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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姓苏的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相当渗人。

第21章

姓苏的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相当渗人。
当天夜里我几乎一夜没合眼,倒不是为别的,温亦之晚上问我为什么老是偷看他,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老这么干。

记得鬼差仁兄曾经直言不讳问过我,找温亦之这么久,是不是看上他了。

看上……

当时我的回答是自己这么几百年在人间来来往往,什么样的好样貌没见过,怎么会偏偏看上他?

我对温亦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连我自己也没搞明白,但我敢肯定一点,那第一世与他的种种,每个教我读书写字的夜晚,怕是连窗前的影子,我也都半分没忘记过。

当天夜里我做了梦,梦见鬼差兄弟又来探望我。我从梦中惊醒,发觉真是鬼差仁兄来看我了,他远远站在不远处的山间溪水前跟我招手,我把他拍到跟前,寒暄几句就开始向他询问温亦之这一世的前尘过往。

他手里翻着一本册子,半响后他告诉我,温亦之这一世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本不该误入这烦乱江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开始讲了很大一串故事,大概是说温亦之家是因为被牵扯进江湖纷争而被灭门了。

我怔怔听着半响,待鬼差仁兄离去,便做了个梦,梦里温亦之一脸鲜血扑倒在火海中躺着的两个身影旁,哭的撕心裂肺。

我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看着火堆里燃着的树枝,噼里啪啦响,灰烬飘在空中,一亮一亮。

我侧头看向睡在不远处的温亦之,此时他在睡梦中舒着一对眉头,一副安详的样子。

我爬起来,抬头一望,月色退去,渐渐拂晓。

我们一行人在白日之后继续上山。

终于得见云霄小筑。

我们三人站在石阶与平地的交界处向负身立于小筑竹台之上的白衣老者拱手,温亦之最先开口说话:“在下温亦之,携好友沈苏二人前来求诊。”

那立于竹台上的老者侧身对着我们,我只能将将看清他半个面庞,那人一袭白衣似雪,身材修长挺拔,最特别的当数他那长至下颌的眉毛,颜色灰白,看来乃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想必,这位就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神医——白眉一笑。

他闻言转头,我不禁惊了一下,面目深邃但不若我方才所想那般苍老,竟是位看上去年仅四旬的中年男子。

是了……江湖上有一种传闻道白眉一笑在当年那场纷争中所遇情伤,一夜白头,他医术高明,竟不知用何种方法将自己的面貌留驻在那一年。

“求诊?”那人终于开口,中气十足,果然不似一般老者嗓音苍老,倒更像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温亦之道:“正是。”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我见三位公子似乎是江湖中人。”

苏若言接下话头:“不错。”

那人闻言突然冷下脸来,转过头去:“那你们可知,我白眉一笑二十年前已隐退江湖,早就不问江湖世事了?”

“知道。”

那人道:“既然知道,如今又为何自作聪明,山上求诊?”

苏若言半响不答话,温亦之接过话头:“可在下曾听过,白眉一笑当年虽隐退江湖,可依然是位秉承仁义之心行医救人的仁医,虽然为人有些古怪,但不改当年脾性,救人,只救有缘人。”

那人闻言一愣,恍惚道:“只救有缘人……”他突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们又怎知自己就是那‘有缘人’?”

温亦之道:“我们能找到这里,难道不算有缘人么?”

那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温亦之见状沉默半响,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冲我递了个眼色。

我反应过来,怀中掏出拜帖上前递上。

白眉一笑接过,看着手中拜帖出神半响,半响后我道:“前辈?”

他晃过神来,摆出一副嘲讽神色:“好一个故人的面子,想不到那人已经成了一推黄土,呵,”他轻笑起来:“死了都不让我安生,他儿子竟还有脸来让我买他的面子?!”

我冷汗下来,看来情况有点不对。

白眉一笑合上拜帖,凝神望向我们这边,话锋一转:“你们三个能过空意、空寂二位长老那关,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现今求诊于我,到底是为病,还是为伤?”

苏若言道:“为伤。”

白眉闻言哈哈大笑,一脸了然:“你们中,是谁吃了化功掌?”

苏若言:“在下。”

白眉冷笑一声,又道:“你以为你们凭着这一张拜帖就能让我为你疗伤?”

苏若言皱起眉头。

我忽然觉得很不对劲,耳边又听白眉道:“那老家伙的儿子精明的紧呐,明知我同他先父交情如何,却敢逆水行舟搅我脾性,诱我中他下怀。”

听到此处,我不禁暗自揣摩起来,周起的父亲是谁我已无从过问,显然白眉一笑当年跟他有很深的渊源,但眼下,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能因为白眉一笑与周期父亲当年那些我们并不知道的过节,而将努力付之一炬?

我上前道:“前辈,可否听晚辈说几句。”

白眉目光缓缓移到我脸上,冷笑一声:“你个毛头小儿有什么话要说?”

我道:“晚辈不知当年前辈你与周兄父亲有过何种渊源,所以不好私自揣摩,但于他的儿子周起,晚辈却有话要说。周兄当初与晚辈相识,事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时晚辈吃茶的那家驿站有一批地痞野贼意欲调戏娘家妇女,周兄二话不说出手相助,由此可见,周兄实为仁义侠士一个。因此晚辈私以为,能教导出这么方正子女的人,定不是什么坏人。”

白眉冷笑道:“你可知周起十岁那年起便是在长玉门长大的?周玉哪里教的出这么好的儿子?!”

