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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喜欢?喜欢就多吃点。”想来这孩子没吃过点心,宋迎便又去拿了几分糕点,回来的时候,桌子上那些点心少了一半,小谢还怀里高高鼓起了一个包。

  宋迎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指了指他褴褛的衣服,道:“以后可以随时来吃,不用藏。”

  小谢还像是怕他生气,吓得缩起身子,拼命摇头。

  然后谢还怎么也不肯吃了,宋迎便带他回到霁月府,收他做了徒弟,教他识字算术,习剑修道。

  后来有一天,宋迎带他出去除邪,途径一座被废弃的破庙。

  大雪漫天,谢还忽然停下,盯着那空荡荡的庙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宋迎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看着他熟练地打开修道者用来储物的乾坤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包,展开,放在小庙前的石台上。

  那是一包早已变质发黑的点心,其中一个还被人咬掉了小小的一口。

  自始至终宋迎都没有多说,只是偶尔回头看时,那个已经出落得玉树临风的少年低着头,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只有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从他眼角滑下。

  若说前世的宋迎和这一世有什么不同,大概最明显的就是性格了。

  上辈子宋迎自幼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是称尊仙门的剑宗,所以百般努力刻苦,对自己狠极,对旁人也不苟言笑,少有能触动他的事情。

  这一世,没了那些包袱,没了那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不用再做那个正义和公平的裁判,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偏爱谁就偏爱谁,自然也就没了那些严肃和正经,显得随和了许多。

  就比如这个梦,彼时的宋迎,看到谢还默默哭泣时,只是心中感慨,觉得这孩子可怜。

  这一刻梦醒,宋迎却觉得揪心的疼。

  他似乎真的忽略了谢还太多。那个曾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小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执固执的大魔头,不管他如何弥补,谢朝辞都回不去了。

  还未从梦中缓过神来,车厢的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谢还早已经起了,换了一身修身的深蓝轻衣,目光嫌弃:“醒了?下来吃饭。”

  旋即甩上帘子:“下次做梦再敢哭到我身上,本座就把你扔到山里喂狼。”

  “……”

  算了,弥补个屁,就这样吧。

  ☆、万树桃花月满天

  宋迎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外面竹海流波,薄雾弥漫,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有一片小小的村落。

  谢朝辞在水边洗脸,宋迎也蹲了下来,掬起一把水泼在脸上,然后看着谢还在水里的倒影。

  那深邃的眉目其实自小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上辈子宋迎没仔细看过谢还的脸,此刻,忽然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的。

  “你看什么?”

  宋迎:“石头。”

  “小小年纪,色心不小。”

  “……”

  您不觉得您有点自恋吗???

  因为偏僻,谢还只能抓些野味烤了吃,他把烤好的山鸡扯下一条腿,递给宋迎:“离望月台不远了,吃饱了,到时候岁千秋要是揍你还能跑得快点。”

  宋迎拿了鸡腿:“我谢谢你了。”

  谢还:“不客气。”

  两人在水边席地而坐。

  望月台是一座山的名字,山顶是一块平整的切面,山前碧波无际,山后万丈群峰,夜间明月当空,光华流照,滟滟随波千万里。

  台上有个小茅屋,名叫月满天,就是如今岁千秋栖身之地。

  宋迎道:“你之前说岁千秋接任剑宗位,败坏了这一脉的风气,是什么意思。”

  按照排行辈分,岁千秋算是他的同门师弟,谢还的师叔,宋迎也确实挺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谢朝辞不屑道:“说来话长。往白了说,无非英雄一怒酬知己,那知己还是个已经死了的。”

  “你这说书似的,不能说清楚点吗。”

  谢朝辞从没见过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的家伙,磨了磨牙:“看见这条河了吗,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宋迎这些天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耍流氓,满嘴流油道:“知道,你想和我洗个鸳鸯浴。”

  “呸。”

  宋迎把另一个鸡腿掰给他:“好哥哥,你快说。”

  “……”

  那就,看在这声……不,这个鸡腿的份上……勉强……

  “咳。”谢朝辞清了清嗓子:“有个琴师,岁千秋和他相逢恨晚,两人相识不久就义结金兰同吃同住,然后有一天,琴师死了,岁千秋就杀了很多那琴师的仇家,给他报仇。一个堂堂剑宗,做出这种事来,是不是很荒唐?”

  “岂止。”宋迎难以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同门,素未谋面,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可那琴师死了,他为什么要去杀他的仇家?难道琴师是被仇家害死的?”

  谢还道:“不知道。那段时间本座忙着参悟功法,闭关了,出来就听说仙门被他搅了个血雨腥风,然后跑去跟他打了一架。”

  “打赢了?”

