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授勋仪式是在第一操练场上举行的，那是一个能容纳几万人的大型场地。
3021级的军校毕业生，合格的有8千多人。
虽然合格毕业生们，都可以得到不同等级的兵士勋章，荣誉元帅却不可能真的挨个给8千人授勋。
所谓的授勋仪式呢，其实只是给毕业生中最优秀的50人授勋。
这50人按绩点排名分列5组，在五等阶梯的至高观礼台上，分级排开。
再由联盟元帅和随同而来的其他高级将领一起，分别授勋……
不用说，作为特优生，夏佐肯定得站在最上面的那一级观礼台上。
而苏展作为此次授勋的主帅，授勋时，自然也就对应着特优生所在的那一级观礼台。
另外四组优秀学生，也分别有一个高级将领负责授勋。
伊恩作为苏展的直接副将，负责的就是紧挨着夏佐那一排的下一级。
下一级……
一级台阶差不多15CM……
伊恩站在礼仪等候区、远远瞥了一眼第一级礼台最右端站着的长腿小、朋、友……对一会儿要过去授勋的位置，相当不满——
作为战神副将，伊恩原本也不至于和个军校生计较身高问题，奈何昨日他旁观者清，清楚明白地看见了那坏小子对着迟钝的战神大大借机揩油的恶劣行径。
事关暗恋对象。
年龄身份什么的都没了限制，问题马上就升级成了两个Alpha之间的较劲，战神副将也逃不脱大A面对情敌时的幼稚属性，此时看夏佐，那是一百个不顺眼。
呵、小朋友……
毛都没长齐也敢肖想战神。
伊恩用胳膊肘子拐了拐身边的苏展，然后扬着下巴指向夏佐，笑眯眯地开了个心怀不轨的玩笑。
“我说战神，这授勋之后，不是要替学生们带上军帽吗？你瞅瞅你那边那个通天柱子，我建议你一会儿可以踹他一脚，让他跪下，这样你才好不用垫脚，就能把帽子给他扣到头上。”
这玩笑稍微透漏了一点公报私仇的泄愤味道。
苏展挑眉，瞥向伊恩。
“多大仇？”
昨天着陆台前的迎接握手，伊恩夏佐针锋相对。
当时苏展就站在比年龄、比身高的一老一少身边。
虽然弄不清两人的火/药味从哪来的，却全程目睹了伊恩将军矮人一头的惨案。
不过，所谓先骚者死有余辜。
当时是这副将先生先着重强调地喊了人家一声小、朋、友，才被叛逆的小朋友用视线角度睥睨到地心的……
死得不冤。
苏展想着又觉得好笑，歪着头斜眼看着身边的伊恩，调侃道，“伊恩将军，身高是品种问题，你快大人家20岁了，怎么拿这个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伊恩不服。
“他哪里是个小孩子了？你没看他盯着——”
说着又急刹车，闭了嘴。
他才不要说“盯着你的眼神心怀不轨”这种助攻级别的提示语。
他亲爱的战神虽然爱看傻白甜偶像剧，恋爱神经却是和Omega腺体一样处于休眠状态的，对身边熟识将领们的示好，从来都归类为战友情。
没得日久生情软磨硬耗，坏小子想靠几下揩油、几句骚话、几眼秋波就撩到他的战神？
呵呵，等到天荒地老吧。
苏·实际上已经被撩到一丢丢·展:“盯着什么？”
伊恩眯眼假笑，岔开话题。
“没什么，那就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了……雅各布刚刚让我再提醒你一下誓词的领言部分，你忘了没？”
和昨天随便的迎接见面相比，授勋仪式上的繁文缛节那就很多了。
起先就是优秀军校生在礼仪台上相应位置站好，然后校长致辞欢迎授勋将领。
将领们先在礼仪等候区等待，待校长致辞结束，才能走上礼仪台，开始正式的授勋仪式。
授勋仪式分为，授勋、理帽、敬礼、誓词，四个部分。
而誓词部分，就是授勋将领和受勋学生之间，互相敬礼时的两句简短对词——
将领：兵士之路伊始，浩瀚星河已向你而开。
学生：我愿为联盟，献上一切。
咬文嚼字，又狗血糊脸。
野路子兵士之路出生的苏大战神，当年入伍的时候就闻所未闻。
而他被授予荣誉元帅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对这一套繁文缛节，真的业务不熟。
