:“亲家?得水哥?”

楼内的异响大了起来,好一会铁门里的木门打开了,露出一条缝隙,王父的脸在门后出现。

“我们要走了,离开桐城,一起走吧?”

王父脸色有些悲戚,又有些感激神情:“我要照顾阿桃,看着她……”

阿桃是王母的名字。

“你们走吧。叫菁歌不要惦记……我给她写张纸条。”

王父压根就没有给他们开门,想进去也无法。门的缝隙里传出一些响声,王父隐约的声音:“阿桃,你别闹了,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三人无功而返,回去时多了张纸。是从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正面是稚嫩的笔迹,反面是王父的笔迹,王父许久没写字,笔迹生疏,枣大的圆珠笔字力透纸背:“菁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跟他们走。我和你妈妈在一起,我们很好。元亮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不是孩子,我们不能为他操心一辈子,随他了。保重,爸爸挂念你。”

王箐歌捧着那张纸,嚎啕大哭。

没有太阳,天色不太好。天色越亮,敢出来游荡的丧尸越少。

蓝贝拿着望远镜站在窗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天那!那是什么丧尸,跑得跟人一样快!”

十字路口过去,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丧尸从岔路口冲出来,目标是准备穿过十字路口的几个人,那些人都大包小包的,带着棍子之类的武器,是准备离开县城的。

那高大丧尸身手灵活,跟活人无异,那几人有老有少,又拖着大包小包,最终一人被丧尸咬断喉咙,两人被抓伤,另外几人联合将丧尸头颅砸烂,有个孩子吓得嚎啕大哭,他的奶奶紧紧拉着他的手,捡起包裹慌忙逃走,受伤的两个人也跟着走了,留下一具新鲜的尸体,鲜血逐渐扩散,街边角落里有几头丧尸走出藏身之地,往路口走来。

“他们一点都不怕日光了?”赵诺成神色凝重。昨日这个时候露天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丧尸,今日却连着见到了好几头,其中一头还跟活人一样。

“天上的云将太阳挡住了,兴许这就是它们不怕日光的原因?但是昨天有云的时候也没见丧尸出现在街上啊。”

“快走吧!”

车子都准备好了,蓝峰栗扶着王箐歌从安全楼梯下楼,孩子由燕柳抱着,小孩他妈没有奶水,从出生就喝奶粉,刚吃饱睡着了,裹在被子里露出张红通通的小脸。

赵诺成的牧马人上载着蓝峰栗和王箐歌,车内后座的座椅都拆掉了,车内铺着被窝,王箐歌伤口还没好,只能躺着,孩子由蓝峰栗抱着。

蓝宝最后一个出去,短短两分钟内他将楼上卧室和仓库里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对大脑负荷太大,他几乎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脸白得跟吸血鬼一样,蓝和安在铁门那看见他摇摇欲坠,赶紧过去扶他。

蓝和安与蓝宝在货车上,前面是五菱,牧马人开路,路上出城的人和车逐渐增多,偶尔能看见丧尸,都被巡逻队解决了。

桐城多山,处于群山环绕的小盆地之中,出城的道路只有五条。

或许是被丧尸吓坏了,或许是夜里的天气太反常,出城的人车非常多,都集中到几条路口,背着拉着抱着家当行李,甚至还有拿着鸡笼牵着狗的,有些拥挤,道路不通畅,车行缓慢。

全城的丧尸都涌上街道,人群开始骚动,争先恐后往城外跑,拥挤中踩踏不断涌现,到处是呼唤亲友的声音,叫骂声,惨叫声一片嘈杂,人群里一个男子突然暴起,抓住旁边的女人一口咬在她的脸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散开一片空地,一个穿警服的人拔出腰间的枪,呯!枪响,男子倒地,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被恐惧笼罩的人们犹如蜜蜂离巢,迅速远离。

眼看要失控,太阳从云层的间隙中洒落一缕阳光,正照在路口,一些丧尸沐浴在阳光中,有些烦躁不安,胸腔发出低鸣,最终缓慢散去,躲到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蓝宝从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混乱,为那些人的遭遇难过,又庆幸他们早一步出城。

☆、第 11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

离桐城越远,路上的车辆行人越少,偶尔有车辆经过,都是往北去的。车外景色掠过,途经村落都不敢停留,牧马人还撞倒了两只在路中间溜达的丧尸,从它们身上碾过。

往北行驶了一个小时后,进入了邻县。他们选择的路沿途多是山,山路曲折,灰白色的水泥路在山间时隐时现,半天才能够看见一两户山里人家,在车窗外一闪即逝。

午饭在车上解决,歇人不歇车,几人轮流开车,小货车和五菱无法在路况太差的路面行驶,地图不够详细,没人熟悉这里的道路,走小路很容易迷路,兜兜转转耽误时间,他们走的是赵诺成来的时候经过的路,赵诺成来的时候还有卫星导航,现在没有了,但他记忆力很好,居然没有指错方向。

在傍晚前都很顺利,跑过了几个县,天黑前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夜。路边隔段距离就能看到前人留下的标语:“通往B市的大小公路已经封锁,请到最近的隔离基地,等待撤离。”“请看到的人带着你们的亲人朋友到万窟山,那里已经建起了安全营地。”

果然前面不远封路了,有荷枪实弹的军人警察在防御工事后戒备,冲锋枪口对着人群,前面有好几道拒马,将人群隔离开,路边的车顶大喇叭不断播放:“请到最近的安全基地去,路边有路标指示……”

人群喧哗,车主纷纷下车,跟军人对峙,有人猜测他们不敢开枪,开着车要冲过去,被一枪打破车胎。

赵诺成手猛地砸在车喇叭按钮上,牧马人发出响亮的喇叭声。他之前就知道要封路,可是开着车只能在公路上跑,燕柳他们的小货车和五菱根本不能到野地里去,这山沟沟里离开山路连牧马人都施展不开,除非长翅膀。

山里人少,安全基地不会出现遭到大批丧尸围攻的局面,但是基地收容的人多,万一有人感染而没有发现,一旦爆发,很容易受到波及。

有人将车子掉头往回开。

几人用对讲机商量,掉头走别的路恐怕做无用功,结果也是一样,连这里都有军人守着,人烟稍多一些的路肯定管得更严。在山里找房子居住很难,住户太少,他们大人孩子有八个人呢,借住一两天或者可以,但要常住显然不行,露营同样不现实……蓝贝去万窟山玩过,她将那里的地形一讲,众人分析后决定去万窟山。

万窟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内有许多溶洞,战乱的时候有人躲到山里去,一波波的逐渐把那些洞窟扩大、改造,是很好景点,当地政府以此为亮点招商引资,可惜因为太过偏僻,最终计划流产。

路是砂砾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车辙很深,路也不宽,单行道,勉强能容两辆车并行,前头有车子陷进去,后面的车子过不去。

一辆私家车车主情绪激动,一遇到这种情况就破口大骂,“他妈的我们纳税人的钱都让你们那些贪官拿去嫖妓了是吗,这些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垃圾人,妈的隔壁,靠你妈,死你爸,草你妹的……”

如果近些看,能够看见他眼下有深重的青色眼圈,眼白也青得不正常。或许是太紧张,想到达目的地的愿望太急切,没有把握好方向盘,车子右侧轮子一下子冲出路面,旁边就是落差较大的山涧,车内惊叫声起,那车子摇晃着,翻出路面,顺着岩壁滚下去,女人的尖叫嘎然而止。

半山腰的路上三三两两的路人,有徒手的有推着自行车的,拖家带口,惊恐的眼神四处飘飞。那车子掉落山涧也只是收获了几道目光,没有人提出下去看看。

车龙终于移动了。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万窟山。

虽然已经是深冬,但山上的松树仍然郁郁葱葱伫立在寒风中,岩石下有清亮的泉水汩汩流出,逐渐汇成小溪,顺着山涧奔向东南方。

初见万窟山的人,都会记起一个词,鬼斧神工。

山不高,也就是五六百米的高度,西面和北面直上直下,刀劈斧削一般,悬崖峭壁上有几个黑乎乎的洞窟;山顶有几块大石,以诡异的角度摞在一起,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落,偏偏数十上百年都没有挪动丝毫。东南两面大部分地方布满岩石,距离最近的山都有上百米的距离,构成一块小小的不规则半环形平地,平地上停着各种各样的车辆,一杆大旗立在当中,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

万窟山临时安全隔离区。

万窟山较大的洞口有两个,里面是曲折的通道,拱形洞穴,最大的洞穴能同时容纳两三千人。

基地是仓促间建立的,临时领导班子已经组建起来,各司其职,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登记,按人头分发物资,检查身体,三级隔离制度,已经感染的为特级,和感染者在一起的亲属朋友为二级,其他人划为三级。仓促之间,仪器也简陋,缺少人手,这样的安排也有漏洞,有些人隐瞒、谎报,住得又集中,很可能混杂了一两个已经感染却没被发现的人,极容易从内部爆发危机,引发连环感染。

大多数人都选择住在岩洞里,也有人宁愿在外面呆着。

山上都是松树,树下有不少干枯的树枝和松针,有人生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饭香。

燕柳他们没有进入溶洞,将车辆停放在靠近谷口的平地,支起帐篷,尽量远离密集的人群。草草吃过晚饭,几人围着篝火坐,燕柳拿小锅煮鸡汤,准备给王箐歌补身子,她的身子太虚弱了。

有感染的人彻底丧尸化,旁边自愿看护的亲人没有防备,被咬伤。丧尸被一枪爆头,拖走抛弃。感染患者隔离区其他人呆呆地望着,眼中的绝望神色更深,有人崩溃,大声哭泣。

夜色中传来依依呀呀的女声,调子悠长凄怨:

“孤清清,路静静,尼朵劫后帝女花,怎能受斜雪风凄劲?沧桑一载里,餐风雨续我残余命……”

半响后又转男声,情深意切:“绣帕一方,情深无量,织就离魂一缕,染着交泪千行……生也无指望,只怕物在人已亡,呀呀呀呀呀呀……”

十点多,夜幕下又现“极光”,相比昨天,今天站在夜幕下,没有房屋的遮挡,那光带仿若就在头顶,显得人如此渺小,给人的感觉更为震撼。身处不熟悉的地方,许多人还未入睡,呼朋唤友观看,指指点点,夜风中嘈嘈切切的低语传来,有老人说,又要变天了。

每天都有人进入万窟山,山谷内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摩擦矛盾也多了起来。这些到今天还活着的人大多年轻力壮,男人居多,混混的比例很大,都是些得过且过,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本来就血气方刚,太平时代还喊打喊杀,病毒的出现犹如给他们打了强心针,更是不安分地到处蹦跶。

赵诺成冷眼旁观,道:“国家机器的威胁力与控制力越来越小,迟早有人要立地为王。”

“极光”连着出现了三个夜晚,期间所有的现代通讯手段都失去作用,山谷周围山头的树木被砍伐一光,一望无遗,砍下的树木枯草则作为柴火,通往外面的那条路两旁也清理干净了,偶尔有零星的丧尸,均被杀掉,山路与公路交界处则建起了几道防御工事,挖了壕沟,派人防守。

陆续有人头晕目眩,浑身酸痛,严重的昏迷不醒,众人略微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恐慌蔓延。

蓝贝小心翼翼地用开水烫着奶瓶,给小不点冲奶粉,王箐歌属于最先感受到身体不适的一批人,她生完孩子本来身子就弱,此刻半睡半醒,难耐地翻动身子,蓝峰栗为了照顾她已经一夜没睡,两眼密布血丝,黑眼圈都出来了。

小不点长开了一些,没有刚出生时那么难看,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他的姨妈,蓝贝将晾到合适温度的奶嘴塞进他嘴里,小家伙起劲地吸起来,脸颊一鼓一鼓的,可知他有多用力。

喝完奶粉,蓝贝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摸着他嫩滑的小脸:“蓝暖阳,要坚强啊,快快长大……”

蓝宝回来了,把手放在嘴边哈气:“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燕柳正在生火做饭,蓝宝走到她身边帮忙,他注意到有两个壮年男人总时不时往这边看来,眼里有着饿狼一样的光芒。虽然每天都能领到物资,但人太多,预备的物资太少,每天能领到的越来越少,根本不能吃饱,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到携带了吃食的人们身上。

他们带的东西太多了,足够引起那些人的窥视。

表面平静的日子,底下波流暗涌。

两天时间,山谷内有三分之一的人身体不适;第三天,数目逼近一半。不时有人丧尸化,堆放尸体的大石坑几乎要填满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薄,对面说话都隔着起码一米的距离。

蓝家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适,最严重的是蓝贝,连着三天昏迷不醒,只有蓝宝若无其事。

又要照顾众人,又要照看东西,蓝宝忙碌的同时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手边无时无刻带着把西瓜刀。

一声枪响,拉开了内乱的开端,第二日领导班子就换了一半人,接下来两天连续发生聚众斗殴事件,领导班子的人一换再换。蓝宝祈祷亲人们快些健康起来,做饭烧水的时候,脑子发热把无名草上凝结的水珠渗了不少到饭菜和喝的水里,放进去后才后知后觉打了自己手一下,心里骂自己:“你个猪,以为那是万能灵丹啊,虽说没有毒,但吃多了不会有副作用吧?”

他有心要将饭菜倒了,附近有人看着呢,赵诺成忍着头脑如被针刺的痛苦来到他身边:“做好了?我帮你端过去吧。”

身体不适,都吃得不多,蓝宝刷饭盒的时候附近聚集了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动作,有一个饭盒里有没吃干净的米粒,一个孩子咽了下唾沫。蓝宝将脏水倒了,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两个孩子从泥面上捡米粒,吹吹就往嘴里塞,水和泥混在一起,根本吹不干净,可他们根本不管不顾,可见是饿得惨了。

蓝宝挪不动脚步了。

在念初中以前,看见乞丐他还会将口袋里的零钱掏出来,但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见多了各种丑陋的现象,他的心也越来越硬,越来越冷。

他只是个普通人,从来只独善其身,他不认为自己有达则兼济天下的能力,只愿能保一家安平和乐。

犹豫了一会,他走到那两个孩子面前。

俩孩子都不胖,衣服上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脏兮兮的,面对陌生人,黑漆漆的眼睛忐忑不安地转动,只是听说要给吃的,稍白一些的小女孩听言就要跟着走,倒是那个有些瘦弱的小男孩有心眼,拉着小女孩的衣袖,咬着下唇冲她摇头。

蓝宝蹲下来,与两个孩子对视:“那你们在这等着,我给你们拿过来?”

蓝宝回去跟蓝和安燕柳一说,蓝和安要去看看,他病还没好,浑身酸软,哪里走得动?燕柳拉着他,让蓝宝将没吃完的饭菜给小孩拿去,那饭菜放在塑料泡沫箱子内,想着保温,过会谁饿了再吃。

蓝宝用方便面杯装了两杯,估计够孩子吃的,尚未起身,抬眼望见那两个孩子旁边多了几个孩子,一个个望着他,眼神充满渴望。

☆、第 12 章

翌日一辆军车隆隆开进山谷,车身上都是莫名的污迹,血腥气极浓,车上跳下来4个军人,为首的一身匪气,车斗里是十几个惊慌的普通老百姓。

这些军人带来了最新消息:防线全面崩溃,病毒已经在全国散发开花,当前最要紧的是保全自己,等待救援。

挨着蓝宝他们的一个老人喃喃说:“等待救援?军队呢?中央那些人去哪里了?”

老人姓祈,跟着他儿子儿媳妇和孙子一起开车要到别的地方投靠亲戚,滞留这里了。

蓝和安点了支烟,他浑身无力,半倚着一个背囊坐,燕柳脸色苍白地靠在他身边,她以前总要求丈夫戒烟,此刻却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童金业他们是从最近的防线撤下来的,整整一个团就剩下四个人,其余人全部牺牲,如果不是为了护送车上的那群普通人,他们也不会来这里,或许跟他们战友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军车车顶上装有一挺机关枪,另外每人也带有枪,冲锋枪,手榴弹,都是真枪实弹,子弹一圈圈绕在身上,不是警察那小巧玲珑的手枪可比的,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杀气。

山谷中多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几时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军人,一个个犹如见到老鹰的鸡一般,退避三舍。

不出意料,这些军人和最新领导班子达成了协议,成立了基地委员会,下面设几个管理处,分管外交,财政,安全,司法,后勤等等,俨然一个小型政府。

钱币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作用,住在山谷内的人都要缴纳收容费,拿东西代替,除了义务劳动,还会发布各种任务,完成的人可以得到物品奖励。重新登记人口,车辆也要登记,委员会有需要的时候要无条件提供。这条制度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他们还不能适应新的制度,车辆和其他东西一样,被看成私人的所有物。

耳后有一条两寸长伤疤的委员会长兼安全处长童金业大喇喇地坐着,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到处有丧尸游荡着,就等着吃活人的血肉呢!非常时期就得采取非常措施,当然,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不开一言堂,有意见的都可以提……”他手边就搁着把冲锋枪,枪口正对着外面,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枪杆。

连平时闹得最厉害的混混也不出声了。

他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我童金业就喜欢识大体的人,今后大家齐心协力,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蓝宝和赵诺成扶着蓝和安混在人群中,周围都没人出声,看童金业在那里巴拉巴拉说着,最后站起来一挥手:“好了!明天早上正式开始发布任务,想得食物的就早点过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哈哈!”

他自以为幽默,哈哈一笑,除了他的手下,几乎没人附和,三三两两散去了。童金业内心恼怒,面上却不见生气,转身和他的同伙说事去了。

童金业并不是个没脑筋的莽汉,知道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更别说人了,因此制定的各项制度并没有太过分,堪堪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山谷内有干净水源,逃进来的时候带的粮食却不多,随着时间过去,手边还有粮食的人越来越少,带得多的人也舍不得拿出来,物资已经停止分配,于是有些人想着结伴出去找吃的,委员会又多了条新规定:外出找回来的粮食要上交四分之一,因为外出会有感染病毒的危险,回来的时候要专人给他们检查,隔离,承担风险。

巡逻属于义务劳动,不想去的可以交东西代替,或者找人代工,家里人病倒了一大半,蓝宝他们所有的巡逻任务都是找人代工的,然后拿东西付给他们酬劳,蓝和安都是找那些和善的,缺少食物需要帮助的人。

生病的人病得莫名其妙,但没有异常,不是感染了病毒,人依然缓慢衰弱下去,最开始还将这些人隔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生病,上头也不管了,他们也有人得了一样的病症,管自己都来不及。

蓝贝在昏迷三天后终于醒了,喝了半杯蓝宝给她热的牛奶后,神智也清明了些,要求蓝宝将她扶出帐篷。

放眼望去,整个山谷都不见当初的景色,面目全非,山谷这面的山坡都变得光秃秃的,还能看见有人翻过山梁,将砍下的木头树枝什么的带回来,山谷中也有简陋的棚子什么的,用木头树枝和杂物勉强支起遮风挡雨的一小块地方。

平常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的人还能勉强忍受,但那些有钱人就难过多了,以前过惯了好日子,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可以用极度狼狈来形容。那个PSP少年被他肥胖的妈妈责骂:“以前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现在让你出去干点活都叫不动,你就是个白眼狼……”PSP少年面无表情地站着,耳朵上照样塞着耳机,也不知道他的PSP是否有电?

众人情况都有好转,纷纷挪到帐篷外晒太阳,同时聊天交谈,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蓝和安拿着个小收音机,“极光”出现后这些天一个台都收不到,收音机里一直是沙沙的电流声,他有些失望,将天线换着角度。

年轻人没有那么多心思,很容易就为一点小事高兴起来,但上了年纪的人考虑得比较长远,这地方山多,万窟山附近更是一分土地都没有,近日可以出去找食物,那等附近的地方都被翻遍了呢?那丧尸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只会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被病毒感染的,被人类自己杀死的,饿死的,冻死的……未来在哪里?他们看不到光明,但活着本来就不容易,死亡的世界太悲凉,再难也得活着啊。

山谷中一块凸起的大石上,一个萝莉打扮的小女孩抱着只雪白的小猫,她在给小猫晒太阳,那小猫恹恹地趴在她怀里,女孩一手慢慢抚摸小猫,耳语般跟小猫说话:“琪琪啊,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妈咪我很担心你呢。”

逗弄小猫的小女孩突然一声尖叫,似乎臂弯中的小猫变成了刺猬一样,甩手将小猫抛出,那小猫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有那样的举动,落地后撒娇般蹭回来,像以前和主人嬉闹一样用舌头舔小女孩的手指,小女孩的身子筛糠般抖了起来,脚步不稳,掉下岩石,还没落地,身上蓬地燃起了火光,女孩惨叫着,几秒后没了声息,地上的身体蜷缩成焦黑的一团,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地上,想伸手去抱,又不敢抱,活泼可爱的女儿突然变成具尸体,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她很坚强,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在尸体旁转悠的小猫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往女人身边跑,女人如避蛇蝎挥手将小猫拍到一边,手还没离开小猫的身体,整个人触电般抖起来,面容扭曲,双眼圆睁,小猫吓坏了,转身从人群缝隙中跑掉了,小猫跑到哪里那里的人就避开一条路,小猫跑上山,消失在山梁后。

一直屏息凝望的蓝贝吐出一口气,吃惊地说:“看见了没有?那只猫身上带电!”

小猫一开始还是普通猫的样子,晒着晒着身上就带了淡蓝色的细小电弧,阳光下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蓝贝视力很好,看得很清楚,接触小女孩后电弧减少了些,接触女人后电弧就消失了,似乎电量用尽了一般。

变异?异能?

那个母亲被电得口吐白沫,接触到猫的左手臂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看见女儿尸体被护卫队带走,嘴里发出嗬嗬怪声,动弹不得,流下了泪水。

蓝贝扭头拍着蓝宝的手臂:“带我进去,没法看下去了。”

这些天孩子都是蓝宝带着的,刚放大哥的帐篷里,让两个新爸爸新妈妈看看孩子。

王箐歌抬头对蓝峰栗说:“果真越长越好看了,看这小脸蛋,你说像你还是像我呢?”