  谢朝辞差点把嘴里的骨头都咬碎了:“当然赢了,也不看看我师尊是谁。要是宋长留还活着,他岁千秋算个屁,师尊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

  宋迎宽慰他:“输了就输了,失败不可怕……”

  “谁输了,老子赢了。”

  宋迎:“失败了还不愿意承认才是最可怕的。”

  “……”

  “是,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岁千秋现在犹如过街老鼠,仙门早就不承认他剑宗之名,而且到处都在抓他,也没比我好多少。”

  宋迎:“可仙门也不承认你啊。”

  “你能闭嘴好好吃饭吗。”

  “哦。”

  其实宋迎这话说得不错,谢还弃道成魔,仙门自然不可能让一个魔修继承剑宗位,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比岁千秋这个剑宗杀人还要荒谬。

  吃过饭,天边又飘起了银毫细雨,宋迎对这鬼天气避之不及,率先钻进马车,从一侧暗匣里翻出一碟桔红糕和两个金苹果。

  谢还在外面喂好了马,也弯腰进来,宋迎把桔红糕推给他,自己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解解油腻。”

  谢还闻声未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宋迎,目光幽沉。宋迎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道:“怎么了?”

  “没什么。”

  说着,把那盘糕点端在怀中,慢吞吞吃了起来。

  灵驹脚程飞快,又过一天,终于离望月台愈近。

  远见青山巍峨,群峰竦峙。一轮红日在怪石嶙峋间悬挂天幕,闲云潭影,山雾横流。

  这一带山势起伏,锋芒桀骜,处处都是青灰的颜色,明明正当仲夏,却好似天寒地冻,萧条肃杀,间或有青鸟振翅长鸣。

  而这一片冷淡中,有一片极显眼的粉色。

  那颜色在最高的一座山峦上,观之一片朦胧,似一团棉絮,实则是一顷不败的桃林,万树千花,碎红开遍。

  宋迎问起谢还,谢还望着那花海道:“望月台上月满天。那琴师生前的故居,如今被岁千秋施加了剑宗的迷迭阵法,远观可见,近了就会迷失在山雾里。”

  迷迭阵。

  剑宗嫡系的秘术之一,宋迎会,也曾经教过谢还,只是不知道谢还有没有荒废自家功夫,这阵法极为难破,时间久了不加练习,忘得也快。

  灵驹飞近,便闻水声。谢还喝住马车,把那头通体银白的马儿拴在一处隐蔽树下,喂了两颗灵丹,摸了摸它的脖子:“好马儿。回去把你赎来。”

  灵驹似懂人言,在谢还手心拱了拱,又要舔他,谢朝辞险些被它得逞,急忙躲开了,笑道:“我要赎你,你却肖想我美色。”

  宋迎幽幽道:“它可能只是想吃草。”

  谢朝辞抱起双臂:“不跟你贫嘴。这阵法你会破吗。”

  “我?既然是剑宗嫡系的阵法,我一个外系弟子怎么会?”

  谢朝辞伫立良久,叹息一声:“怎么办,这阵法我都快忘干净了。”

  他找来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阵,对宋迎道:“不管了,你去帮我把这几个阵脚破了。”

  宋迎装傻充愣道:“看不懂。”

  实则内心已经把这顽徒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这是他教他的迷迭阵法吗!画了些什么东西,阵脚都是错的,连巽坎离都分不清,还破阵?不被这迷迭阵困死山中才怪!

  “真笨。”谢还用树枝指向望月台:“那是阵眼,你把它放到阵里,其他阵脚自然好找。”

  “找到阵脚后呢,怎么破?”

  “怎么破?我也忘了,大概是用脚踢吧。”

  “……”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我在教你破阵,你咬牙做什么?”

  宋迎:“牙痒痒。”

  谢还把树枝递给他:“挠挠。”

  宋迎拍开他的手,“你这法子靠不靠谱?哪有踢一脚就能破阵的?”

  “那你说怎么破?”

  “当然是用灵力破,可我这样子根本用不了灵力。”

  “哦。那我去破,你在这里等着吧。”

  宋迎拉住他:“不行,我得和你一起。”

  就谢还这解法,恐怕连岁千秋人都没见到,自己就先被困在里面羽化升天了。

  “你去给我添乱?”