我一愣,心中一急,又道:“晚辈虽不能过问前辈你当年与周兄父亲有过何种过节,但晚辈很想问前辈一个问题。”

“说。”

我凝神:“既然周兄明知前辈你与他的父亲有过节,为何还将这拜帖给晚辈,让晚辈以此来求诊与前辈您呢?晚辈以为,这只有一种可能,因为周兄的父亲可能同周兄说过,往后若遇上什么困难,就来找你。”

白眉愣住,我凝神看着他道:“因为,他信你。”

他愣住,我暗想自己估计说中要害,正待得意。哪晓得他此时却皱起眉头缓缓盯住我,突然面色一凛,我只觉一阵内力之风袭来,面前突然闪过一个白影,说时迟那时快,那白影二话不说,照着我面门就是一掌!

我大惊,突觉肩膀一重,下一刻便被狠狠推了开去,再一看,苏若言正站在我方才站的地方,稳稳接下这一掌。

顿时尘土炸起,四周落叶纷飞。

白眉突然收手,望着苏若言厉声道:“玄剑山庄?!”

我听见这四个字大惊,瞪着眼看见苏若言缓缓收回掌风,他沉声道:“当年我身受重伤,有位江湖剑客为我传功疗伤,事后他告诉我,他曾经是玄剑山庄的人。”

白眉沉吟道:“难怪你的内力似曾相识,有玄剑山庄内功心法的影子。”

他定定站在原地半响,突然恍然大悟似得瞪眼看向苏若言:“那人可告诉过你他叫什么名字?”

苏若言摇头:“那人只道自己早已退出江湖,不愿告知名讳。”

白眉一愣,额上渗出细汗。

“我答应你们。”

我与温亦之闻言皆是一愣,苏若言皱起眉,那人又道:“我愿意为你疗伤,不过,这疗伤的药引,需要你们自己去取。”

苏若言:“如何取之?”

“这山后有一汪水潭,潭中有一条水龙,这水龙生性凶猛难以驯服,我每每帮人疗伤都会要求诊之人取走他身上的一块鳞片来给我做药引,往年总会有人在取鳞片的时候葬身于这水潭之中,你们三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去取那鳞片。”

苏若言毫不犹豫:“晚辈愿意前往。”

温亦之拦下他道:“你身受重伤,哪里是那条水龙的对手?”

白眉看着他们别有深意一笑,转头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指指自己:“我?”

白眉点头道:“你去。”

我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去?!”

白眉冷笑道:“你们总得有个人去吧?”

夜晚,白眉一笑给我们几个安排了歇脚的地方。

我四周看看:“白眉前辈是一个人住?”

他听这话愣了一下,半响道了句:“以前总想着有个人陪倒不至于冷清,如今还是觉得一个人好。”

我点点头,说的在理。

夜里。

我裹着被子快要睡着,房门突然响了几下,起身开门一看,是温亦之。

此时月上树梢,合着檐下点点灯笼的火光,映在温亦之脸上微微发亮。

我说:“温公子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温亦之不答话,只径自走向屋内,他在桌前坐下,我合上门。

“怎么了?”我道。

他隔着烛光看着我半响,此时眉目格外温柔。

“怎么了温公子?”

话音刚落就感到袖口一紧,我低头一看,温亦之的手此时,正捉住我的袖口。

我心里咯噔一声。

他说:“沈公子,我有个忙,需要你帮。”

我愣了愣:“什么忙?”

他沉吟片刻,半响不语看着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能帮若言去取那个鳞片么?”

我愣住。

温亦之身形一动,突然慢慢靠了过来,他的手顺着我的袖口渐渐往上,直到握住我的肩膀,他把头凑到我面前,直直看着我的眼睛,离得太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帮我,好吗?”

我怔住。

他又道:“你能接住空意长老的排山掌定不是泛泛之辈。我见你运功时脚下内力四现竟能生出银光,定也不是寻常的内功心法,传授你武功那位江湖酒客想必是位绝顶的世外高手。我自被百水门捉拿之后心脉受损,根本使不出齐全功力,那水龙生性凶猛,难以对付。眼下,我们之中……只有你能上阵了。”

我听的恍惚,温亦之显然误会我之前化回原形时的灵气是内力了,以为我武功高强,于是眼下来求我相助。

我沉吟了片刻,不知该从何解释。

可不待我反应,他再次靠近,呼吸顺着脸颊轻轻擦到我耳边,那声音带着温热一阵一阵吐在我耳上,我不禁一怵,便听他道:“我晓得你比起若言更喜欢看我,你对若言根本无爱慕之意。那我现在求你,你帮我好吗,就此一回,你以后想怎样,“他在我耳边轻轻道:“我都听你的。”

心中有个奇怪的念头开始躁动,我甩甩头镇定了一下情绪,一把握住温亦之的肩膀,将距离拉开。

此时,烛光映得他的五官格外清晰,好看之极。

可他不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去取鳞片简直难如登天,更可怕的是……此行很有可能当场送命……

屋内灯影幢幢,我忽然想起了鬼差仁兄的话。

有一股情绪涌上心头,我看着烛火那头的温亦之,凝神半响,半响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