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玩家亲自体验自己的梦工厂,虽然遇到了插曲,但总体感受十分不错。
等到退出游戏,外面天色已黑,他遵照奇犽的叮嘱,使用针管对伊尔迷进行12倍药量的静脉注射。而伊尔迷不躲不闪,任由药剂推进皮肤,像一具可靠的人偶娃娃。
做完这些,他满意的拍拍对方的手臂,吩咐伊尔迷返回房间,他则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被热水包裹的舒适令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他走过漆黑漫长的甬道。
路的尽头是朦胧的白光,靠近后,眼前是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大厅。
近9米高的落地窗将天光带进屋子,房子很明亮,很整洁,虽然植被很多,却不温馨。
那是他曾经的家。
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富江环顾四周,此时一个女人从楼梯上匆匆走下,似乎注意到楼下的他却没有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玄关处的门后。
那是……妈妈。
女人开着黑色吉普离开了这栋房子。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前,车上人仅在下车时接了一通电话,就又返回车内,随着引擎再次启动,轿车也离开了。
爸爸……也走了。
“……少爷,夫人临走时吩咐我……”
保姆从厨房走出来,那是个个子矮小的中年胖女人,带着讨好的笑容告知他今晚的菜色。
那些菜色全都是胖女人的拿手好菜,此刻在他听来却仿佛是异世界敲来的陌生音阶。
他可有可无的点头,转身离开。
晚饭自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大理石餐桌,他孤独的用完了这顿饭,仿佛在完成什麽不得不完成的仪式。
外面的天黑了,家里的佣人不知何时拉上了窗帘,仅有缝隙泄出宛如海底的夜色。
保姆洗刷碗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灯火通明的大厅依然缺乏人味,明亮宽敞又一片惨白。
他坐在沙发,总觉得脑壳空空荡荡,发呆很久,觉得好像遗忘了什麽。
他遗忘了什麽呢?
这不就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吗?
可眼前的一草一木让人感到怪异的陌生,就好像突然回到一个被遗忘在记忆里的房子。
他在沙发上静静想了很久,直到墙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依旧没人来提醒自己睡觉,他丢下了怀里的抱枕,独自一人上了楼。
他的房间……好像是倒数第二间。
推门进入,果然是他的卧室。
依然是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映入眼底,这次没有迟疑的上了床,他去完成人类每天所需的睡觉仪式。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柔软的被子很快染上他的体温,但这一夜他睡的并不安稳。
有一个过分熟悉却让人想不起是谁的声音总在他耳边问话。
就像耐心的猎人,如果自己没有回应,他会再次重复那个问题,直到自己做出解答。
……第一个问题是:你在哪里。
而他的回答是:在家。
第二个问题是:家里什麽情况。
他说:爸爸妈妈开车走了,他一个人吃了保姆做的晚饭。
第三个问题是:你是谁。
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感到了疑惑,因为他忽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询问者并不急躁,等待了一会儿,再次询问他:你是谁。
对呀,他是谁呢?
有一瞬间,他的脑海出现的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孤僻男孩。很快男孩骑上了重型机车,来到山顶,对着天边的夕阳,仰头喝下瓶子里的苏打水。
但这样的形象被身披黑发,留有整齐刘海,眼下生有魅惑泪痣的男孩所替代。
男孩对他露出笑,他能感知到面前人的所有情绪。他是他连接这个世界、感应这个世界的唯一渠道。只有成为对方,他才能清晰感受到喜怒哀乐,感受到世界的接纳,感受到游戏人间的快乐。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依赖“他”,信任“他”,让“他”成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个平和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依然耐心的询问自己第三个问题:你是谁。
他是……富江。
询问者似乎感受到了困惑,因为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出现了迟疑。
于是询问者再次重复:你是谁。
他是富江。
他不耐地回应。却引来追问:假设你不是富江,那你又能是谁。
这个问题让他感到茫然,慢慢地,他听到海浪的声音,海水灭顶的感觉逐渐漫了上来,让人不能呼吸。
寂静的海底一点点抽成了真空,他开始头痛欲裂,仿佛有两个人在脑袋中慢慢剥离。
你是谁。那个询问者再次提问。
他是富江……不,他不是!
他不是富江……不,他是富江!
