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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初冬还不算太冷,望月台的桃花早已凋零。院落里也清清冷冷,花草果蔬基本都枯萎了。

  这一天,岁千秋正在房里弹琴。

  这是他闲来无事看琴谱学的,不会的地方就请教楚丘,而他手里的琴,正是那张“平安”。

  楚丘正在隔壁房间收拾东西,忽然拿了一样东西过来,递到岁千秋面前,笑嘻嘻道:“瞧,刚刚收拾东西,发现了这个,去年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的。”

  岁千秋按住琴弦,接过那物件,道:“好精纯的灵水。”

  这东西呈梭子样,水晶材料,宋迎瞧见,是不能再熟悉了。

  是整个仙门都在找的灵梭。

  谢还所言果然不错,楚丘之死确实与灵梭有关。

  也不知白炼死后,这灵梭究竟是怎么辗转流落在这里的。

  “你要喜欢就送你。”

  “不,你留着。”岁千秋将东西还给他。

  宋迎这才发现,整个记忆境中,岁千秋并没有听说过灵梭可以破解灵井封印一事。

  再联想谢还说的,关于灵梭里有解封之法的谣言是近几年才传起来的,可知这个传言,应当是楚丘去世之后才有的。

  岁千秋话说完,楚丘也没强给,又把东西收了起来,席地而坐,斟起了酒,道:“我想到来年春天,在院子里种棵白玉兰,西北角正好有块空地,你觉得怎么样?”

  岁千秋心跳扑通扑通的,面不改色道:“好。”

  然后楚丘笑吟吟地抬眼看了一下他。

  岁千秋手指一顿,知道自己刚才弹错了音,忙改正过来。

  “千秋,你看你的琴是我斫的,什么时候能让我给你刻个剑铭?”

  岁千秋道:“千金醉。”

  “对。”楚丘拿出一沓草纸,上面写满了千金醉三个字:“瞧,我写了一堆,这张最有手感。”

  岁千秋看过去,他手里的纸上字迹狂劲,潦草飞扬:“好看。”

  “嘿,我也觉得不错,到底让不让刻?”

  “不让。”

  “……”

  楚丘放弃了。

  严冬渐至。

  这段时间里,望月台来了几次小偷,有两次被岁千秋大逮了个正着,但这两个小偷一个身手敏捷跑了,一个扔了个烟雾符,溜了。

  某日,道盟那边忽然来信,说海外一个小岛死了不少人,拜托他去查看。

  海外山高水远,这一去必然数月之久,岁千秋跟楚丘说明去意,又担心他不在,那两个小偷来搞事,楚丘不是他们对手,于是在望月台外设下了迷迭阵,才放心离开。

  楚丘为他弹琴送行。

  “一路珍重。”楚丘微微颔首,没有更多言语:“平安回来。”

  “嗯。”

  他御剑出了望月台,那松透琴声依旧在重重峰峦中回荡,只是琴音不似平常那般散漫,多了几分送别的伤情。

  宋迎心里咯噔一下。

  算来,这是他死去后的第七年,正是楚丘身死道消的那一年。

  而现在已经寒冬腊月,也就是说,楚丘一生命运的终点,就在这短短三个月中。

  由于是依附在岁千秋身上,望月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宋迎也看不到,只是追溯再度加快了,看来谢还也很想知道岁千秋后来如何。

  时间陡然一转,两个月后,岁千秋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回到了大陆。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带着从海外带来的新鲜事物,打算送给楚丘,然而到了望月台,一切都变了。

  从发现迷迭阵被破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望月台上只剩大火烧过的余烬。

  万树桃林同月满天一起,化作一片废墟。

  宋迎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极了,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胸腔里的一颗心快要炸裂一般,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席卷了每一寸经络和血脉。

  岁千秋不敢置信,不敢接受,整个人都在颤抖,在他从院落废墟里,一块多出来的石碑旁,看到那具已经僵透发青的尸体时,这颤抖蓦地停住了。

  宋迎觉得心跳凝滞了。

  这是来自于这身体的悲伤和绝望,他的灵识已然难以承受,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岁千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记忆境变成了一片空白。

  显然是这场景给他的冲击太大,让岁千秋暂时失去了“记忆”这项能力。

  他记不住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也记不住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忆境再恢复的时候,岁千秋已经握住了那具尸体的手。

  那是一双弹琴的妙手,指尖曾经流淌出世间最美的曲调。

  然而这双手此刻僵硬如铁,透着令人悚然的尸青色。

  “丘。”岁千秋的声音都变了,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说出来的,没有人回应,他又颤巍巍喊了一声:“……楚丘。”