蓝峰栗端详了一会,老实说:“我看不出来像谁。”

王箐歌摸摸蓝暖阳的小脸,有些疑惑:“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些,不对,怎么像是发烧了?!”蓝峰栗将蓝暖阳抱给燕柳看。

燕柳脸色有些凝重:“是发烧了。先量□温。”

蓝暖阳早产,虽然没有大毛病,但身子比正常降生的婴儿瘦小,王箐歌本来就有些提心吊胆,一听说发烧,脑子就懵了,眼泪盈满眼眶,似乎下一刻就要滚下来。

燕柳斥责她:“哭什么哭!哭顶用吗?该怎么弄怎么弄,别添乱。”

医疗用品和药品都准备得挺齐全,蓝暖阳的体温一直在39度到40度之间徘徊,吃药也不管用,小不点除了喝奶,其余时间都在昏睡,头一天喝奶还正常,后来就有些食欲不振,最后喝多少吐多少,一群人愁得团团转,蓝宝趁着他们没注意往小不点嘴里滴草露珠,可能量少,小不点微微砸嘴,没有吐。

两天后蓝暖阳退烧,已经瘦得两颊都凹陷下去了。山谷中莫名生病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好起来,有些人没有抗过去,变成痴呆儿或者瘫痪,残废。

有些人病好后就翻过山岭到村镇搜寻粮食,有些带着粮食安然归来,有些则永远消失,同去的人面无血色,说话都语无伦次,翻来覆去都是“怪物”,“不要杀我”……

随着物资的缺乏,冲突骚乱越来越多,阴云笼罩在山谷上方,童金业内心焦躁,下令在万窟山边筑围墙,将东面和南面围起来,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也没有什么工具,很苦,但想到丧尸可能摸到万窟山,他就不寒而栗,虽然周围这一带都是山,但也不是不可攀爬的,假如来一头丧尸王什么的,带着一群丧尸,大家都得交待在这里,在童金业的武力威胁和恐吓下,大家有了压力,几天时间围墙就初现轮廓,最多半个月,完整的围墙就能筑成。

蓝宝他们决定,过段时间,王箐歌坐完月子就离开万窟山,虽然在万窟山附近还没有发现大批丧尸,但这里也不适宜住下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食物越来越少,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粮食危机,饥饿的人群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现在每天都有为抢食物而发生的斗殴,严重些的还有流血事件,护卫队也管不过来。

守着收音机的人多了个祈老,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谁都没抱什么希望,每天每天,都已经习惯了。

收听到了!虽然不太清晰,却的确是从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

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蓝和安微闭着眼睛微调,收音机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收到电台的人请注意,这是B市樟木镇安全基地广播电台,我们为幸存的人提供安全、食物和水,基地位于B市西北樟木镇,请相互转告……”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电视、网络的普及,MP3MP4MP5,掌上电脑,多功能手机的研发推广,收音机这种小电器只有老人还喜欢,山谷中上万人,带有收音机的人寥寥可数,蓝宝他们都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没有把藏货都拿出来,就听蓝和安那个收音机。也有的人车上带着车载电台,一时间,与外界隔绝的山谷终于不再孤独。

蓝宝担心的事情最终发生了。

☆、第 13 章

午饭过后,蓝宝正在低头清洗碗筷,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过来了,一副自家孩子被欺负了要找回场子的气势,一把将畏缩躲在她身后的孩子推到蓝宝面前,气势汹汹地道:“你!这事怎么解决?”

那孩子额上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流淌,半张脸和脖子上都是血迹,混着孩子的眼泪和鼻涕,叫人说不出的窝心。

蓝宝站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孩子受伤了?你是他妈妈?孩子受伤了你不给他止血治伤,找我做什么?快给他止血吧。”

女人顶着一头乱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梳头了,眼白上都是血丝,眼角还有黄色的眼屎,眼尾生有细细的皱纹,她的目光盯着蓝宝,蓝宝看着她,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心中不安,还有疑惑。

“他吃的饭是你给他的吧?你发善心找我的孩子做什么?给自己积德吗?看看他的样子!都是你给害的,如果你不给他,他会被那些杀千刀的砸了脑袋?流了那么多血,你那一碗饭能补上吗?……”

女人嗓门很大,叉着腰一边唾沫横飞一边拿手指头戳着孩子的脑袋,孩子的脑袋随着她的手势一晃一晃的,孩子本来脑袋就疼,又摸到了一手的血,被妈妈的气势唬住,一时忘记了哭泣。

女人只顾着“讨公道”,一开始还有些心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气势也跟着上来了,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增大,没注意一指戳着孩子的伤口,孩子张着嘴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把他妈妈接下来的话堵嗓子眼里了。

蓝宝张口结舌,这算什么事啊!睁眼说瞎话,指的就是目前这种情况吧?这都能算他头上?虽然心里非常的厌恶,但看那孩子的惨样,还是说了句:“你先给孩子处理伤口吧。”

远远围观的人不少,女人冷哼一声:“处理伤口?你付医药费?除了医药用品,你还得给精神损失费!”

赵诺成将蓝宝拉到身后,他比蓝宝要强壮,走前几步,站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垂眼望她,女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不自觉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打女人吗?”

她本来不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却是被这日子折磨怕了,孩子饿得嗷嗷哭,她又没有本事,蓝宝给孩子饭吃,虽然内心还残留着些自尊,但孩子吃不饱,她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这些微带着觉得受到轻视嘲笑的感激之情也被孩子的血冲没了。

吃不饱的大有人在,孩子得到吃食,想着拿回去跟妈妈一起分享,半路上被其他孩子看见了,要抢,孩子自然不给,结果那孩子扑上来就打,两个孩子在地上抱着滚来滚去,旁边有大人看见了,津津有味地看戏,没想到那抢食的孩子摸到一块石头,一下就砸这孩子额头上了,当下见了血,这孩子哭了,那孩子跑了。

饭菜洒了一地,被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捡了个精光。

妈妈就找麻烦来了,只是找的不是那孩子的父母,而是蓝宝。

她想,缺乏粮食的时候还能把粮食分给别人,肯定是老实的善心人,把孩子拉到他面前,怎么也要讹点吃的。刚跟蓝宝打交道,她心里更笃定了,只是赵诺成一现身,她的气势就噌噌地缩了回去。她看得出来,这人被惹急了,可不管她是不是女人,照样打。

赵诺成手里掂着把匕首,耍得风生水起,寒光闪现,那女人口干舌燥,内心已经萌生退意,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又拉不下脸面,只是在赵诺成的逼视下,那些辱骂恶毒的话,撒泼的手段,都不敢用出来。

赵诺成说:“我朋友好心,却好心没好报,你再强词夺理,别怪我不客气。”

他握住匕首往前递,眼看那锋利的匕首贴上她的脖颈,女人把孩子抱起来转眼要走,蓝宝开口了:“等一下。”

女人恐惧的眼里闪起一丝希望的光。

蓝宝摇摇头:“我不会再给你吃的。孩子受伤了,这点消炎药你拿去。你们以后是饿是死,我不会再管了,你的做法很令人寒心。”

围观的人群散去,蓝宝有些垂头丧气,赵诺成拍拍他肩膀:“你的做法没错,只是时间地点错了,有时候帮人也是害人。没有你给的饭,他们可能会饿肚子,却没到死的时候。你现在这样就良心不安了,如果那个孩子被打死了呢,你怎么办?”

蓝宝勉强朝他笑笑:“以后不会了。”

一点整,开工,砌墙。本来蓝宝和蓝峰栗下午不用去的,但上午“下班”的时候有人通知说调班,让他们下去接着去,留下三个女人一孩子守着东西。

两点多,十几个年轻人结伙走到帐篷附近,为首一人身量不高,却生得虎背熊腰,大冬天就穿件T恤衫,鼓起的肌肉块把T恤绷得紧紧的,满脸横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关大鹏挑了个好时候上门,他跟身边的一帮小弟早就瞄上了蓝和安一家,知道他们带了很多食物,前两天关大鹏生病,如今好了,力气比以前更大,那颗热血的心更加澎湃,趁那一家几个男人都去了筑围墙,想弄点好处,最好把那漂亮的女孩也弄到手,等赵诺成他们回来,木已成舟,能怎么样,大不了干一架,他们最不怕的就是打架火拼了。

本来蓝宝他们不是同时出工的,不巧有些人有事调班,一家男人连同赵诺成都被同时喊走,家里就留下三个女人。

他们没有想到这是关大鹏耍的诡计。像关大鹏这样的人,和上面多少有联系,调几个人的班是很简单的事。

燕柳去了溪边洗衣服,蓝贝一看到那些人往这边走来,心里咯噔一下,暗说不好,附近的人都冷眼看着,没人为她出头。这世道,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连和蓝和安混得挺热乎的祈老一家也悄悄躲远了。

关大鹏哈哈大笑,一口G省方言:“靓女,在做什么呢?”

蓝贝暗自戒备,和关大鹏打太极,想拖延时间等燕柳回来,关大鹏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晃悠着走到小货车旁边:“人说见面就是缘分,你长得这样漂亮,不如跟了我怎么样?包你吃香喝辣的,一帮小弟随你差遣……怎么,还不叫大嫂?”

一群混混乱七八糟地喊“大嫂”“嫂子”,又是笑又是吹口哨,拍掌的,跺脚的,闹哄哄一团。

蓝贝冷下脸来:“别乱喊,不敢当。你们想做什么?”

关大鹏眯眼:“我看上你了。你跟了我,这些东西就算你的嫁妆,你的家人我会罩着的。”

蓝贝怒极反笑:“我是不是该说多谢?”

关大鹏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最好还是同意了,这样娇滴滴一个美人,我怕来硬的伤了你。你后面帐篷里是谁?你嫂子是吧,还有个孩子呢,嘿嘿,看着长得也不错,不如改嫁我的小弟吧。”

关大鹏读书少,文绉绉的事弄不来,过来前一个小弟说先礼后兵,现在“礼”过了,蓝贝不为所动,自然要“兵”了。

几个小弟围着车子,拉拉车门,都锁着呢,关大鹏说:“钥匙呢?”

蓝贝自然不会给他,就站在帐篷前,王箐歌和孩子就在帐篷里躺着,没有声响传出来。

关大鹏逼过来:“钥匙呢?交出来!”

蓝贝矮身把压在帐篷下的西瓜刀刷地抽出来,指着他:“别过来。”

关大鹏有些意外,停下脚步。有小弟要砸破车窗玻璃,蓝贝气沉丹田,大叫一声:“抢劫啊!”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关大鹏脸色沉了下去:“砸!”

帐篷里的王箐歌抖着手拿起一边的对讲机,一手紧紧抱着蓝暖阳。

来的这些人也不是空着手的,纷纷拿出武器,西瓜刀,钢管,甚至还有菜刀。

“我看谁敢动!”蓝贝沉着脸,明晃晃的刀子指着他们,关大鹏拿过小弟手里的钢管,一棍下去把五菱的车窗敲破了,伸手进去把车门打开。

远远地出现了赵诺成的身影,后面跟着蓝宝他们,4人飞快地往这边奔跑,赵诺成一声大喊:“住手!”

大头军靴在地上踢起细小的尘土,路上有车辆挡路,他凌空跃起,两步踏过车顶,从另一边翻身下去,距离越缩越紧近,关大鹏一看不对劲,这明显是会功夫的样子,就要跑,赵诺成已经挡在他们的退路上,蓝宝手里攥着个对讲机,紧跟着他。

对讲机里传出蓝暖阳响亮的哭声。

关大鹏瞳孔收缩,对讲机!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蓝和安与蓝峰栗也赶回来了,赵诺成冷声说:“把东西都放回去。”

好不容易到手的,关大鹏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蓝宝他们都拿出武器,聚在一起,周围是举着钢管西瓜刀的小混混。

赵诺成不多话,飞步来到关大鹏面前,关大鹏见不对劲,躲到小弟身后,赵诺成肘击飞腿,将几个小弟打倒在地,又几招擒拿搏击将关大鹏制住,匕首抵在他喉间,动作干脆利落。关大鹏沾沾自喜的力量根本还没发挥出来就被擒住了。

此刻,护卫队姗姗来迟。

童金业早就得到信息,半睁半闭着眼当不知道。

赵诺成曾找过他,送了他两条好烟,那个男人不好惹,童金业不想轻易动他。关大鹏他们每弄到东西都要分他一半,没想到这次瞄上赵诺成了,童金业也想看看赵诺成的本事,没想到关大鹏连一分钟也没撑住。闹大了,再不让护卫队过去,以后就不好管理了。

女疯子站在半山一块石头上,歌声悠悠长长:“……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

护卫队将关大鹏他们带走了,一行人骂骂咧咧的,不过关大鹏并没有什么沮丧神情,用眼神告诉赵诺成:“有种等着。”

不怕明的挑衅,就怕小人暗中下刀子,赵诺成眼神暗沉,蓝和安走过来说:“看来我们要离开了。”

赵诺成点点头:“走吧。到正规的基地去。”

他们要找到足够的汽油,如果可以的话,换辆好一些的车。

各人开始收拾东西,蓝宝换了身简单利落的装束,翻出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将一把砍刀背在背上,靴筒内一边插把匕首,皮质薄手套,头巾墨镜,全副武装。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打扮,赵诺成怀里还有把小巧的手枪,那是他的底牌,连蓝宝也不知道。

蓝宝看着英姿飒爽的燕柳,赞道:“妈妈,穆桂英附身了?”

燕柳手指弹了下他额头:“臭小子。”

出山谷时五菱先走,被关大鹏打破的车窗用东西封上了,牧马人殿后,蓝宝坐在打开的窗边,万窟山在视野里远去,他没有忽略走的时候童金业那群人诧异的目光,他们肯定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会离开,或者说挑这个时候离开。

☆、第 14 章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二月十四情人节快乐~

车开到先前那个路口,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防御工事被炸开,尸体横七竖八,有人的,也有丧尸的,路面到处是弹坑,还有炮弹炸出的大坑。不见还能活动的丧尸,料想是到别的地方去了。

有飞鸟扑啦啦飞过天空。

山路蜿蜒曲折,有些路段寂静无声,鬼影都没一个,赵诺成把音响打开,摇滚音乐一路飞驰洒落。

十几分钟后,终于走出山区,进入丘陵地带。

蓝贝在锻炼她新得的异能,根据看过的电影和小说分类,一个是风系,一个是冰系,都属于罕见异能。

异能的出现应该跟那三天的异常天象有关,有些人没抗过去,瘫痪或者变成白痴,他们几个人都没事,连小不点也挺过去了,蓝贝模糊感觉到那些草露珠是最大功臣。可惜那些无名草的数量就那么多,不会自行繁殖也不能人工繁殖,死一棵就少一棵。

既然要赶路,走高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桐城前他们已经尽量多带汽油,但三辆车喝油,怎么也不够用的,料到高速路附近的加油站不太可能找到汽油,必须先到附近城镇找汽油。

这地方人口明显比山区多,看路上遇到丧尸的频率就知道了。

赵诺成给蓝宝的印象一直是温和的,这几天却在他面前显露出杀伐果决的一面,尤其是杀丧尸的时候,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直接面对丧尸的时候不多,大多数赵诺成单独解决了,蓝宝也亲自解决了一个,钢管敲在丧尸脑袋上,发出“扑”的一声类似西瓜破裂的声音,腥臭的脑浆四溅,蓝宝喉头直冒酸水,最终没有忍住,跑一边呕吐起来。赵诺成默默地拿矿泉水等候他吐完,将水递给他,虽然心里不落忍,但这种时候,容不得心软,他们都必须坚强起来,才能够在末世活下去。

其他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有意识有计划地锻炼,进步最快的是蓝贝,又有异能,战斗力很快超越赵诺成。

出了山区虽然更靠北,温度却比山区要高几度,各人纷纷减衣服,在山谷中每天都紧绷着神经,又是生病,都显露出疲态来。

外面的情况比他们知道的要更差,到处一片荒凉景象,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蓝宝还是心神恍惚了好几天,蓝贝和赵诺成在合唱《因为爱情》,赵诺成嗓音低沉,像音色优美的低音大提琴,蓝宝还从未听到他唱歌,此刻听到,无端觉得得到了安慰,将那些多余的想法抛了,从背包里翻出记事本,开始写日记。

蓝宝自小是个乖孩子,小学二年级开始燕柳就开始要求他写日记,刚开始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后来没人要求了,习惯也养成了,一写就是20年,积攒下来的日记本起码有三四十本。燕柳是开明的家长,从来不会偷看孩子的私密日记,蓝和安好奇孩子们想些什么,曾偷看,结果让燕柳和蓝贝唱双簧涮了一顿,当事人蓝宝却没有什么反应。

燕柳偷偷问蓝宝:“你二姐是不是跟赵诺成谈恋爱了?”

蓝宝看了那浑然不觉的两人一眼:“不知道。”赵诺成劈腿?还是跟他姐?没法想象。

燕柳喊:“好了,孩子们!吃饭了!”

他们休息的地方在一处河坡,视野开阔,经侦查,这地方暂时还是安全的,哪个方向有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这顿饭是离开桐城后吃得最简单的一顿,没有热腾腾的米饭,都是些干粮罐头,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们离开万窟山的时候有些人每天只能吃一顿,还是非常差的那种,放和平时代那是狗也不会吃的东西。

远处出现两个影子,赵诺成拿望远镜看了会,说:“我过去看看。”

那是一个老人,牵着一只跟马匹差不多高大的狗。确实是狗,不是马,不是狮子,也不是其他动物。老人满脸皱纹,胡子和头发都很长,白花花的,带着顶滑稽的帽子,他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走到不远处停下的年轻人。

身量很高,不像南方人,腰间别着两把斧子,没有老人见到的其他人那么狼狈,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

赵诺成:“老人家,外面危险得很,一个人走?”

老人没有说话,望着他。身旁的狗低头刨地喷气,冲赵诺成呲牙,两颗锋利弯曲的獠牙伸出嘴外,有些瘆人。

赵诺成摊开两手:“我没有恶意。我们有七个人,都在那边呢。”他手往身后一指,蓝宝他们都看着这边,没有过来的意思。

当中有3个女人,一个在襁褓里的孩子,除了面前这个看去孔武有力的男子,另外那3个男子都是普通男子。

“您要去哪里?附近没有人类基地,到处都是丧尸……”

“那些怪物叫丧尸?”老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声带似乎受过伤。

老人是个山林看护人,住的地方离最近的人家都有好几十里地,他固定每两个月出一趟山,采买必需品,旁边的狗是20年前在山林里捡到的,那时候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狗崽子,长着长着就长成这样了,幸好能自己在山林里捕猎,否则老人根本养不起。

“多吉,打个招呼!”老人摸摸大狗的脑袋,多吉鼻孔喷气,大脑袋上下摇了摇,算是打招呼了。

其他人都站开一段距离,只有蓝宝离得最近,心痒痒的却又有些胆怯,笑着说:“多吉?这名字像藏语翻译过来的。”

赵诺成:“多吉在藏语里是金刚的意思。”

对于一个藏民怎么会隐居在Y省,蓝宝他们都识相地保持了沉默,谁能没点往事呢。

老人出了山才发现外面变了天,山下的村子里像经历了战争,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到处都是像人却不是人的怪物,老人一走近它们就从胸腔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扑过来要咬,多吉咬着他后颈的衣服将他甩到背上,跑回山林。可是木屋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去了其他的村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偶尔见到几个活人,也是饿得面黄肌瘦,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他。

一人一狗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到处流浪,多吉不怕那些怪物,有时候没吃的就拿怪物填肚子,可是老人不行啊,偶尔扒拉到一些吃的,根本填不饱肚子。

蓝宝听到多吉居然吃丧尸,心里就有些寒意,问:“多吉吃了怪物没有事?”

老人疑惑:“会有什么事?”

多吉看去健康到不得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拿大舌头舔老人的手。

燕柳拿出一袋密封装的灌肠和一瓶子奶饮品给老人,老人也没有客气,接过就开始狼吞虎咽,他确实是饿坏了。

队伍里多了个人,老人叫班良,却要求蓝宝他们叫他占堆。占堆,藏语里是降妖除魔克敌制胜的意思。让他坐车里,他不干,他舍不得多吉。威风凛凛的多吉驮着占堆跟着车跑,速度丝毫不亚于车子。跑了老远也不见疲累,只是伸着大舌头,它渴。

蓝贝拿偷偷装了幻境泉水的水壶给它喝,多吉喝完了冲她点点头,扭头又高傲不屑地迈步走开。

小货车到底开的年头久了,加上路况不好,车胎磨损严重,最后的备胎也用了。蓝宝协助赵诺成把车胎换了,有些发愁。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车子,可那些都是坏了的,连维修都没有必要。或许他可以假装自己也有了异能,就说是空间系?

汽油不够坚持到樟木镇安全基地,他们要去找到足够的汽油。

☆、第 15 章

北安镇。

进入小镇前,其他人停在镇外,赵诺成带着蓝宝进了镇子,没有开车,怕马达声惊动丧尸。走出几步,占堆骑在多吉身上要跟着进去,这老头子有时候也倔得很,赵诺成头疼,要跟就跟着吧,到时候有丧尸出现多吉可以驮着占堆跑掉,不会有事的。

镇子里一派萧条景象,整个镇子大小商店里都被洗劫一空,满地没人要的垃圾,估计还活着的人都已经走了,过了两条街道都没有遇到人,丧尸倒有不少,他们没有恋战。卖汽油的店铺里只有空空的油桶,蓝宝趁赵诺成没有注意收了几个空桶进幻境。

附近的丧尸感知到鲜肉的存在,从西面八方围过来,占堆在外面低声示警,赵诺成从乱七八糟堆放在一起的油桶中提起一个来,晃晃,有声音,不多,也就是几斤的样子。不远处的蓝宝见状,悄悄松了口气。那桶是他刚放进去的,如果赵诺成没有发现,他就自己去拿出来。

赵诺成一手拿着油桶一手握着短斧,蓝宝跟在他身旁,多吉已经驮着占堆往镇子外跑,这大狗忠心得很,一见丧尸太多谁也不管,提前带着它主人跑了。

上百头丧尸追在两人身后出了镇子,斜刺里冲出一头只有一条胳膊的丧尸,断臂的骨头戳出,速度比其他丧尸要快,估计那奔跑的速度赶得上刘翔了,赵诺成对蓝宝说了句“先走”,挺身迎上,那丧尸估计生前是运动员,胳膊大腿的肌肉鼓凸,赵诺成斧子劈在它的脖颈上居然像砍石头一样,赵诺成暗暗吃惊,左手的铁桶将丧尸手臂打开,用力将斧子收回,顺势划个半圆用足十成力气,铿锵一声,终于把丧尸脑袋砍下。

蓝宝没跑出两步,回头看见赵诺成要陷入丧尸包围圈,忙回身救援,他力气没有赵诺成大,不敢用砍刀,怕刀口嵌在骨头上拔不出来,一直用的是长钢管,当成棍子一般挥舞,砸断了几个丧尸的腿,丧尸倒地,用手在地上爬着。

小货车和五菱一前一后开走了,多吉跑在它们前面。蓝贝坐在牧马人驾驶座,远远看见这边情况,跳下车几步飞跃过来,冰锥漫天洒出,打倒一地丧尸,三人迅速赶到车子那里,车子发动机一直没停,赵诺成把油桶扔进车厢,坐入驾驶座,另外两人钻入车子,车门重重地关上,猛踩油门,牧马人噌地窜了出去。

就那一把天女散花,蓝贝就差不多脱力了,蓝宝喘顺了气说:“姐,你应该学会精确控制,这样浪费太多,最好做到一个冰锥能够解决一头丧尸,甚至一箭双雕、一箭三雕。”

接下来几个镇子的情况都差不多,有些镇子根本就没有卖汽油的地方,路边偶尔有被抛弃的车子,油箱都没有油了。这一带地方的人太穷了,开得起车的人家没几户。

两难抉择,要么弃一辆车,要么丢些东西。

停车整顿。

越往北去越冷,幸好提前准备了衣物。蓝宝穿上从S市带回来的那件外套,从里袋摸着个硬硬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在幻境里捡到的那个小挂饰,看去似乎比刚捡到的时候要温润许多,手握着有不易擦觉的暖意,说不定是件好东西。

蓝贝看见了,问:“那是什么?”

