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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出门走走

第27章 出门走走
灿烂金黄的阳光里,谢松亭在坐垫上坐下。

一落座,浴巾便被身旁人抽走。

他原以为两人会像同桌一样一边一个,结果坐成了前后位置,他的长发全在席必思手上的浴巾里。

这么坐,倒和高中开学时的位置差不多了,只是从斜后变成了正后——

就他们还没吵架、席必思还没故意让谢松亭第一那会儿。

席必思擦着头发,就这么在他身后说话。

“理理我啊,领导,真不理我了?”

“理你。”

“就两个字,我就值两个字啊?”

谢松亭看向阳台附近的围栏。

之前上面有泡泡跑酷剩下的灰脚印,现在也都一干二净。

谢松亭随意地回:“你想让自己值多少?”

“好歹也要十个字。”

“太多了,”谢松亭把玩一缕垂在脸侧的发丝,“你给我打个稿,我按着念也行,那不限字数。”

“领导,你真是我领导。”

谢松亭无声笑了会儿,眼尾一亮,偏头看去,是墙角一面镜子的反光。

他忘记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可能是买东西送的。

“家里有这种镜子?”

“上次去超市抽奖送的,随手一放,忘收拾了。”

“嗯,也就阳台有空,就放这吧。”

谢松亭屈起膝盖,单手支着脸,从镜子里看席必思。

这样的体验还真稀奇,既能光明正大地看人,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从这个角度,他刚好能从看到席必思从下往上的侧脸。

席必思含笑对他好的时候,原本显得凶悍的眉全部软化,只剩下独一份的温柔。

镜子里的人没看他,突然说。

“好看吗?”

谢松亭吓了一跳,反射性一手扶住地,结果因为坐在坐垫上,和地有点高低差,向旁边歪过去。

但没什么事。

——被人撑住了肩膀。

“一句话把你吓成这样?我诈你的。”席必思笑吟吟的,没放手。

谢松亭重新坐好,一时半会儿没开口让他松开。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好像被日光晒暖的植物,从蔫哒哒的状态慢慢吸水开放,恢复成本来情感洋溢的样子。

类似的情绪对他来说不太熟悉,但谢松亭很快定位了是什么。

活跃的、长满触角的喜欢。

和之前掺杂着其他情绪的喜欢不太一样,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杂念的喜欢。

除了自己和身后的席必思,以及他们身体接触的地方,其他那些以前总会困扰他的阴暗的想法……

他想尝试着拽出来几条,但想不到,像被屏蔽了。

谢松亭看向太阳,被映亮整张脸,心想。

太阳真有用。

“之前不是爱问我在想什么吗,今天怎么不问?”

席必思看着他的脸,很久才说:“肯定不是什么需要我干预的想法,感觉很好,你多想会儿。”

谢松亭:“你做事都不在乎风险?”

“这是哪儿的话。”席必思的目光定在谢松亭脸上,粘在上面似的不走了。

“你就不怕我们最后没成?”

谢松亭以为席必思的关注点在“没成”,但没想到他更在意的两个字是“最后”。

“最后是多最后?举个例子。”

谢松亭拿指尖敲了敲脸:“又一个十年?”

席必思又笑了:“这才多久?”

他回答说。

几近自负。

“别说十年,让我花一百年来磨合你都行。”

谢松亭被太阳晒得浑身发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随便接了一句。

“……你还挺骄傲。”

“不是骄傲。”

席必思打开发膜罐子,蒯出来一块发膜膏,在手心慢慢搓热,从他后脑向下抹。

“只是我比你拥有的多点儿,所以失去了不会心疼。谢松亭,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本钱,我们谁更大手笔,不好说。”

“什么本钱,难不成你能比我多活一万年?”谢松亭随口道。

席必思:“嗯。”

谢松亭没当回事。

他昏昏欲睡,披着浴巾,在曝烈的正午阳光里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靠住膝盖。

席必思就这么看着他,没说第二次。

他把尾巴绕到谢松亭脸面前,碰了他一下。

谢松亭没有睁眼,伸手抓住他尾巴。

“痒。”

他手指内扣,把这截尾巴扣紧,又不动了。

竟睡着了。

谢松亭被水声吵醒,睁眼时自己竟然还没睡倒,而席必思正盘腿坐在他旁边,给他洗头发。

“我睡了多久?”

“才十多分钟,不再睡会儿?”

“不了。这要洗掉?”

“嗯,洗掉再吹干。”

谢松亭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问他是不是很会养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他养的植物。

谢松亭看他忙来忙去,自己也想做点什么,但席必思一个人就把所有的这些做得足够好了。

席必思洗着洗着,突然说:“好喜欢你。”

“我该回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席必思的语气理所当然,“你听着就行,别想怎么回了,不然脑细胞死一片。”

谢松亭:“……”

席必思:“你习惯习惯,把这些习惯到听见就没什么反应就行,这都是我应该的。”

谢松亭:“怎么,你不想我回应?”

席必思诧异地抬头,和他对视上那一刻便笑了,笑得眼尾翘起,很高兴。

谢松亭忙避开他的笑。

他对这种笑最没抵抗力。

席必思就这么笑着说:“最好也别说这种话,还有刚才洗澡时候那种话,不然我怕我……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谢松亭:“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喜欢发情的猫吗?”

谢松亭一点没带犹豫的:“不喜欢。”

“那不就是了。”

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擦头发。

席必思把他头发擦到不滴水,起身去找吹风筒。

吹头发期间谢松亭一直很安静,等席必思关掉风筒,他才问:“猫不发情不就好了?”

“前提条件是不能绝育。喜欢猫就得连带着猫的其他地方也一起喜欢。”

此时吹干的头发罕见的柔顺,像流动的黑色波浪,被席必思用手牵起,慢慢落下来。

轻柔的、美丽的网。

谢松亭又问:“他喜欢我吗?”

