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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修罗之道(2)

第76章 修罗之道(2)
  “呼……”
  灯光照不到的转角,成贺靠在墙上,捂着胸口喘息剧烈。
  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怒喝,可想而知被抓住的下场,可成贺实在是跑不动了。况且就算跑下去,也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把钥匙给出去虽然不是一时冲动,却是有勇无谋。成贺摸了摸嘴唇,先前的触感仿佛仍然遗留,那种温软与剧痛深刻在了神经深处,虽然并不后悔,但……
  “哦豁,完蛋。”他喃喃。
  那些人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停下,纷纷将脚步放轻了,缓缓靠近。
  成贺深吸一口气,有些破罐破摔地想着,干脆就这样出去算了,至少还能掌握主动权,先发制人。
  就在他打算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之时,一只掌心滚烫的手,无端端从后伸来,穿过颈窝,以迅雷之势捂上了他的嘴并向后拖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无预兆了,成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那股大力给拽到一个转角。
  那只手的主人在墙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成贺便惊讶的发现,这墙上竟有一扇小门——高度仅及成年人的腰。
  门打开,成贺被扔了进去,同时外面那人也拱身挤了进来。
  “你……”
  这里空间很小,且没有光线,但方才成贺已经看清那人模样,忍不住惊呼道,“这是什么地方?”
  “嘘。”楼连示意成贺噤声,“杂物间。”
  成贺跟着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回来’,你以为手铐解开了我就能出的去吗?”
  “可你是妖怪啊。”
  成贺正在黑暗中摸索,闻言,很是无法理解。
  空气安静了会儿,他仿佛才终于想起是自己先下的黑手,于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再说话。
  楼连更是懒得理成贺。他本来已经把楼远山他们安置好,这次回来是想看看情况,谁知刚好撞见了太子爷被追得跟狗一样的一幕,出于钥匙之情,才想到来拉一把。
  同为天涯沦落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恰好外面一丛脚步声匆匆闪过,没有发现这里的奥秘,成贺暗暗缓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
  ——他明知比起秦祥身边的保镖,身边这人非我族类,来历更加不明,可此刻却毫无理由地选择跟着楼连。
  楼连率先打破死寂:“你怎么知道我是妖,又是谁给了你那些对付妖的药物?”
  成贺扭扭捏捏不肯说。
  楼连看着成贺,一副“我不急,不说我就等到你说”的样子。
  半晌,成贺艰难地开口道:“其实,你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人吧?他是人,你不是。”
  楼连闭了闭眼睛,克制住自己把这个人扔出去的想法。
  “……无论我怎么回忆,都觉得很怪异,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就是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黑暗中,成贺不停地打量着楼连的面孔,“不过我是在约你吃饭后才确定的,你甚至都不是人类。”
  楼连揪住了一个词:“确定?”
  “对,”成贺打了个比方,“就像白蛇不能喝雄黄酒,同理,那天的鱼汤里,我——”
  嘭!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轰响如同砸在两人的心上,成贺如同一只兔子般跳了起来:“有人捶门!”
  楼连反应更快,拽起成贺的手腕就朝一个方向跑去——尽管在黑灯瞎火中,那个方向对于成贺来说仿佛只有一片黑不溜秋的杂物和墙壁。
  待跑到面前,成贺才惊恐地发现,在许多杂物的尽头,竟真的就是一道墙。
  楼连的脚步没有停,手上却飞快地拨拉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箱子,没过一会儿,在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处便出现了一道向下的楼梯。
  楼连先让成贺下去,转身将杂物怼回去,才跟着向下走。
  成贺边走边问道:“这是什么?”
  楼连:“密道啊。”
  成贺的语气更加不可置信,还夹杂着复杂:“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
  楼连:“……”
  与成贺想象中高大上的密道也不同,这个阶梯里一点照明的设施都没有,还很脏很陡,一看就是最粗糙敷衍的“密道”。
  两人往下走时,楼连能夜视走得很轻松,成贺却必须扶着墙一步一步试探着前行,才不会一脚踏空。所以总体而言,两人走得并不快。
  向上向下都是一片黑暗,除了呼吸声与足步声以外什么都没有,成贺忍不住又开始嘴贱:“喂,你为什么要救我。”
  楼连不答反问:“那天的鱼汤里你加了什么?”
  成贺一哽:“一种绿色的类似于草末的东西,听说是什么饲料……我尝过,没有毒。”
  楼连点点头:“谁给你的?”