伊恩提到的誓词领言部分，就是指将领要说的那一句。
勤务员雅各布，一大早把苏展从床上扒拉出来之后，就一直跟苏展耳提面命着那一句誓词领言——
可惜他家的战神随性惯了，真的不太习惯荣誉元帅要说的那些咬文嚼字。
雅各布盯着苏展说了不少次。
只不过，苏展偶尔还是会随口就把那句话里的某个词、某个字给说错。
所以刚刚过来礼仪等候区的时候，不能跟过来的雅各布，就特别拜托伊恩再提醒提醒苏展，想着临时抱佛脚也许很有必要——
结果——
“士兵之路……”
苏展想了想，狐狸似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对伊恩灿烂一笑，“要不你先说下，我听听？”
果然是忘了……
伊恩笑倒，结果老妈子雅各布的担心，恰到好处。
……
冗长的校长致辞，在感谢了军事联盟祖宗十八代之后，终于结束。
苏展在伊恩的监督下，又背了几遍誓词领言，确认无误后，随着主持人一句“下面有请主帅授勋”，就率先迈开步子，朝最高一级的礼仪台走了过去。
伊恩和其他几个高级将领，也跟在苏展身后，分别走向了对应的礼仪台。
在联盟军乐声中，开始了正式的授勋仪式。
授勋仪式的这种场合里，封闭的第四极地星上，也安排了几个主流媒体过来采访报道。
记者们在每一排的最右端，安置好了空间镜头，然后就控制着镜头一路跟拍着授勋将领，拍摄起了庄严的授勋仪式。
每一级礼仪台上站着十个学生，从左向右，按绩点从低向高排列。
按照最好的压轴这个铁律，授勋将领们自然是从左向右开始挨个授勋的。
苏展一路微笑着给优秀的学生们授勋。
再从礼仪官们的托盘上，接过军帽给那些军校生们带上。
然后行军礼、说咬文嚼字的誓词领言，一路说了许多遍，也都好好地没有再出什么差错。
最后三个站着的又是海曼、艾德蒙和夏佐。
作为已经见过一面的熟人，苏展搭起话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三下两下地就解决完了——
苏展：“兵士之路伊始，浩瀚星河已向你而开。”
艾德蒙：“我愿为联盟，献上一切。”
在和艾德蒙对完这两句誓词之后。
苏展就又走到了看似乖巧，眼神却总疑似自然撩的特优生面前。
校长此时也正站在他的特S级优等生右侧。
从旁边的记者镜头里，满意地欣赏着他们军校这一期的头牌接受海蓝战神的授勋——
镜头前。
苏展对着夏佐微笑点头。
紧接着就见夏佐盯着他的脸，又露出那种过于认真亲昵的眼神……
苏展定了定神，告诫着自己正式场合，别又对着眼神勾人的小朋友就觉得被撩。
授勋、授勋。
苏展在心底念叨着，举止肃穆，板正地侧过身，从对应礼仪官的托盘上，拿起了五等星辉的勋章。
然后回身，对着特优生点头致意，在镜头记录下，动作干净利落地，就帮夏佐把那枚勋章别在了右侧胸前。
苏展给夏佐别好了勋章，紧接着又从托盘上拿起礼帽。
就身高差问题来说，“踹他一脚，让他跪下”是不可能的。
而苏展抬起头，才想着要示意长腿的小年轻低个头，双标的Alpha就已经乖乖地屈了膝，让自己和苏展的高度差不多。
动作间身体有意无意的微微前移了一些。
一张标准好学生的乖乖脸，猝不及防间，就那么近距离、面对面地直接对上了苏展。
又朝苏展眨了眨眼……
生冷的镜头画面记录不下细微的情绪交流，但只在两个人之间，对视的瞬间，小年轻赤诚的思慕就像是满溢而出的高浓度陈酿一般，很自然地，就让他故作镇定的前辈被醺到了一丢丢。
认真的眼睛离得太近，里面隐藏的感情朦胧着时光迷雾，距离苏展能明白那其中的所有眷恋，还差鸡飞狗跳的一波三折，但此时此刻，理不出因果由来，他却也不会毫无所觉。
苏展在被那双眼睛直视的瞬间，就走了些神——
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亲昵感？像是被人深深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心思有些走偏的战神大大，很想要说服自己这就是个眼神自然撩的大A，别在意……
