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可不是傻子!就算你现在是我师父,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让你欺负师兄的!再这样,我就告诉方师叔,他一定会替师兄出气的!”
谢还好整以暇,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行啊,你去啊。”
殿后传来宋迎渐行渐近的声音:“怎么了凤林?谢还,你是不是又凶他了?”
“天地良心,我真没怎么他。明明是他来兴师问罪好么。”
殿后,一身月色长袍飘然而至。
“师兄,你怎么穿这么少,都秋末了,小心着凉啊。”
宋迎出来得匆忙,只简单穿了件象牙色薄衫,长发用竹簪挽起,还有些湿气。
他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徐凤林道:“我实在想不出好名字,想请师兄出出主意。”
宋迎道:“不必太纠结,名字只要你喜欢就好。”
徐凤林挠了挠头:“那我再回去想想吧……”
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师兄,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打回来,不要怕他!”
宋迎看他跑远了,一头雾水:“什么欺负我?谁欺负我了?”
谢还指了指脖子:“可不是我欺负你了吗,还挺狠。”
没想到徐凤林说的是这个,宋迎当即羞得拂袖:“每次都叫你注意些,你都当耳旁风!”
“那不是天冷了,能遮住么。”
“遮不住你就不咬了?”
“……”谢还解下大氅给他披上,“到了那份上,哪里忍得住。再去泉里泡一会儿?”
流氓!
宋迎甩开他:“你自己去吧!”
后殿外造了一方池子,引了山上温泉水下来,四周用纱幔笼着,专供洗浴之用,天气转凉,宋迎就颇爱泡热水澡,恨不能从早到晚都浸在泉水里。
刚才徐凤林找来,两个人没在过腰的泉水里,谢还正伏在宋迎背上和他双手交缠,怕这傻小子冲进后殿,才不得不出去敷衍。
这会儿贼心不死,从身后缠住他:“师尊……”
宋迎都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他掰过去,索起吻来。
自从破了禁,谢还越发肆无忌惮,整个霁月府连角落都要被他试遍了,他到底是拿这个徒儿没辙,每次都由着他。
反正……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就是了。
日子细水长流地过着,转眼蓬州岛一事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整个仙门乖顺许多,都相安无事,没有人再惹是生非。
新雪初降的时候,海外传来了消息。说是有渔民看到了仙门通缉榜上的头号通缉犯,道盟立刻召集了六大宗门,对此事进行商讨。
作为幕后推手,唐灵赋一直没有落网,六大宗门用尽了人力物力找人,却一日日没有结果。
没成想,这女人如此狡诈,竟躲到海外去了。
捉拿唐灵赋不易打草惊蛇,尹春芜和方应觉又忙于道盟改革事宜,正愁没人胜任这差事,宋迎听闻消息后主动去见方应觉,把事情揽了下来。
唐灵赋藏身的地方,是海外一个小岛。
由于处在亡灵海的中心,这岛近乎与世隔绝,也没有名字,极少有人去过那里,宋迎曾经阴差阳错去过那岛,而且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唐灵赋,把她带回了凤麟宗。
亡灵海被渔民商贾们称为海上禁区,经常平地起波澜,上一刻还晴空万里的海面,下一瞬就能电闪雷鸣,掀起狂风暴雨。暗礁,漩涡,飓风,雷电,每一样都是海上航行的致命凶手。
所以大陆船只往来,都避开亡灵海,以至于亡灵海中央那片小岛,几乎成了世外桃源,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船手才知道。
方应觉一开始是拒绝宋迎去那里的,因为亡灵海太凶险,即便他们修士可以御剑,在海上漂泊久了,没有着陆点没有水粮,也顶多比凡人多撑个十天半月罢了。
宋迎执意要去。
方应觉只能答应,并给他配备了最好的灵舟和随行。
“此去凶险,倘若有变,一定即刻通知宗里。”临行前,方应觉再度嘱咐。
“不必担忧。”宋迎在云梯前驻足,往送行的人群里扫了一眼,“凤林呢?”