  成贺:“那个叫阿银的,金头发的不良少年。”
  “……”
  怎么看都是你更像不良少年吧。
  楼连有些无语。
  这么说来,当时确实觉得浑身不舒服,很想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脑袋也晕乎乎的。
  深入回忆一下那种感觉,楼连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个猜测。
  他试图让成贺形容一下那种“草末”。
  “绿色的碎渣子,硬的,有些根状物,很碎,闻起来没什么味道,感觉就是一种植物。”成贺有些心虚,“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妖怪啊,既然我吃了没事,那你也……”
  楼连深吸一口气:“打住。”
  说着,他从凡人看不到的尾巴里掏出了一把绿色碎渣:“是不是这个?”
  成贺凑近观察许久,激动道:“就是这个!你怎么也有?”
  楼连:“……”
  弱智猜测得到肯定,感觉自己快要乘风归去。
  这是先生给他买的散装猫薄荷啊
  所以这是用一碗加了猫薄荷的鱼汤就把他钓起来了吗?!
  成贺这会儿难得聪明一回,见楼连闷声把那把绿色碎渣随手扬了,明智地换话题:“你与秦氏掌舵人有旧?”
  “嗯。”
  成贺状似随便道:“这个密道你经常走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是秦祥让人挖的?”
  楼连回过头:“想套话啊。”
  “……”
  成贺被当场戳穿正有些尴尬,楼连却无所谓地摆手,干脆道:“秦祥有个……爱好,他看不上人口交易,也不做这买卖,却会定期弄来一些十五六的小男孩,用毒.品养着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拉到特定的房间毒打、虐待——他叫他们‘祭品’。”
  成贺倒吸一口凉气:“特定的房间?”
  楼连道:“就是我们刚刚逃出来的那间,说起来,这条密道也可以直接通到那里。”
  成贺愣住了。
  他受到冲击的大脑木木地想,怪不得那间房间永远是关着的,里面还放着莫名其妙的刑具,总是有股铁锈味。
  下意识问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
  说实话,楼连也不明白。
  秦祥的这种“爱好”,与其说是为自己取乐,更像是刻意让人畏惧他,仇恨他。
  尤其是不谙世事,爱恨都很纯粹的年轻孩子。
  楼连迟迟没有回答,成贺就自动跳过了这个问题,开始下一个:“这种事情应该知道的越少越好吧,你又怎么会……”
  “是他亲手给了我‘钥匙’,”楼连看着成贺,语气有些怀念,“看守和保管‘祭品’,是我在他手下时最主要的工作之一。”
  不为人知的过往仿佛即将在眼前展开,成贺正想再问,却听身前人抬了抬手,那是个停止的手势。
  成贺刹车不及脚下踩空,整个人朝前摔去,一只手精准扶在他肩头,艰涩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别走了。”
  “怎么……”
  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来,成贺下意识捂住眼睛,再睁开时,最后一个字便咽在了喉咙里,“操。”
  楼梯尽头的门已经被打开,楼连就站在门口,手还放在墙灯的开关上,却如同被定身般,浑身僵硬。
  门内走廊上,那本该是极少人才来的地方,此刻正传来阵阵腥臭的味道,一个庞然大物几乎将过道撑满。
  ——一只金底黑章、体型巨大的豹子。
  纯黑的斑纹遍布全身,图案无章而纷杂,不过是看一会儿,就让人产生了眩晕的感觉。
  它正在舔前爪,一丛血肉从刀锋般尖锐的指甲里落下,被布满倒刺的鲜红舌头卷入口中,与此同时,一股恶臭从它的大口中传来——那是生肉与鲜血的味道。
  这是一只正处于捕猎状态的顶级猎食者。
  透过间隙,能看到几截断肢,破碎的黑布,角落里还有一颗头颅,是先前围攻过楼连的打手其中之一。
  血液染红了青石地板。
  “……跑吧。”楼连道。
  “别开玩笑了——”成贺的声音都在抖,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人跑得过豹子?而且上面不也有人堵着?!”
  “说到底这里怎么会有一只豹子?秦祥养的这东西?他去抢动物园了?!”
  “跑就完了,话这么多!我顶着!”
  楼连不自觉后退半步,低吼道,“白痴你真想死吗,被抓住和被吃掉你知道该怎么选吧——”
  “你顶着?”成贺想起了什么,瞬间冷静不少:“对了,你这么强,又是妖怪,没道理打不过一只畜生。要不,咱们一起努力,把它给……”
  话音未落,那豹子忽然目光一寒,成贺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却已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抱住脑袋就往下一蹲,一个力道将他朝旁踹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轰然巨响便从身后不远处炸开!
