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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他说不像,意思是那蓑衣人身上疑点重重,不像是寻仇来的。

  宋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道,岂止不像,根本就不是。那蓑衣人修为深厚剑术高超,真要较起真来,杀一个楚丘不在话下。

  他更像是想把人活捉了,只是不知目的为何。

  又听楚丘道:“你要去哪儿。”

  “青剑湖。”

  岁千秋出来时跟李休道打听了,这怪雨最初就是在东南边下起来的,他还问了这三个月来千灯坞可有异事发生。

  李默想了想,告诉他,千灯坞以往经常闹水祟,往年一到雨季都是水祟泛滥成灾的时节,清晨的河里经常漂着死尸,但今年却没怎么有水祟害人的消息报上来。

  也不知是百姓请不起人除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再多的,李默也不知道了。他是一宗之主,玄趾宗又是这一带的龙头宗门,底下管辖保护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整天缛事繁多,水祟没搞事,没闹人命出来,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究原因。

  这也越发确定,这雨绝非是怨灵引来的。

  有些怨灵怨气冲天,就会引来阴雨,这雨往往带着怨气戾气,水祟这东西又是和怨灵一个德行的,遇到这种雨,只会法力大增,害人害得更欢。

  可不是怨灵,这种怪异的情况就更加无从解释了。

  楚丘跟着岁千秋来到东南一带,这一带水网更密,有一方湖泊,名叫青剑湖,是往年水祟闹得最狠的地方,怪雨从这里开始下起,水祟也是最早跟着销声匿迹的。

  因为有水祟出没,所以这一带杳无人烟,全是森森树影。青剑湖的湖水幽绿幽绿的,看得人目眩,湖中有两片小岛,远远的豆子般大。

  岁千秋在湖边拿符纸试了下水,金色的符箓甫一沾水,立刻腾起了绿色火焰,熊熊燃烧,转眼间就化作了灰烬。

  楚丘一心修琴道,对这些符阵法门了解不深,道:“这是什么情况。”

  “邪祟之气,很旺。”

  岁千秋说着,广袖扬起,袖中飞出一道长长的金色彩绸,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道道首尾相连的金符,直向湖心而去。

  金带缓缓落在水面,霎时间鬼火燃成一线,越往湖心,火烧得愈旺愈快。

  连楚丘都看出来了:“湖心有猫腻。”

  岁千秋只是颔首,旋即御剑而起,瞬息飞出去三丈远。

  然后便听见楚丘在身后大喊:“喂!我不会飞!”

  岁千秋又折回来把他拉上剑身。

  “你这剑倒好看,叫什么?”

  “微明。”

  “哦。将欲歙之,必故张之……这个微明?”

  “嗯。”

  “不好听。”

  岁千秋道:“师尊赐名。”

  “哈。老人家净爱取这些文绉绉的名字。我也送你个名字怎么样?”

  “什么。”

  “千金醉,如何?”

  岁千秋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微微摇头:“不懂。”

  楚丘站在他身后,歪着头道:“看来你没喝过酒。等你醉过一次,你就懂了。”

  二人在湖心一座小岛降落。

  这岛屿比上方山小得多了,大概只有其二十分之一,树影参天,遮云蔽日,阴森异常。

  岁千秋以剑尖在地上画起一个阵法。

  宋迎这才注意到,岁千秋的剑尖并没有刻字。

  当时在望月台,岁千秋给他看的是“千金醉”三字,说那是这把剑的名字。

  如今看来,颇令人伤怀。

  而这把剑本来的名字“微明”,被刻在靠近剑柄的地方,字迹古朴遒劲,瘦削潇洒,有些世外高人的意思,斗胆猜测,可能是岁千秋的师尊李玉年刻的。

  宋迎陡然觉得这剑格外亲切了起来。

  岁千秋画了一个化邪阵。

  这阵法能将这周围的邪物召来,将其困在阵中,灭之。

  然而阵法落成,没有任何变化。

  这下岁千秋茫然了。

  不止是他,宋迎也奇怪了。

  阵法没错,一气呵成,画得很好。

  既然鬼火烧起,必然是有邪祟,而邪气又以此处最重,没道理召不来邪物。

  可等了许久,那阵法一直没有动静。

  楚丘闲着都弹了两首曲子了,岁千秋还站在阵法前纹丝不动。

  “这阵行不行?不行就换个法子。”

  岁千秋道:“我不明白。”

  他毕竟实战经验较少,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无措,楚丘不解道:“不明白什么?”

