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几天过去,R城渐渐恢复了平静。
多方工作都在按部就班进行,R城居民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在孔芃锦的争取下,统治者同意被临时安置在城外营地的被污染者们回到R城主城区生活,前提是统统戴好颈环。
而派到遗迹的科研小队工作获得巨大进展,他们掌握到不少种类污染物的基因,同时也证实了张尧的部分猜测——这里的污染物之间进行过厮杀。
但经过仔细勘验,他们发现两种时间不一致的痕迹,有很多早于血迹一两天的排泄物,这说明在污染潮发生前,这里有过污染物的大规模聚集。
这不可能是巧合,通过复原被破坏的R城城外监控,卜博士判定,污染物数量基本相符,这个遗迹应该是污染潮袭击R城前集合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后来它们回到遗迹后开始自相残杀,卜博士没有答案。
科研小队有军队的保护,张尧闲着没事就带着巡查处的人开车到处转,这天,他们转到“墙”边,意外发现了几具新鲜的动物尸体,被啃得只剩头和骨架。
作为最优秀的巡查员,张尧立刻意识到有问题。
他停下,拿出污染监测仪器,但并没发现有污染残留之类的。
司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仪器:“没事吧,张哥?可能只是被其他野兽吃了。”
张尧盯着“墙”边白惨惨的骨架,皱眉下车,顺着被零星丢弃的骨架和“墙”慢慢往前走。
前方是块洼地,同样长满了草,他想要找路下去,往前一探,一只脚突然踩空,还好他反应及时才没跌下去。
脚下,泥土和石子扑簌簌地滚落坑里。
他仔细一看,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洼地,而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而且看样子刚刚形成不久,土还很松软。
“操……”他盯着下面的情景,狠狠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手哆嗦的不那么厉害,摸出通讯器。
–
一行黑色越野车飞驰在颠簸的土路上,后面跟着两辆载有重武器的装甲车。
一路上,宋海司眉头深锁,温故坐在他身边,根本不想跟他搭腔——他还生气着呢!
反倒宋海司先开口了,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在污染区的时候,见过陨石落地吗?”
“陨石是什么?”
“流星。”
“哦,很多。”
“你从污染区出来前几天呢?”
“没注意。”
宋海司就又不说话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温故暗中打量的眼神视而不见。
似乎“墙”对陨石有莫名的吸引力,它们就那么在墙边沉睡,三年、五年、十年的都有,但唯独这一个,陨石不见了。
这个看起来体量超大的陨石砸进三十几米深的地下,形成一个放射状的大坑,恰好就停在“墙”的正下方,又恰好,“墙”的安全深度是地下三十米,陨石莫名消失,“墙”的下方就空了,污染物在人类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自由出入。
他们一直都知道“墙”有漏洞,但都认为是普通的小漏洞,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天降陨石给污染物开了另外一道门,毫无阻挡的门。
温故悄悄问阮圆婷:“‘墙’只到地下三十米,那万一有擅长在地底活动的生物怎么办?”
比如那朵差点污染了张尧的食人花。
“那就没办法了。”阮圆婷耸耸肩,“总巡查一直对我们说,‘墙’从不是严丝合缝的,这就是我们巡查处存在的意义之一。”
温故:“也还好,污染物有脑子的不多,它们一定想不到挖洞出来。”
阮圆婷点头肯定:“就是这样!”
温故:“……”
糟糕,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宋海司拿起通讯器,联络了卜博士,简单说明情况。
卜博士也很惊讶:“严格来说,‘墙’只是能量体,没有实质,怎么会被陨石砸坏?”
宋海司语气不太好地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
卜博士:“……咳咳,我怀疑是陨石中蕴含的某种能量干扰到‘墙’,我马上联络12层物理研究所共同外出采样!”
宋海司:“拜托了。”
通讯结束,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巡查员们:“这是你们整天外出巡查的结果?”
以张尧为首的巡查员们低着头,一句辩解都不敢有。
宋海司又问瞿盛:“为什么监测仪没反应?”
瞿盛着急:“总巡查,这没道理啊!应该提示的,除非从那个洞里一点污染能量也没漏出来!”
宋海司的脸绷得更紧,看得瞿盛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时,温故出声替他解围。
“确实,确实没有污染能量渗出来,是不是时间太久了……”
话刚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这围还不如不解,因为宋海司的脸眼见的更黑了。
可不是嘛,如果这真是一个月前的洞……
两次突然的污染潮都有解释了,污染区的污染物也不知道跑出来了多少……
温故跟瞿盛对视一眼,无语凝噎。
宋海司做了几次深呼吸,强压住愤怒的情绪,开始分配任务。
“张尧带一队人留下,其他人继续分组沿墙检查,跟天文监测部门联系,看有没有记录陨石落点,有的话,作为重点排查目标。”
又对通讯员说:“联络其他四大主城,让他们重点监测陨石落点,如果需要帮助尽快联系!”