  这一年多的相识相知,岁千秋更多的是被楚丘呼来唤去,帮他择菜洗碗,或者默默倾听,极少有他主动喊楚丘的时候。

  楚丘偶尔说起过,说他从不喊他的名字,岁千秋只是淡淡地勾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他实在不太会笑脸迎人。

  然而这次,楚丘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眉目依旧,还是那一身淡绿的衣袍,只是额头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像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血迹早已干透,岁千秋怕他疼似的,极轻极轻的触了触,然后目光落到身旁,一块崭新的石碑上。

  石碑覆着一层灰尘,他用雪白的袖子手足无措地抹去了,发现那上面血迹斑斑,刻着一行大字:楚凤歌之墓。

  没有墓志铭,没有年月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行大字,潦草,疏狂,萧散。

  岁千秋在楚丘身旁发愣,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渐渐找回了三魂七魄,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他下了山,离开了望月台,到处打听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在一个茶楼里,有几个年轻人唾沫横飞地说着望月台那场大火,其中一个眉飞色舞道:“你们那都是道听途说,我当时可是就在现场,别提多刺激了!那楚凤歌被百家仙门围困在望月台,弹尽粮绝,竟还有心情弹琴!”

  “不过老子佩服他,他居然给自己立了个碑,最后撞碑而死。临死前还笑眯眯地问这碑刻的怎么样……啧啧,真是——哎哎你谁呀抓我干什么?!”

  岁千秋两眼都是血丝,抓了人就带回了望月台。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直求饶:“爷爷大侠道长饶命!您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给您!要色我也——”

  岁千秋脸色冷极,没让他废话,抬手按住他的头顶,施展起了剑宗秘术,追溯术。

  他在这个人的记忆里,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迷花渐无路

  在他走后不久,百家仙门不知在什么人的策动之下,逼上了望月台。

  他们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楚丘屡屡与道盟作对,如今又与剑宗同住一处,以色惑人,殃及道统,殃及剑宗一脉,因此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轻狂子,还仙门一个清净安宁。

  可望月台被岁千秋施加了迷迭阵,几个打头阵的小门主都在这阵中一去无回,这些人只敢在山下喊喊,对楚丘束手无策。

  楚丘一开始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毕竟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然而最后撤去阵法的,是楚丘本人。

  原因简单极了,这些人拿出了岁千秋做文章。

  他们威胁楚丘,说他如果不赴死,仙门就联合道盟一起废掉岁千秋剑宗之名,让他从此不能在仙门立足,甚至还扬言宁可毁掉剑宗一脉,也要扶正道统。

  多么荒唐可笑的理由。

  但是楚丘信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知道他将迷迭阵撤去后,众宗门涌上望月台,其中不乏如今声名赫赫的一些大宗门,也不乏曾经拥立过楚丘的“有识之士”。

  他们见到楚丘时,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石碑立在院子里,淡淡说了句:“让我弹一曲。”

  这小小的要求无伤大雅,更无伤他们今日的壮举,于是众人欣然同意。

  楚凤歌掀起衣袂,坐在石碑旁,随性弹了一曲,是从来没有过的调调。

  他每次弹琴都是随意的,但曲意散漫清狂,心在云天,这次却大不一样。

  很淡,很清。

  似清风明月夜,一点桃花香。

  一首弹完了。

  岁千秋的追溯戛然而止,他不敢再看下去。

  那被追溯的青年抖若筛糠,大气不敢喘,许久,才听见岁千秋平静地问了句:“为何。”

  青年颤抖着喉咙:“什、什么为何……”

  “为何杀他。”

  那样毫无说服力、又大又空的理由,岁千秋自然是不信的。

  那青年竟知道些内情,丝毫不敢糊弄他,如实道:“当、当时,很多宗门的宗主都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说是新剑宗为色所迷,把剑宗嫡系的剑谱都给了、给了楚丘,仙门百家谁能杀上望月台,就能得到……剑宗秘谱。”

  话说完,岁千秋忽然笑了一声。

  “剑宗秘谱。”

  他近乎自言自语。那笑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不自然,凄厉、阴冷、甚至还带着些许嗜血。

  这些宗门哪里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秘谱,剑宗一脉授教从来口口相传,何谈将“秘谱”给楚丘。