  岁千秋便把其中道理简单说了,虽然解释得非常艰涩,但楚丘毕竟悟性高于常人,好歹是懂了:“你的意思是,这种雨往往都是邪祟招来的,可此处却没有邪祟,是吗。”

  岁千秋轻轻点头。

  楚丘琢磨了一下,道:“也许你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呢,一定是邪祟才能兴雨吗?魔修可以吗,道修呢?或者凡人?说不定这雨是人为?”

  岁千秋微微睁大了眼:“说得对。”

  然后他画了另一个阵法。

  

  ☆、碧水遥相送

  这是一个感应阵。

  能感应周围存在的其他阵法和法器。

  不管是道修魔修还是邪修,要想招雨,单靠意念是做不到的,需得借助相应的法门。

  所以这雨若是被人为招来的,定然有什么东西留在这里,雨水才会一直潇潇不歇。

  阵法始成,脚下土壤倏然大亮。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极广大的幽蓝阵轮,图腾咒文流转其中,整个阵法覆盖了整个小岛,幽幽旋转着,还在不息地运转着。

  “啧。”楚丘咋舌,“真大,这是什么阵?”

  “灵雨阵。”

  岁千秋静静回答,然后从乾坤袖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

  这瓶子里滚着一团乌泱泱的黑气,应是岁千秋以前捉住的邪祟所化,他手指一推,打开瓶盖,撤去身上灵罩,接了几滴雨水进瓶。

  那黑气一触到雨水,便溃散成雾,极为痛苦般乱撞起来,冒出丝丝白烟。

  诛邪灭祟,是灵雨阵。

  灵雨阵是个好阵法,通常被仙门用来炼化消灭数量多且法力不高的邪祟,所以自从雨水兴起,水祟作乱骤减,正是因为这个。

  可以确定是人为,可这样长时间大规模的布下灵雨阵,甚至影响到了百姓生活,这不像是仙门中人能做出来的。

  可若是邪修魔修,拿灵雨阵来灭邪,自己也会受其害,就更匪夷所思了。

  楚丘的鞋子在地上捻了捻:“就是这东西害人?”

  “是。”

  破阵要紧,岁千秋纵然有疑问,也不拖延,立刻朝几个阵脚打了几道灵力。

  阴风拔地而起,由湖心向外摧枯拉朽般卷去。

  阵轮刹那散作一道道刺眼光芒,而风暴迅速席卷了四面八方。

  顷刻间,云散雨收,金光抖落,一片大好乾坤。

  楚丘遮着眼望向天空,明晃晃的阳光打在脸上,笑道:“这不是挺简单的吗,玄趾宗竟拖了三个月。”

  宋迎道,看着简单,做起来难。

  首先这感应阵不是什么门派都会的,其次,若不是楚丘一语道破,连岁千秋都没想到这雨是人招来的,更何况玄趾宗的人。

  而且,此事诸多疑点,只是破了灵雨阵,不代表事情全都解决了。

  是什么人设下的阵,为何设阵,为何如此之久,青剑湖邪气冲天却为何不见邪物,都有待探究。

  楚丘道:“好了,既然雨停了,你就把这情况如实上报吧。不过这里百废待兴,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钱的,要不你争取一下,把这平安费延期一下?”