最后,他看了温故一眼,对阮圆婷说:“你带着他一队,走远点。”
温故:?
自己还没生气呢,他还来脾气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宋海司又补充了一句:“你保护好阮圆婷。”
被分配到重要任务的温故转怒为喜,拼命点头。
临出发前,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洞,感受着从洞里散出来的熟悉气息,突然想起在污染区的点点滴滴。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跟在阮圆婷身后上了车。
他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巡查员了。
一整天的巡查并没有任何收获,连总是神采奕奕的阮圆婷都显出疲态。
他们在野外短暂休息,各自坐在地上,面朝外背靠背围成一个圈。
温故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隐藏在密林中,转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从那视线中没感受到恶意,所以并不紧张。
“婷婷姐,你们歇着,我去那边看花。”
“好,小心点,半小时出发!”
这是一片很美的海棠树林,气候原因,比泰川的海棠树开得稍晚,树顶零星地点缀着粉花,夹在深绿色的叶片当中显得娇媚无比。
脚下踩着松软的草甸,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忽然,树林里传来几声鸟叫。
温故愣了。
那不是鸟叫!
他可太熟悉这伪装出来的鸟叫了,这是徐西霜单方面强行定下的联络暗号,虽然他的实力一贯横行污染区,导致暗号什么用都没有,但徐西霜还是乐此不疲。
他下意识缓缓转头。
一棵足有十年树龄的海棠树下,两根长眼睛的肉色触须小心翼翼探出来,一晃一晃地观察敌情。
温故“噗嗤”一声笑了,整个人飞一样扑过去,在树后的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一把薅住了他。
“徐西霜,真的是你!啊啊啊啊——”他狠狠搂住他,差点把他勒断气。
“慢点,小宝贝,你要弄死我吗?”徐西霜声音喑哑地拼命扒他的胳膊,可根本扒不动。
“你怎么出来啦?你不是不想出来吗?”温故又惊又喜,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很快就想到,“你是不是从陨石坑那边出来的?”
“你知道了?”徐西霜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后怕的表情,“我的天,前几天开始,污染区变天了,那些污染物像是疯了,到处找同类打架!还好我跑得快!”
“污染区里也在打架?”温故感觉很不对劲。
“是啊!我一直藏在地洞里,那些东西就在旁边转悠,后来它们开始打架了,我才有机会跑出来,刚好发现了陨石坑,祖宗保佑!”说完,徐西霜双手合十。
看到他这熟悉的动作,温故哈哈大笑:“这么长时间,我很担心你,可是我回不去……”
徐西霜鄙夷地“啧啧”两声,把温故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瞧瞧,瞧瞧这穿的什么?你还真加入巡查处了?我刚才看到你都吓死了!”
温故自豪地挺直腰板:“厉害吧?”
徐西霜:“宋海司阵亡了吗?”
温故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呢!他好着呢!”
徐西霜满脸都是“你在逗我”。
“他竟然会允许你加入巡查处?”
“哦……”温故拉了个长音,把加入巡查处的经过简单对他说了一遍,听得他一会儿吃惊,一会儿感叹。
末了,他叹气:“才三年多,统治区就这样了?人类可真狼狈……”
他又叹了口气,跟以前在污染区时一样悲观:“也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哪……”
温故说:“在研究所啊!”
徐西霜停下擦眼睛的动作:“什么?”
“徐醒啊!他在研究所33层工作了。”温故有点得意,“我们成了朋友呢!”
徐西霜呆站在原地半天,颤巍巍拉住温故的手,欣慰得热泪盈眶,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巧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温故突然觉得,这对父子得知对方消息时的反应还挺像的,不愧是父子。
他反拉住他的胳膊:“别啰嗦了,我带你去见他,他还要找机会去污染区见你呢,这回不用麻烦了!”
徐西霜却瞬间冷静下来,拼命抢回自己的胳膊。
“不,不不不!我不能去!”
“为什么?”
“我,我前天不小心污染了一只蝙蝠,它拖着两根肉色的触须飞走了……”
“……你是污染源携带者?”
“嗯,太可怕了,统治区不会接受我的,主城不允许任何被污染者进入,更被说我是污染源携带者,可能连外城都不敢留我!”