  他们被人耍了,还洋洋自得。

  秘谱,剑宗的秘谱,没有一个宗门不想得到它,有了它,那就是第二个剑宗。

  然而这个理由太不光明,所以那些人喊着所谓的“匡扶道统”,冲上望月台。

  他们找不到剑谱,便洗劫月满天,摔了他的琴,烧了他的谱,点燃了屋外千树桃林。

  只是为了所谓的剑谱,只是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谣言。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我只是个小门派弟子,再多的也不知道了,求仙师饶命、饶命。”

  岁千秋平静得近乎可怕,他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道:“起来。”

  那人颤巍巍的站起来:“多、多谢仙师饶命!多谢仙——”

  血花飞溅,风声清响。

  岁千秋半边脸都被温热的鲜血覆盖,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脚边。

  他甚至懒于拭脸,拎起那头颅,放到了楚丘的墓前。

  然后静静看着那墓碑,又环视着四周,忽然觉得不妥。

  于是他割破了手腕,滚滚血液顺着长剑流到地上,然后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画了两个阵法。

  宋迎只觉得双目刺痛。

  迷迭阵。

  四悟境。

  阵成,风起云涌,山海呼啸。

  周遭的山水之灵尽数被集聚过来,一时间望月台上枯木逢春,花叶纷飞,月满天恢复原样,花草破土而出。那墓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岁千秋全然不觉得这一切是假的,他看着那模糊的影子,走得愈近,那人影渐渐显露出面容身形,俨然与楚丘生前一模一样。

  “楚丘”亦不知自己早已是个死人,他怀里莫名多了一张七弦琴,然后随意拨了拨,忘我地弹起来。

  岁千秋一言不发,就站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这是他心底楚丘的样子,心无旁骛,风言风语不能入他耳,世间险恶不能乱他心,贪嗔妒恨不能浊他目。

  他只需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弹他的琴,谱他的曲,画他的画,天崩地陷也不能打扰他。

  这是岁千秋最想给他的,平安,安宁。

  望月台犹如世外桃源,在这里,那些琴是好的,琴谱是好的,字画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楚丘是好的。

  不久,岁千秋发现了楚丘留给他的东西。

  平安琴,一沓千金醉字稿,几坛桃花酿,斫琴的工具,珍贵的手写琴谱,还有一朵干枯的白玉兰。

  这些东西存放在一个铁匣子里,被藏在月满天岁千秋那个房间的地板暗格中,才在大火中幸免于难。

  那天,他第一次喝了酒。

  他第一次没有纰漏地弹完了一首曲子。

  他第一次把字写得潦草至极,米黄的纸张,写满了楚凤歌的名字。

  醒来后,岁千秋翻开那无数的字稿,在密密麻麻的“千金醉”三个字里,看到了一串被朱砂圈起来的,旁边用工整的小字标注着:“满意,请按这个刻。”

  这是楚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叮咛,不是遗嘱,不是珍重。生离死别,他还想着要给岁千秋刻剑铭。

  岁千秋把这字拓在了剑尖,一笔一划都刻得极为认真,从此以后,他的剑有了另一个名字。

  宋迎觉得,楚丘是真谪仙。该来时来,该走时走,这一生洒脱过,畅快过,相逢意气为君饮,春风得意马蹄疾。该做的都做了,没做的也不算遗憾,什么执念也不留下。

  记忆境追溯到这里,关于楚丘当年的一切,算是真相大白了。

  然而仍有疑点。

  撇去青剑湖灵雨阵一事不说,策动这些宗门逼上望月台的匿名信是谁写的,为何要这么做,那夜半而来的小偷是为了偷什么,那黑斗笠追杀楚丘又是为了什么,都还是个谜。

  宋迎总觉得,这件事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幕后的推手,真正的真相,绝不止于此。

  疑惑间,远方忽然掀起一阵振聋发聩的海浪声。

  宋迎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四方景象蓦然被一阵滔天巨浪冲垮,他自己也被一股大力猛的排斥出了岁千秋体内。

  他被浪头淹没,在水里卷出去老远,挣扎着钻出水面时,天地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汪洋,什么都没了。

  而远处水面上,有个白衣人影执剑踏浪而来。

  宋迎立刻明白了。

  他们窥探岁千秋的记忆,被他本人发现了。

  不但被发现,还被反追溯,找上门来了。

  这记忆境已经完全坍塌,并按照岁千秋的意念重建,想要主动出境已经不可能,除非岁千秋愿意放他们离开。

  岁千秋越来越近,面色冰冷,看到宋迎,又往他身后看去。

  宋迎也鬼使神差地跟着回了头。

  然后就看见浑身湿透的谢还,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糟。

  追溯术是剑宗嫡系术法,宋敬之根本不可能会,就是想偷师,也没人给他偷。

  可他如今却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入了境,还跟谢还一起被排斥出了岁千秋的身体。

  宋迎默默地潜到了水底,想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随即就被谢朝辞抓着领子揪了上来:“想淹死?”