席必思:“当然。他只喜欢你一个。”

“他发情多久?”

“两周。一年两次。”

谢松亭皱起眉,心想自己问的可不是猫,席必思怎么真按猫发情来回答了。

谢松亭话拐了个弯:“你不找个工作?”

“我带着这尾巴和耳朵没法工作,突然转移话题干什么,不想和我说话了?”席必思不厌其烦地重复自己的处境。

“什么都问不出来。”

“可我说的都是真话,不然你再说明白点?”

“你没对上点。”谢松亭难得解释一次。

“我哪没对上点儿?”

席必思晃晃尾巴。

谢松亭看着那条尾巴,心想。

要是尾巴永远都在就好了。

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从坐垫上起身,不想被席必思看到自己的眼睛。

席必思最近越来越神了,判断他的情绪准确到离谱。坐在他面前,谢松亭时常会看一眼自己的衣服,不然总觉得什么都没穿。

席必思在他身后连声叫他:“怎么不问了?别走啊,我那么期待来着。”

问什么。

我问人,你说猫。

谁问猫怎么发情了?

谢松亭背对着他挥手:“换衣服,我要出去走走。”

“我跟你一起。”

“别来,我随便乱走,怕你嫌无聊。”

“那什么时候能来?”

谢松亭已经走远了。

席必思在坐垫上盘起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像猫也挺不好。”

贝斯醒了。

棕虎斑缅因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露出上下两对尖牙,走到他身边蹭他的腿。

席必思摸摸它,无奈地说。

“猫有发情期,大猫当然也有啊,怎么就不信呢……”

谢松亭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听到一圈八卦。

要说哪个物种消息灵通,肯定非狗莫属——

群居,群体大,狗数多,消息传得快,又爱说,哪儿都有它们的汪汪声。

谢松亭捡起一根接近酥脆的树枝,也不知道是什么树上掉下来的,拿在手里慢慢踱步。

狗群刚还在说保安家新来了只黑眼睛哈士奇,血统太纯了,好看得要命,这会儿……

这会儿变成新来的情侣租客养的狗。

狗是男方前女友买的,现女友不知道。

狗知道主人是个垃圾渣男。

狗只能冲女方狂叫试图让她警觉。

但吠叫被女方误以为狗不喜欢自己,把男方带到自己家,不去男方家里了。

狗更冤了。

狗认为是自己让女方引狼入室。

狗汪汪叫着和朋友哭诉——

现在狗群正在想办法怎么让女方脱离苦海,并且证明狗的清白。

狗好,男人坏!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谢松亭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还真让它们想出来个不错的办法。

前女友在隔壁小区,和方沐关系很好,经常来方沐这边的便利店坐。

狗们准备趁前女友在的时候把这对情侣引进去,两军对垒。

它们说前女友是个好女孩,应该,哦不,是肯定会提醒她。

甚至还有PLANB。

如果不提醒,狗们就一起去咬男方,被狗讨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提醒到这份上了,姑娘,你睁开眼看看吧。

狗只能做这么多了,你们人类自求多福。

谢松亭听得想笑,乐了一路,顺道去方沐的便利店逛逛。

他进去时方沐正忙,看他来了,说:“哥,买烟你自己拿,我这会儿在看监控,有点忙。”

谢松亭只穿了件内搭和风衣,面前的方沐却里三层外三层,还戴着个毛茸茸的耳护,这会儿热得都要出汗了。

“看监控?东西被谁偷了?”

“嗯,咱小区好像进贼了,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是谁。”

方沐有些焦急,视频开了八倍速,眼睛忙得很:“零食没的这么快,账本对不上,不可能啊……奇了怪了……”

便利店店门有感应器,人进来自动滑开。

他一个人一个人的看,甚至把之前一周的都翻出来了,就是没找到凶手。

谢松亭沉默了。

他竟然知道怎么没的。

刚才狗群聊天,说有个新来的狗经常来便利店偷吃,动作很快,是个惯犯。

“丢的是不是玉米肠?”

“哥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拿的?你拿的我就不找了,算了,”方沐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可能啊,哥你要是来我肯定知道,就跟席哥似的,而且你也不是这种人。”

谢松亭点点头:“前两天看见有狗叼走了,是个黄色柴犬,周二还是周三吧,大中午,你找找。”

方沐立刻往回翻监控。

还真是,这柴犬是惯犯。

它甚至知道把袋子尽可能咬进嘴里,低着头拱着身子,晃着尾巴向外跑。

柴犬底盘低,又被毛茸茸的脑袋一遮,1080P的监控放到最大,方沐才看到一个黄色边角。

感应门能感应到人,也能感应到狗,真是把它疏忽了!

方沐:“哥你真神了!神探啊,谢谢哥!我送你包烟!原来是条狗,我还以为有贼,心惊胆战了两天。”

“不,不用,我戒了,”谢松亭抬手表示不用,视线却没从方沐的屏幕上移开,直勾勾地盯住屏幕一角,问,“这个,是他吧?”

方沐看了一眼,默念自己要避嫌,语气努力浑不在意到更浑不在意。

“可不吗,席哥个子也高。”

谢松亭蹙眉:“不,不是这意思,他出门一直都这样?”

方沐听他语气不对,转身仔细看了看,说:“是啊,就这样出来的,这怎么了?有问题?也就是前两天太冷了,中午没太阳,不戴帽子确实有点冻耳朵哈,看这穿得薄的,哥你今天也是,多穿点知道不……”

他说那么多句,只有两个字进了谢松亭耳里。

耳朵。

是的,耳朵。

监控里,拎着一袋子菜往外走的席必思头上……

没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