“不会呀!”温故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进入了,而且还在主城有了住处!”
不但进入了,还成为了污染巡查员。
徐西霜摇晃着触须:“你也是污染源携带者?”
温故用力点头,手在领口上的蒲公英上比划着,努力证明徐西霜是错的:“我污染了一名巡查员,但他们允许我留在主城了。”
徐西霜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无力摇头感叹世界变化快:“疯了,都疯了!”
“你看,没问题的,跟我回去,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不不!别开玩笑!”他指了指头顶的触须和眼睛,“就算他们不追究,我也不想让我儿子看到我这样,我曾经是个伟大的父亲,反正,你就当没见过我吧,谢谢!”
–
半小时后,温故准时回到阮圆婷身边,一队人再次出发。
他给徐西霜解释了主城和外城的入住制度——现行版,但还是没能说服他跟自己去见宋海司。
温故尊重朋友的决定,保证自己会帮他隐瞒见过面的事实,临分别前把口袋里剩的两包压缩饼干送给他,并且让他去R城城外等自己,等他们收队后再带他偷偷溜进城。
却想不到,这一趟任务足足进行了一个月,而宋海司只在最初的一个星期跟他们在一起,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据阮圆婷说,他应该是去其他板块帮忙修复“墙”了。
温故疑惑:“他们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吗?”
阮圆婷颇为自豪:“当然能照顾,但修复‘墙’的话,就只有我们总巡查可以,他一年里有两个月要在外面奔波。”
温故想到“世界”这个概念,张大嘴巴感叹道:“其他板块,那不是好远?”
阮圆婷被他可爱到,忍不住摸摸头:“有飞机呢,飞机特别快,只是在我们泰川用不了,出了东大陆就会有飞机来接总巡查,速度是越野车的几十倍呢!”
温故:“哇!”
几十倍,那不是比他战斗姿态下的最快速度还要快?
阮圆婷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能量薄弱的位置,附上详细坐标和照片,远程提交给宋海司,隔了将近半小时,宋海司回了个“收到,可以收队”,然后一行满身泥的车子就浩浩荡荡回了R城。
所有这次出外勤的巡查员都有一天假期,温故也有。
才一回到临时基地,他就回到休息区换衣服,突然,张尧从外面进来,从身后把他一把抱住:“大哥,去哪?”
温故挣开他,目光闪烁:“嗯……随便逛逛。”
他这次是要偷偷出城见徐西霜的,他答应他不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就一定会为他保守秘密!
“嘁!有什么可逛的!”张尧大咧咧往床上一倒,“睡觉睡觉!”
温故忽然想到一件事,关于被他污染的人究竟能不能活几百岁的事。
他都不怎么需要睡觉,可张尧这几天每天都要跟其他人一起睡觉,这是不是说明,被他污染的人并不会继承他的所有特性?
他试探:“你也需要睡觉吗?”
张尧仰头:“需要……倒也不是很需要,但睡觉那么爽的事,怎能错过?”
温故:“……”
他无语地穿好鞋子,转身要出去,张尧赶忙问:“什么时候回来啊?需要我陪你不?”
“不用!睡你的觉吧!”
温故飞快跑出门,生怕他跟上来,手里还抱着一套巡查处的制服,是从张尧的柜子里拿的。
巡查处工作的时候会开启各种仪器,他警告过徐西霜不要一直跟着,而是让他直接到R城外等他,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他要去城外看看他还在不在。
温故是巡查处的名人,负责R城城防的军官姓舒,是一名中校,就只看了他一眼就放行了,还叮嘱他外出小心。
因为城外使用污染能量不受限制,他飞奔起来,身体快的出现了残影,把城防士兵们直接看傻了。
他们面面相觑,接着笑成一团。
温故冲向跟徐西霜的约定地点,最后顺着熟悉的气息摸到一个灌木丛,一眼就看到密密匝匝的灌木后伸出两只眼睛,伸手就要去揪。
徐西霜吓得一哆嗦,直接从灌木丛里滚出来,怒冲冲抱怨:“学坏了你!怎么才来?”
温故解释:“才回城呢,任务很麻烦。”
徐西霜一副“错付了”的表情:“你知道我饿了几天吗?我都开始啃草叶了!”
温故想了想:“你是蜗牛啊,吃草叶有什么问题?”
徐西霜扑上去作势要咬他:“没问题,你不正好是植物系么?让我充充饥!”
温故左躲右闪地笑了一阵,把怀里抱着的衣服猛地塞进他怀里:“真的要进城里去吗?”