蓝宝随口说:“护身符。”

“护身符?怎么没见你带?”

蓝宝不喜欢戴那些玩意,蓝贝更不稀罕,他拿根绳子把小挂饰穿上,偷偷给赵诺成:“送给你。”

他替赵诺成戴在脖子上,调整带子的时候赵诺成趁没人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蓝宝吓了一跳,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低声埋怨说:“你吓人啊。”

赵诺成呵呵一笑,蓝宝的手在他的脖子上拂过,让他不由得心荡神摇。

小货车已经超龄服役,理所当然地被抛弃,车内东西转到五菱和牧马人车上,一些东西被丢弃,有些心疼,但那是无奈的事。

牧马人是经过改装的,驱动卓越,载重能力也很不错,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连座位底下也塞进了几包蓝暖阳用的纸尿裤。

在山区时收音机收到的信号不太稳定,出了山区好多了,语音清晰,总能收听到许多信息,大多是关于丧尸的,提到变异动物的很少。樟木镇安全基地电台呼吁生存者发扬互助互爱,万众一心的精神,努力度过难关。

他们有意识地避开人群聚居地,一路上就看见占堆一个活人,想发扬互助互爱的风格也无处施展,也可能是还活着的人都躲起来了。

社会经济越发达人心越冷漠,戒心都强得很,不会随意搭讪,更别说这种时候了。

蓝贝说:“我总感觉有东西盯着我们。”

道路两旁都是稻田,稻谷已经收割完,扎成把的稻草堆放在水田里,偶尔有麻雀在啄食遗漏在稻秆上的谷粒,车子经过时被惊动飞走。

赵诺成边开车边说:“动物有变异的,只是不知道动物变异后有什么变化,会不会主动攻击人。”

蓝贝说:“我看多吉就是,占堆以为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哪有狗能长那么大的。”

蓝宝:“管它是不是变异的,别攻击我们就行了。”

路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树丫上吊着几个丧尸,其中两个听到车响,挣扎起来,摇来晃去的。不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事情,虽然丧尸见多了,众人仍然心里发憷。有那能力将丧尸吊起来,直接杀掉不更好?还是想杀鸡儆猴?丧尸会有害怕的情绪吗,留着祸害谁呢。

榕树后不远处是个废弃工厂,生锈的铁门紧闭,门外有凝固的暗红血迹,还有些断臂残肢什么的,有鸟雀在啄食,蓝贝说:“希望不要跟生化危机里的乌鸦一样受感染变成丧尸乌鸦。”

那样就太悲催了,爱丽丝只存在于电影世界里,不会来拯救他们。

“天一会就要黑了,看看附近情况,可以的话就在这里歇息吧。”赵诺成把车停在榕树下,抽出短斧将吊着的丧尸击毙,远远抛弃。

蓝贝跃到工厂围墙墙头,厂房内一片静悄悄,中庭裂开的水泥缝中长满野草,偶尔能够看见一两个人类尸体,没有丧尸。她将手中捏着的八宝粥空罐扔到远处水泥空地,空罐落地吭啷一声,滚了几滚静止不动。

没有反应。

蓝贝胆大心细,在屋顶上行走观察,走到厂房最后,居然看见了许多丧尸被关在一个猪舍里,员工宿舍改造成占地二三百平方米的猪舍,起码有五六十头丧尸,看它们挂在身上残余的衣物,是附近的农民,它们身边是被吃得七零八落的猪,没有丧尸化的猪。

丧尸兴奋地涌到蓝贝所在的那个房子边,挠墙,昂头张着大嘴嗬嗬叫唤,有几头丧尸嘴里的牙齿变化,长出像狗那样的尖利犬齿。

往四周看了一会,蓝贝发出一个个冰锥将丧尸解决,嘈杂的猪舍死寂一片。

始终不见人。

天黑下来了,蓝宝将聚拢的一堆干柴点着,火光冲天。蓝峰栗担心地说:“不会将丧尸引来吧?”

村子小,大部分丧尸都被人引到猪舍里,厂房除了正门,还有两道小门,都被人拿木板铁条封死了,厂房内很安全。

蓝和安说:“这里很适合定居,有田有地有房子,距离城镇也远。”

话虽如此,远离人群始终不符合人类的本性,除非是野人,否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就是占堆,在山上住着,也得跟山下人交换物品。吃穿住行,生病要打针吃药,没有医生一点小病就很可能要人命。他们是现代人,要完全过原始社会的生活,谁都忍受不了。没有人会织布,太过科技化的后果是离了那些电器设备就过不好了。

看走过那些地方的状况,以后即使找到新的定居点,刚开始也需要种地过活,商量后决定在村子逗留一天,到那些房子里搜寻下有没有种子什么的。

夜里轮流守夜,蓝宝躺在睡袋里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赵诺成坐在火堆旁,蓝宝望着他的侧脸,这人瘦了。

背光的一面有浓重的暗影,被火光染成金黄的睫毛偶尔扇动。赵诺成感觉到蓝宝的视线,扭头无声一笑:“怎么醒了?还没到你呢。”

蓝宝把手伸出睡袋,空气有些寒冷,他迟疑了下:“其实你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赵诺成没有言语,抓住他手用力握了下。

“可是你能来,我非常非常的高兴。”蓝宝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很高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肯定积了很多很多的德,才能够遇上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上天对他蓝宝,是真的真的太好了。

赵诺成低头展颜一笑,和蓝宝对视:“我也是。”

翌日一早,占堆老头儿最积极,其他人还未醒来他便带着多吉出了厂房。

村里房子散得很开,人分成三拨,一拨守着车,两外两拨分东西两个方向搜寻。占堆老头儿没人给他任务,也没人能指挥得动他。

蓝宝和燕柳往东去,进了一所房子,所有的粮食都不见踪影,储存粮食的房间地上洒着一些谷粒,一推开门老鼠飞快逃窜,蓝宝从屋角找到个扫把,将谷粒扫归一堆,收起来放入幻境。

墙上还有些瓜果蔬菜的种子,一概收走。

汇合的时候大家的情况都惊人的相似,所有房子都没有粮食留存,种子搜到一些。赵诺成环视四周:“肯定还有人活着,或许就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提高点警惕,明日一早就离开。”

蓝宝拿烧黑的树枝在铁门上写字。

最近安全基地,B市樟木镇,位于东北方向。还画了个粗黑的箭头,指向东北。

两车跟着一条大狗上路,村子隐秘的角落走出两人,来到工厂铁门前,其中一人念上面的字:“……真的假的?”

☆、第 16 章

拿着望远镜的蓝贝惊呼:“远处有很多丧尸……天哪。”

望远镜内出现许多小点,成千上万的丧尸在大地上游荡,所过之处活物不留存,惊起大批的飞鸟,家畜家禽到处逃窜。

赵诺成瞳孔收缩:“改方向。”

蓝宝拿着地图:“西北方向有县城,东南方向……公路沿途都是村镇。”

“这些丧尸可能大脑还留着些生前的本性,集群,经过的地方越多群体越庞大。”他打了个冷战,没有再想下去。

蓝峰栗:“回那个小村子里去?躲厂房里几天。”

“不行,大群丧尸是往那个方向去的,被包围了想走也走不了,它们吃不到人会一直围困。往西北走,绕过县城……”

“拐个大弯,汽油会不够用……”

他们搜集到的汽油堪堪够两辆车驶到樟木镇基地。赵诺成把方向盘一打,掉头驶入另外一条公路,前方是县城。

望远镜视野中的丧尸群越滚越大,铺天盖地而来。

蓝宝说:“它们是从东北方向过来的,安全基地还安全么?”

众人默然。蓝宝打开车载收音机,里面一片沙沙声。

公路蜿蜒,随着地势高低起伏,距离县城越来越近,车子爬坡到达坡顶,赵诺成爆了粗口:“我靠!”远处密密麻麻的丧尸,与另外那批丧尸遥相呼应,隐隐成包围圈。

蓝宝冷汗都出来了:“怎么办?”

难道丧尸有智慧了?这种扫荡方式,人能躲到哪里去?

“回头!让他们都上牧马人,五菱不要了,尽量少携带物品,把牧马人加满油。”赵诺成下车。众人手忙脚乱。

蓝宝最后上的车,燕柳给他掩护将东西收幻境里去了。占堆老头儿依然要和他的多吉在一起,赵诺成开车,将车速提到最高,风驰电掣回到刚才的路口,停车整顿,各人匆忙解决个人问题。

村子方向远远骑来两辆摩托,看见他们时车速减慢,最终停在他们十几米外。

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载着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妇女,后面摩托上是个敦厚木讷三十来岁的男人,少年眼神微带警惕:“怎么回来了?”

中年妇女神态有些惶急:“你们去哪里?是B市樟木镇安全基地吗?”她边说边往身后看,那里除了稻田什么都没有,可是她担心惊恐的神色说明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令他们害怕的东西。

赵诺成敏感地感觉到什么,问:“那边有丧尸?有多少?”

他们没有回答,摩托排气管不停发出轰鸣,就要离开,赵诺成站到摩托前面,手指在空中虚点:“这边,那边,那边,都有大批丧尸,我猜,这一带被它们包围了。”

“啊?!”中年妇女惊叫,“那还不快走!”

“从哪里走?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对吗?”赵诺成后退几步,摊开双手,少年眼里的戒备降低了些,“我们在村子歇了一天两夜,你们可能看见了……丧尸太多,你们骑摩托是冲不出去的,我想,我们合作怎么样,你们指路,我们带着你们出去。”

少年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也许你是骗人的?”

“没有必要,我们有这个。”赵诺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望远镜,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眼睛不能看清的地方。我们要走了,你们的意见?”

明显少年是他们当中做主的人,他只是略一迟疑,重重点头:“好!”

赵诺成上车,牧马人是四门的,行李上坐了7个成年人,蓝暖阳被他妈妈抱着,少年说:“让我姨妈坐你们车上。”

都没有胖人,稍微挤挤还是能坐进去的。

摩托经过多吉身边时它扭头呲牙,少年握着车把的手骨节发白,他知道这头“狗”是它旁边的老人养的,虽然如此,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对人发动攻击。

他一拧眉:“我带路!你们跟着。”

蓝宝趴在车顶上,根据望远镜看到的情况分析丧尸分布密度,他们已经离开水泥公路,乡间的道路有些凹凸不平,他身体随着车子晃动,腰间扣上了消防用绳索,另一头扣紧车顶固定东西用的杠杆。

车速很快,附近前两天下过雨,路中的坑内贮存了雨水,被车轮碾得水花四溅,车里的人更是不好受,比坐云霄飞车还要刺激。

少年选择的道路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丧尸大部队,但丧尸分布范围实在太大,最终无法避免要碰面。

车子从小树林内冲出,进入开阔地。

蓝贝坐在副驾座,看着路前面星星点点且越来越多的丧尸,说:“让他们进车里,我到车顶去,万一有丧尸攀附到车上,我们要清除它。”否则车上都爬满丧尸,最后的下场就是车毁人亡。

周围的丧尸缓慢而坚定地包围过来,在它们当中穿梭的摩托已经有些左支右拙,不复开始的游刃有余。多吉跑得不见影了。

“贝贝!”燕柳叫了一声,“要小心。”

“知道。”蓝贝飞快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紧身衣服,腰间缠着消防腰带,匕首等,“我们会冲出去的,妈妈。”

蓝和安一直紧紧握着燕柳的手,心情沉重,此时刻不容缓,没有时间让他们和女儿谈心。

蓝贝打开车门,在蓝宝的协助下翻上车顶。

对讲机一直开着,赵诺成沉声让少年和男人伺机上车,他猛打方向盘,车子撞飞一个丧尸,将另外两个碾进车底,牧马人和摩托并行,他示意后面的蓝峰栗打开右侧车门:“跳进来!”

少年把摩托固定在一个速度,猴子一样一蹬摩托扑进去,一手抓住安全带,另一手顺势前探,扣住车座边缘,双臂一用力,窜入车内,大开的车门撞上一个丧尸,碰地关上。

赵诺成要如法炮制将落后的男人接到车里,少年喊:“慢一些!”

男人车技没有少年好,路又不平,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靠近,或者一靠近马上被迫远离。

四周的丧尸越聚越多,连后面的也追了上来,赵诺成急刹车,车上的人七手八脚将男人拉进去,车门砰然关上。

车子急速刹车,开车,车内惊叫一片,乱成一团。小不点睡得香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赵诺成右手在控制板上按了两下,从四个车轮轴中横向伸出一截锋利的锯齿样机械,车前和车侧也有装置。

不断有丧尸被撞开,碾进车下,两腿被车前锋利杠杆截断的丧尸从前车盖往上爬,抓住活动的雨刷,蓝宝一棍将它脑袋砸开,脑浆四溅,糊上车前窗,赵诺成视力受阻,车子蛇形前进,车顶两人站立不稳,匍匐下来,蓝宝拿钢管将丧尸捅开,丧尸手骨□的爪子抓得紧,他拔出匕首将那断手挑开,雨刷重新工作,车子回到路上。

车子总在颠动,蓝贝的冰锥准头不太好,眼看前面聚集的丧尸越来越多,她有些着急,连着好几发冰锥都没有命中,蓝宝叫:“别着急!集中精神!”

丧尸群中有些丧尸的速度比别的快,手脚也灵活,几步奔到牧马人侧面,抓着门把手要往车顶上爬,霎时两人手忙脚乱,一头丧尸抓住蓝宝脚腕,蓝宝分.身乏术,念头一动,抓着他脚腕的丧尸不翼而飞。

丧尸让蓝宝收幻境里去了,在幻境里他可以运用精神力随意移动物品,当下将那丧尸杀死再抛出来。手中钢管砸中蓝贝身边一头丧尸肩膀,那丧尸两手指甲老长,在车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发出令人不堪忍受的嗤啦声,蓝宝听得心里烦躁,将它一脚踹下车,丧尸从车后翻滚落地,马上爬起来再接再励。

“你给我消失!”蓝宝愤怒了,隔着一米多距离的丧尸咻地不见了。

与此同时,幻境内出现一头丧尸,它团团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它触手可及的食物呢?

冬日暖阳照耀着大地,牧马人从密集的丧尸堆中冲出,发动机轰鸣,向东北方向驰去,四周的丧尸变得稀稀落落,车内众人正要松一口气,移到蓝峰栗怀里的蓝暖阳尿了,“呜哇”一声张着小嘴哭了起来,车内众人顿时头晕脑胀,耳膜刺痛,胸闷难受,赵诺成手一抖,车子飞速碾过一块石头,差点侧翻在地。

车顶的蓝宝蓝贝手脚发软,蓝宝拿不稳钢管,钢管掉落地上。

赵诺成大叫:“想办法别让他哭!”

燕柳从口袋里翻出个安抚奶嘴,往蓝暖阳口里一塞,世界清静了。

☆、第 17 章

中年妇女刚吐完,车内弥漫着酸臭气,也不敢开车窗,盼望着赶紧离开。

视野中出现了一辆同向而行的车子,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熄火,附近的丧尸嗬嗬叫着涌近。

“那车怎么回事!”蓝宝在对讲机里喊,“有人!救不救!”

“救!”

蓝和安脸贴着车窗,努力隔着涂在车窗外的血污脑浆辨认那车里的人影,后车窗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脸,她看过来,接着被一个女人捂住眼睛掰过头,伏在她肩上。

“稳住了!”赵诺成大叫,牧马人擦着那辆车旁冲过去,将丧尸冲得七零八落,牧马人潇洒地一甩尾,回头,再冲另一面,再回头,车子猛地刹车,赵诺成跳下车,重重关上车门,随手抽出两把短斧。

车顶的蓝贝已经用两发冰锥解决那车门旁的两头丧尸,蓝宝解开腰间的安全扣,手中出现了另外一条钢管,跃下车子靠近赵诺成,赵诺成将车门外断手断脚的丧尸几斧子解决,大喊:“快出来!”

外围的丧尸围近,车内钻出一个女人,车内男人将小女孩递出来,赵诺成看见他手腕上有道狰狞的伤痕:“你……”

男人喊:“你们快走!”

“阿盛……”女人抱着女孩,被蓝宝拉着手肘踉跄奔向牧马人,不断回头。

男人下车,拿着把菜刀和赵诺成护着前面三人回到牧马人旁边,男人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鲜血冒了出来,周围的丧尸兴奋地嗬嗬大叫。

少年下了副驾座,将女人推进去,和蓝宝跳上车顶,赵诺成坐入驾驶座,望着车外的男人。

男人冲车子挥挥手,往远处跑,吸引了好几个丧尸,没跑几步被一头丧尸扑倒,四面的丧尸都压了上去,只看见缝隙中男人的一只手痉挛了几下,不动了。

女人留着泪捂住女孩的眼睛,女孩不断扒拉她的手,问:“妈妈,爸爸怎么不上车?他去哪里了?”

沿途不断出现零星的丧尸,牧马人没有停车,几分钟后,拐上一条2级公路,路标:B市12公里。

车子在路上飞驰,蓝贝:“看!”

多吉驮着占堆风一般出现,后面跟着一辆军车。

占堆找救援去了,老头儿吐字不清,心里着急,上蹿下跳,连藏语也出来了,他带着多吉,基地里的人不敢让他进去,隔着门喊话,说了半天基地才同意派车。

安全基地在一个镇子边,有个防空洞,防空洞依山而建,镇子上多是工厂,一圈长长的围墙将小半个镇子围起来。基地的人将镇子附近的丧尸清理干净,收容的人越来越多,防空洞住满了,后来的人只能住在镇上。

占堆老头儿一直和他的多吉呆在一块儿,无论谁劝说都不想和多吉分开,蓝宝说:“给多吉套个项圈总行吧?”

军人摇头:“它的体型太庞大,会吓着其他人的,对不起,我们得为基地其他人着想。”

一听说要给多吉套项圈,占堆首先不同意,嚷道:“干脆给我也套个项圈得了!我不会和多吉分开的!”

军人扭开头,无意和他多说,这老头儿,太倔了!

围墙外也有厂房,虽然附近没有丧尸,但比围墙内还是危险,占堆说:“我和多吉就住外边得了。你们进去吧。”

燕柳说:“老爷子,你呆着别乱跑,每天饭点我们给您送饭。”

占堆带着多吉往外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牧马人随着军车驶入镇子,后面的大铁门缓缓关上。路旁有零星的路人,或好奇或麻木地看着,蓝宝蓝贝脱力,躺在车顶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少年坐在他们脚边,回望那些路人,他的表情眼神太冷,有些路人被看得移开目光。

到达一个小广场,广场边有水管,从外面回来的车子都要清洗消毒。

车门纷纷从里推开,被挤得头晕脑胀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出来,赵诺成站在军车旁和一个军人说话,赵诺成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弹出一支递给军人,军人一看,笑道:“小熊猫!”两人站一起吞云吐雾。

蓝暖阳:“呜哇,呜哇……”

众人纷纷条件反射捂耳朵,蓝宝两手撑着车顶正要往下跳,手臂一软扑通掉了下去。

燕柳:“宝宝!”

赵诺成一个箭步到蓝宝身边扶他:“怎么样?”

“没事!”蓝宝有些咬牙切齿,从口袋里摸出个奶瓶,拔开盖子,塞进蓝暖阳嘴里,“拜托不要哭了!”

蓝暖阳马上停止哭泣,咕嘟咕嘟喝起奶来。

广场边有两排两层小楼,穿着白大褂的人领着他们进去,车子有专人清洗,蓝宝走到牧马人旁,从车座下,后备箱里抽出西瓜刀,砍刀等,扔在地上冲洗,又将车内所有的东西清到一旁,把车内污垢草草清理了。

赵诺成进去前将烟分了一大半给那军人:“烟不多,分兄弟们一人一根。”

军人也不客气:“替兄弟们谢了!”

男女分隔检查,换衣间内各人将身上衣服脱下,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瘀伤,那是牧马人疯狂奔驰的时候在车内磕碰的。

一个男医生和他助手给众人检查,先是看瞳孔,接着量体温,检查有没有丧尸造成的伤痕。

半途门帘掀开,走进一个样貌很不错的年轻男人,他目光温润如水,看到赵诺成时眨眨眼,有些不能置信:“赵诺成?”

赵诺成赤身裸.体,见到熟人丝毫不见尴尬:“很久没见。”

不自然的反而是衣装齐整的年轻男人,他眼神有些飘忽,扫过赵诺成又移走,片刻笑道:“乱成这样,还能见到认识的人,真难得。”

赵诺成:“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去基地?”

“去了,又出来了。”

赵诺成没有问他为什么,他跟这个人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谈不上是朋友。

检查很仔细,连指甲缝也没有放过,有伤痕的地方更是反复查看,医生诧异道:“都是挤压伤和碰撞伤,没有抓伤,咬伤。行啊你们,从哪里来的?”

“X省。”

“好了,穿上衣服吧。”

等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办公室,燕柳她们也在,看基地守则,各项注意事项,填写登记表,蓝宝看着那项“特长优点”,问:“特长也要填么?有什么用?”

一个梳着马尾,眼睛圆圆的女工作人员答:“根据特长分配工作……工作岗位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分配工作?听着不错。

那少年就在蓝宝旁边,蓝宝瞄他的登记表,姓名李永春,年龄15,特长:体操。

蓝宝讶然:“你学体操的?”

李永春面无表情“嗯”了声。

才十五岁……比蓝宝还要高一些,瘦削结实,皮肤有些黑,很健康的颜色,是那种风里来雨里去晒出来的肤色。

见李永春是个不爱言语的人,蓝宝没有跟他继续交谈。

圆眼睛说:“如果有异能,也请你们写上。知道什么是异能么?特异功能,常人不会具备的特殊能力……”

她拇指食指一捻,食指尖冒出一团橘黄色的火苗,跟火柴发出的光差不多:“能够操控水,火,电等等,或者力气特别的大,能够举起一辆汽车,这可能有些夸张,我只是作个比喻;跑得特别快,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你们谁,有么?”

