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早知道不该接这个任务的。”名取看着紧缩的门窗,长叹一口气,扭头望向一半藏在阴影中的青年。
“的场一门都没有法子, 我一个业余除妖师能有什么办法。”
“哈哈,周一未免太谦虚了。”的场双手插兜,从阴影里走出来, 顺着对方的目光向外看。
外面一片杂草丛生,看起来很荒凉,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栋古老的楼阁。
不知是何时建成的, 又是谁人居住, 建筑看起来一点损坏也没有,只有常年无人居住留下的厚厚灰尘。
的场看了看左右两边的风景, 都是荒草, 没有常见结界留下的空间扭曲。
“周一认为是结界还是妖怪的能力?”
“呵, 刚刚逛了好几圈,连你也没察觉到吗?”名取推了推眼镜, 那只像黑痣一般的蜥蜴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又钻进袖子里。
“不过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 我们进来多久了?”
不同以往,这个地方很诡异, 在他们进入的瞬间,身上所携带的式神都被挡在门外, 连气息都隔绝在外面。
接连发生好几起, 圈里人都很关注这个地方, 除了有误入的普通人, 也有后面来调查的除妖师。
这些人都有普遍的一个现象,就是都认为自己只在这栋楼阁待了一会,有说三小时的, 也有半天一天的,然而实际上距离他们进去再出来早就过了他们所认为的时间。
且在他们听到正确的时间后都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一点也不相信时间会过的如此之快。
的场早名取几天去调查,有的场一门出手,圈里的除妖师自然都是翘首以盼等待的场家主带来好消息,然而一等两三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讨论的场家主是不是也栽进去了。
名取有听到风声,但没管,任务有人接手,他自然不会去插手。还是在三天后的下午,跟随在的场身边的七濑女士找到他。
“你说你们家主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嗯,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去调查的人只在楼阁外面发现家主带过去的式神,我不认为我家家主会把式神丢在外面,自己独自进去调查。”
“那你的意思是?”
“想请你过去调查这栋楼阁,并找到的场家主。”
“这可是两份诉求啊,七濑女士。”
“放心,赏金不会少你一分的,还请你务必亲自前往一趟。”
七濑收起平时调侃名取的语气,态度十分郑重,一下子就让名取意识到情况很严峻。
在的场失联的这种情况下,找他确实要比其他除妖师更稳妥一些,至少他不会落井下石或者见死不救。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有时候会权衡利弊做出选择,造成一些牺牲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很显然对方是想到这一点的。
“外面的不清楚,但我印象里我只进来三小时左右。”的场伸出手,将手腕上佩戴的腕表亮给对方看。
这是出门前七濑交给他的,用来查看时间,也是为了确认是否时间上的差错还是记忆上的问题。
表盘里,秒针一秒一下地走着,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11和4,看着很正常没问题。
但名取看了两眼后,无力地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这也是他临出门捎上的,想着或许会有用。
“十分遗憾,我手表上的时间是下午1点32分,而且今天是20号。”
“20号?”的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踩到陷阱了,“我来的时间还在16号。”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多,你的印象甚至手表都在告诉你时间只过了三小时,到底是何方神圣欺骗了我们呢?”
名取都不怀疑距离他进入这栋楼阁后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甚至更多。
问题在于他们没找到规律,也找不出可以出去的法子。
从他们进入楼阁后,大门就自动上锁,窗户也是关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也没有。
“不应该出不去啊!”名取不再去纠结时间上的出入,托着下巴思考之前那些人的说词。
普通人的说法是他们上山累了进来休息一下,很快就离开,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因为想要落脚休息一会,也没有去注意大门有没有锁上,毕竟他们只想待个几分钟就走。
除妖师的说法则是进来检查都没有发现异样,就在想出去的时候发现门窗打不开,就在他们想要靠手段破开时,大门却是可以轻松打开。
名取想过他和的场会是上面两种情况之一,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种——就是他们用手段蛮力也打不开这些上锁的门窗。
“看来现在我们是要静静等待救援了。”的场的神色没像名取那样紧张,反而还挺放松的。
“刚刚用阵法破开一道口子,你不是发出求救了吗?”
四周犹如铜墙铁壁,他们在墙上画了阵法,虽然只有一秒的时间,还是让名取的纸人飞了出去。
纸人飞出去的瞬间,墙壁上的阵法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希望能顺利飞出去吧!”
名取屈指瞧了瞧窗户上的玻璃,扭头看向倚靠在墙上的的场,耸肩道:“也不能坐以待毙,再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有检查到吧!”