  宋迎:“不想。”

  “不想就跟紧我,到时候出不去了变成傻子,我可不管你。”

  宋迎猜到他大概是想秋后算账,于是乖巧躲到了谢还身后。

  岁千秋的脚步停住了。

  他似乎意识不甚清楚,对这两个闯入他识海的家伙并不认识,看着他们,脸上有一丝的茫然。

  谢还道:“哦,忘了,他喝醉酒了。”

  宋迎:“会怎样。”

  “你什么都会,还用得着问我?”

  “……”

  宋迎知道,岁千秋这种状态,他们恐怕会被当成陌生入侵者打死。

  果不其然,刚这么想完,岁千秋手里的剑骤然飞起,化作漫天剑雨,朝他们杀了过来。

  谢朝辞按着宋迎潜入水中,四处躲避。

  他们只是灵识进来了,并无法器依靠,如何也打不过岁千秋的。

  纷纷剑影跟着入水,锲而不舍地攻击着入侵的人,有几次谢还险些被击中,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宋迎揪着他的领子,以灵识和他传音:“这么躲不行!你往下潜!”

  两个人的长发在水里荡漾纠缠在一起,水面上天光洒落,光影重重,谢朝辞看向他,忽然把人搂紧了,往深处潜去。

  越深的地方越没有光亮,不易被追踪,两人一边下潜,宋迎一边传音:“谢还,气沉丹田,我教你灵识结器。”

  谢朝辞眼睛微微睁大。

  灵识结器顾名思义,能够以灵识结出法器,为己所用,但此术极难领悟,又近乎失传,一时半会儿岂能学来。

  宋迎仿佛知道他的担心,轻轻抓紧谢还的肩:“别担心,你很聪明,我相信你。闭上眼,引着灵气往上丹田……”

  谢还没听他的,看着宋迎专注教他的样子出神。

  宋长留以前教他东西,也总爱说你是个聪明孩子之类的言语,每次听了,谢朝辞都像是打了鸡血,再难的课,他也能因为这一句话上的津津有味。

  这一刻,谢还莫名觉得怀里的人和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师尊重合了。

  纵然他们根本就是两个面孔,两种脾性。

  宋迎引导半天,丝毫不见成效,蓦然睁眼,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在走神,于是掐了他一把:“你在听吗!”

  “不在。”

  “……那我再说一遍,你仔细听!”

  于是宋迎又说了一遍。

  浩瀚汪洋的中心,岁千秋在水面上行走。他低头看着脚下,神色专注而冰冷。周身剑影缭乱,似是十分暴躁,只要见到水底有可疑的影子,就立刻急不可耐地俯冲下去。

  又是空的。

  没抓到人,他像是有些倦了,眉间微微一蹙。于是无边汪洋掀天而起,在半空形成一道巨大水幕,遮天蔽日。

  看到了。

  千金醉士气大增,无数虚影齐齐瞄准,密不透风地朝那两道挨在一起的人影刺去。

  成了!

  谢还忽然睁眼。

  他推开宋迎,手中多了一张瑶琴,手指急速拨弦,清澈琴音响彻天地。

  千金醉剑势为之一凝,万顷水幕轰然落下。

  岁千秋怔了怔,原本凌厉的目光一缓,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然后喃喃了一声:“楚丘。”

  谢还手指不停,松风般的琴声从他指尖流出,这曲子,正是楚丘临终前在望月台弹的那首。

  记忆境中,岁千秋把楚丘留下的琴谱弹得滚瓜烂熟,他一直想重现当时在那青年脑海中听到的那淡淡一曲,却苦于能力限制,始终不得要领。

  谁料谢还只听了那一遍,竟能将它完整地弹出来。

  且他教谢还结器,并未指明法器,谢还擅长修剑,结的却是琴。

  以剑对剑,岁千秋功力犹在谢还之上,他们未必能抽身而退。

  但谢还心思灵活,知道琴才是岁千秋的软肋,于是一击便胜。

  岁千秋已然被琴声压制住了。

  他很安静,一如平常听楚丘弹琴那般,仿佛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他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