没人说话。还没碰到来救援的军车时,在车上赵诺成就警告众人,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看的看到了也得当做没看到,主要说话对象是从村里出来的三个人和中途上车的女人。

圆眼睛有些遗憾,她也没有刻意遮掩眼里的失望,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笑道:“思思,有异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遇到的,如果跟大白菜一样遍地都是,就不值钱了。”

思思叹气:“哎呀,就这个时候,大白菜也是稀有物,说不好异能也会变得常见起来。”

她对蓝宝等人说:“如果你们当中哪一位觉醒了异能,请务必告诉我,拥有异能的人基地里会无偿提供一切生活必需品,还有固定的住所,不用缴纳入住费,基地里各类设施优先使用……如果上报还未登记的异能者的信息,也能拿到丰厚的酬劳……”

那年轻人在旁边看着他们,赵诺成没有跟他多言语,也没有给蓝宝他们介绍年轻人的意思。

各人填好表,有专人将登记表收走,分配住房,他们只能住在镇上。

蓝宝:“这就完了?不用隔离?”

全名叫欧阳思思的女孩说:“是啊,再有别的你还不嫌麻烦?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刚才的检查就能查出来。”她指指蓝宝的眼睛,“病毒一进入身体,最简单直接的是观察眼睛,携带病毒的人的眼睛和常人不太一样……”

欧阳思思对蓝宝很有好感,临走时,她好心地说:“基地里女人很少,女性要注意安全啊。虽然基地也有安全管理条例,但很多时候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惩罚与补偿都无法回到从前。”

蓝宝:“……”他不是女人啊,话说,这些话应该对蓝贝她们讲吧?

没有特殊能力也没有关系,分到的住房很一般,有两处可以任由他们选择,员工宿舍或者一处带院子的独立平房。

两处地方相隔不远,员工宿舍是楼房,带着孩子的女人丁瑾瑜和李永春三人都选择了员工宿舍,燕柳和丈夫儿女们商量了下,决定住在平房里,赵诺成没意见,作为蓝宝的朋友,他选择跟蓝宝一起,外人只觉得他们的友情很深,没人对此有其他想法。三拨人分道扬镳。

车子已经清洗消毒了,蓝宝他们将行李搬上车,年轻人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赵诺成不再理会他,仿佛刚才两人熟稔地交谈是个幻觉。

李永春姨妈能说会道,一个劲地道谢,依依不舍,又跟燕柳说:“我们这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你们的恩情我们记着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住得不远,有空多串串门……”

丁瑾瑜一直拉着小女孩的手,等到李永春三人走了之后,才和小女孩齐齐给几人鞠了一躬,道谢。

燕柳有些意外,看着小女孩因为哭泣弄得脏污的小脸,从口袋里拿出条巧克力:“不用这样。给你。”她把巧克力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有些怕生,躲在妈妈身后。

燕柳从车上拿了几袋方便面,两个八宝粥罐头,连着那条巧克力装在袋子里给丁瑾瑜:“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们住哪里你也知道,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这种时候我们更要互相帮助。别推辞,你一个大人可能无所谓,孩子遭罪。”

女人迟疑下,接过袋子,又拉着小女孩鞠躬——这才带着小女孩离开。

☆、第 18 章

安全基地并不是军方的人建的。整个基地的人口在三千左右,每天人数都在加加减减,形势不容乐观,不过,在外奔波了这些日子的蓝宝等人,短短一段日子,每个人都瘦了,进入末世后第一个临时的家,依然有些雀跃,当下分配房间,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

天寒地冻,被窝铺盖都没有,睡袋还差一个,蓝宝让蓝贝睡睡袋里,他和赵诺成开车到镇上找能烧的木头什么的,没有找到,这基地是病毒爆发后才成立的,水电都限量限时供应,镇上能烧的东西都被先来的人拿来烧着做饭取暖了,无奈只得出了镇子,顺便给占堆老头儿送了些吃的。

占堆刚带着多吉去遛弯了,估计多吉在外面吃饱了,闻到蓝宝带来的吃食只是鼻子喷气,没有凑过来,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太阳总是在云层后时隐时现,午后久违的阳光终于洒落大地,就这一点点阳光,就让人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些许,添了生存的勇气。

没有丧尸的地方大多让基地里的人搜遍了,想要收获必须去更远的地方。

上午赵诺成开了半天飞车,现在换蓝宝开车,赵诺成坐副驾座。车上只有他们两人,难得的安静时光。

离镇子越来越远,视野里很久没有出现人类,赵诺成一直没有说话,蓝宝知道他在看他,他半个脸庞微微发热。

心跳得有些快。

又开了一段路,蓝宝忍不住了,将车子驶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扭头瞪赵诺成:“你能不能别老看着我!”

赵诺成装无辜:“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我不跟你计较那么多,扯平了。”

蓝宝气结,不想跟他说话。

赵诺成也不在意,蓝宝不说话他也跟着不说,只是视线一直在蓝宝脸上打转,看得蓝宝脸上发热,微微红了起来,然后视线向下——扫过蓝宝脖颈,突起的喉结,被围巾遮住的锁骨,赵诺成有些遗憾,很想把那碍眼的围巾扯掉。

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蓝宝手抓住了他,但力气不大,有些欲拒还迎。

赵诺成脸凑近他,因为压抑着,嗓音略微沙哑,说:“怎么办,我很想吻你。”

蓝宝也想,不过他羞于说这样直白的话,当赵诺成将热气喷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硬了。

赵诺成摩挲着蓝宝的脸,嘴唇从额上一直往下,触感似有还无,撩动人心。来到蓝宝唇边时,蓝宝再也矜持不起来,双手揽着赵诺成脖子往身前一拉,唇对唇,两人牙根撞得生疼,赵诺成闷笑,胸腔震动,即使隔着冬衣,也让蓝宝身上一阵阵酥麻。

“怎么办啊,都两年了,你还是这么笨。”赵诺成用舌描绘蓝宝的唇形,蓝宝的动作有些急切,两手探入赵诺成衣服里胡乱抚摸,赵诺成一边安抚他,一手在旁边按了两个按钮,两个座位同时往后倾倒,平放。

座位有些窄,相对两个男人的体型来说小了点。

车内空荡荡的,在镇子内大概清扫了下,还是有些脏,蓝宝手指一点,车内凭空多了张大毯子,赵诺成目光一闪,但蓝宝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追问,既然蓝宝不避开他,说明他信任自己。

两人滚到毯子上,脱彼此的衣服,蓝宝坐在赵诺成腰上,进入得太早,有些疼,蓝宝依然不管不顾,动作狂野。

都泄了之后,赵诺成一翻身把蓝宝压在身下,继续。

车内弥漫着情.欲的味道。

两人都累了,赵诺成大半个身子压在蓝宝身上,将凌乱的衣服拿来盖着,手放在他腰上,手掌很温暖。

蓝宝手指在赵诺成身上轻轻撩拨,赵诺成抓住他手:“别乱动了,除非你还想再来一次。”

蓝宝收回手,从口袋里摸索着拿出烟,点着,刚吸了一口就让赵诺成拿了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一支烟吸完。

两人平时都是不太抽烟的,此刻共享一支烟,都有种劫后余生,却依然能够在一起的庆幸。

两人互相凝视半响,拥抱亲吻,裸.露的肌肤互相摩挲,有种难言的惬意,令人沉迷。

太阳已经偏西,两人将衣服穿上,开车去找木柴。

赵诺成说:“基地不能久留,他们还不知道丧尸会成群扫荡,人手太少,没有足够的弹药,防御设施也不行,一旦被大批丧尸围城,囤积的粮食吃完后只能等死。”

蓝宝:“我知道。存的汽油太少,可能要去B市市区再找一些;这一个月来大家都担惊受怕,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我很喜欢他们,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为他们着想,我就不能为他们着想?”赵诺成说,“跟你们在一起不用费脑筋。”

蓝宝:“怎么最后一句听着不像好话?”

赵诺成笑。

“你们也很聪明,不过这聪明从来没有放在算计彼此上面,相互之间的关系轻松愉快,都能为对方着想,温馨和睦……这是我自小向往的家庭。你很幸福,有那样的亲人,要珍惜。我会帮你重建新家的,那里会很安全,继续他们的生活。”

现成的柴禾很少,他们到达一处小树林,观察四周后下车拿斧子开始砍树,赵诺成负责把树放倒,蓝宝在后面把枝桠劈去,树干收进幻境。

车上装满柴禾,两人都累得出了身汗,蓝宝坐在车前盖上,递给赵诺成一瓶运动饮料、一袋烤肠,两人草草吃了点,驾车回去。

彼时橘红色蛋黄样的夕阳定定地挂在天边,回去后赵诺成用空罐头,细线等做了简易的警戒装置,天黑后布置在庭院墙头和门窗后。

过了一个月颠沛流离的日子,身心疲乏,入夜不久都沉沉睡去,蓝宝得到滋润精神亢奋,借上卫生间的机会入了一趟幻境。

东西都是露天堆放,蓝宝转了一圈,思索着是不是建个仓库,他在幻境内能够用意念操控物体,他发觉精神力运用越是频繁,搬运物体就越是轻松。

将目光移到上书“幻境”的大石旁,那里有一些石块,在蓝宝的目光注视下,石块从地上缓慢上升,其中两块逐渐往对方靠近,一下没控制好,俩石块砰然撞在一起,碎石四溅,蓝宝下意识遮住眼睛。

手背刺痛,已然被划伤,疼得他猛地甩手,将手捧到眼前,伤口不深,血珠缓慢渗出,他用嘴吮了下,听到旁边有喀拉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响,抬眼便看见几道裂缝从“幻境”二字中间往外蔓延,他甩手的时候两滴血珠正飞落字体的凹陷之处。

裂缝转瞬布满大石,并有越来越深的趋势。

蓝宝后退几步,忐忑地望着。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刚才他的举动无意将大石给分了?

大石里面有东西,裂开的只是外面包裹着的一层“皮”。

好大的一个蛋。

石蛋。

一人多高,大体上是椭圆形,上头稍尖,表面很粗糙,细看就是真石头。有谁这样无聊啊!蓝宝待回身收拾东西,那石蛋表面面向他这边慢慢浮现几个字,这是简体字,蓝宝一眼就看出来了:孵我。

蓝宝傻眼了。

☆、第 19 章

半夜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沥沥淅淅的小雨,空气寒冷入骨,不知有多少人是互相抱着取暖,又或者有多少人冷得无法入睡。

天刚亮赵诺成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刚赶上吃早饭,七点半出发到指定的地点接受考核,通过考核就可以接任务,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佣兵的存在。

基地内每天都有免费的救济餐发放,但是只限于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老人,以及残疾人。虽然救济餐很差,但在这个冷血的世界,是能够温暖人心的一项举措。至少那些不能依靠自己生存的人不用担心受饿。

像蓝宝他们这些人,要有付出才有收获,不劳动者不得食么!

考核的时候燕柳蓝贝两母女连着撂倒好几个大男人,曾存着轻视或者别样心思的人都暗暗吃惊,将轻视和别样心思收敛起来。

虽然身手不错,刚出任务的时候还是被打散了,基地注重个人实力,但更看重团体协作,任何一个队伍贸然塞进超过两个以上的新人,光磨合就要很长时间,万一因为配合不好导致任务失败,或者有人受伤,乃至丧命,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任务无非是清丧尸,搜救活人,收集物资。

蓝宝分到的队伍有八个人,加上他是九个,队长是个光头,留着络腮胡,喜欢半眯着眼看人,对于蓝宝这个新来的,队员大多有些怨气,因为蓝宝看去不够强壮,外号叫河马的男人说:“头你是不是忘了给戚教练贿赂?净往我们队里塞小鸡仔。”

络腮胡没理会他,将剩下小半截的烟一口气吸完,烟头在鞋底按灭,问蓝宝:“惯例,新入队的都要有代号,你的代号是什么?自己选择,或者让他们给你起也行。”

代号?

“我,络腮胡。”络腮胡说话简洁精练,给蓝宝介绍队员,“这是河马,那个根号3,最高的是大碌,最矮的叫蘑菇……小棉花比你早来两天。”

小棉花真名叫肖冕华,瘦瘦弱弱的书生样,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说话做事都是很认真的那类人。

河马下巴略往外伸,嘴大,眼小且圆,分得很开,这河马的外号是入队时根号3根据他的长相起的,根号3是个大学生,身高刚好1米73,爱笑爱闹,根号3这名字是他昔日同学给起的。

根号3上下打量蓝宝,他比河马眼睛要毒,看出蓝宝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弱,光是站在大家面前的气度,丝毫没有束手束脚,就知道不能小看。

蓝宝想起那些手握联络器呼唤“土豆南瓜”“山鹰海豹”的兵们,随口说:“十三。”

根号3有些诧异,他一向不喜欢这个数字。

络腮胡没有多问为什么蓝宝要取十三这个代号,点点头,让各人检查装备。

他不问,蓝宝自然不会多说。十三,其实是因为蓝字是13笔。

“今天队里有新人,任务不重,到B市北面市郊溜达下,为进入市区做准备,顺便磨合下。”络腮胡转头问蓝宝,“十三,你用什么武器?”

蓝宝将钢管外缠着的布解开,钢管加工了下,在一头焊接了一个尖头,看去像一杆枪,握手处缠了拧成绳防滑的皮条。

“杀过丧尸?”

“是的。”

“很好。根号3,你给他念一下我们队的队规。”

小棉花开车,其余人坐在卡车车斗内,根号3抑扬顿挫地给蓝宝念队规:“我们‘潜行者’,基地第七支队伍,第一条队规:服从命令……”

卡车顺着大路绕道往B市行去,根号3给蓝宝念完队规,开始旁敲侧击询问蓝宝来到基地前的经历。

蓝宝在陌生人面前性子有些冷清,问一句答一句,还尽量说得简短,有些事他认为没必要和陌生人提起,即使他们是他的队友。

根号3很快对这个新队员下了结论,出身中等家庭,不太懂人情世故。

大碌有些神经质,总把他那高大的身躯尽量缩小,似乎那样能够减少丧尸发现他的机会。根号3说他曾被丧尸围困在一个小房子里十天之久,那些丧尸里面有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妻子,和他七岁刚上小学的儿子。

蓝宝有些同情他,但也仅仅是同情,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是死于亲人之手,只有足够坚强的人才能够活下去。软弱从来没有用。

B市越来越近,渐渐能够看清,蓝宝心脏似被大锤敲打,有些发懵。B市不大,是个中等城市,近些年才开始发展起来,大部分建筑还很新,但是此刻看去,整个城市满目苍夷,有一两栋楼还冒出滚滚浓烟。

络腮胡手里拿了张用得有些旧的地图,他们出发前就知道目的地在哪里,络腮胡拿手指弹了下地图:“外出注意事项都记得?别到时候出乱子还连累队友。”

“记得,第一不要大声喊叫,引起丧尸注意!”根号3小声说。

络腮胡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但心里对这个人还是较为满意的。

蓝宝没有注意他们的交谈,注意力都在地图上,暗暗记下主要的道路走向和地标建筑,还有一些商场加油站的位置。

因为太专注,河马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听到,河马不满地用力拉了下他衣角:“问你话呢!”

蓝宝回过神:“什么事?”

河马粗短的眉毛拧在一起:“妈的这个时候你还能走神?合着你是出来玩的?”

蓝宝内心有些不喜,开口说:“对不起。”

河马还在嘀咕,蓝宝没有再理会他,听络腮胡分配任务。九人分成三小组,其他人都有了任务,络腮胡将地图收起来:“下午四点在这里集合。晚了自负后果。”

他向蓝宝一招手:“你!跟着我。”

大碌,蘑菇和根号3一组,河马,小棉花和另外一人一组,络腮胡带着蓝宝和代号女人的长发男子一组。

卡车停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这里有流经B市那条大河的小支流,小河里水浅,几人踏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过了河,河两岸并不在一个水平线,这也是为什么从远处能够看到半个城市容貌的原因。

市郊的丧尸并不多,走了好一会才遇见一只,应该是郊区的农民,一直围着一所房子打转。

“十三,去把它干了。”络腮胡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潜行者”这些人当中只有他有枪,枪弹已经上膛,保险也开了,面对丧尸很危险,他要看看新队员的实力,也要保证蓝宝的安全。

房子里估计有活物,要不那头丧尸怎么会围着房子绕圈?

蓝宝慢慢走近,那头丧尸转身扑过来,腥臭扑鼻,蓝宝屏住呼吸躲过,在丧尸身后猛力一击,丧尸倒地,暗红的血浆迸溅,他倒退几步躲开。

络腮胡和女人都有些意外,队长面上却不见喜色,点点头,带头踹开房子院门,院门并没有上锁,两个门环上挂着用几股铁丝拧成的挂钩,将挂钩摘了就能推开门。里面也很安静,女人单独上楼,络腮胡带着蓝宝在楼下逐个房间检查,里面没有丧尸,很干净,估计之前有人来过。

前段时间基地的人基本是去村镇之类的小地方收集物资,市内丧尸太多,不敢轻易进入,万一将里面的丧尸都引了出来,四处游荡,基地就危险了。

郊区外围已经被清扫了几遍,丧尸稀少,据分析市内还有活人,络腮胡就是B市人,他们这些人刚开始还盼望着军队来人,病毒在B市爆发时还有军队,估计都覆没了,后来也没见派军队,很多人怀疑成编制的军队已经不存在了,病毒爆发时军人都是在最前线。

女人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床单。他话极少,从出来到现在蓝宝还未听他说过一句话。

床单里包裹着的东西很可疑,络腮胡问:“那是什么?”

“四五岁的孩子,估计是饿死的。”女人低声说,嗓音清冷,却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三人用农户家里的工具挖了个坑,将孩子连同床单埋起来,蓝宝望望倒在不远处的丧尸,这边络腮胡将床单掀开了一点,一股恶臭冲了出来,蓝宝不敢看,将丧尸拖过去和孩子埋在一起。他想,或许这丧尸就是那孩子的亲人,即使变成了丧尸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可是自他变为丧尸开始,就注定了他和孩子的结局。

似乎这天底下已经没有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三人都见惯了生死,沉默着做完这些事情,继续去其他地方。

根号3他们却没有这样平静,他们遇到了多个丧尸,其中两个还是已经开始异化的丧尸,身手比常人还要厉害些,加上它们根本没有疼感,一时间三人被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狼狈万分。

蓝宝带着望远镜,当他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时候络腮胡和女人眼睛都亮了下,络腮胡第一次表现出惊喜的神色,踌躇着,想借来用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蓝宝对络腮胡有好感,把望远镜递给他。

络腮胡第一次露出笑脸,接过望远镜。虽然望远镜是很普通的工具,但一般人没事谁会买?整个猎豹基地的望远镜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络腮胡站在一块突起的土坡上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环境,田地里作物很少,少量的白菜菠菜都被人拔得七零八落,干枯的豆藤攀爬在篱笆上,偶尔有遗漏的豆荚挂在上面,蓝宝看见了都会摘下来把豆子剥出来放背包里,见女人望着他,笑笑说:“以后或许要种地,先备点种子。”

女人点点头,没有作声。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留着长发有些怪怪的,又冷得像块冰一样,那股气场无形中隔绝陌生人的靠近。

络腮胡:“女人是个歌手,唱歌很好听的。”

蓝宝这回惊讶了,真看不出来。听到两人议论自己,女人依然是毫无表情,络腮胡也不以为意。

蓝宝和络腮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着对彼此的了解,刚开始的一丝尴尬气氛逐渐消融,他说:“我们来之前遇到了一大群丧尸,从这个方向往西南方向去了,没经过这里吗?”

络腮胡:“没。这里面有古怪,如果丧尸都会扫荡,那人类真是没活路了。”

络腮胡三十多岁,原先是个小修车厂的老板,年轻时曾当过好几年兵,退伍后仗着在部队里学到些维修知识,开了个修车厂,他老父老母都在几年前去世了,也没有成家,女朋友也分手了,真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病毒爆发时有老客户打电话招他,修好客户半路罢工的车子,回程的时候就发现市内不对劲,躲在修车厂几天后,将一辆客户留在厂里的车子改装了,搜集了一些物资准备离开市区,女人就是他搜集物资的时候遇到的,两人便结伴而行。这就是两人虽然不怎么说话,相互间的关系却很好的原因,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感觉。

络腮胡已经将望远镜还回,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蓝宝平素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望远镜这样重要的东西不能赠送,只能抱歉地笑笑。

他们这一趟跑得很轻松,本来任务就简单,中午简单地吃了干粮,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已经远远望见市区环城高速路,毫不意外,高速路上到处是废弃的大小汽车,间有丧尸在走来走去,被路边的水泥栏杆拦住,没有往外扩散。

高速路不远处就是大河,河面宽阔,架着几道桥梁,桥梁上挤满了无人的车辆,触目惊心。

三人掉头,从另外一条路赶去集合点。

四点,九个人只回来了八个,少了蘑菇。根号3和大碌都是很狼狈的样子,衣衫多处破裂,脸色灰败。大碌惊吓过度,旁人稍稍接近就会不受控制地哆嗦,整个人缩在车斗角落,不言不语。

☆、第 20 章

晚上等众人都睡着之后,蓝宝进入幻境,他想整理一块地出来种些蔬菜,在李家村收集的塘泥还没派上用场,现在已经有些干了,他用意念控制着将结块的塘泥粉碎,在泉眼不远处铺开,大概50厘米厚,种一般的蔬菜足够了。

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地,但种菜的步骤却是自小刻画在记忆中,在菜地的一角洒落种子,盖上薄薄的一层土,然后浇水。很简单的不是?然后就是等着种子发芽,长出苗苗后移植……

因为能够意念控物,很快就做完了。他站着四顾,一时有些惘然。

平静安逸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每天惶惶不可终日,要防丧尸,要防同是人类的同胞,又渴望着温情,在末世中四处皆是自私冷漠的脸孔,这种渴望就有点可笑,和平时代就已经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属于这一类人,怎么能够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护得家人周全,寻找一处安全的住所,他有了幻境,可是这里为什么是这样的呢?无边无际的荒芜景象,缺少土地和水,不能种植粮食,连最基本的生活也不能自给自足。

蓝宝将那些货柜分门别类摆放好,生活必需品都挑出来,其中的粮食等东西又另外放一边,逐件点清,100斤装的大米156袋,50斤装的263袋,20斤装和10斤装的若干,还有一箱箱的面条,方便面,真空包装的各种干蘑菇,木耳,紫菜什么的,前些日子吃的多是冷冻饺子,汤圆什么的,那台柴油发电机也拿进来了,一些一时吃不完必需冷冻的食品都集中在一个冷冻柜里,要尽早吃完,他想着是不是把一些肉类制成肉干,那样存放的时间会长一些,冷冻柜总是要电维持低温,太浪费了。

他有些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找台太阳能发电机,否则也不用为电发愁了。

现有的食品足够他们吃上几年,只是他向妈妈保证的家,能建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赵诺成告诉他的那个地方在西北,蓝宝曾查了下,是在J省那边,和平时代都要转好几趟车才能够到达,现在丧尸遍地……即使有车子,油也不够,万一半途车坏了,蓝贝是学机械的,但她细皮嫩肉的,连车都很少开,小毛病大家合力出主意可能解决,如果需要更换零件,修车需要的工具零件上哪找去?