“……”
“哼,名取那小子真会使唤人,跑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这么难走的路,夏目让我骑一会。”
“不要,猫咪老师你这么重,会增加负担的。”
“什么?!你这家伙是在说我胖吗?”
猫咪老师气得握紧爪子想要找机会好好教训夏目一下,可崎岖的山路很快就让它放弃这个想法了。
隔壁县是不远,但没有人告诉他们北口山是一座很高、山路又难走的大山。
进山不久,脚底板就被大大小小的石子硌得一阵发疼,周围的野草还茂密,不是勾着衣服就是划到皮毛。
猫咪老师的好心情就在这一路上慢慢被消磨掉,现在它只想找到名取好好揍一顿解解气。
“夏目,反正山上也没人要不用库洛牌飞过去?”
进了山,小可也没继续待在包里,挥着小翅膀跟在夏目身边,要是碰到人了就连忙落在他肩上佯装衣服装饰的布娃娃。
这个提议让夏目有点心动,但是他又怕等下会不会遇到什么上山的居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
“还是算了,反正也快到了。”
他指着前方,茂密的树林间隙隐隐约约看到一栋建筑的影子,瓦砖屋檐模样很像在照片上看到的楼阁。
过了半小时,夏目气喘吁吁地站在路口,那栋楼阁就在前面,走一条不长的小路就到了。
“夏目?”
“柊?!”
正喘着气想要休息一下,夏目就听到上空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再一看,柊已经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笹后和瓜姬。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名取先生呢?”
一般只有调查周围环境的时候,三位式神才会离开名取的身边,不过即使这样柊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在名取身后,以便不时之需。
“主人已经进入那栋楼阁。”
“你们没有跟着进去吗?”
“不,我们被隔绝在外面不能进去。”
“!”
这个情况是夏目没有预料到的,这也就说明进入楼阁的名取是孤身一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都无人帮他。
想到这,夏目也顾不上休息,迈着发酸的双腿就要往前冲。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柊拦下了。
“冷静点,夏目。”柊带着面具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她盯着夏目又转移视线看向腿边那只胖滚滚的猫团子,“要做好准备,猫团子保镖很有可能也会跟我们一样被拦在外面。”
“哼,这种不起眼的结界还能困住本大爷!”猫咪老师一脸不屑,刚抬起头就闻到空气里有一丝不同寻常,“夏目,你先在这里等着。”
猫咪老师往前跑了两步,一个跳跃就变回原形,直接跳到屋顶上,低头又在上面嗅了嗅。
“猫咪老师,怎么了吗?”
“妖气?”猫咪老师不确定地答了一下,之前站在前面还没有感觉到妖气,就刚刚风吹过来的时候闻到一丝,然而它追上来,气味又消失了。
“夏目,最好还是小心点,这里有古怪。”
“好。”
猫咪老师没有立马下去,站在屋檐上朝着周围张望,耳边聆听藏在森林里的碎言碎语。
“又有人来了。”
“等下肯定又会被吃掉的。”
“那家伙好像在睡觉……”
猫咪老师眉头一皱,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正想叫夏目掉头回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结果爪子刚往前一迈,不知道碰到哪块瓦砖,屋檐顿时泛起一阵白光。
“哦哦夏、夏目!!”
“猫咪老师!!”
在下面紧紧注视的夏目瞳孔一缩,看着猫咪老师那么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向下沉落,仿佛被吞噬一般消失在屋檐之上。
“我去看看。”会飞的小可第一时间赶到屋顶,还想努力抓住露在外面的最后一点尾巴尖,指尖还没碰到白光就陡然消散。
尚未反应过来的小可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青绿瓦砖,来不及刹住脚步就撞了上去,撞击力度之大令它的身体被弹出好几步,不停地在屋檐上翻滚。
“小可!!”
夏目也顾不上其他,起心动念就用了翔牌,洁白的羽翼出现在三位式神眼前,用力一扇,伴随两片羽毛飘落,夏目腾空而起飞向屋顶,伸手接住滚落下来的小可。
“小可!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感觉这个世界都旋转……”
夏目捧着小可,视线落在屋顶,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连猫咪老师一根毛发都没有留下。
此时,柊和其他两位式神也飞到屋顶之上,盯着脚下的砖瓦一阵纳闷:“奇怪,之前我们也检查过屋顶,并没有什么发现。”
“难道是猫咪老师发现了什么吗?但是……”
夏目蹲下抚摸屋顶的瓦砖,回想刚才的画面,他们才刚到片刻,猫咪老师就飞上屋顶,不过是短短一瞬的时间,它就消失了。
这么短的时间想要发现什么线索应该不太可能。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必须进入楼阁!”