  岁千秋点头道:“我会争取。”

  但他心中疑问万千,显然还想再查下去。

  楚丘没想那么多,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他摇头晃脑地弹起琴来,曲子也欢快了:“是不是到用饭的时候了?”

  岁千秋知他还想蹭饭,便暂时放下这边,带人回去了。

  雨一停,千灯坞居民夹道欢呼,拍手叫好。一时间,大大小小的门前窗上,都晒满了被子衣服,连屋顶也不能幸免,没有一处闲着。

  三个月的雨水,许多东西都长毛发霉了,也是苦了他们。

  回来的路上,男人们成群结队地扛着锄头农具,准备去疏通水田。

  有人忧心忡忡:“这雨是停了,会不会再下起来?”

  “应该不会了,听说今早那位道盟来的仙师去调查了,这雨定是他停下来的!”

  楚丘对着已经擦肩而过的男人们高声道:“不会再下了,仙师已经给摆平了,放心去吧!”

  他说得大声极了,周围十条街都听见了,瞬间一大群百姓拥簇过来,把岁千秋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感激涕零,有给他怀里塞钱的,有塞点心的,还有吵着嚷着要请仙师去家里吃饭,还有心思活络的大妈,喊着要把自家黄花闺女嫁给仙师。

  岁千秋蒙了个彻底,他着实没有享受过这样众星拱月般的待遇,怀里兜满了东西,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脚底下更像是被钉住了,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

  面对那小山般塞过来的东西,只能笨拙地重复着:“多谢,多谢。”

  楚丘则躲远了,他坐在一处幸免于难的屋顶上,拿着个捡来的蜜桃在啃,看着岁千秋茫然无措,小脸涨得绯红,眼睛里笑吟吟的,仿佛觉得有趣极了。

  最后,楚丘大概是实在没见过这么呆笨的人了,跑去替岁千秋解了围,拉着他躲进了一条窄窄的小胡同。

  僻静的胡同里两面白墙,爬满青苔,一丛玉兰从某户人家的墙头探出来,吐露着馥郁芬芳。

  两个人稍作喘息,看见这出墙的花儿,楚丘踮脚想要折一枝下来,然而墙太高,他连个叶子都够不到。

  还是岁千秋用剑替他削了小小的一枝,白玉兰悠悠飘落,被他接在手里,递给楚丘:“给。”

  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别人家的。”

  楚丘道:“这么小的一朵,主人家应当不会吝啬。”

  岁千秋不说话,他大概没见过这花,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道:“香。什么花。”

  “玉兰花,也叫白玉堂,送你。”

  岁千秋略惊讶:“送我。为何。”

  “谢谢你破了那个阵法啊,你可是他们的大功臣。”楚丘把那枝玉兰别在了岁千秋雪白的腰带间,“君子如兰,这花适合你。”

  不知道这是不是除了李玉年之外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他,岁千秋受宠若惊,心蓦然跳得比之前那次更快更狠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那花,耳朵红得滴血,声音小得蚊子似的,道:“…谢谢。”

  回到玄趾宗时,李默早在山门前翘首相迎,一见二人,喜上眉梢,道:“两位仙师辛苦了!这雨停了真是太好了,可有查明是什么原因?”

  岁千秋不善说话,对楚丘道:“你说。”

  楚凤歌乐意这差事,热情揽住了李默,仿佛亲兄弟似的,跟他边上山边一一说了,最后笑道:“宗主,厨房做好饭了吗?”

  李默一把老骨头被他揽着,不自在道:“早就做好了,特意请的酒楼里的厨子。”

  然后话锋一转:“原来是灵雨阵,可,是什么人设下这样的阵?难道是为了除水祟?”

  “这我哪知道,千灯坞是你的地盘,你可以慢慢查嘛。”

  岁千秋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补充道:“我留下一同调查。”

  “这怎好麻烦……”

  楚丘:“不麻烦!我也留下来,只要宗主你管吃管住就行!”