商城里也卖自行车什么的,连小孩骑的小车子也有,只是数量不多,大自行车还剩九辆,这个也能代步,总比走路好。

骑着自行车远行,新奇刺激,可是要带着个小包子,周围又随时可能冒出嗬嗬叫唤的恶心丧尸,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说来说去还得做很多准备。

赵诺成分析,目前有三个地方可以选择,去青藏高原,西北,或者东北。

青藏高原地势高,地广人少,丧尸的数目不会太多;东北气温低,每年有长达半年的寒冷时期,气温低丧尸的行动会变得缓慢,再冷一些甚至会被冻僵。西北那里有国家秘密基地,只是基地恐怕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进入的,顶多是在基地外围,危险来临就是挡丧尸的炮灰,即使基地允许普通人进入,待遇也不会很好,受制是必然的,怕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这不是蓝宝希望看到的。

蓝宝揉了把脸,幻境内空气有些干燥,到泉眼旁鞠了一捧水,泉水还是清凉的,就像大山深处没有丝毫污染的水,甘甜凛冽,装瓶子里就能充当天然矿泉水。

喝了水,嗓子舒服了很多,又看见那个“石蛋”,“孵我”两个字还在,蓝宝又是奇怪又是好笑,走到石蛋旁用手拍拍,石蛋有两米四五那么高,他脑子里浮现母鸡孵小鸡的情形,把鸡蛋换成石蛋,那这个母鸡得多大的身形?想想就令人失笑,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恶趣味。

字是墨蓝色,伸手指轻轻摩挲下,指肚上残留着淡淡的灰,明显是岩石的颜色,从旁侧看,那字不像写上去的,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看过呢?

蓝宝冥思苦想,蓦然记起来了,是的,给赵诺成的那个小挂饰上面的字,就是这样的,石头本身具有两种颜色,一是灰色,一是墨蓝色,墨蓝色的质地分布恰巧是字的形状。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行得通,如果是以前,拿出去当成奇石观赏,肯定能吸引许多眼球。不过最合理的解释也很牵强,太巧就有妖了。

蓝宝只是那么一想,没有放心里去,实际上他已经很接近事实了,事若反常必有妖!

现实世界万籁俱寂,小镇几乎笼罩在黑暗之中,蓝宝将一些食品放到旅行袋中,明日燕柳早起做饭就能看见。

上班的时候蓝宝都在凌晨才开始入睡,现在刚十点过,有些早,赵诺成晚饭后出去居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第 21 章

在基地内稍有些本事和地位的人都是住在防空洞内,防空洞在山的另一面还有出口,这是他们刚到基地时赵诺成跟那军人交谈时得到的信息。

十点半,赵诺成依然还没回来,蓝宝莫名的觉得不安,却说不出为什么。他习惯了赵诺成的陪伴,这段日子他们虽然很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知道那个人在,心里便安定踏实。

蓝宝没谈过恋爱,和赵诺成的关系也不是以恋爱开始,他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

同龄人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专注学习,同龄人热衷于谈论女人交女朋友的时候,他依然埋头学习。他从来没有那个念头,对周围的人的话题也不感兴趣。

很小他就知道搞基这个词,桐城近G市,G市很开放,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城市,那里人们的思想也跟着开放,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很快,随着桐城到G市打工上班的人多了起来,那些人也将G市的许多观念带回桐城,不过跟太阳月亮这些词一样,搞基只是一个词语,男人间可以经常拿来开玩笑,但没有人当真。

城里也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只是都不长久,似乎也没人认为两个男人能够一辈子在一起,迟早要各自结婚生子的,那是自古延续下来的习惯,世俗的眼光,社会道德,为人子的责任……能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大多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的。如履薄冰的关系让许多男人都不敢投入,多抱着玩玩的态度,也有一辈子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不是那次醉酒,蓝宝很可能就单身过一辈子,依他的性子,并不是玩笑话。大哥是普通人,结婚生子是必然的,爸妈也不是脑子古板非得抱孙子的人,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人来世上一遭,活得高兴就好,踏实过日子,不害人,不做违法犯纪的事,怎么折腾都行。

和赵诺成在一起之后,蓝宝曾想如果被爸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会不会伤心失望。他不敢拿家人的幸福做赌注,他也不觉得非得找一个男人跟自己共度日子,他发现自己和赵诺成相处的方式越来越奇怪,让他有种深陷泥潭的错觉,看见赵诺成与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契机,让他为离开赵诺成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如果赵诺成稍微迟钝点,他们就见不到对方了。

蓝宝是和赵诺成一个房间的,连空气里都是赵诺成的味道,他扯过赵诺成留在房内的外套,把身子蜷起来,连身子带脸全埋在里面。赵诺成到底干什么去了?周围一片寂静,黑漆漆的,实在太冷了。

赵诺成一直没回来。蓝宝迷糊着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阵极低的压抑着的呻.吟惊醒,细听却是从左边的房间传来的,那是燕柳蓝和安的房间,蓝宝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不纯洁了,以为是燕柳蓝和安在爱爱呢,当下尴尬了,要把耳朵捂着,却听见蓝和安和燕柳在说话,也是很轻,有些慌乱:“怎么回事?烫得很,是发烧了?给你拿点药吃。”

“药是乱吃的吗!我没觉得难受……”燕柳话音未落,蓝和安一声痛苦的闷哼,燕柳有些惊慌失措,“你离我远点!”

蓝宝觉得不对劲,飞快出了房门,连鞋也顾不上穿,隔壁的门被拉开,蓝和安身上已然着火,一出房门在地上连滚几滚,他身上还穿着冬衣,那火很顽强,即使如此依然有点点火焰,皮革燃烧的焦糊味和黑烟在厅中弥漫开来,蓝宝手一扬,水兜头冲蓝和安浇去,火终被扑灭。

蓝和安非常狼狈,却连儿子的惊慌追问也顾不上回答,站在房门往里探身:“阿柳,阿柳!”

房内一片光明,介于红色到黄色之间的火光透出来,燕柳的声音比刚才要镇定许多:“我没事。你呢?”

“没事,宝宝起来了。”

燕柳:“知道了,你别让他进来——衣服,房内的东西都烧没了。”

不断有浓烟从房内冒出来,空气混浊,蓝宝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捂住鼻子,蓝峰栗听到声响也起来了,厅内地上湿漉漉的,满屋子都是烟,整个火灾现场。

蓝和安见蓝峰栗立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担忧,便说:“你们妈妈身上突然冒火,不过她没事,只烧了些东西。”

蓝暖阳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呜哇呜哇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蓝和安轰蓝峰栗进去:“赶紧哄去,万一惊动了别人,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蓝贝也起来了,她睡得很晚,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众人都有些麻木了,蓝宝贴着墙壁倾听房内的声音,燕柳的情绪有些激动,总体来说还好,蓝宝跟他爸商量:“我用水浇浇看能浇灭吗?”蓝贝虽然会制冰,但冰的温度太低,万一冻伤就不好了。

那火一直燃着,燕柳仿若浴火一般,奇妙的是她的衣服被烧没了,头发却没事,长发在火焰中四散飘扬,宛如火中女神。好几分钟过去,那火还不见有减弱的趋势,蓝宝闭目屏息,大股大股冰凉的泉水在燕柳头顶凭空出现,随着水流增大,燕柳身上的火焰终于逐渐减小,直至熄灭。

幻境中的泉水已近干涸。

…………………………………………………………

蓝宝想着是不是去找欧阳思思。他们对这个可能会有些见解,但真想到要去找那些可算是陌生人的人,他又迟疑了。他们会把妈妈当做异类,大搞各种实验吗?

燕柳身上冒出的火焰太霸道,与欧阳思思的小火苗不一样,也或许是欧阳思思知道怎么控制火的大小,但贸然询问,肯定会引起疑心。

年幼时学校组织到电影院观看《南京大屠杀》,《731部队》,那时候年纪还小,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学校却让他们观看这类电影,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那时候同学的面孔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电影院中此起彼伏的惊叫与哭泣声却久久萦绕在心里,还有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被拿去做实验的活生生的人,各种惨象让人刻骨铭心。

蓝宝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有同学因为观看电影差点吓出精神病,连学也不能上了,直接休学。那些电影小说中关于实验的描述,都是充斥着冷冰冰的仪器,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眼神疯狂的医生,举着为了人类的正义大旗,没有道德下限,不顾实验对象本身的意愿,在实验对象身上做各种匪夷所思的实验,能把正常的人活活逼疯。

蓝宝似乎能够想象到那种场面,下意识地甩甩头,要把那臆想甩走。

如果燕柳不能随意控制从身体上冒出的火,将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不便,甚至危及身边人的性命。该怎么做?

小队并不是每天都外出的,有时候也会在基地内做些训练,吃完早饭蓝宝在小镇内闲逛,不知不觉走到那个小广场,远远看见赵诺成正站在楼下和欧阳思思说话,隔得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蓝宝往街边避开两步,站在店铺外一块招牌后,神色不定。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赵诺成的方向是去防空洞那边,欧阳思思则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很悠闲地进入楼内。

蓝宝站了一会,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暗沉,正要离开,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小广场。

是李永春的姨妈。

中年妇女将自己拾掇得很利索,远远没有刚见面时的焦躁之感,代替的是谨慎,偶尔往广场四周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她进去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转入一条窄巷,消失了。

☆、第 22 章

蓝宝往镇外走去,经过门岗的时候遇到那天那个军人,他对蓝宝一点头:“出去呢?要小心,丧尸随时可能冒出来的。”

蓝宝跟他胡乱打了招呼,从铁门上开的小门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占堆落脚的房子,房子是二层小楼的样式,带着院子,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蓝宝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可能是出去了。

远处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伴着狗叫声,一条毛色杂乱的流浪狗在地里田间窜来窜去,其中一条后腿一瘸一瘸的,似乎受伤了,追赶流浪狗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蓝宝还认识,正是河马。

河马手里拿着根长长的木棍,狞笑着一棍砸在狗的腰上,那狗的脊梁一下子就被砸断了,瘫倒在地,无望痛苦地低吟。

河马又连着几棍将狗打死,挑在木棍上就要离开,转眼看见了不远处默默站着的蓝宝,懒得理会他,转身要走,蓝宝问:“打狗干什么呢?狗肉能吃?别是被丧尸咬过的。”

跟在河马后面的男人撇嘴:“我说你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动物不会感染么?附近的狗都被打死炖着吃了,也不见谁出事……”

河马冷哼一声径自走了:“你跟他罗嗦什么,不走狗肉没你份了啊。”

男人听言也顾不上蓝宝,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蓝宝心想怪不得多吉吃丧尸也没事,想必那丧尸病毒只能寄生在人体身上。

这是人类的浩劫,话说因果循环,人类坏事做多了,破坏自然,肆意掠夺资源,终会自食恶果,又自诩为万物之灵,不将一切生命放在眼内,吃瓜果蔬菜,吃鱼吃鸡吃鸭,吃牛羊猪,吃猴子吃果子狸,只要能吃的都做来吃了,现在却成了丧尸病毒的寄生体,变成丧尸然后开始吃起人来。

蓝宝并不是卫道者,也不是愤世嫉俗的人,只是觉得有些人的手段太残忍,目光短浅,过度压榨无异于杀鸡取卵,是很不可取的行为。

静站了片刻,蓝宝嗤地一笑,揉揉脸,空气清冷,脸有些僵硬。现在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如想些实际的,比如说怎么弄到更多的物资,支撑过定居下来之前的这段日子,定居的日子遥遥无期,那就试着自己生产物资,幻境不是荒芜吗,人类能够将沙化的土地变成绿色,他也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给自己打完气,就要回小镇,却听见多吉隐约的吼声,回来了?多吉没事吼什么,难道想吃丧尸了?这附近的丧尸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要填肚子也得跑远些吧。

远处山丘上出现了多吉巨大的身影,背上趴着占堆,四条粗壮有力的腿飞快地迈动,多吉眼睛毒,老远就看见了蓝宝,转瞬奔到了他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从多吉与占堆身上传来,一人一狗浑身是血,蓝宝心中一惊,唤了两声,占堆没有丝毫反应,他皱起眉头,有些不安,将拿着的钢管枪收回幻境,小心把占堆老头儿抱下来,往镇内小步跑去,意识到多吉亦步亦趋跟着,扭头叱道:“多吉!你不能进去,他们会打你的,你在这里等着。”

多吉听懂了,喉咙里哼哼着跟了两步,停下,一直望着蓝宝的身影,直到蓝宝抱着占堆消失在铁门后,才回到房子前躺下来,拿大舌头舔着伤口。

蓝宝把占堆一直抱到医疗所,虽然占堆很瘦小,但抱了一路蓝宝两手都僵硬得快没知觉了,医疗所不大,进门抬眼就望见那天给他们检查的医生,正坐在桌子后和他助手聊天,医生看见蓝宝抱着个血淋淋的人进来,眉头一皱:“放在床上。”

蓝宝依言将占堆放在铺着塑料布的病床上,医生拿个小电筒掀开占堆的眼皮照了照:“不行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一怔。占堆心跳已经非常缓慢,半天不跳一下,医生草草检查了下:“谁干的?这样狠心。”

蓝宝惘然摇头:“不知道,我在镇外看见他就这样了。”

“人为伤害,腰间两刀贯穿腹部,失血过多,医疗设备齐全也救不回来了。”医生下了诊断书。

蓝宝有些失神,望着占堆的脸,占堆毫无知觉地躺着,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藏着风霜。占堆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的,有谁要这样害他?想起河马打狗的事,难道是因为多吉?

蓝宝拉过占堆的手,意外在他紧握的手心发现一小卷纸,纸张发黄,似乎是一封信,被翻阅的次数很多,折痕处已经磨损。内容全是蝌蚪样的藏文,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把纸按原样折好,陷入重度昏迷的占堆忽然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珠转了两转,看见站在床边的蓝宝,亮了一下,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声音太小,蓝宝将耳朵附近他嘴边,只模糊听见“苏扎西加布”,占堆老头儿喃喃了两遍,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蓝宝心中有些悲怆,这是回光返照,不是有奇迹发生。

医疗所有专人负责处理死去的人,无非是火葬或者土葬,这个时候天寒地冻,柴禾烧火取暖都不够用的,土葬是唯一的选择,蓝宝信不过那些人,怕他们只是挖个浅坑草草将人埋了,来头野狗就能扒拉出来,于是将占堆的尸体带出镇外。

多吉看见蓝宝,起身走到他跟前,鼻子嗅嗅占堆,有些疑惑。

相伴多年的人忽然离世,蓝宝无法感知多吉的内心世界,打开院门,把占堆拖进去,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占堆的身体还有热气,四肢柔软,除了没有呼吸心跳,根本不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多吉一直跟着,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什么老躺在地上,在旁边转了一会,躺卧在占堆边上,小心翼翼地护着,肚皮上厚实的毛发盖住占堆一半的身体,就像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依偎着互相取暖。

蓝宝看着发愣,蹲在一边,手里拿根在地上捡的树枝划字,占堆老头吐字不清,又极度虚弱,根据知道的藏名推了好几遍,那几个字大概就是“苏扎西加布”,应该是个人名,占堆告诉他这个名字想做什么?让他去找这个人?大地上都是丧尸和变异动物了,恐怕火星还要安全些,他去哪里找?

他把收起来的那张纸拿出来又看了一遍,依然是一头雾水,想想拿笔在纸的背面添了“苏扎西加布”“占堆”“班良”几个字,把纸放入他原卧室那张写字桌的抽屉里,已经是中午,他该回去了,蓝宝看着那边对占堆的死去毫无所觉的多吉,琢磨怎么安置这只大狗。

还有占堆的尸体怎么办?幻境里有几把从农民家里找到的锄头,假如一个人挖足够大的坑,功夫不小,最好找帮手。

第一个想起赵诺成,想起赵诺成就记起早上看到的画面,赵诺成找欧阳思思做什么?是关于异能的事吗?赵诺成不像那种会罔顾朋友意愿的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一晚上没有回来?

仅仅半天,蓝宝满脑子都是问号。

☆、第 23 章

多吉对蓝宝还存着善意,任由蓝宝检查它的身体,可能是毛发厚,有几处划伤都不太严重,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蓝宝惊讶,多吉的身体素质也太好了,不过想想它的奇特之处,再多一个伤口愈合速度快也没有什么的。

蓝宝从幻境里掏出块肉放在多吉面前,嘱咐它不要乱跑,回镇上了。

他是抄近路回平房的,那条巷子有些偏僻,极少人会走那里,巷子本来就不太宽,有些原住民搭建了违章建筑,道路更狭隘,蓝宝一边注意倾听周围的声音一边往前走,前方有一个石棉瓦盖的小棚子,遮住了一部分视线,走到小棚子后,正要拐弯,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的脚步很轻,说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会有人来这里,因此谈话继续下去。

“爽快点!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你那个拖油瓶我也会养着,这还不行么?”接着是一阵脱衣物的声音,伴随着亲吻,女人微弱的反抗。

蓝宝听到了丁瑾瑜的声音:“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男人猴急道:“行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丁瑾瑜没有再说话,那边很快响起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蓝宝蹑手蹑脚转身走开,他想起那天丁瑾瑜老公护着她和孩子上牧马人的时候孤注一掷的决绝,最后还以自身为饵引开几个丧尸,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难过。

他并没有立场指责丁瑾瑜,一个没有能力没有依靠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在末世中如何生存?她只能依附于力量强大的人,可理解归理解,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

蓝宝改了道,走出老远才长长出了口气,摸出支烟,只是夹在指间,并没有点火。

小镇北面有山,山内有防空洞,后来从B市逃出来的一批人选择这里作为落脚地,将靠近防空洞的厂子一部分围墙加固加高,镇上正好有家水泥厂,他们用水泥砖块把厂房之间的道路彻底封死,形成镇中镇的样式。

蓝宝背靠围墙,垂头,烟衔在唇间,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诺成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啊,怎么了?”

蓝宝把烟拿下,放在手中捻着:“占堆死了。”

赵诺成眉头一皱,这就是蓝宝情绪不佳的原因?还一大早就找不到人,躲到这里。

“说说怎么回事。”

蓝宝将事情缓慢说了一遍,虽然占堆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头,可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世道艰难,没有死在丧尸之口,却被同类杀死,很是讽刺。

蓝家人丁稀少,爷爷奶奶都在蓝宝出生前去世了,他长到24岁还没亲眼看过哪个相识的人死去,他可以说是亲眼看见占堆断气的,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混合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见闻,思绪一团混乱。

赵诺成说:“人各有命,只能说他运气不好。现在不同以前了,和人打交道要千万小心,别让人钻空子,现在杀人也没有法庭宣判有罪了,别轻易相信任何人,记住了?”

说到最后,赵诺成的神色可说是严厉,蓝宝怔怔点头。

赵诺成用力搂了他一下:“别想太多。我给你说个事,刚才我联系上我家里了,他们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估计最多三天就能到樟木镇,我还没跟伯父伯母他们讲呢,一起回去告诉他们。”

蓝宝蓦然抬头:“真的?”

“基地有无线电台,不过他们不让人随便用,他们早就和ZF的人联系上了,但ZF现在正在重组,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顾虑普通老百姓,只是让基地的人坚持下去,等待救援。”

跟他们原先的猜测差不多。赵诺成接着说:“我家里以为我已经出事了,刚联系上的时候老头还把我骂了一顿,怕有十多年他没有这样骂过我了。”

蓝宝仔细查看他的脸色,没有被骂的愤怒和沮丧,反而焕发出新的光彩,神采奕奕,于是捶他肩:“我看你是欠骂,我要是你爸爸我也骂你。”

赵诺成抓住他那只手,附身在他耳边调笑:“嗯?你是我的谁?”

赵诺成把他半个身子都搂在怀里,姿势语气太暧昧,蓝宝动了动身子,退开半步:“他们用什么接我们?接到哪里?”

赵诺成笑:“很可能是直升飞机,这个时候也只能用直升飞机。基地里还有异能者,要把他们一起接走,估计可能会派能载许多人的那种直升飞机,E国的KK-7重型直升飞机知道吧,一次能载一百多人呢。上直升飞机后直接去西北国家基地,会有很好的安排,你不用操心。”

“异能者?你把贝贝会异能的事告诉他们了?”蓝宝闻言有些不悦,要发火。

“没有。没有你们同意我怎么可能随便乱说?”赵诺成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地看着蓝宝黑黝黝的眼眸,“我是存着和你过一辈子的想法,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赵诺成语气很真诚,受伤的表情,蓝宝有些不安,呐呐开口:“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赵诺成吁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是我太心急了,我以为我已经取得你起码的信任。”

蓝宝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赵诺成他从来没有见过,只好伸手去拉他。

这个动作取悦了赵诺成,反手抓住他手:“走吧,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两人边轻声交谈边离开,一墙之隔,地上坐着满脸喜色两眼放光的河马。

丁瑾瑜没有料到蓝宝会听到她的事,蓝宝也没有料到隔墙有耳,他和赵诺成的谈话会被一字不漏地听去。

……………………………………

两人并肩走回去,听到好消息,其他人也是很高兴,赵诺成神情凝重说:“这事,还要大家保密,要是泄露出去肯定会带来麻烦。”

各人都点头,过了一阵蓝宝提起占堆,这会他没有刚开始那么难过了,简单说了几句,问怎么处理占堆的尸体,燕柳说:“给他挖个坑埋了吧,可怜见的。我们也算尽力了。”

因为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就会冒出火来,殃及他人,燕柳一直和他们保持距离,别扭之极。

最后是蓝宝蓝贝和赵诺成三人出了镇中镇,去多吉落脚的地方,多吉还守着占堆,不过没有躺着,已经到了多吉外出寻食的时候,占堆却没有起来,它围着占堆团团转,不时拿嘴去拱占堆的身子,占堆一动不动的,被多吉拱到了院子角落里去。

蓝宝早上临走时留下的那块肉根本不够多吉填牙缝的,看见蓝宝,多吉迎上来低声哼哼,蓝宝摸摸它的大脑袋,将提前准备好的湿毛巾拿出来,给占堆擦了脸,蓝贝的照相欲又发作,拿出手机对着占堆咔嚓咔嚓照了几张。

赵诺成和蓝宝用大被单将占堆裹着,抬到镇外偏远的地方,都有些气喘嘘嘘的,车子没有油了,否则用车子运会轻松很多。蓝贝在后面扛着两把锄头。

蓝宝选了一处比较偏僻而又好认的地方,他还记得占堆的“苏扎西加布”,如果有碰到那个人的一天,就把占堆的埋身之地告诉他。

两个小时后坑挖好了,蓝宝和赵诺成合力将占堆放进坑内,往里填土的时候蓝宝念了句:“老爷子,走好。”

一直跟着他们的多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是当蓝宝往占堆身上盖土的时候多吉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嘴咬住锄头的把,蓝宝扯了扯没扯动,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多吉呼哧给他来一下,那满嘴利牙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蓝宝小心翼翼地摸摸多吉:“乖,你占堆爷爷睡着了,不能放外面,那些人,会伤害他的,懂?”