“嗯,到时候你帮我把徐醒约到R城来,我远远看他一眼就行。”徐西霜边说边换衣服。
“你就公开身份,在R城定居多好呀?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吗?”
“你不懂。”徐西霜难受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坠着千斤重的东西。
温故是不懂。
等他换好衣服,温故把帽子扣在他头顶,藏好他软趴趴的蜗牛触须。
不错,很好,没人能看出他不是人。
两个人边聊边回到R城城门,在靠近时,温故警告:“平静点,收好身体里的污染能量,也别留下分泌物。”
徐西霜怒:“分泌物?难道我会被吓尿裤子吗?”
温故:“。”
在污染区时又不是没有过。
通过厚重的铁皮大门时,徐西霜压低帽檐,低着头跟在温故身后,温故突然有点紧张——自己好像背着宋海司干坏事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城门口转悠的舒中校随口问。
“事办完了。”温故说。
“可真够快的!”舒中校一点也没怀疑他的话,在看到他身后多了一名奇怪的巡查员时,多问了一句,“这是谁啊?”
“我,我同事。”不怎么会撒谎的温故开始结巴了。
“从野外刚回来的?”
“嗯……”
说话间,温故和徐西霜已经过了污染检测仪器,徐西霜的污染能量本来就很弱,再把活跃水平压到最低,没有达到阈值触发警报。
舒中校刚要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突然一阵旋风贴着城墙横扫过来,徐西霜一惊,刚要按住帽子,却已经晚了。
帽子掉在不远处的水泥台上,头顶两根触须受到惊吓,“噌”地站了起来,身体没动,头顶的眼睛已经一百八十度扭到舒中校的方向,对上他惊恐的目光后,还无辜地眨了眨。
舒中校跟徐西霜对视了最少十秒,猛地拔出枪:“抓住他!”
“我去!”几乎是在污染区养成的好习惯,徐西霜第一时间钻到温故身后,“温故救我救我救我!”
温故也傻了,眼前的状况也太离谱了,他应对无能。
“怎么救你?”他选了一个错误的提问对象。
“我要离开这,我不要被认出来!让他们抓到,我还不如死了!”徐西霜的声音惊恐到变了调,拔腿就往大门外冲,“掩护我!温故!”
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士兵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可他却仍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跑,即便舍弃生命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当然,他知道温故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舍弃生命的。
果然,身后枪响的同时,是子弹打进柔软物体的声音,他安全地跑出了R城的唯一关卡,头也不回地跑向来时的密林。
在那一刹那,无数藤蔓织成密密的网,挡住了所有射向徐西霜的子弹,然后温故以极快的速度窜到门前,两侧藤翼一展,遮住了所有士兵的视线。
墙上也响起了枪声,他们在上方对徐西霜开枪。
温故急了,担心他被射杀,试图跟舒中校大声解释:“他没做坏事,你们不要杀他!”
没人会听他的解释,他们把枪口对准了他。
“砰砰砰——”
连发步丨枪的子弹倾泻而出。
翠绿的翅膀弯成一个球,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藤蔓被子弹击中,猝然溅出半透明汁液,翅膀上刹那间布满弹坑,细一点的藤蔓干脆被炸断。
温故感受着这一切,心疼的直哆嗦。
他快哭了,喉咙里堵着一口怨气——这对翅膀,一边是徐西霜帮他编的,另一边是宋海司的手笔,两个都是他的朋友,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但就算是这样,他仍没还手的打算,他想跟他们说清楚,对,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突然,身后一股巨大的威胁感像潮水一样漫过他全身。
“轰——”
一声炸响让他短暂地失去了听觉,脑子里嗡嗡的响,紧接着,背上猛地一疼。
温故往前踉跄了一下,回头,直直对上一个黑洞洞的炮口,那是一名士兵扛着榴弹发射器,炮口还有硝烟散出。
同时,他的余光还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大堆破碎的藤蔓。
他愣愣地往背后摸了一把,摸到一大片的血肉模糊,还有只到腰部以上的那几根短短的藤蔓,不明液体粘了他一手。
他低头,看着手上混着血液的透明树汁,渐渐红了眼眶。
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敌人了,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身后的士兵如临大敌,用枪指着他,慢慢逼近。
而他却缓慢抬头,死死盯住正放下榴弹发射器的那名士兵。
他们或许已经杀死了跑到城外的徐西霜……
可……真讨厌!
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满眼满心就只剩下那个讨厌的人,他朝他扑过去,像在污染区对待其他污染物那样把他扑倒在地,单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士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窒息了,翻起白眼满脸涨红,身体绝望地抽搐,像条离水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