  “咳咳……楼……”
  成贺不顾摔到的疼痛,第一时间起身回头看,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呆立当场。
  短短一瞬间,那只巨大的豹子竟已冲到百米开外,它的身躯低伏,脊背绷起,额头仿佛狠狠撞在了墙上。龟裂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方蔓延,白色墙灰纷扬洒下,落了一地。
  不对!
  成贺瞳孔骤缩
  在豹子巨大的头颅与墙壁的中间,竟还夹着一个人影,一个兽耳长尾、獠牙尖尖的人!
  豹子向后跳开,那人影便落在了地上,半晌,才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成贺想冲过去,双腿却不听使唤。
  他看到那人按在墙上的五指长出了尖锐的爪子,白净的脸庞也覆上灰色妖异的条纹。那只豹子并未乘胜追击,反而人性化地顺了顺杂乱的毛发,重新舔起前爪,一派悠然轻蔑的样子。
  “如果本座刚才用的是牙齿,现在就不止吐口血这么简单了,小崽子。”
  豹子垂眼看着体型比自己小不知多少的小猫,竟是口吐人言,“为什么要救那个人类?”
  楼连抹了把嘴角,揉捏剧痛不已的胸口。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一脚踹开了抱头蹲下的成贺,此刻后者恐怕已经凉了。
  妖族本能告诉他,眼前这只豹子深不可测的程度堪比橘花,不是现在的他打得过的,但豹子对他没有杀意,对成贺却是怒意爆棚。
  楼连看着金色毛发的巨兽,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同样发色的头颅,他想了想,唤道:“阿银?”
  豹子坐下,龇牙:“本座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几乎算是默认,楼连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是妖族,你生来不属于人间。”
  “……太深奥了,听不懂。”楼连蹙眉,“比起这个,你能让让吗?我的朋友都在你身后的密室里,他们该吓坏了。”
  “吓坏?”豹子橙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什么,而后大笑起来,“小崽子,你真是被人类养废了。”
  随后它一声暴呵,再次朝在场唯一一个人类——瑟瑟发抖的成贺扑去!
  不敢掉以轻心的楼连此刻乍闻怒吼,同样反应迅速地凝聚起妖力,透明的尾巴微微发热,一个瞬移,就到了成贺身边,带着后者逃离原处。
  “空间能力?”豹子赞叹一声,转头便继续高速前扑!
  那动作几乎毫无停顿,转瞬间便又到眼前,时间在这一刻几乎静止——竖起的耳朵因紧张齐齐向后耸动,楼连全身毛都炸了,不间断地再次运用瞬移能力。
  他想直接冲进地下楼层,然而人还没到,豹子滚烫的鼻息已经烧在了脊背上,无奈只好换个方向。
  豹子游刃有余地追击,甚至还能发出冷笑。
  楼连拽着成贺东躲西逃,妖力消耗巨快,不过片刻,他的额前背后便全是冷汗。
  ——不知是豹子妖气压制还是带着一个累赘、又或是自己受伤的缘故,此刻他竭尽全力,位移的最大距离竟也只有三四十米。
  短距离瞬移,和高速奔袭,哪个更快?
  几番差点被豹子咬到尾巴后,楼连干脆只两个方向最远距离来回移动,还能赚个豹子转身的时间差。
  这样一来,压力确实骤减——就是头挺晕的。
  某次瞬移到高处台阶上,楼连一个没站稳,差点自己撞进扑来的豹子怀里。
  豹子:“……”
  不管两面瞬移,还是来回横跳,看起来好像都挺傻逼。
  楼连觉得傻逼,豹子显然更觉得,很快,两方便都停了下来。
  当然,豹子还是用庞大体积堵在门口,楼连带着成贺站在一段距离以外喘息,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被提着的成贺快要晃吐了,他的目光落在楼连颈上的红圈、以及身后的尾巴上,一时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你……你是宠物猫咪啊?”
  楼连一个白眼翻到天灵盖。
  “那完了,猫怎么跟豹子刚。”
  巨大的绝望之下,成贺开始语无伦次,“也对,毕竟你看着就软软的,啊,你的尾巴怎么这么粗……嗷!”
  是被直接扔在了地上。
  “道歉。”楼连拍了拍耳朵,踹了太子爷一脚。
  豹子意外地挑眉。
  成贺磕在地上,吃痛地呻.吟:“道歉?跟谁?”