多吉偏着脑袋,依然咬着锄头把,大眼睛湿漉漉的。

蓝宝好说歹说半天,又拿出肉块引诱,多吉迟疑着松开嘴,它饿得实在难受,闻闻肉味,又看看坑底的人,其实它看不到了,占堆裹在被单里呢。

蓝宝见有成效,连忙又狠心拿出一袋真空包装的金华火腿,打开袋子,这比鲜肉香多了,多吉彻底被收买,衔着火腿到一边享受去了,连那块生肉也让它拿腿扒拉到身边。

赵诺成见状连着十几锄头下去,坑就被填了一半,多吉伸头看看,哼唧两声又低头吃肉去了。

蓝宝大松一口气,接过蓝贝手里的锄头。

☆、第 24 章

还有三天时间就能离开樟木镇,到西北去,既然是国家基地,赵诺成又能把他们弄进去,人身安全方面不用担心,但是生活上可能有些困难。国家粮食储备很多,就是不知道基地里有多少粮食,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待遇,按劳分配还是按需分配,赵诺成能把他们接过去,蓝宝等已经很感激了,生活上还是自力更生,别让人小看一等。

蓝宝决定带上蓝贝去趟B市市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不知赵诺成是如何与基地打招呼的,他们不用随小队外出,可以自由支配时间。

赵诺成一进基地就被匆匆叫走了,蓝宝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燕柳蓝和安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但考虑到一旦离开樟木镇,到达西北,他们对那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赵诺成知道的信息也只是只言片语,并没有亲眼看到,游荡在大地上的丧尸一时半刻不可能死去,只会越来越多,搜集物资也会越来越困难,不如趁还没走的时候去搜集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物资充足内心底气也足。

蓝宝和蓝贝出了镇子,在镇外随意逛了一圈,越走越远,用望远镜观察四周没有见到人影,蓝宝将收入幻境中的多吉放出来,镇子周围没有丧尸喂它,现在离镇子足够远,也不怕有人看到,或者多吉还能够起到警示作用。

外来的生物,包括蓝贝他们,被带进幻境后,只能在泉眼附近方圆几里地活动,离开太远便会逐渐脱力,如果硬撑着继续往外走,意识就会丧失,似乎有无形的禁制阻挡着他们的行动。除了蓝宝,其他人在幻境内只能正常行动,就和现实世界一样,无法效仿蓝宝。蓝宝测算过,他在幻境内全力奔跑能够达到每小时三百公里的极速,几乎跟普通跑车差不多,到达B市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但是走路去,起码要三四个小时。

整个幻境就如游戏中的地图,他去过的地方自然而然就会在脑海中留下地形,没有去过的地方则被黑色笼罩。

多吉的狗鼻子很灵,隔着数百米就闻到了丧尸的味道,一出幻境在蓝宝身边转了圈就认定一个方向跑下去,等蓝宝赶到的时候它已经嚼了个无腿丧尸进肚,颇为满意地哼哼,用大舌头舔着嘴边残留的肉末骨渣,蓝宝看了一阵恶寒,决定以后多吉进食的时候绝对不再看一眼。

解决了多吉的肚子问题,蓝宝将它连同蓝贝带入幻境,鉴于刚才多吉将里面的一些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蓝宝再次警告它不能乱来,让蓝贝看好它,这才往远处奔去。

现实世界的投影蓝贝他们也是看不到,蓝宝说起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惊叹。现实世界在幻境中的投影,就跟置身于无声电影中一样,看得到周围的情形,但现实世界的改变影响不到他,他的行为也无法影响现实世界,很奇妙的体验。

全力奔跑在戈壁荒漠之中,遇到容易攀附的石壁直接翻过去,太过陡峭的就绕道,他穿的衣物不多,酣畅淋漓的奔跑令人舒畅,到达B市,看见那条大河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半湿的衣物贴在身上不太舒服,不过蓝宝顾不上,他选择的方向那面有一座钢铁大桥。

桥那边有人。桥面上堵着许多车辆,有丧尸在中间无头苍蝇般游荡,桥那头桥面满是暗红的血迹和人类残肢,零落的内脏等物,虽然是冬天,但气温不算很低,依然有大头苍蝇停在上面。

几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团团簇拥着一个女人飞速接近桥头,后面是头颅涌动的丧尸,用一往无前的气势追逐着几人。这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头脑有问题,什么路不好偏偏选择这里出市区。

幻境和现实世界地形不契合,蓝宝暂时没有找到合适出去的地点,绕着桥附近走了一会,意外在桥下石墩和桥上拉索处发现两头壁虎一样四肢攀附其上的丧尸,其实那已经脱离了丧尸的范畴,它们已经有了新的生命,虽然生命象征很微弱,不能断然否定这些新生生命。蓝宝真想大声叫喊,这是怎么一种进化方式?近乎变态的速度,人类能够赶上吗?

赵诺成说西北国家基地已经成立了专门管理研发异能的特别部门,期待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能够将那些异能者的潜力发掘出来,成为对抗丧尸的一个助力,或许是很重要的一个助力。

蓝宝又观望了一阵,那几个人既然敢从大桥出市区,真有些实力,个个携着枪支,拳脚功夫也不错,被保护着的女人似乎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很快跑上桥面,在横七竖八的车辆缝隙间穿梭,零散的对他们有威胁的丧尸被一一点射。

女人苍白的脸色因为一通奔跑而微微发红,鬓角几绺发丝垂落,略有慌乱,却不见惧怕,抿着唇角,紧跟前面开路的保镖。

不知道那变异的丧尸有什么未知能力,眼看着几人就要越过潜伏的丧尸所在的位置,贴在拉索上的丧尸从天而降,目标正是当中的女人!

离女人最近的保镖脚下一错,用巧劲将女人送到前面,自己则躺卧在地连发两枪,枪响即侧身滚开,枪内子弹已然射光,他顺手从腰间拔出把三菱军刺准备应对可能的近身搏斗,没想到那丧尸双手十指呲的一声弹出十根青黑色的长指甲,撞上军刺居然发出金属相碰的响声!

因为惧怕长指甲上带的病毒,保镖左支右拙,可能是事先有商议,其他人并没有等他,其中一个将几乎摔倒在地的女人背在背上,大批丧尸已经涌上桥头,车辆间的缝隙迅速被填满,前路被阻,后面有些丧尸尝试着屈曲双腿伸手抓着可攀附的物件爬上车顶,一时间桥面铺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的丧尸,瞧着令人头皮发麻。

独自留下的保镖奋力将长指甲丧尸杀掉,普通丧尸也围了上来,蓝宝暗暗替他着急,保镖并没有受伤,只是对付长指甲丧尸用了不少力气,拔腿就要去追前面的人,迈了两步,保镖眼前一阵阵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后摔倒在地,蓝宝一惊,他并没有发现保镖被抓伤,这是怎么回事?

保镖一直抓在手中的军刺灰白色的刀身上一丝极细的黑色逐渐蔓延,布满整把军刺,闪着金属独特光芒的匕首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被腐蚀,十几分钟后,匕首消失了,只留下末端的防滑橡胶。而保镖,早已经化为一滩血水。

一小群人又以两个人的性命为代价,引爆了两枚炸弹,最终护送女人到达桥的那一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桥面上的丧尸并没有就此放弃,逐步往对岸挪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桥上挡在它们面前的车辆被缓慢推到两旁,形成一条狭窄的道路,后面的丧尸排着队过桥,进入新的天地。

此时蓝宝已经进入市区,悄然出现在一栋楼楼顶之上。

☆、第 25 章

虽然炸弹爆炸的声音蓝宝听不到,但耀眼的火光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更多的丧尸通过大桥离开市区,他一出幻境即刻用对讲机联系燕柳他们,可能是距离有点远,通话质量不太好,时断时续,蓝宝尽量详细地把情况说了,关键的地方反复说了好几遍,希望这些脱离牢笼的丧尸不会去往樟木镇方向,否则基地麻烦就大了。

夜幕落下,夜色逐渐暗沉,多吉趴伏在水泥地板上,蓝贝抱着双臂站在他身边,有些好奇地望着这座城市,自丧尸病毒爆发,昔日繁华的城市几乎成为废墟,黑暗正是某些生物外出狩猎的最好时机,有捕食的,自然有被捕食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蓝宝低声问:“天黑了。你饿吗?先做些吃的?”

蓝贝摇摇头,她刚在幻境里吃了些东西,又不知道蓝宝的情况,有些挂心,这时不用担心蓝宝了,却又开始念着樟木镇基地里的父母家人,她几乎可以预见基地被丧尸围困的情形。

丧尸没有六感,会被声音,光线,血肉气味等吸引,就是不知道它们最远的感知距离是多少,人和动物能获得异能,那丧尸不应该被排除,它们也属于生物的范畴,今天桥上那头剧毒丧尸可能就是其中的代表,它们似乎有了进食本能以外的行为,比如动物捕食时的隐匿,知道把自己隐蔽起来增加获得猎物的机会。

一直趴着不动的多吉突然站了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低吼,蓝宝生怕它的声音引来丧尸,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多吉住声,只是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有些兴奋地加快了走动的频率。

蓝宝轻声说:“有丧尸?在脚下楼内?”

两人知道市内的丧尸肯定少不了,听络腮胡说市区大概有百万人口,可以想象丧尸的分布密度。

蓝贝说:“现在很多丧尸应该还不会走楼梯吧?”

“说不准,《丧尸生存手册》上说初始阶段四个丧尸里面就有一个能够走上楼梯……”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紧闭的铁门后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撞击铁门的嘭嘭声。

听声音的频率门口的丧尸不会很多,铁门应该从里面锁上了,丧尸出不来。

蓝贝拉着蓝宝的手,虽然她胆子比较大,但还是觉得拉着点什么东西感觉比较好,寒冷冬日里蓝宝的手指微凉,却给了蓝贝温暖的力量。

蓝宝问:“要不进幻境等到天亮再出来?”黑夜里视物不便,虽然有手电,但是一旦打着手电,被吸引的丧尸会更多。

蓝贝点点头:“明天一早就开始吧,晚上太危险。”

楼顶上的两人一狗同时失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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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亮,蓝宝拿着络腮胡给他的简易手绘地图,两人的首选目的地是市内的一家大超市,没意外的话超市的仓库里应该会有很多物资。

此刻蓝宝才真正意识到幻境的逆天之处,每到达一处地方,他都可以先里里外外观察清楚有没有危险性,再选择出去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

他到达的地方都没有见到活人,整座城市犹如死城,一些稍大的超市仓库都被他搬空了,至于超市里面,他并没有进去,那里一般都有丧尸,数量还不在少数。物资越来越多,放进幻境的时候蓝宝就将它们分门别类了,不会出现马桶和大米放一起的尴尬事。

的确是马桶没错,这小孩无论是什么,统统没放过,一股脑全搬进去了。

很累,从早上7点开始到下午四点,他几乎没有停歇,除非实在累得无法依靠精神力搬动东西。

幻境内物资堆得小山一样高,蓝宝的心情也随之高扬,想着明日白天再努力一天,傍晚时分赶回樟木镇,无论以后天灾还是人祸,他们一家的生存保障都有了,有时间再多整些肥沃的土壤进去,那个泉眼冒水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多,燕柳火异能突然觉醒那天里面的水几乎被他用来灭火了,这才不到两天,就恢复到原来的容量,似乎还要多一些。

那些小鱼依然活着,在水中活泼地游来游去。

赵诺成曾用对讲机联系过他,虽然不知道蓝宝做什么去了,他还是嘱咐了几句,蓝宝大汗淋漓地站在空荡荡的某超市仓库中,对讲机信号不太好,赵诺成的声音时断时续,蓝宝说:“我很好,等我回去。”

说完蓝宝才觉得脸上发烧,手忙脚乱把对讲机摁了,傻傻地站了会,又有些懊恼——多丢脸啊,简直就跟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鄙视完自己,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是没谈过恋爱,不知所措理所当然。

这,算是他的初恋了吧?

蓝宝进入幻境,出现在泉眼旁,蓝贝正在整理东西,多吉吃饱了丧尸就躺卧在泉眼不远处,可能是想念它的老伙计,总有些蔫蔫的,也可能是困在幻境中闷的,蓝宝有些歉意,不是他不想放多吉出去,是怕多吉万一心血来潮吼一声,引来丧尸,那他的计划就会泡汤。

给多吉放风只能等到物资收集得差不多以后,幸好它是只吃货,只要肚子填饱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很善解人意。

时间过得很快,蓝宝出发去最后一站,那个商场有些偏,靠近外环,丧尸三三两两在游走,大部分是商场的工作人员,他意外在独立餐厅那一层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小孩的神态有些萎靡,正在靠着灶台,面前是个铁盆,盆内装着面粉,一手谨慎地往内加水——他在揉面,看样子是给自己做饭。

餐厅内收拾得很干净,厨房内的餐具有使用的痕迹,锅内还有一小碗蒸米饭。

蓝宝有些奇怪,这一整层楼都没有丧尸,从里面锁上的大门外也没有丧尸,有些反常。楼下是家具城,那些丧尸就在下面走来走去。

蓝宝走近一些,那孩子的肤色很正常,是人类小孩。

那小孩个子小,揉面很吃力,两手都是白面粉,突然停下动作,扭头看看自己身后,蓝宝正对他的眼睛,感觉太真实,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小孩有些疑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他身后空荡荡的,和以前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困惑了,想抓抓头,看见自己的手,又把手放下了。

蓝宝又退开一步,想转到另一边看看,那小孩停下,环视四周——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他,蓝宝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小孩眉毛拧了起来,好半天悄声问了句:“是谁?谁在看我?”

蓝宝在想要不要出去。

他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小孩就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沾满面粉的两只手掌微微摊开放在身侧,视线前方正是蓝宝所在的位置。

蓝宝开始后退,他退后,那孩子的视线也跟着移动,退出几米远后,蓝宝悄然现身。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居然是蓝宝败下阵,他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这么小……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不说话。

蓝宝有些头疼,又问:“你怎么知道有人在看你?我没有恶意,只是经过这里……”他指指楼下,“你知道那些……东西么?它们会咬人的。”

小孩有反应了,他点点头,依然不说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蓝宝问:“你不会说话?”问出来才觉得自己傻叉,刚才他明明听见小孩说话的,他问“是谁?是谁在看我?”。

小孩点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酷酷的。

这是幻觉,还是刚才听到的孩子的声音是幻觉?蓝宝默然,过了半刻拿了纸笔出来:“会写字吗?”

小孩点头,又摇头。这是会还是不会?蓝宝把纸笔收起来,东西在他手里凭空消失的时候小孩看着,有好奇的神色,蓝宝又把纸笔拿出来:“叔叔会魔术的。”怎么像要拐带小孩的坏叔叔。

小孩果然又冷下脸,蓝宝找个凳子坐下来,他忙了两天,真有些累,肌肉酸疼,一刻也不想站着。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我从樟木镇来的,那里有很多人,差不多三千吧,他们管下面那些东西叫丧尸,它们不是人了,喜欢吃人,你应该看见了,它们抓住人就用嘴巴撕咬,不管你怎么哭怎么喊,它们都不会停下来,人的血肉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上的美味……”蓝宝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个孩子说这些,可是他觉得不能把这孩子看成普通的孩子,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就有些诡异。

小孩可能脑子有问题,言行前后矛盾。希望不是个太难相处的孩子,他想把他带走,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去,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

孤独的滋味不太好。

于是蓝宝问:“你跟我走吗?我带你去樟木镇,那里有许多大人,也有孩子,你可以跟他们做朋友,朋友很好,真的。”

说到朋友,他想起赵诺成,赵诺成是这样跟他的家人自我介绍的:“我是蓝宝的朋友。”平平无奇,但是他真诚的眼睛和语气让人相信,他所指的朋友,是不计名利,不存别心,最纯粹的那种朋友。

他为了他,可以将生死抛去,将名利抛去,只为能和他在一起。

蓝宝想着,疲累的脸上慢慢有了光彩,这光彩先是从嘴角显露,然后逐渐扩大到眼眸里,那个耀目的笑容,小孩看着,居然觉得停止了跳动的心慢慢有了复苏的迹象。

☆、第 26 章

小孩的言行经常颠三倒四,蓝宝糊弄他说要给他变个稀奇的魔术,又怕把蓝贝吓着,先进幻境跟她打了个招呼,蓝贝闻言说:“小孩?好吧,我会避开他的,你在外面小心点。”

这个双胞胎弟弟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对小孩子小动物总是硬不起心肠来,吃过的亏也不少,万幸都是些小亏,无伤大雅的,假若他不分对象,是个人就心软,她早骂他个狗血喷头了,绝不留情面。

“那我将他带进来了,放那边,离这远一些,我不希望他看到这里的情形,会把他眼睛蒙上。”蓝宝想想又补充说,“就一小会的事,到樟木镇附近我们一起出去。”

蓝宝找了个防风面具,将眼睛部位封死了,出去,小孩还在厨房里,那面团让他揉成型了,面盆内光溜溜的,比蓝宝手艺还要强些。

蓝宝问:“你饿了吗?要不先吃点再走?”

小孩点点头,将面团分成小剂,擀成面片,做面片汤,厨房内调料不少,小孩虽然动作不太熟练,偶尔会忘了什么一样,站着想半天才继续下个动作,面片汤出锅,热气腾腾,虽然因为煮的时间太长不够劲道,味道确实不错,主要是小孩思考做汤步骤耗的时间多了些,假若头脑没问题,做出的汤足以拿去卖。

蓝宝就看着他往锅内倒纯净水,将火点着,烧水,下面片,出锅,他两天没吃热食,和蓝贝都是吃的干粮,当小孩拿出两个碗,盛了面汤,将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拿起了筷子。

准备走的时候小孩站在餐厅内呆了好一会,似乎是不舍得,蓝宝也没有催促,几分钟后小孩走到蓝宝面前仰头望他,没有说话。

蓝宝将防风面具给他带上,已经提前跟他说了,小孩并没有抗拒,带好防风面具,蓝宝牵起他的手。蓝宝的手一到冬天就有些冷,没想到小孩的手比他的还要冷,蓝宝抓着他手给他揉了两下,问:“你很冷吗?加件衣服?”

小孩没有反应,蓝宝拍拍他的脑袋,将他送入幻境:“你在这里好好地呆着,过一小会,我来带你走,别乱跑啊,现在到处是丧尸,很危险的。这里是个MP3,你听会歌,时间过得很快的。”

蓝宝给他把耳机戴上,出去了。

蓝宝一走,小孩就把耳机摘下,侧头倾听周围的声音。蓝贝并没有看见他,他们之间隔着如山一般的物资。

小孩维持着侧头的姿势好一会,把耳机戴上,耳机里传出赵传的歌声:“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人,他的手很温暖呢,不像他的,总是暖不热。

蓝宝在餐厅内大扫荡,将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在一楼看见展销的车子,汽车,摩托,自行车,其间有七八个丧尸,都头破肠流的恶心样,蓝宝拿个消防斧将它们一一放倒,挑干净的车收了几部,二楼有防身用品专卖店,可能有人来过,一些商品被拿走了,柜台略有些凌乱。

门内储藏室入口处趴伏着四五具丧尸,遇害的人已经被吃得剩不了什么,空气内血腥味臭味混杂,令人作呕。蓝宝本欲离开,望见墙上贴着张一个男人手持弓弩的宣传画,心中一动,莫非这里还出.售.弓.弩?

枪他没有,有也不会使用,开枪枪声很容易把丧尸吸引过来,如果有弓弩,那就不一样了。蓝宝同样没有接触过弓弩,但是他可以学,而且据他了解,复杂的箭不好制作,但简单些的个人就能够做出来,枪子弹就不一样了,子弹用完枪就是废铁,拿来砸丧尸还不如棍子呢。

店铺明面上看不到弓弩,或许可以进储藏室看看。蓝宝看着那五头埋头进餐的丧尸,其中一头吃得太多了,肚子非常鼓胀,似乎要撑爆一般,没两分钟,气球破裂的声响,噗,那西瓜肚果真爆裂了,血啊成块的肉啊什么的喷了满地。

本来地上差不多干净了,就剩下副带着肉丝的骨架,那丧尸肚子一破裂,包括它,所有的丧尸又将流出来的血肉塞进嘴里。那丧尸上边吃下面流,视觉冲击力非常强烈,蓝宝捂住嘴,干呕一声。

储藏室的门口半开半闭,应该是有人进入店铺后遇到丧尸,刚要跑,被丧尸截住丢了性命,估计就在蓝宝来这座商城之前半天。

蓝宝这段时间对力量的运用颇为熟练,掂着把长砍刀,突然出现在其中一头丧尸后面,寒光一闪,那丧尸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其他的丧尸:“嗬嗬!”一齐转头。

蓝宝消失。

丧尸找不到食物,俯身继续进食那丧尸吃过数次的血肉,稍微安静,蓝宝又出现在其中一头丧尸后面,同时寒光一闪,又是一头丧尸丢了头颅,那头颅滚落后嘴巴依然一张一合的,发出牙齿相叩击的咔咔声。

如同鬼魅一般,蓝宝一闪一现,五头丧尸全部杀死,他的手臂也有些酸麻,一脚一个将滚在门口的两个头颅踢到一边,进入储藏室。

储藏室不大,可以说有些狭小,除了门后一小块地方,其余的空间堆满了各种大小箱子,几乎堆到了天花板。

电棍电棒,防狼喷雾,头盔护臂,钢叉,金属探测器,还有这样的东西!蓝宝一眼扫过,注意力放到墙角那一个最大的箱子上,木头箱子还没有打开,店铺外摇晃着涌进几头丧尸,蓝宝将储藏室的门碰地关上,下锁。

他收东西进幻境都必须用手碰触物品,来樟木镇那天距离他一米远的丧尸怎么能够被挪移到幻境里,他至今还想不通,也曾做过许多实验,却连一张纸也无法隔空挪移入去。

门被撞得发出巨大的响声,越来越多的丧尸涌入店内,都往里面挤,那扇门并不厚,很快就发出喀拉拉破裂的声音,门上裂开一条缝,先是挤进来几根手指,手指被木板断裂处刮得血肉模糊,青黑色的血污顺着门板往下淌,然后是整条手臂,更多的手指从旁边挤入裂缝内。

蓝宝将最后一个箱子放入幻境,望了即将散架的门扇一眼,消失了。门外的丧尸突然失去了目标,缓慢散去,它们有些已经知道绕道,如果不是样子太吓人,看去就跟活人一样。

☆、第 27 章

虽然已经跟丧尸对面很多次了,蓝宝进入幻境后依然心跳加速,喝了好几口水才慢慢平复呼吸。太他妈紧张刺激了!他很想大叫两声发泄一下,不过理智还在,没有做出失态的事情。

时针指向下午四点二十三分。

燕柳打开对讲机,依然联系不上蓝宝。从中午开始,陆续有丧尸从市区方向过来,基地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赵诺成冲进来看见蓝宝还没回,又跑出去,牧马人灌满了油,那油是从基地的库存里拿的,横冲直撞地开出基地,直奔B市市区。

燕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见车子往市区方向驶去才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要去找蓝宝!赵诺成也拿着对讲机,燕柳喊他:“诺成,快回来!宝宝没事的!回来再商量!”