  “我一个人害怕,你就带着我呗,我保证,绝不添乱。”

  谢还思忖片刻:“行吧。”

  宋迎神色一轻,二人向山中行进。

  入了峰群,便在阵中。

  这里山路陡峭坎坷,到处荆棘丛生,雾气又如鬼魅,如影随形,前一刻走过的丛林,回头就隐在了茫茫大雾里。

  这雾也是迷迭阵的一部分,即便修士也不能看透,在此中行走便犹如被白练蒙住双眼,不可视物,因此破阵并非易事。

  走出去一段路后,只剩个隐约背影的谢还忽道:“找到一个。”

  他脚下是一块西瓜大的石头,掀开了,底下压着一道碗口大小、光华流转的阵轮。

  谢还琢磨片刻,向阵轮打去一道灵力。

  那阵轮中咒文图腾旋转不息,金光四射,忽然被外界打乱,霎时乱作一团,灵气外泄。少顷,光芒渐渐微弱,最后如雨入寒江,消失不见。

  这个阵脚是破了,谢还的表现勉强令宋迎感到满意。

  然而后面几个阵脚,谢还不是打错了顺序就是找错了地方,还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这都是小意思。

  宋迎一边气成个癞□□,一边趁着迷雾遮掩替谢还收拾烂摊子,心惊肉跳地破了所有阵脚后,还要虚情假意地表达对谢朝辞的敬佩之情。

  最后一个阵脚破开后,泼天的雾气倏然散去,刹那间乾坤朗朗,拨云见日。迂回的青石山道绵延至望月台深处,山上桃花簌簌,飘香如雨。

  空气里都是清香,半空艳阳高照,飞鸟云集,山中春涧携花,泠泠作响。

  与阵外看到的简直恍如隔世。

  宋迎接住一片从山巅吹来的花瓣,夹在指间嗅了嗅,忽然疑惑:“嗯?这花里怎么会有这么精纯的灵力。”

  谢朝辞道:“望月台上还有阵法,岁千秋把方圆十里的山水草木之灵凝聚到了山上,供养这些花草常开不败。”

  宋迎了然,怪不得这周遭看上去了无生气,原来是被吸走了灵气。

  这种阵法虽然不算秘术,却十分消耗布阵者的心神灵力,何况这样经年累月的损耗。

  能为一个已经故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却又不辨是非滥杀无辜,宋迎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个师弟。

  沿着山道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山顶望月台。

  这里比宋迎预想中大了许多,整个山顶天工造化,似被一张巨斧削去山尖,留下了一块平地。

  平地上一座淳朴的茅屋院落,隐藏在无际的桃林里。

  宋迎上前,正要敲门,谢朝辞却先他一步,一脚踹开了那扇看着就不结实的柴门。

  哐啷一声,两扇门齐齐倒地。

  宋迎扶额道:“好歹是你师叔,怎能如此无礼。”

  谢朝辞站在门前,冷笑一声:“师叔?他想做我师叔,我还不认呢。”

  院子里种满了蔬果,郁郁青青,万籁俱寂。

  嗯?没人?

  宋迎正疑惑,却见院子角落里,一株开满白花的玉兰树下,转出一个白衣身影。

  岁千秋一手执锄,一手拿着一颗刚出土的土豆,面无表情:“门,赔钱。”

  

  ☆、凌寒独自开

  “赔钱?不好意思,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岁千秋,你烧了我的吉光阁,又该怎么赔?”

  岁千秋放下锄头,在一旁水缸里捞起一瓢水,洒在葡萄藤下:“赔不起。”

  谢还愤怒:“知道你赔不起!灵梭呢?!”

  上次吉光阁一战,终是岁千秋技高一筹,带走了灵梭,谢还打了半天,黑斗笠跑了,岁千秋跑了,回头想想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早知道该让那两人斗个鱼死网破,他从中得利才对。

  不过这次来,也不全是为了灵梭。

  岁千秋漠然道:“不知道。”

  “你偷的你不知道?”

  岁千秋:“知道,但不想告诉你。”

  行吧。

  谢朝辞回头招呼宋迎:“师弟,来,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不给就不走了。”

  岁千秋:“右边是客房,这是厨房,饭菜自己做。”

  宋迎:“……”

  唉,这俩人上辈子一定是冤家吧。

  月满天的构造与常见的房屋不太一样,风格有些古早,房檐宽敞,檐下是走廊,拉开格子门后就是岁千秋所说的客房。

  房间很整洁,应是经常被打扫,两张床分列在房间两侧墙边,整个房间是贯通的,玄关对面是同样的推拉格子门,开了一点缝隙,传来轰隆水声。

  一进来,空间打通,幽咽的穿堂风就席卷了房间。

  墙上挂了几张七弦琴,还有一些字画,瞬间被风扬起,发出哗啦声响。宋迎把门关上,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墙边,那字画底端有落款和印章,只是有些模糊了,依稀可辩出“楚丘”二字。

  宋迎道:“楚丘,是那个琴师的名字?”