  “你不该说他是畜生,”楼连看着豹子的眼睛,慢慢道,“这也是一个妖,还是给你草渣的那个‘人’。”
  成贺瞪大了眼睛。
  似是应和楼连的话,一阵黑芒闪过,豹子变成个金发黑衣的青年。
  是眼熟的面孔,但眸子血红,目光凶狠,面上还有蜿蜒的黑色纹路,看起来满是煞气。
  “小猫崽真聪明,你真的才一岁吗?”阿银舔了舔尖牙,“不错,他说本座是畜生,所以该死。”
  “……”
  成贺根本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就能招致杀身之祸,看着眼前这个见过好几次的“人”,想起之前几次的甚至称兄道弟,一时间又震惊又委屈。
  他趴在地上,抱着自己哽咽不已,“对不起,我真是个大傻.逼……”
  楼连:“……”
  两只妖看着地上越想越委屈的人类,半晌无言过后,阿银摸摸肚子:“罢了,姑且放过你……反正也饱了。”
  成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
  楼连跟着下意识摸肚子,他被抓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不过转念一想豹子吃的是什么,倒也不是很饿了。
  “至于你,”阿银正色看向楼连,“作为近千年唯一拥有灵智生而知之的妖,我想,你会乖乖被我抓走吧。”
  话虽是问句,但却是陈述的语调。
  “我来这,就是为你。”他的目光朝身后歪了歪,“那几个人类,倒也不是非杀不可。”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跟着走,楼远山他们就会危险。
  “银半仙。”
  阶梯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秦祥一步一步走下来,刚好看到楼连与阿银对峙的场景,顿了顿。
  阿银神色不变:“没关系,自己人。”
  秦祥微微蹙眉,还是说道:“阵已经摆好,欲天也已经全部燃起……”
  “很好。”
  秦祥有些迟疑:“保镖说,方飞那孩子与您对上了?”
  “怎么,”阿银敛了笑意,“不是断了关系吗,他怎样你还要管?”
  秦祥深呼吸,强压下怒火:“我努力半辈子,还不是为了秦家,家业总要有人传承,他毕竟是长子。”
  阿银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人类:“以后就不是了。”
  “还有那边的猫崽子,别激动。”
  原本想偷偷潜进去的楼连乍然听到秦方飞的名字,顿时浑身紧绷起来:“秦先生也来了?”
  阿银笑眯眯地看了看手表:“到时间了,该走了。”
  话音落,那只手猛然朝秦祥伸去,顷刻间便穿透了后者的胸口!
  秦祥不可置信地低头,在手臂与皮肉的交接处,流出来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黑色的雾。
  阿银将手抽回,掌心握着一颗蹦跳的脏器。
  秦祥的身体绵软倒下,双手颤抖——没了心脏,他竟然还未死,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被穿透的胸口空空的,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蓬蓬的烟雾,可怖的黑色。
  “这,才叫祭品。”
  阿银将心脏抛向天空,“被无数纯阳魂魄所恐惧怨恨的心脏,是‘它们’最喜欢吃的东西。”
  与此同时,烟雾四起。
  一阵极香的气息传入楼连鼻子,让他越发头晕目眩,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烟雾遮盖,雾中看花,朦胧不清。
  然而不过几息间,烟雾便震荡开来,楼连扶着墙,依稀看见一道墨色的枯骨大门,竟是从那颗心脏中凭空出现,直至顶天!
  “嘻嘻嘻——”
  “嗡——”
  “嗡——”
  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的嘈杂扑面而来,间杂利器碰撞的尖锐声响,仿佛无时不刻有打斗在发生,丝缕鬼蜮雾气从门缝穿出,被阿银轻巧一握,便消散于无形。
  那是……
  楼连瞳孔剧缩。
  直至此刻,阿银才真正露出了属于非人的獠牙。自楼连重生以来,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从头皮麻到尾巴尖,指尖冷到脚尖。
  滔天的恐惧如深海般几乎叫他溺死,本能在疯狂叫嚣着逃离,双腿却僵硬难动。
  黑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开启。
  阿银陶醉般吸了口气:“欢迎来到阿修罗道。”
  楼连在这一刻本能终于占了上风,化作小猫的本体,拔腿就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成贺啊人质的统统顾不上,唯一控制身体的只有一个清晰的意志——逃跑!
  跑得越远越好,那道门里,不是他能活下去的地方。
  “将他带过来。”
  一道黑雾在阿银身边凝实,成了个带兜帽的地行夜叉。它浑身如在燃烧,不断冒出绿色的火焰,兜帽下,一个三角形尖端的东西不断伸缩,如同触角,沙哑的嗓音好像破锣:“是,阿须银王。”
  下一刻它便蹿了出去,那速度比之阿银,竟是有快无慢!