赵诺成:“伯母,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基地内等着,明天早上就能离开了。”他对燕柳的话充耳不闻,薄唇紧抿,抓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发白。

他猜想蓝宝是距离太远,或许他近一些就能够联系到,于是他驾车出去了。每近一段距离,赵诺成就试着呼叫,每次呼叫都抱着希望,以失望结束。

他想他是不是太纵容蓝宝了,总觉得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需要自由空间,不想让他觉得跟自己是种束缚……可是这算怎么回事!他把他给丢了,找不着了!

还是,蓝宝出事了?!

周身血液骤然冷却,赵诺成身体僵硬了一下,将车速提到最高,牧马人犹如狰狞巨兽露出全部的獠牙,将沿途的丧尸一一撞飞、撞死,呼啸而去,车后开始有丧尸缀上,且滚雪团一样越来越多,它们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力和决心,只要发现猎物,就会不舍昼夜地追下去,直到食物到手,或者它们死亡。

四点三十一分,蓝宝带着蓝贝,多吉和小孩出了幻境,徒步回樟木镇。

甫出幻境,对讲机内便传出赵诺成沉稳中带着焦急的声音:“蓝宝,听到就回话,我目前开车去B市市区……”

蓝宝惊了:“你去哪里做什么!很危险的,回来!”

赵诺成的声音突兀停止,蓝宝甚至觉得听到了他倒抽凉气的声息,燕柳的声音响起:“宝宝!诺成要去市区找你!你们在哪里?回来了吗?”

“回来了,路上呢。怎么田野里有那么多丧尸!”蓝宝拉着小孩开始奔跑,蓝贝和多吉紧跟着他。

“昨天中午开始就多了起来!怕是市区里出来的,前天你不是告诉我们了吗?”燕柳说,“路上小心,尽快回来,诺成你也回来,这孩子,急吼吼的就出去了,拉也拉不住……”

赵诺成镇定了下,开口:“你们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们。”

“我们在……”蓝宝左顾右盼,“我听到车的响声,是你的车吗?我们附近有一大片竹林……”

“是的,我看见你们了。”赵诺成单手扶着方向盘,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打方向盘,拐弯。

牧马人在路上来回跑了几趟,缀上来的丧尸都被干掉了,假如对它们不管不顾,它们能跟到樟木镇去。

多吉这两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憋在幻境内,除了进食蓝宝都不放它出去,现在又自由了,兴奋得跑来跑去,有时候跑得不见影了,过一小会又从别的方向出现。

自他们上车赵诺成就没有说过话,面无表情。听到蓝宝声音那一瞬间他差点失音,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更想将他狠狠地搂在怀里,再也不让他离开,要把他拘禁起来,只允许他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行动……

蓝宝心中不安,赵诺成的眼神居然给他一种看到狼的感觉,他坐在副驾座,可以看到赵诺成的侧脸,赵诺成下颌线条收紧,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气。

当樟木镇在视野中出现时,他对蓝贝说:“姐,你带着小孩先回去,我和赵诺成有事。”

蓝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转头对小孩一扬头:“走!”

小孩脚不动,伸手要拉蓝宝衣袖,蓝贝过去拽住他:“别磨蹭!想喂丧尸吗?!”

蓝贝的神态举止有些古怪,蓝宝此时没有太多心思注意这些,赵诺成已经开车了。

蓝贝一走,车内气氛陷入沉默。赵诺成默默地开着车,牧马人绕过樟木镇,继续前行,眼看着樟木镇从后视镜中远去,再也看不到,蓝宝如坐针毡,想说句话的,又不知道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发赵诺成更大的怒气。

他将赵诺成生气的原因归结于自己没有跟他道别就擅自走了,赵诺成不知道他有幻境这样超出地球科学范畴的东西,是担心他出事?

赵诺成停车,车子熄火,他长出一口气,扭头看蓝宝,眼圈有些发红。

蓝宝看着他的眼睛,手抚上他脸。赵诺成侧脸在他手心磨蹭了下,低低叹了口气,将蓝宝拉过去坐在他腿上,紧紧地抱着他,力道之大,似乎要将蓝宝与自己身体融为一体。

蓝宝被他胳膊勒得腰间发疼,却没有推开他,揽着他脖子,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鼻端满是赵诺成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汗味和烟味,没有从前那股极淡的香水味。这种日子,哪个还有闲情逸致用那东西?如果,如果赵诺成没有来找他,他肯定过得很好,却是因为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蓝宝内心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赵诺成说:“你吓着我了,以为你……”

蓝宝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赵诺成扣住他后脑勺,霸道而强硬地吻住他,直到蓝宝几乎透不过气才放过他:“我真想把你栓裤腰带上。”

蓝宝苦着脸说:“那我要变得小一些你才能栓上去。”

他比划了一下,比出小猫那么大的体积:“太大会把你裤腰带坠断的……”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赵诺成瞪着他,半晌,扑哧一笑,雨散云开。

☆、第 28 章

“赵诺成,我没有谈过恋爱。”蓝宝轻声说,“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

蓝宝的呼吸近在耳边,赵诺成吸吸鼻子,他的怒气已经在路上消散了,此刻觉得有些难过。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我总在惹你生气。”蓝宝维持着趴伏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也觉得难过,可是他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而难过,赵诺成的表现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论文改了又改却总达不到导师要求的学生一样,焦头烂额,不得其门而入。

赵诺成调整两人姿势,凝视他的眼睛:“我问你答就行了。你……喜欢我吗?”他本想说爱的,怕吓着蓝宝,到嘴边生生换成喜欢两字。

蓝宝眨眨眼睛,心怦怦跳起来。赵诺成手指挑起他下巴:“喜欢我吗?”

他的眼神专注迷人,蓝宝看见倒影在那漆黑眼眸中的自己,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一直停留在赵诺成眼里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会记着他,念着他,他被蛊惑了,哑着声音说:“喜欢。”

赵诺成眼神一下暗沉下来,手指的力道加大:“跟我说:蓝宝喜欢赵诺成。”

“蓝宝喜欢赵诺成。”蓝宝喃喃说,他满眼满心都是赵诺成,说出来似乎也不是很难,他觉得悬在头顶的巨石一下子被赵诺成那句话粉碎了,束缚他的无形枷锁打开,一身轻松。

“我喜欢你,赵诺成。”蓝宝眼睛亮晶晶的,“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赵诺成佯装生气:“你现在才知道啊?该罚不?”

蓝宝浅笑起来,目光柔和,赵诺成被这笑容蛊惑,当初就是因为蓝宝的笑容,他才注意上这个明明跟自己同龄却像个被父母保护得太好的孩子,不晓世事,那时候赵诺成内心阴暗,总觉得这世界太肮脏,那个笑容有些刺眼,他嫉妒拥有那样笑容的人,甚至想设个局玩弄蓝宝,要把他碍眼的笑容彻底除去,还没想好怎么做,一个只喜欢男人算不上朋友的人说:“那是我的同类,看我怎么勾搭他。”

赵诺成怒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寻衅将那人揍了一顿,那人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赵家五少。

赵诺成拿自己设了局,却把本心迷失在局内,走不出去。

他拉起蓝宝的手,放唇边亲吻,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对待最珍贵的东西。蓝宝气息不稳,他真受不了这个,红晕一直从两颊蔓延到脖颈。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一头丧尸,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举起指骨突露的双手拍打车窗,打断了车内两人的交流,那一刻蓝宝只想将这头不知趣的丧尸大卸八块。

蓝宝与赵诺成刚回去,连门还没进,就看见李永春提着两个大袋子东西登门,蓝宝和他打了个招呼,李永春:“宝哥。”

蓝宝:“?”

燕柳在做饭,李永春给燕柳蓝和安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

之前欧阳思思已经找过燕柳了,欧阳思思并没有告诉他们是谁提供的信息,看见李永春的举止,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永春是个要强的孩子,此次前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的姨妈。他姨妈瞒着他找了欧阳思思,将蓝贝和蓝暖□有异能的事捅了出去,欧阳思思按照允诺给了她报酬,一堆东西放在屋内,李永春看见了,自然会问,姨妈支支吾吾的,三两下经不住问就供了出来,李永春不赞成姨妈的做法,却不好骂他姨妈,毕竟是亲人,他们这段日子一直相依为命,是彼此的依靠。

李永春没有说姨妈不对,只说:“您这样做不太好。”

姨妈不以为然:“永春,你年纪小,这些事姨妈也不会让你做,我不去说,迟早会有人说,进来那天那小孩嗓门那么大,有心眼的人肯定注意到了,结果都是一样,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反而会得到重视,也不用每日冒着危险去干活,一般人想那样还不行呢!”

姨妈喋喋不休地说着,李永春听了,只觉得疲惫之极,要姨妈去给他们道歉,是没希望了,既然叫不动,只好自己去,自小爸爸就教导他,人,不能只顾自己活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爸爸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道理不会说,只是反复告诉他,做事要有良心,既然不能雪中送炭,那也不要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

李永春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虽然比同龄人要早熟,也依然是个孩子,燕柳等人的脸色他也看见了,涨红着脸,如果不是皮肤有些黑,恐怕那红潮已经蔓延到脖子,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不知道姨妈会这样做,真的对不起。”

蓝宝站在他后面,见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李永春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再过一分钟眼泪就会流出来。

蓝贝在屋内喊蓝宝,蓝宝进去,蓝贝却沉着脸没有再说话,将一些衣物折叠起来又打开,蓝宝问:“李永春是怎么回事?”

蓝贝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她现在心情很差很差,一个大胆而匪夷所思的念头一直盘旋在脑海,她觉得伤心,却找不到可诉说的人。

王箐歌将蓝暖阳哄睡着了,低声说:“还不是李永春他姨妈,跑欧阳思思那里乱说一通,刚才欧阳思思找上门来了。”

蓝宝紧张起来:“她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心堵得慌。”王箐歌将垂到眼前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我就怕……那些人将暖阳当成怪物看,指指点点的。”

“他们知道妈妈身体会冒火的事吗?”

“这个不知道。没提。”

蓝宝稍稍松了口气,伸头看院里,李永春走了,还看得见一个背影,少年一向挺直的背脊弯曲了一个小弧度。

燕柳将那两袋子东西摔角落里,蓝和安说:“摔东西做什么,明天就能走了,不用理会他们。”

赵诺成说:“走的时候必须悄悄离开,一般人还不知道消息,东西也不可能多带,一会整理好行李,提早做好准备。”

蓝宝在数草露珠的数量,他觉得这东西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每次做饭都让燕柳放在饭菜内,喝的水里也放。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准备把这些东西分成几份,一人带一些,万一丢了也不能全都丢了。

连同以前积攒下来的,足足有几万颗,幸好每颗草露珠的体积很小,蓝宝拿保鲜袋将草露珠分成小袋装起来,顾虑到上直升飞机只能带一些轻便不占空间的东西,蓝宝和众人讨论拿什么好,基地里人多眼杂,这点要考虑周全了。

赵诺成:“钱是肯定用不着了,自古以来无论是天灾人祸,金银珠宝这些贵重东西都是硬通货,到那里可以换别的必需品,但刚开始可能行不通,必须等局面稳定下来之后。路上带些饮用水和干粮,到基地内其他的都有安排,请你们相信我。”

燕柳说:“诺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做的这些事,伯父伯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还没有跟你说过多谢。”

赵诺成瞟了蓝宝一眼,那人正低头认真地分装草露珠。

“不用谢,我很高兴能为你们做这些。”

蓝贝咻地抬起头,看向他。赵诺成朝她笑笑,那目光就像一个兄长看着妹妹。

因为附近出现了从B市市区过来的丧尸,基地已经严禁夜晚点火发出光亮,严令保持安静,虽然平时也有这样的条例,但基地内的人都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不遵守条例的人将被驱逐出基地,永远不得入内。

最初建立基地的人名叫罗素,是镇上的原住民,一个普通的警察,不过看去并没有警察该有的样子和气势,很胖,总是腆着肚子,走路快一些腮帮的肉就会跟着颤动,说话很和气。

罗素虽然是个警察,但大部分做的都是居委会大妈才会做的事,比如说夫妻打架去劝解,跟失恋男青年谈心,寻找小学生丢失的小猫等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镇的治安很好,他的配枪从来没有用过,连警棍也没用过几次,心宽体胖,指的就是他了。

丧尸的出现让罗警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配枪也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因为太久没拔枪,拔出后忘记了开保险,差点死于丧尸之口。小镇上人口不多,虽然占地比较广,但大部分都是工厂,ZF一下令休假,很多工人都走了,小镇一时间人迹罕见。

罗警察很庆幸,当镇子上有人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将他们隔离,并将其他人一一登记检查,杜绝了连环感染的问题,同时开始修建镇中镇,收留从别的地方逃出来的人,最先收留的人里有人提议,凡是收留的人都要上交一切物资,每日再分配下去,他没有采取建议,只是开始组织人手到附近的村镇搜救,同时收集物资。看到一些孩子在欢快地跑来跑去玩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做对了。他是个警察,没有辱没这个身份。

欧阳思思是罗素收留的人之一,她很有头脑,为基地做了不少事,当她提出成立异能者组织的时候,罗素没有反对。

络腮胡他们到基地的时候带来了一台无线电,于是他们发布消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樟木镇,同时也吸引了赵诺成这样有背景的人,赵诺成借用他们的无线电,允诺离开的时候会给他们带一些药品之类的重要物资,那些异能者也会跟着离开,有ZF会养他们。

夜深了,罗素并没有入睡,他坐在写字台前,点着的蜡烛烛火摇动,他在防空洞内,周围静悄悄的,面前是基地的手绘地图,画出一角的B市市区用红笔重重涂抹,半围着市区的大河上分布着几座桥,罗素在想,要把那几座桥炸掉,断绝市内丧尸通过桥梁进入对岸的路。

今天出现的丧尸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以前不是没人提过,只是那时候人手太少,炸掉几座大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有足够的炸药,还要有懂行的人,几座桥梁炸断的时间不能错开太多,否则巨大的声响可能将附近的丧尸全引到河边,除非不动手,一旦动手就要成功,失败是不允许的,一旦失败那将是灭顶之灾,他们那么多人,附近再没有比樟木镇更安全的地方了,ZF的救援还遥遥无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ZF上。

炸药要自己制作,搜集原料,要找到懂桥梁结构的人,否则事倍功半,很可能桥没炸了,反而把丧尸引出来了。

要仔细推敲细节。罗素陷入了沉思,印在墙上的身影随着烛火晃动,烛火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第 29 章

蓝宝从昏迷中清醒后回忆起那天,恍若做梦一般。

那天晚上,各人早早入睡,蓝宝睡不着,他太欢乐了,以至于浑身轻飘飘的陷入云彩中一样,翻来覆去,赵诺成跟前几天一样躺在他身边,四肢八爪鱼一般搁他身上,他早早就有了困意,却经不住蓝宝老翻身,赵诺成搂着蓝宝往他脸上亲了几下,问他:“怎么了?”

“睡不着,你陪我说会话呗。”蓝宝说着,手却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白天的时候他就想跟赵诺成来一次,却被一头丧尸打断了兴致,憋着火呢。

赵诺成无奈地抓住他手:“今晚不行呢,明天会很累的,要养好精神。到西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蓝宝捏着他脸往两边扯,黑夜里看不到赵诺成的脸色,想必是一脸无可奈何的宠溺样,蓝宝暗暗笑了起来,又巴着他东拉西扯,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赵诺成则半睡半醒地嗯嗯啊啊应着,凌晨时分彻底没了声响。

蓝宝安静下来,窗外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他睁大眼睛看赵诺成的脸,赵诺成面对着他,可能离得太近,蓝宝呼出的气息打扰了他,赵诺成将自己脑袋往后挪了挪,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蓝宝没有动,就那样近乎痴迷地注视着,用眼神描绘他的轮廓,似要将他的面容刻入心底,刻入灵魂,永远不忘记。

不知何时迷糊睡去,睡梦中呼吸的空气里都是赵诺成的味道,让人恍若置身温暖的怀抱中,两人初见的场景被记忆唤醒,酒吧中闪烁的彩灯,震耳欲聋的音乐,友人的笑脸,冰凉的啤酒,友人生拉硬拽将他拖入舞池,他在密集的人群中手足无措,灯光闪过的短暂时光,他望见了尽头那个穿着白衬衣,蓝色直筒牛仔裤的男人,他在那一头,他在这一头,目光越过身体疯狂扭动的人群,彼此凝望。

凌晨五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基地大门被一双手拍响,接着是第二双手,第三双手……沉睡中的人们被惊醒,一时间犹如惊弓之鸟,街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压低声音传令:“一二三队去北面,四五六队负责南面……”

黑暗中赵诺成蓦地睁开双眼,倾听外面的声音,几秒钟后将蓝宝搭在他腰间的胳膊轻轻拿起放在一边,起身穿衣,蓝宝眼皮沉重,闭着眼睛问:“起来了?天还没亮吧,做什么去。”

有人在街道上奔跑,边跑边低声喊:“所有人即刻到防空洞里,不要大声喧哗,禁止烟火!所有人即刻到防空洞去……”

蓝宝睡意顿消,捞过衣服就往身上套,赵诺成已经出了房门,其他人也听到声音起来了,一个人在院门外喊:“赵哥,赵哥!”

赵诺成站在门后问:“谁?什么事?”

“欧阳让我来通知你们,到防空洞3区集合。”

“知道了。马上就去。”

各人摸黑收拾东西,蓝宝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塞幻境里去了,又将昨晚收拾好的小包裹分发给众人,每人一瓶水,两袋方便面,火腿肠若干,装东西的袋子很结实,还可以放其他私人东西,能背在身上。

赵诺成也得到一个,昨夜蓝宝已经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给他看,也有五袋草露珠,蓝宝两根手指拈着那透明的保鲜袋说:“这东西每日吃点,能提高免疫力,回去后送给你爸爸妈妈。”

他们居住的平房距离防空洞稍稍远了一些,一路上已经很少人在行走,偶尔有人从身边跑过,匆匆忙忙,惶惶然,几乎没有人交谈。

镇内气氛压抑沉默,越发衬得围着镇子的丧尸动静很大,嗬嗬低吼声,脚步声,拍打墙壁的声响混在一处,铺天盖地,听久了幻化成一片嗡嗡声,将人心底的恐惧逐渐放大,要把人的精神击溃。

罗素睁着血丝满布的双眼下指令:“年龄在20岁到45岁之间的健壮男人都进镇子,在各道路狭窄处再砌几道墙壁,铁门那里用砖石砌死,墙要厚一些;加高围墙高度……”

有人问:“他们要不听怎么办?都怕得要命……”

“镇内是安全的,丧尸在外面怕什么!让他们想想自己的家人!越早完成越安全,逼也要逼他们去……”

欧阳思思将会异能的人集中在一起,协助罗素加固防御工程,蓝贝也被叫走了。

水泥白灰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沙石太少,就把一些墙推倒了,一个男人力气奇大,赤膊上阵,抱着一根木头撞墙,南方房子的墙壁大多是一块砖的厚度,撞一下墙晃一晃,撞两下塌了小半,墙倒了之后就有其他人将砖块搬走。

会砌墙的人不多,但这不是起房子,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稍微留意下就知道大概的砌法,朝向镇内这一面的墙后还多砌了几块砖,侧面看有些像阶梯,也方便里面的人到墙头上去。

蓝宝偷空往镇外看了一眼,夜色暗沉,影影绰绰的丧尸陆续走近镇子,乍眼望去竟似源源不绝,他心脏一跳,心中的担忧放大。

他埋头干活,附近有人在悄悄说话:“来了那么多丧尸,我们还有活路吗?”说话的人语气充满忧虑与惶恐。

“没事的,镇上围墙又厚又高,那些丧尸进不来……”

不远处蓦然响起一声惨呼,有人撕破了喉咙呐喊:“天哪,丧尸进来了!”声音扭曲,犹如火星点燃了炸药桶,所有的人都停下手边的事,几乎想都不想就往防空洞跑。

惨叫声持续了十几秒,拿木头撞墙的男人冲过去怒吼一声,长长的木头拦腰扫中丧尸的腰间,将丧尸打出几米远,啪的一声贴在墙上,落地后扭曲着膝盖又要扑过来,木头截面撞上了丧尸头颅,丧尸碰的一声被砸到墙上,脑浆四溅。

那头丧尸手脚比别的丧尸灵活,居然顺着围墙爬了进来。

“打死了,没事!!赶紧把墙砌完……”

“嗷呜——”蓝宝听到了多吉的吼声,这才想起多吉还留在镇外。他正要呼唤,想起这举动不妥,心神不宁地搬运砖块,差点让掉下来的砖块砸到脚面。

片刻,他附近的人又是一声惨叫。

蓝宝:“!!”

多吉出现在他们面前,三米高的围墙它一跃就进来了,落在屋顶。

“啊啊啊……”多吉从屋顶跃下落在那人面前,那人扯直了嗓子叫唤。

蓝宝忙道:“别叫别叫,它不咬人……多吉,你没事就出去!别让丧尸咬到你……”

多吉哼哼两声,鄙视地看了那人一眼,前肢稍曲,一跃而起,飞越墙头又出去了。

那人大口大口喘气,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有人说:“那是藏獒吗?个头可真大!”

蓝宝:“不是……我也不知道。”

他观察到多吉的体型一天比一天增大,现在就像放大版藏獒的放大版,站着比普通成年人还要高一头,暗棕色须发怒张,目上两点白毛,巨口一张,能把丧尸的脑袋整个咬碎。

天色微亮,第二道防御圈基本完工,镇子周围的情况也清晰起来,展现在每个人的眼底,看到的人莫不目瞪口呆,整个基地围墙外,包括防空洞所在的小山山脚,都有丧尸,粗粗看去成千上万,它们后面还有零星的丧尸过来,随着天色越来越亮,田野上的丧尸数目逐渐减少,最终都围在基地外,看来这个丧尸群的数目差不多就这些了。

刚开始的慌乱过后,许多人都接受了现实,开始思考出路。

赵诺成在和欧阳思思等商量,事情有变,事态似乎失去控制,原定早上离开的计划要改一改,保险起见,他与接应的人约好在镇北面十几里外的地方,那里有一小块草地,樟木镇这边看不到。欧阳思思平时就有将异能者拉出去训练,如果没有丧尸围城,他们出去不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但是现在外面那么多丧尸,他们怎么出去?!