  “不错。”谢还在屋里看了一圈,然后走到格子门前,双手推开。

  视线豁然开朗。

  海天一色,清越鸟鸣。

  这房屋从前面看只觉得像个世外桃源,谁料进来后别有洞天。

  格子门后是同样的木廊,廊外桃花夹道,再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便是巍巍悬崖,下方传来惊涛拍岸的声音,一眼望去,烟波浩渺。

  湛蓝的水上鸥鹭振翅,鱼翔浅底,日光洒下,万点金鳞。

  面朝波月湖,背靠千丈峰。

  这望月台比传说中更为瑰丽雄奇。宋迎忍不住拍手:“好美。”

  谢朝辞望着那山水尽头道:“据说楚丘当时浪迹四方,到了这里一眼便相中,才起了定居之心。果然比想象中更壮观。”

  “的确……”

  他在凤麟宗的霁月府虽大,却没有这样绮丽的美景,相比之下,楚丘这房子虽然简陋,却胜在奇险。能选在这样一个地方栖身的人,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人已经故去,昨日不可追。

  谢还在后廊木板上坐下,宋迎也走过去,眺望着水面,两人半晌无言,各自沉浸在飘花清风中。

  不一会儿,宋迎道:“你住在这里,想干什么?”

  谢朝辞的乌发在风中扬起,那冷魅的眼梢带着笑意望过来:“当年我跟岁千秋打完架,又去打听了楚丘到底是怎么死的,发现这件事疑点众多,似乎和灵梭有关。所以,我想过来追溯一番。”

  又是灵梭。

  宋迎已经无力吐槽,他道:“这个灵梭,不是师祖生前送给白炼的吗,缘何整个仙门都在抢它?”

  “你知道通天灵井吗。”

  “知道。”

  天地开辟之初,灵气上浮成天,浊气下沉化为土。

  然而有一部分灵气因为太过精纯而成水状,在地下形成了一片汪洋,人们渐渐发现这样的灵气比从草木空气中取来的灵气精纯太多,于是许多宗门大肆寻找灵脉,挖掘深井,汲取灵气,占为私有。

  如此就有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灵井。

  其中最大的灵井,也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一条灵脉,是蓬州岛的通天灵井。

  也就是被白炼封印掉的那个。

  “通天灵井由于在海上,规模过于庞大,灵气又至纯至净,一般修士靠近了会承受不住而暴毙,所以并未引起道门抢夺,成了默认的公用灵井。”

  谢朝辞说着望向天空,“可惜,白炼把它封印后,也影响到了其地下灵脉的灵源,如今仙门已经有不少灵井已经枯涸,还有的正在干涸的路上。”

  宋迎明白了:“所以仙门急需破开通天灵井的封印,解燃眉之急。可这与灵梭又有什么关系?”

  “白炼修炼法门自成一家,他的封印无人可破,最近几年渐渐就起了传言,说他封印灵井前,把解封的法门藏在了灵梭里,这才引起了仙门无数宗派的争夺。”

  “连道盟都信了这传言,说只要能上交灵梭,所在门派就可以直接成为道盟六大宗门之一,还有巨额悬赏等等。对于一些小门小派,这就相当于一步登天,是整个仙门的恩人,地位自然一飞冲天。”

  “可这只是传言,谁能证明那灵梭里有没有解封之法?”

  谢还笑道:“天真的小师弟,传言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给了整个仙门一个慰藉。”

  白炼身死道消,通天灵井被封印,海陆间灵气愈发稀薄,没有了灵气作为载体,修士修道将愈发困难。

  这个时候,忽然有传言说,通天灵井的封印有法子可破,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一线曙光,在所有人都感觉未来无望一片漆黑的时候,这个谣言,以及谣言所提到的灵梭,都是这片黑暗中的唯一光明。

  因此也不难解释为何仙门对它趋之若鹜。

  宋迎道:“可若这传言是假的,到时岂不是更加绝望。”

  “管他呢。这些事我是不太在乎的,末日就末日,枯涸就枯涸,到时灵气稀少,所有人都泯然众人,岂不是比如今这修道至上的世界更好?”

  宋迎道:“那白炼又为什么封印灵井?”

  “谁知道。通天灵井在海外,消息传到大陆的时候,白炼都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没过多久,邓淳如也死了。师尊仙逝后短短四年,他生前最重要的三个人里,只剩下一个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迎鼻子一酸。

  原以为是他先离去,便不必承受那些丧亲失友之痛,谁料十年过后,故人西乘黄鹤去,一别浮云各两宽。

  宋迎道:“邓素呢,他为何也走了。”

  “邓淳如走得很安详。和师尊一样,时间到了罢了。”

  “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终有一死。”宋迎自我安慰道。

  可他心里清楚,白炼封印通天灵井必然有万不得已的理由,他虽然修魔,却生性洒脱,没有仙魔殊途的成见,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为害天下苍生的事。

  然而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已经逝去的他本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