  楼连恰巧回头瞥了一眼,就看到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冲过来,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喵喵叫着往上面跑。
  生死关头,瞬移穿墙能力都用得炉火纯青了,短短几秒里就窜过去几百米,他也顾不得会不会有无辜人类躺枪,自己猫命要紧。
  一路从地下室冲上三楼,楼连绝望地发现这里到处都是那种香气,到处都是那种烟雾,此刻他也辨认出来了,那不是“欲天”又是什么?
  这竟然真的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跑什么。”
  “你又跑不掉。”
  身后那个怪物桀桀怪笑。
  楼连确实体力快耗尽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在变慢,四个爪子都在发疼,可能已经磨破了。
  又转过一个大转角,黑白相间的小毛团忽然急急停住。
  ——在那间打开的房门里,有两个人类,一男一女,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楼连只辨认了一眼,就冲到男人脖子上,两个爪子疯狂拍打那张俊脸:“喵!喵嗷——!!”
  毫无动静。
  楼连瞬间变成人,用力掐人中:“先生,先生——”
  然而秦方飞仍然没有反应。
  他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但就是醒不过来,好看的眉宇深深蹙着,神色紧绷,像是被魇住了。
  另一个女人则是袁菲菲,鼻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楼连把房门反锁,干脆坐在了秦方飞身边,身体蜷缩成一个球,牙关止不住颤抖。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坐等死神的滋味实在不怎么美好。
  “……我怕,”他把秦方飞的手抱在怀里,“你醒醒,我好怕。”
  短短几息后,碰的一声巨响,门锁与转轴承受不住巨力,整扇门飞了出去。
  楼连把怀里的手扔了,一步一步往旁边挪动,眼睛瞪得溜圆。
  ——以从下往上的角度,他终于能看清这个怪物的全貌了。
  两只眼睛分别在头顶与下巴上,呈极其怪异的三角形;那个伸缩不断、像触角一样的东西是鼻子;面部朦胧模糊,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脸”;而它的耳朵,则分别在“面孔”的前后两边。
  只有嘴是正常的,但与别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反而成了最恐怖的存在。
  楼连发现自己恐惧到了极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害怕了。
  他重生的姿势怕是不对,否则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世界观整个崩塌掉。
  地行夜叉见猎物不再逃跑,好整以暇地慢慢踱步,嘻嘻笑着朝楼连走来,鼻子上下摆动:“别跑啦——”
  后脑勺一痛,楼连靠着墙,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夜叉扬起手,一道黑影朝角落里的楼连甩来,似乎是鞭子一类,楼连下意识伸手挡住了脑袋。
  啪。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隔了半晌,缩成一团的楼连才睁开眼睛,顿时呆在那里。
  熟悉的背影就在身前不远处,淡淡的草木香气突破层层诡异焚香的干扰,笼罩在这块角落。楼连贪婪地吸了一口,下意识朝前伸出手,想看看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入手的却是一把触感极佳的……头发。
  好长。
  楼连愣愣地看了会儿,忽然被一把抓过去,尤带体温的大衣劈头盖脸将他罩住,额前被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先生。”
  那声音很轻,一吹就要散了。
  男人怜惜地揉揉小孩毛茸茸的发顶,把他放在身后安全的地方,转头时,额间一道金色梵文颜色暴涨,那光亮刺得夜叉滚地哀嚎,而后在最盛的一刻,訇然碎裂。
  墨色的莲花纹爬满全身衣袂,肉眼可见的煞气萦绕全身,两根苍白的手指抽鬼气为红绳,将三千发丝扎成一束。
  “真难闻啊。”
  他蹙眉,看向在地上翻滚的怪物,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地行夜叉?修罗道的乞丐怎么到人间道来了。”
  说着,一抬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夜叉便如同灰飞烟灭般,直接消失了去,原地只余一朵黑红色的莲花苞。
  楼连呆呆地。
  他抬头看着那个一步一生莲的秦方飞,忽然觉得这是他的先生,也不是他的先生了。
  处理完地行夜叉,秦方飞回过头,看着窝在大衣里的楼连,终于舒展开了紧锁的眉。
  他轻轻提留起楼连的后颈皮,饶有兴趣地捏了捏:“小猫咪。”
  楼连仰着头,紧张地看着他。
  就听到他说:“跟猫妈妈走散了吗?”
  “……”
  咚地一声,黑白相间的团子直直掉在了大衣里。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先生!!
  花花:猫猫!!
  成贺:……哈啰?看看我?
  当然不会失忆梗,攻正处于记忆复苏期
  不必劳烦大家,我自己把自己炖了
  感谢在2020-06-13 01:30:32~2020-08-06 01:3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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