对讲机无法使用,丧尸似乎对波段有干扰。

假若接应人到达草地却没有看到他们,会等待吗?

……

赵诺成一拳捶在桌上,转身走出临时会议室,欧阳思思赶上几步,跟在他身后:“联系不上?接下来怎么做?”

赵诺成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沉声道:“我去那里一趟。”

“怎么出去?那么多丧尸,大门也封死了,车子无法开出去。”围墙把丧尸挡在了外面,但里面的人也不好出去了。

“想办法。”赵诺成扔下三个字,大步走出防空洞。

赵诺成在镇内寻找蓝宝,不时有零星的丧尸试图爬上围墙,都让人用竹竿等物捅下去,直至一个人差点让丧尸抓住竹竿拖下墙头,有些得意忘形的年轻人才白着一张脸认真起来。

蓝宝正坐在街边休息,抬头看见赵诺成向他走来,正要开口,赵诺成劈头就问:“多吉呢?”

蓝宝伸直双腿:“在外面,刚冷不丁跳进来,把附近的人吓坏了。”

赵诺成拉着蓝宝往偏僻无人处走,边走边低声将情况简略说了下,蓝宝说:“我不知道多吉让人骑不,我没有这个念头,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以试试。”

自从占堆死后,多吉就跟蓝宝稍微亲近点,与其他人都保持一定距离,陌生人则根本不能近它身。

蓝宝将赵诺成带到多吉藏身的地方,隔着围墙轻声喊:“多吉,多吉,到这来!”

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许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条大狗,它守在这里就像保护神一般,敢试图从这里混入基地的丧尸都让它咬死了,惨一些的干脆成了它的食物。

多吉正懒洋洋地躺在隔壁工厂大门上的水泥平台晒太阳,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阳光铺洒,驱散了些许寒意。

听到蓝宝的声音它站了起来,垂眼望着两人,蓝宝招手让它过来,多吉跳到两人面前,大脑袋一直往蓝宝身上拱,将蓝宝拱得连连后退,蓝宝推它脑袋:“好了好了,多吉,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他回忆占堆骑上多吉时的步骤,一手拍拍它的脑袋,一手拍拍它的背。多吉停止撒娇的动作,退开两步,棕黑色的眼睛瞪着蓝宝。

蓝宝让它瞬间的杀意吓得冷汗直冒,不自禁地退开两步,想想拿出一些腌腊肉,幻境里空气有些干燥,这腊肉闻着香得很,多吉鼻子喷气,似是不屑。他拿出所有手段,无奈多吉都不为所动,日头又升高了,往日缓慢如抽丝的时间突然像被抽打的陀螺转得飞快。

☆、第 30 章

赵诺成一边看着蓝宝动作一边思索,强行突围的危险性太高,但多吉不肯配合,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蓝宝也明白,他的汗水流了下来,望着多吉的眼神很复杂,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可是想到赵诺成的付出,想到一家人千辛万苦逃到这里,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最终功亏一篑吗?

他几乎是低声下气的,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呈现到多吉面前,当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多吉嗅嗅他手中的袋子,蓝宝这才发现自己把装着草露珠的袋子也拿出来了,多吉喜欢这个?它不是肉食性的吗?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袋子打开,倒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草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多吉伸出大舌头一卷,将他手心的草露珠卷进嘴里,咕嘟一下,就咽了下去。

蓝宝又喂了它一回,说:“你带我们去个地方,回来还给你吃。”

多吉意犹未尽,闻言舔舔嘴巴,闷吼一声,冲他点点头,矮下.身子。

虽然如此,它的背的高度对蓝宝来说还是高了点,赵诺成从后面托着他将他送上去,蓝宝回身拉他,两人都坐定,蓝宝害怕路上颠簸,拿出一段宽布条,绕过多吉脖颈,两端缠在手上,赵诺成手揽着他腰,多吉站起来,对它现在的体格来说,虽然驮着两个大男人,依然不是难事。

仰天大吼一声,“嗷呜!”多吉四肢用力一蹬,跃到墙外水泥平台,蓝宝看到围墙根倒着十几头丧尸,大多支离破碎,应该是多吉的杰作,下面涌动的丧尸纷纷仰头嗬嗬作声,一双双青灰色的手臂举着,要够上面的食物,多吉沿着屋顶一溜小跑,它从这上面跑了数次,知道在哪里落脚,没有发生从屋顶塌落的事故。

多吉转瞬间跑出镇子,绕路往北方奔去。

蓝宝没有骑过马,但策马狂奔的滋味大抵如此,两旁风景飞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呼,冬日寒冷的空气倒灌入口鼻,令人呼吸不畅,赵诺成单手抱他腰,另外一手替他将外套自带的帽子戴好,感觉到手下的腰身有些僵硬,赵诺成在他耳边大声说:“放松!不要绷着!”

蓝宝全身绷得紧紧的,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多吉使它发狂,又怕摔下去,不大会就觉得腰酸腿疼,风太大,眼睛都睁不开,早知道提前带上墨镜了。

赵诺成依然单手揽他腰,另外一手从衣摆下探进去,缓缓抚摸蓝宝腰身,蓝宝大脑当机,大声叫起来:“搞什么!你不要命了!”

赵诺成贴着他耳朵说:“没事,你太紧张了,我帮你放松一下。”

蓝宝抓狂:“喂,放松不是这样的吧,你乱摸哪里呢?!”

“你要抓紧哦。”赵诺成说,“掉下去可不得了,咱俩的命都攥在你手里,千万千万要抓紧。”

蓝宝:“……”

赵诺成一打岔,蓝宝的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了,这才觉得比刚才舒服些许,赵诺成说:“很好,放松,身体微微前倾,调整好重心,双腿别夹得太紧……”

赵诺成的声音不大不小,蓝宝刚好能听到,只觉得赵诺成的话内容一本正经,他却从语气里听出了夹杂着暧.昧情.欲的意味。

二十里地转瞬即至,远远望见那片草地,野草已经枯黄,被踩得乱七八糟,似乎经常有人在草地上跑动,还有一些焦黑色的土,焦土上面的野草都被烧掉了。

蓝宝抱着多吉脖子喊:“多吉,到了!”

多吉咻地停下,背上两人差点被摔到前方。

蓝宝手脚酸软爬下来,一半是骑多吉骑的,一半是被赵诺成撩拨的。双腿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迈步姿势古怪,赵诺成笑着揽住他,蓝宝站在草地上,朝四周望了望:“就是这里?什么标示都没有,他们怎么知道?”

赵诺成道:“你站上面是看不出来的,半空里往下看就看出来了,注意到那些草没有?被烧掉的地方连起来是个‘赵’字。我们还要生堆火,柴禾已经提前找好了,就藏在那边,一起搬过来,差不多时候点着了。”

蓝宝眨眨眼:“烽火?”

“Bingo!”赵诺成打了个响指。

十几分钟后,潮湿的柴禾冒出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附近偶尔冒出头丧尸,都被多吉猫戏老鼠般戏弄一番后杀死,蓝宝注意到多吉的脚趾末端似乎能弹出锋利的趾甲,就跟猫一样,可以随时收起,也能随时弹出,连坚硬的丧尸头骨也能一下扎透。

草地边有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两人爬到树上,赵诺成背靠树干,蓝宝则坐在他前面,两条腿在半空晃荡,拿过赵诺成的手把玩,赵诺成的手掌比他的略大,修长有力,肤色倒是差不多。

在感情上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么想要他们改主意,那简直是不太可能的,蓝宝就属于这类人,决定要跟赵诺成了,便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和赵诺成过一生”为前提,他将这个人牢牢地记着,他把他纳入他的生命中,是爱人亲人的存在,而不是过客。

蓝宝:“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赵诺成:“是么,除夕要怎么过?”

“当然要做大餐,包饺子吃汤圆了……”

两人轻声交谈,说着到达西北基地后的事情,他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即使可能会充满各种各样的磨难,但他们坚信能够幸福。

蓝宝抓住赵诺成的手,低垂着脖颈,睫羽轻扇,并没有看他:“赵诺成,我爱你。”

赵诺成没有说话,一刹那只感觉到极大的幸福,那是他活了24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那种幸福感犹如洪水铺天盖地将他淹没,他没有觉得窒息,他沉溺其中。

蓝宝被他牢牢按住后脑勺,绵密而霸道的亲吻充满了喜悦,赵诺成亲了好一会才放过他,只是依然将人牢牢地抱着,蓝宝额抵着他,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去。

当他们互许终身,就以为是天长地久了。

……

远处传来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两人惊醒,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一架迷彩绿颜色的直升飞机从天边往这里飞来。

两人跳下树,赵诺成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举起挥舞,直升飞机越飞越近,越飞越低,可以看到打开的舱门内站着全副武装的特种兵,直升飞机盘旋了半圈,停在草地上,飞速旋转的螺旋桨叶掀起大风,蓝宝额发飞舞,他眯着眼睛看赵诺成迎上去,和一个跳下飞机的特种兵用你捶我一下我打你一拳的方式打招呼,打完招呼又狠狠拥抱了一下,这才分开。

赵诺成朝蓝宝大步走来,特种兵跟在他后面,赵诺成说:“蓝宝,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杨翼城,叫他大炮就行。大炮,这是蓝宝,我的爱人。”

这是蓝宝第一次跟特种兵面对面,杨翼城脸上画着迷彩,面目看不太清楚,有些高鼻深目的模样,他冲蓝宝点点头,却在听到赵诺成说“爱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与疑惑不解,但没有多言,说起正事。

赵诺成:“怎么是你来?”

杨翼城:“你擅自离开伯父大发雷霆,到处打探你的消息,人没事就好,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上头现在对异能者重视得很,听说有几十个异能者马上批准行动,我自荐过来的,伯父也担心你,说押也要押着你回去。”

赵诺成:“基地昨夜被大批丧尸围困,他们出不来,你们的枪药多么?随便拿点出来,将它们送走。”

“随便拿点?说得轻松。”杨翼城望着远处的蓝宝,“你就是为了他跑到这里的?瞒得够紧,我不看好你们,伯父也不会答应的。”

赵诺成手一摊:“我的事他管不着,先将他自己那些破事理清了再教训我吧。”

蓝宝知道他们有话要谈,跟杨翼城打过招呼,便说看看多吉,走开了。他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他们,却听不清谈了些什么,杨翼城往这边看了一眼,蓝宝低下头揪地上的草茎,莫名的有些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赵诺成身边的人,之前就听赵诺成说他有发小是特种兵,初次看见还真是震撼,那眼神,那浑身散发的气势,肯定杀过人,对于蓝宝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杀人,是不可思议而极其遥远的事情。

他是赵诺成的发小,特种兵,和赵诺成同一层次的人。

赵诺成在那边喊他:“蓝宝!回去了!”

蓝宝走近,赵诺成说:“咱们两个先回去,他们一个半小时后去基地,帮忙把丧尸清除一些,直升飞机直接停落基地内,离开时候肯定不太顺利,我们先回去做准备,接应他们。”

蓝宝点点头,又望了那些特种兵一眼,杨翼城正在大声呼喝指挥,特种兵纷纷走下飞机,歇息,喝水走动,机枪横着扛在肩上。

多吉自直升飞机靠近便躲到树林子里了,蓝宝打了个唿哨,多吉呼啦一声蹿出来,特种兵们刷地端起枪。

蓝宝:“不要!!它不咬人!!!多吉到我这来!”

多吉慢条斯理地走到蓝宝面前,似乎还打了个饱嗝。杨翼城观看了一会,命令特种兵放下武器。

“多吉,我们回去,要快点。”

两人上了多吉背,赵诺成冲杨翼城喊:“走了!到时候卖力点!”

杨翼城两指并在眉梢,用力一划。

☆、第 31 章

多吉驮着两人进入基地的时候许多人看到,纷纷发出“哗……”的赞叹声,羡慕妒忌合并着隐晦的忌惮。

蓝宝和赵诺成下地,蓝宝拍拍多吉,让它回老地方呆着。走的时候他肯定要带着多吉走,到达西北后再放出幻境。

入防空洞和家人待了一会,赵诺成去找欧阳思思了,异能者都集中在3区,蓝宝一家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3区。

坐了一会,蓝宝起身,他想起赵诺成的车子还停在平房院内,走的时候赵诺成肯定不可能带走,他想把车子收入幻境,这车子是两人感情的见证。

“宝宝你去哪里?别乱走!”燕柳问。

“妈,我回去一趟,有些东西忘了拿。”蓝宝飞快地跑开,“十几分钟就回来。”

基地第三道围墙也起来了,蓝宝踩着墙头往平房走去,越往外去人越少,他们住的平房那里静悄悄的,蓝宝推开虚掩的院门,车子就停在右手边,他过去将车子收了,蓦然听到房内发出一声响。

蓝宝问:“是谁?!”

没人应声。

蓝宝走近房子,侧耳倾听,房内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正要转身离开,倒数第二间厢房传出一声呻.吟,似乎有人受了伤躲在那里。

蓝宝拿着他的独门武器,钢管枪缓慢朝厢房行去,稍稍提高声音:“谁在那里!”

忍受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蓝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厢房,走过长廊的时候,冷不防斜刺里有人持着长长的钢管冲着他的头狠狠一棍打了下去!

蓝宝脑袋嗡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剧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感官变得迟钝,他缓慢扭过脖子,出手的人没想到一棍子没把他打晕,又见他扭头,慌张地抬手又是一棍,蓝宝终于倒下了,丧失意识前听到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没把他打死吧?”

有人磕磕巴巴答道:“没……没有吧。”

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呢?蓝宝迷迷糊糊地想,一会赵诺成他们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怎么这么笨轻易上了当……意识最终丧失,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

“引他过来不是要你打死他的!先把他捆起来,这小子邪门得很,那车子怎么会被他一点就不见了,等他醒了问问,除了车子,他肯定还有其他东西……”河马从厢房内走了出来,俯身察看蓝宝的情况,“他们不是今天就要走吗?这小子在我们手里,或许能够换点好处……”

河马知道,依他的能耐,不可能在直升飞机上谋得一个位置,既然不能随他们离开,怎么也得给他们整出点麻烦,依他的智商也不能想出什么高明的主意,无非是散播一些谣言,煽煽风点点火,昨晚又逢丧尸围城,许多人都匆匆忙忙进防空洞了,有些胆子小的一进去就不敢出来了,出来的也忙着砌墙防御丧尸,他偷偷溜走,想趁机浑水摸鱼,潜入曾住人的房子,搜索有用的物件,没想到蓝宝会突然回来,还让他目睹汽车凭空消失的戏码,一个念头顿生,他假装受伤的人引诱蓝宝过去,搭档与他颇有默契,果然得手。

蓝宝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慢慢在瓷砖上蜿蜒开来,河马正要找绳子将蓝宝捆绑起来,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院门停了一下,举步走了进来。

河马两人对望一眼,悄悄移步躲在隐秘处,脚步声不停,一直来到走廊,来人想是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蓝宝,径直走了过来。

如果来人走到蓝宝跟前,河马两人必然会暴露,河马想故技重施,跳出来才发现来人是个小孩子。河马自从偷听到赵诺成与蓝宝的谈话后,一直对他们的行踪很感兴趣,也让几个交好的人帮忙盯着点,他知道这小孩是蓝宝从外面带回来的,脑子有问题。

河马不是蓝宝,虽然看见是个孩子,手中的钢管依然扫了过去。

小孩不闪不避,愣愣地看着钢管砸在身上。

“当!”

金属撞击的声音。

河马不能置信,看看完好站立的小孩,又看看手中的钢管,钢管与小孩相碰的地方凹下一小块。

他震惊了,慌乱中又是一下,小孩这次抓住了钢管,河马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拔不回来,下意识松手,转身就想跑,他的搭档见势不妙早溜掉了。

小孩将手中钢管扔出去,河马奔跑时一脚踩上钢管,重心不稳摔了个大马趴,小孩一屁股坐他腰上了,无论河马如何发力都无法把小孩掀下去,四肢划动的模样可笑之极。

小孩看看蓝宝,又看看河马,伸出右手摸摸他的头,河马心里冷飕飕的,他要做什么!

小孩做这些事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就像脸上带着面具一样,河马的头发很短,他摸了两下手指突然用力,河马惨叫出声,头盖骨让小孩生生掀起了一块!

河马不断地惨叫着,不远处的蓝宝周身泛起淡淡白光,消失在原地,连同他流出的血液,地上瓷砖光洁,就像那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流血事件。

有人听到惨叫声赶过来,老远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喝,待络腮胡等赶过来的时候,平房内只有已经断了气的河马,他的头盖骨被打开,里面的脑髓都消失了,血流了满地,河马十指伤痕累累,身前地上划出了无数血迹斑斑的不规则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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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宝受伤倒地的一瞬间,蓝贝只觉得耳边似有巨钟敲响,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将燕柳等吓得够呛,将她扶起来躺好一叠声呼唤,蓝贝睁开眼睛,泪水流了出来:“宝宝……”

以往蓝宝有大病大痛的时候,蓝贝往往是第一个知道的,他们之间有很玄妙的联系,这次的感受前所未有,莫非是蓝宝出事了?!

赵诺成焦头烂额,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好,这边又听到蓝宝可能出事的消息。

罗素是知道计划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对基地的情况他是最清楚了,让络腮胡带着赵诺成在基地内搜寻,自然是一无所获,基地并不大,搜寻的人又多,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搜遍了,依然没有蓝宝的影子,多吉则一直在老地方徘徊,没有什么异常。

蓝和安注意到,蓝宝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也不见了。

赵诺成脸色颓然,燕柳一家人已经摇摇欲坠,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蓝宝出了意外,而且不是普通的意外,否则他不会一去不复返。

河马惨死在平房内,脑髓被挖走,赵诺成的车子消失不见,应该是蓝宝所为,蓝宝去了那个平房,那他人呢?他去了哪里?蓝贝为什么会有那样强烈的心灵感应?她感到极度难受的时间与络腮胡发现河马遇害的时间相差不远,这两者有没有联系?

罗素检查河马尸体,发现头盖骨上有几个小圆孔,比成年人的手指要细,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事件与那个小孩脱离不了关系!那个小孩到底是什么怪物!

事情扑朔迷离,然而没人顾得上责怪蓝宝,人都不见了,说什么都没有用。

赵诺成喘着粗气将外套脱下,扔给旁边的人,飞跑去小广场,点燃了杨翼城给他的信号弹,橙色的烟雾袅袅上升,片刻之后,从北面飞来一架机身没有任何标记的直升飞机,绕着基地飞了两圈,打开的舱门一边站着两个特种兵,端着机枪往下扫射,机枪枪口喷出连续的火焰,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下面的丧尸成片倒下,子弹射到围墙上溅出无数砖石碎屑,尘土飞扬。

基地内这两天有一个流言,说ZF要派飞机将他们接到国家建立的基地去!那里没有丧尸,有军队驻守,很安全,食物和水也不需担忧。罗素想查流言的源头,从何查起?赵诺成他们走的时候必然会有麻烦,而他要做的,是尽量减少当天可能发生的踩踏伤亡事故。

当普通民众明白直升飞机不可能带他们走的时候,必然会有暴动,民众暴动有史以来是最令当局头疼的事件,一直以来也没有恰当的控制方式,往往令人有无力感,罗素手下也没有多少可信任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尽力。

防空洞内的人纷纷跑出去,登上较高的建筑,看到令人胆寒的丧尸成片倒下的时候,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直升飞机绕着基地飞了两圈,熄火,往基地内的小广场飞去,他们也跟着走下建筑,往小广场涌去,要去拥抱他们的救星,为他们欢呼。

直升飞机还没落地,上面跳下几个特种兵,端着冲锋枪往外跑,将普通民众挡在一定距离外,直升飞机后舱门折叠式装卸跳板展开,卸下几个大箱子,桨叶一直飞速旋转,刮起的大风令一部分人停住脚步,远远观望。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异能者往直升飞机跑去,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并不想走,但丧尸围城彻底断绝了他们留下的念头。

赵诺成跟在燕柳身边,护着她边跑边喊:“伯母你们走!我留下找蓝宝!……”

异能者鱼贯进入直升飞机,有些人身体羸弱,拙手笨脚爬不上去,让守在舱门旁的特种兵一手一个拽了上去。

燕柳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闻言攥住赵诺成的手不松开:“你不要这样!蓝宝可能……你回去,你的家人在等着你呢!”

赵诺成摇头,用力拉开她的手,将他们都送上飞机,转身就要往回跑,杨翼城大吼:“你去干什么!”

赵诺成:“我不走!蓝宝不见了,我要找到他!你们快点!”

密集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喊:“他们要飞走了!怎么能这样!停下!他妈的!!”

人群骚动起来,也许是看出那些特种兵不想开枪,都有恃无恐地往直升飞机跑去,他们要抓住这可能是惟一离开这里的机会,到达那个传说中安全而生活无忧的国家基地去!

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从希望的云端一下子跌落绝望的深渊,巨大的心理反差让他们血液沸腾,叫喊着,奋力奔跑,有人跌倒了,没等爬起来,无数双脚踩上他的身体,有和父母跑丢的孩子大声哭喊,罗素和络腮胡等带着基地各小队成员努力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有些队员也混入那些人当中,往直升飞机奔去。

有特种兵开枪了,枪口对着地面,子弹打在水泥地上碎石飞溅,有人愤怒地大喊:“妈的!婊.子养的敢开枪!别以为你们有枪就嚣张,去死吧!留在这里迟早是死,那就一起去死!!”

基地内拥有枪支的人极少,人群涌动,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目标本来是特种兵,技术不好打偏了,打中了一个刚爬上直升飞机的异能者后背,那异能者扑倒在舱门内。

赵诺成刚转身,两步飞奔到他后面的杨翼城举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袭向他的脖子,赵诺成淬不及防,后颈中了手刀,眼前一黑往地上滑去,还没倒地,杨翼城上前一步将他捞起来,往舱门里塞,同时呼喊:“撤!”

特种兵边往舱门退边朝地上开枪,朝四面八方飞射的碎石溅落身上脸上,生疼无比,许多人开始犹豫,也有不怕的,依然不管不顾往前跑,杨翼城抬手一枪,打中他的腿,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翼城:“后退!直升飞机带不了那么多人!留在基地内等待救援!……”

一路的颠簸,枪声叫声哭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的巨大声浪,将蓝暖阳从熟睡中惊醒,他张开小嘴哭了起来,在各种声浪中显得异常微弱,然而就是这细细的哭声,让方圆几十米内的人不约而同感到头晕耳鸣,胸闷难忍,身体稍弱的人纷纷跌倒在地,抱着他的王箐歌耳鼻流血,昏迷了过去。

直升飞机升空,桨叶旋转着远去,最终消失在天边。

基地内一个女人悲伤地哭了起来,她搂着被践踏重伤的女儿,这哭声犹如星星之火,点燃了更多人心中的绝望之情,悲痛绝望笼罩了整个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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