  然而灵雨阵一事,岁千秋终是没能调查下去。

  当天他回到玄趾宗青鸟传书给了道盟,告诉了此地怪雨根源,表示会继续调查。

  道盟给出的回复是,更有别的要事请他出面,此事可以留给玄趾宗调查。

  次日,李默便收到了道盟的来信,说是免去这一带平安费,并指派了一笔款项和专人,到千灯坞进行救济和农田之类的整饬。

  岁千秋见道盟安排得妥当,便未久留,乘船按照来时路回道盟去了。

  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楚丘。

  当时楚丘已经定居望月台,只同行了一段水路后,岁千秋便与他分道扬镳了。

  临别时,楚丘站在水边栈台上,笑道:“千秋兄要是有空,可以随时来望月台找我喝酒。”

  意气风发的青年在岸风中笑得潇洒飞扬,长袍飘举,抱琴而立,正是人生最恣意的年纪。

  岁千秋滴酒不沾,却没拒绝,在船头看了他须臾,答应了:“好。”

  楚凤歌微笑拱手:“那,就此别过,静候佳音。”

  船公撑起船桨,在水中划出一道深深的波澜,小舟悄然漂远,那岸上的公子玉树临风,笑而不语。

  孤舟终是远去了,渐成一线。岁千秋望了岸边一会儿,转身欲进船蓬,忽然间,一阵清澈的弦声入耳。

  他身形一顿,转身回首。

  岸上人早已只余一点新绿,琴声惊起一片飞鸟,水阔天高,清风吹着流云走。

  岁千秋忽然怔怔的,手指摸上皓白如雪的腰带,在里面勾了一下,勾出一朵已经枯萎变色的白玉兰。

  他把这花儿送到鼻间轻轻嗅了嗅,而后隔着浩浩江水,朝渡口方向遥遥一揖。

  宋迎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想,这二人倒是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意味。

  接下来岁千秋往来各地,四处扶道,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这段记忆过得很快,大概是谢还觉得没什么用处,便加快了追溯。

  转眼到了来年三月。

  岁千秋帮助一处村子除邪,再度遇到了楚丘。

  ☆、来如风雨

  这时的楚丘与去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

  二人携手诛灭了邪祟,楚丘说望月台就在附近山中,请岁千秋上去坐坐。

  岁千秋正好无事,又想起曾经答应过楚丘,就去了。

  彼时的望月台与现在如出一辙,三月桃花纷飞,正当好时节,月满天也没有变化,古早的建筑,小扣的柴扉,一院子的蔬果花草。

  唯一不同的,宋迎记得第一次进月满天时,岁千秋是站在一棵玉兰树下,而这境中并没有。

  楚丘特意拿锄头在一株桃树下刨出一坛酒,得意地向岁千秋展示:“这个桃花酿可埋了五年了,今天你来,咱们喝一坛。”

  岁千秋直言:“不会饮酒。”

  “不会?哈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世外高人都会闲着没事酿点酒喝呢。这酒不烈,你可以试试。”

  他行云流水地做了几个小菜,和岁千秋坐在后廊中,看着波月湖的美景,喝了两杯小酒。

  岁千秋只浅浅地吃了几口菜,任凭楚丘劝了好几次,硬是不肯沾酒。他闻着酒味就蹙眉,心里一千个不乐意。

  楚凤歌没强求,又取出那张爱琴,铮铮两声,随意弹起来。

  岁千秋第一次仔细看这琴,好奇道:“可有名字。”

  “有啊。”楚丘把琴身翻转,露出底部的金色文字。龙池之上依旧是“绝弦”二字,底下的琴铭虽然比现实中清楚了,岁千秋却认不出这是写了些什么。

  “潦草。”他如此点评道。

  楚丘:“草书就这样的。”

  岁千秋盯着那字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懂些许:“……绝弦。”

  刚认出这两个大字,他就极不赞同地拧眉,“大凶之名,不可。”

  楚丘眼角绯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是酒劲上来了,微醺道:“请千秋兄赐名。”