但手里要给人带礼帽的动作，却不自觉迟疑了下来。
于是乖巧好学生笑了笑，很有礼貌地，轻声提醒了一句，“前辈？”
苏展一惊回神，懊恼自己怎么一碰到这个小嫩草就不对劲。
咳了一声，回了夏佐一个很场面的微笑，手下动作着，就更麻溜快速地给特优生理好了帽子。
夏佐被带好了礼帽，直起腰拉开两人的视线距离。
镜头记录着庄严肃穆的授勋仪式，特优生微笑着看着海蓝战神，抬手行军礼。
苏展回敬一个军礼。
些微心乱，开口了誓词的领言部分，“兵士之路伊始……”
好的，这次也没有说成士兵之路……
站在远处看着中央大屏幕里镜头直播的勤务员雅各布，听苏展最后这句领言誓词也没说错，长吁了一口气——
然而那口气还没吁完，就听他家战神大大又道——
“浩瀚星河已向你开火……”
雅各布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满场八千多人，瞬间鸦雀无声——
下一级礼台上，刚刚授勋结束的伊恩，错愕地抬头看向苏展和夏佐。
就正好对上了特优生低头看着苏展，顶着战神大大的炮火，毫无所觉继续乖笑着的脸。
只见好学生盯着说错誓词的元帅先生。
眼睛里隐着些放纵的笑意，秉着独错错不如众错错的原则，在八千多人的错愕里，在安静的会场上，开口打破了所有沉默——
“我愿为你，献上一切。”
联盟是你，世界是你。
年轻的Alpha认真着说错誓词。
低沉稳重的声线里扬着几分清朗的少年音，像是历经时光为你走过所有荆棘的沧桑成人，却依旧带着少年最初的赤诚之心……
能让迟钝的人感觉到一丢丢的被撩，是因为暗搓搓的撩拨者，心里累积着山山海海的深情。
而缘分不负深情，追逐就成注定，很久之后苏展才明白，我的一见钟情是你的时光累积……
定力不够，只因为对面是你。
那个时候的苏大战神，还只是心慌惊讶着睁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记者镜头里，目睹全程的校长也还不知道，在多年之后，这一段视频会成为一对佳偶的见证。
那个时候的老校长只顾着捂着脸，差点心肌梗死。
心想着仪式车祸现场，视频不忍直视。
删了吧、删了吧……
哎呦我的头牌嘞。
☆、发配者兵团
周四的下午。
午饭之后苏展就回到了元帅办公楼。
第一军校也算是军事联盟的一部分。
所以军校内也特别为联盟的高级将领们，准备了休息与办公区。
按行程，授勋仪式结束后之后，明天苏展就会启程返回首都星。
而周四的这个下午，作为授勋的荣誉元帅，苏展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毕业生里的前十名，对于接下来要去的军区，都有一定的选择权。
而苏展要做的事情，就是根据军校所提供的学生报告，评估一下这些特优生的真实优劣点，然后逐个辅导这些特优生们做出军区选择。
苏展正研究着那些特优生报告，手腕上的通讯仪就忽然响了起来。
他调出光屏接通了通讯，大医生艾薇拉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内。
“你什么时候往回来？我要给你安排复健疗程了。”
艾薇拉直奔主题。
苏展无奈笑，对他的所有事情，这个小丫头真的比他本人上心多了。
“明天就回，差不多10天后抵达首都星。”
艾薇拉哦了一声，“你的长假请了多久？”
苏展闻言，眼睛又转了转。
看向屏幕里的艾薇拉，乖乖地露出个讨好的甜笑来——
“其实哥现在也不是很忙了——商量一下，我不请假，也不住院，就多推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配合疗程，大医生你看行不？”
……
讨价还价了半天，艾薇拉在规定了大部分的入院时间后，终于松口不需要苏展去请个大长假。
两人接着又随便说了几句。