回到地面,夏目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双手不自觉抓紧小可。
按照柊的说法,她们都是在名取打开门进入的瞬间就被弹出来,起先他还担心猫咪老师也会被挡在外面,现如今猫咪老师不知道掉在哪里,身边只有小可。
“别担心,如果我不能进去,夏目你还有你自己的力量!”小可察觉到他的紧张,出声安抚,碍于身边还有三位不熟的式神,它不想提醒的太明显,反正夏目能听懂就行。
“嗯。”
夏目深吸一口气,侧目朝三位式神点了下头。
“我先进去了。”
“小心点,夏目。”
夏目腾出一只手按在紧闭的大门上,还没用力,门就自己打开一条缝隙,一股干燥、充斥着阴霾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目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往里推开一点,直到可以容纳一人进去的宽度才迈开腿往里走。
柊她们跟在他的身后,想借开门的时候趁机混入进去,然而刚靠近大门就被弹出几步远。
再抬头一看,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后面,那扇庄重的木门又严丝合缝的关紧了,不同的是,眼前没有那个小小的橘色身影。
“嗯?没想到我竟然也跟着进来了!”小可诧异地挥动翅膀,浑身轻快,没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夏目瞥到它脑袋上被瓦砖剐蹭到的细小伤口,一阵心疼,伸手将它放在自己肩上。
“我们一起行动吧!”
“好!”
楼阁内部的景象和上次任务里的江户城很像,一条长廊外就是一排的房间,每个房间都用一扇门隔着,长廊尽头是朝上的楼梯。
“猫咪老师!”
“名取先生!”
“能听到吗?”
夏目试着呼喊两声,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也没听到,看着众多紧闭的房门,思绪不禁飘回曾经的那个任务场景里。
小可见他神色不对,凑到面前关切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
“不要紧,有我陪着你呢!”小可拍拍他的脑袋安抚,转身就毫不客气拉开眼前这扇纸门,“不就是躲猫猫嘛,可是很久没玩这个游戏了!”
房间里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小可不做停留,冲到里面那扇门又是大力拉开,看到的房间依旧空荡荡。
“嘶,感觉会没完没了啊!”
“小可,这样下去不行。”
夏目没忘记之前的传闻,如果真是内外时间流速不同,可能就在他们站在这里的几分钟时间已经是外面的几小时,要是这样一扇一扇的打开寻找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你想怎么做,夏目?”
“只是有点想法,不确定能不能行。”
夏目的声音很轻,能听出他自己没有多少自信。小可见状,咧开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一定能行!”
“嗯!”
不得不说,小可不愧是象征太阳的存在,一个笑容就足以安抚夏目那颗不安的心,在无人触及的地方被暖阳烘烤着,温热、干燥、舒爽。
夏目用力点了下头,手掌一翻,权杖就出现眼前。
“夏目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一个念头就召唤出魔法杖,不对,刚刚甚至是起心动念不用魔法杖就能使用库洛牌了。
小可没忘记刚刚在屋顶上看到的一幕,那时候夏目双手都接住它,根本没有拿什么魔法杖。
对于夏目的成长,小可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欣慰,宛如老父亲一般。
“风,我想借助你的力量感知大家的存在。”
巨大的魔法阵上荡起一阵柔风,裹挟着夏目的身体,又分出许多细流朝外飞去。夏目闭着眼,感受着风传来的动态。
一片黑暗之中,他和小可泛着光站在原地,前面的房门一扇又一扇被打开,什么东西也没有。风的速度很快,又能轻而易举钻入各种缝隙之间。
渐渐的,隐隐约约能听到什么声音。
“……”
“有人……”
“……真是……”
“周……”
“夏目……”
随着越多细风的深入探查,在夏目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一个个图像,颀长又有点扭曲的身影,圆滚滚又扁下去的存在。
直到又一扇门被拉开,两道人影清晰的出现在夏目的脑海里,就在距离他们很远的一个地方。
“周一,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可我好像又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那你可要小心了,在这种地方喊你的名字不会是什么善茬。”
“……”
夏目缓缓睁开眼,周身的风浪也渐渐平息下来。视线慢慢对焦,就和小可撞了个满怀。
“怎么样?”
“嗯,好像成功了。”
第一次尝试,没想到进行的很顺利,夏目心里有点小欢喜,但很快就被疑惑压下去。
“我好像找到名取先生了,不过他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