你是谁。
那道声音犹如魔咒在脑子里回荡,不厌其烦,与第一遍的询问声调一样,耐心却也缺乏情感,犹如水压一点点漫过头顶的拷问。
你是谁。
那声音在追问,语气依然冷静沉着,每个发音的间隔与刚刚一般无二,可无形的压力却在一点点榨干他肺部的空气。
他是……他是……
他是殷乐。
虽然父母起名的初衷是希望自己一生平安快乐,但有一个父母缺失的童年,他已经很久未体悟到这样积极向上的情绪,就连情感都在静悄悄中发生了扭曲。
眼前的梦境犹如打破的魔镜,无数碎片分割眼前的虚空,直至一片镜片崩裂,他好似看到镜片外的虚无中站着一个红色的背影。
那是……
他有些怔住。
红——
当那个名字刚脱口而出一个字,刹那间,整个空间忽然土崩瓦解。
他从睡梦中惊醒。
额头感受到冰冷的汗液滑入发丝,寂静的屋子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喘息。
醒后,他发现自己正不着寸。缕地躺在卧室沙发,静悄悄的卧室仅他一人。树屋的房间陈设在醒来后的一瞬曾让他感到陌生,但汹涌而来的安心感,令他想起自己身在哪里。
对比曾经的“家”,还是这里让人有归属感。
【恭喜庄园主殷乐找回自己丢失的名字,剥离富江人格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
【获得隐藏奖励:九尾狐的魅惑之心】
【九尾狐的魅惑之心】
【说明:您的容貌依旧很吸引人的注意,甚至是男女通吃,但在拥有九尾狐的属性之后,富江的存在将不会再对您的人格造成任何负面困扰。您将免受一切精神上的攻击。】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脑海中表情阴翳的富江被虚空中忽然出现的巨大狐狸吞吃入腹,濒死的富江发出一声惨叫,最后的眼神异常怨毒。
“我不会消失的——我才是真正的富江!我才是!你这个冒牌货!你才应该是消失的那个!!等着吧!我们一定会再次——”
殷乐对富江的消失并没有在意,虽然一直顶着富江的名字,但他从来都在做他自己。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还给你就是了。”
对着虚无的空间喃喃自语,富江睁开,回到现实世界。
他起身,从衣柜中拿了件衣服披上,随后向着楼下走去。
现在他比较在意的,是将他从浴缸中抱出来,放在沙发,又帮他盖了张毯子的那个人。
伊尔迷。
他来到一楼单独建给伊尔迷的房间,拉开门,上面的被子叠的十分整齐,床铺冰冷,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的“人偶”不知什麽时候跑掉了。
殷乐的目光落在窗外,一望无尽的菜田尽头,山坡那边的农家乐旅馆灯火通明,隐约有尖叫声划破夜空。
那是主动脱离酒楼管理工作岗位,希望成为农家乐鬼怪一员、只为了与他住的更近一些的断头皇后——红皇后的惨叫声。
此时的农家乐3楼公共卫生间,水龙头崩裂,喷出的水宛如高压水枪直射天花板。
碎裂的玻璃灌进冷风,吹起男人如墨藻般漆黑丝滑的长发。
红皇后此刻身体悬空在窗外,长发散乱,被修长的手攥在手里,风吹的她的身躯飘来荡去,让人心生恐惧。
但更令人恐惧的是眼前的男人。
垂望下来的目光如无波的古井,看不透水深,更望不见水底潜藏着怎样力量强横的水生巨物。
“你……”
红皇后惊惧的望着他,却引来男人不解的叹息。
“看来上次折断你的颈椎,还没让你学会长记性。”
红皇后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起来,她像是才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一贯的嚣张在这一刻收敛到了极致,变成了可怜又可恨的疯婆子。
但她的脸又在顷刻变得扭曲,整张右脸开始分裂出另一张富江的脸孔。
那张脸楚楚可怜的哀求,泪痣散发着蛊惑的光。
可伊尔迷并不想给她废话的机会。
“嗯。就这样吧。”
垂在腿侧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形态优美的手臂肉眼可见的变得柔软,软成无骨的蛇。
刷——
无骨的蛇臂轻松削掉了红皇后的头颅。
身首分离,坠在脖颈下的沉重身体快速下坠,随后是发丝一点点脱离指尖,头颅跟着坠落。
身首分离的红皇后还没有死去,因为她早已习惯时不时掉头的感觉。顶着两张扭曲的脸,在坠落过程中四只眼情感一致地怨毒凝视上方的男人,直到对方拧开塑料桶的盖子,泼洒着透明的液体与桶身一同被丢下,淋在红皇后的身上。
这是——
汽油的味道让红皇后的两张脸浮现惊惧,下一秒,点燃的打火机在空中翻滚着落了下来。
“不——不要啊啊——!!!”
“啊啊啊啊!!!”
两张脸同时发出尖叫。
嘭!
变成火人的红皇后在草地上翻滚,火光映入三楼那双空洞的眼眸,漆黑的双眼此时就像星河之下点燃的篝火。
“如果砍掉头颅都不死的话,彻底烧成灰应该就没问题了。”
宽肩窄腰的身影在月色下犹如鬼魅,风吹动长发,发丝下若隐若现的那双眼平静等待“篝火”烧尽的那一刻。
天光破晓
万物复苏
等到楼底的人形生物彻底变为一团焦炭,伊尔迷后知后觉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接下来……还要不要回去呢。”
他单手捏着下颌。
“应该被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