艾薇拉在结束通讯前，却忽然问了一句，“所以红鸾星动了没？”
苏展被这话问地一阵窒息。
那句“我像是会吃嫩草的人么”，愣是没能说得出口。
他对着小丫头尬笑了两声，就赶忙切断了通讯。
讲真。
授勋仪式上的车祸现场，小嫩草那句说错了的誓词，真的让苏展有片刻的触动了。
主要是当时夏佐小朋友的眼神吧……
苏展总觉得，他像是故意说错的。
眼睛里的笑意太明显了，对那个“故意”没有半点掩饰……就像是在说……我陪你错，顺便表白，可不可以？
苏展对这种怀疑已经没有半点脾气。
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棵老树，在那片刻间真地就冒出个小花苞了。
噫，果然是单身太久。
苏展笑着摇了摇头，一面之缘而已……
他没再费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特优生训练报告。
……
下午2点。
拥有着不同等级选择权的十个特优生，准时来到了元帅办公室前。
夏佐敲了敲苏展的门，就第一个走了进去，然后关门，阻隔出一个二人世界。
“前辈。”
苏展抬眼看了看夏佐，点了点头，示意夏佐在他办公桌前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交叠十指，托着下巴。
用一种很随和的姿态，和夏佐聊了起来——
“夏佐·坎贝尔，纯血统S级Alpha，体能全项优+，全科目特S级优等生，平均绩点4.9786，特别擅长：指挥、格斗、机甲、潜伏、侦查……好吧，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指导你的地方了。”
“特优生，以你的成绩，可以选择任何你想去的军区，我会依照第一名的完全特邀权答应你。”
苏展说完，又笑了笑，眯弯起来的眼睛里，映着特优生规规矩矩坐在桌子对面的身影，“现在告诉我吧，你想去哪个军区？”
如今的联盟，势力覆盖十多个星系。
而每一个星系里，都会设置一个绝对力量的超级军区。
加上首都星和特别星系群里的军区，联盟一共有12个特大型军区总部。
因为星系的复杂程度不同，以及星系位置和联盟战略方向的差异，大型军区的重要程度并不相同。
而一般情况下，军校毕业生们都会选择那些，更加成熟优等的军区加入，毕竟那代表着更优秀的前程。
苏展看着夏佐，等着他选择一个重要军区。
比如说是首都星、或者古老的坎贝尔家族所统领的天鹰座星系……
结果夏佐却摇了摇头。
盯着苏展，冒出了一句，“荣誉元帅……”
“嗯？”
苏展不解。
“我是说，荣誉元帅的话……你现在，其实不属于任何一个军区？”
苏展虽然不明白夏佐为什么说起这个，还是点了点头。
海蓝星最后一战之后，星战年代算是彻底结束了。
他昏迷三年醒来，军籍被卸了又安，现在虽然顶着个荣誉元帅的名头，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实权，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军区——
不知道联盟是不是在顾忌着他的性别、或者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
不过苏展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见夏佐问起，很自然地就答道，“我是游离之外的，现在的话，算是个联盟公务员吧，嗯，就哪里需要往哪搬的那种。”
说着又对着夏佐笑了起来，不介意的心态显而易见。
夏佐盯着苏展的笑脸，稍微呆了下，慢慢悠悠点了点头。
那慢悠悠的模样显得尤其乖巧，苏展觉得可爱，歪了歪脑袋，指背托着下巴好笑地追问了起来，“那夏佐想好了吗？想去哪个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