  微微酒气随着风送入鼻间,岁千秋看他面色泛红,醉眼朦胧,睫毛轻轻一颤,道:“学识粗浅,不妥。”

  “那你随便起一个呗。好用我就另斫一张琴。”

  月满天的房间里挂满了瑶琴,都是楚丘闲来无事斫的,没钱了就拿到街头卖两张,刻上买琴人想要的琴铭,这么赚钱还挺好使。

  他的琴经常被富商大贾争抢,大家都是奔着楚丘的浪子名声去的,琴买回去弹不弹又是另一回事了。

  岁千秋沉默了半晌,十分认真地想出一个名字:“平安。”

  楚丘立刻忍俊不禁。

  这倒不能怨他,从古至今,古人为琴取名,大多寄托深重,字眼也多大而高尚,譬如什么“混沌材”“万壑松”“云中鹤”之类,两个字的,又如“栖凰”“天风”“沧浪”。

  “平安”二字,寓意虽好,却未免俗气。

  他一笑,岁千秋便知他没看中,涨红了脸,道:“献丑。”

  楚丘却笑道:“好名字,你等一下。”

  然后他转身进屋,抱了一张新琴回来,手里还有一些小刀刻具等物,道:“你看这琴怎么样?”

  这琴是伏羲式的,做工很好,并不亚于绝弦的工艺,奈何岁千秋不懂这些,又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能盲目夸赞:“好琴。”

  “好。”楚丘递给他一支蘸了流金墨的狼毫笔,把琴递到他面前,“来,写上。”

  岁千秋不明所以:“写……什么。”

  “平安啊,快,你写了我刻。”

  没想到这人说刻就刻,岁千秋蒙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写了平安二字。

  宋迎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字。

  字迹工整,是极标准的楷书,简直像是印书模子刷上去的。

  写完,岁千秋觉得不好,当即拿手帕擦了,又换了标准的隶书来写。

  这次他略微满意了,把琴交给楚丘。

  楚丘端详道:“你这字写得真好,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岁千秋耳朵都要红透了,不会接话,只盯着他道:“你刻。”

  楚丘便仔细刻了起来。

  等琴铭刻完,用金箔填了色,晾挂起来,天色已经昏黄。

  楚丘执意要岁千秋留宿,说自己独居在此,一个人无聊,岁千秋拗不过他,就留下来。

  吃过晚饭,入睡时分,岁千秋刚躺下,楚丘就端着一盏银烛敲响了客房的门。

  然后硬是磨着他说了些隐居世外时的事,岁千秋觉得这些事无趣极了,不明白楚丘为什么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道:“你也说说。”

  楚丘托着腮想了想:“我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听过不少鬼话奇闻,讲给你听听吧。”

  这客房虽和宋迎他们住的是同一个,却没有床,两个坐在地板褥子上,秉烛夜谈,度过了一个惊悚又安静的夜晚。

  此后,岁千秋成了望月台的常客。

  他虽然继任了剑宗,却和凤麟宗没有太多交集,一是他师尊李玉年当初离开师门时,就答应了萧明辛再不回凤麟宗,所以他谨遵师命,也尽量不去打扰凤麟宗的现状。

  平日里道盟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出面,于是他就到处帮助偏僻地方的村民,扶道诛邪,再清闲的时候,就是去望月台听楚丘弹琴,默默听对方孜孜不倦地聊仙门中的八卦新闻。

  唯一让他不太喜欢的是,楚凤歌嗜酒,说到兴起处要喝两口小酒,说到伤心处也要喝酒,反正情绪上来了,酒是必不可少的。

  然后醉意盎然地对他说:“岁千秋,你从不喝酒,遇到愁苦事怎么办?”

  岁千秋不是很理解:“愁有何用,酒有何用。”

  “哎…”楚凤歌摇头晃脑地,含糊不清道:“你该醉一次的……千金易得,一醉难求。”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