“和那几个孩子到镇上买东西去了,师祖放心去,凤林交给弟子便是。”
宋迎眉心微蹙,终是没说什么,登船,很快,小青山便成了一尾绿色的雾,横亘在天地之间。
灵舟借着水路南下,到了中午,谢还端着饭菜,一脚踢开仓库的门。
门开那一瞬,黑暗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撞在了箱子上,还嘤了一声。
他冷笑:“还真有个大老鼠。”
宋迎在旁边忍俊不禁:“又是躲在仓库里,下回能不能换个地方,饿不饿,出来吃饭。”
片刻后,暗处角落里传来一阵“咕——”的声音。
徐凤林小心翼翼地冒出个头来:“我出来……你们……不能打我。”
宋迎笑道:“我不打你,你师尊可不一定。”
徐凤林缩了回去:“……那我不出去了。”
“不吃饭?”
“不……”
咕——
好饿啊……
“师兄,师尊听你的,你让他不打我,我就吃饭。”
宋迎用袖子拂了拂谢还:“嗯?”
谢还冷着脸:“不打你,出来,躲在仓库里像个什么样。”
“……真不打?”
“不打。”
好呀!
听说师兄要去海外抓唐灵赋,他就向方师叔请命要一起跟去,方应觉想都没有就拒了,因为亡灵海太凶险。
所以他只好故技重施,一大早就躲进了这里,现在都快饿死了!徐凤林屁颠屁颠地跑出来,看见饭菜直咽口水。
宋迎给他安排好了房间,又让随从准备热水,道:“慢点吃,吃完洗个澡,看你弄得灰头土脸的。”
“嗯嗯!”徐凤林忙于吃饭,囫囵应付着。
等他洗完澡美滋滋地出来,想晒晒太阳,就见谢还和宋迎好整以暇地躺在摇椅上,旁边站了两个汉子。
汉子手里拿着小戒尺。
徐凤林转身就往屋里跑。
还是被人拎了起来。
谢还手指慢慢转动,在空中打了个圈儿,徐凤林被他用灵力擒住两脚悬空,动弹不得,也转了个圈儿,哭丧着脸:“你不是说不打我吗,你骗人……”
谢还:“我不打你,可没说别人不打。”
那戒尺打在手心屁股不是一般的疼,徐凤林从没受过这么多苦头,顿时泪汪汪地看向宋迎:“师兄……师祖……”
宋迎身上盖了件薄毯,眼睛覆着绸缎,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我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
“……”
嘤。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杀猪般的叫声不绝于耳。
晚上的时候,宋迎给徐凤林送去了药膏。
回来,谢还躺在床上看话本,十分入神。宋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打得有点狠。”
谢还翻了个页:“不狠他不长记性。以为亡灵海那地方是小河小滩呢?掉鱼肚子里有的他哭。别担心,涂了那药膏,明天就活蹦乱跳了。”
宋迎应了声,凑过去躺下了,困得不行:“我先睡了。”
谢还也放下了书,灯火倏然熄灭。
他搂住宋迎,在如水的发丝间蹭了蹭,道:“唐丫,你打算怎么办?”
“抓了交给道盟,用不着我操心。”
他也不想去操那个心。
“你不心疼?不给她求情?”
宋迎眯起眼:“你想让我给她求情?”
“当然不。就是觉得,你以前那么宠着她,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总是有些私心的。不过,师尊一向公正分明。”
宋迎:“也不是一直公正分明。”
“嗯?”
他手指在谢还心口慢慢画着圈圈,道:“之前跟你说过,我也给你留了遗物的。”
环外腰间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宋迎道:“当时写了遗嘱,把剑宗位传给你。重生后我一直以为是徐文引觉得这事荒唐,所以没有执行,但最近试探了方应觉几次,他们好像对这道遗嘱毫不知情……怎么了?”
谢还已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声音里明显有些激动:“剑宗,传给我?”
“嗯。”宋迎的指尖在他眉间轻抚着,敛眸,“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心里剑宗最合适的传人,不管你修魔还是修道,我都是喜欢你这个徒儿的。”
身上人传来轻微的颤栗,谢还把他抱紧了,在那柔润唇上重重咬了一下:“糊涂。倘若徐文引真的按照遗嘱让我继承剑宗,你一世英名可全毁了。”
“你就当我老糊涂了吧。”宋迎笑,“我不后悔。”
☆、亡灵海
驶入深海后,航行就变得漫长起来。
海上除了水便是水,一眼望去蓝湛湛的一片,容易让人产生永远也到不了边际的茫然感。才半个月不到,徐凤林就觉得自己无聊得快发霉了。
要不是想亲眼看唐灵赋落网,他也不愿去这么凶险的地方,还挨了师父一顿打。
灵舟昨夜就到达了亡灵海地界,暂时还没碰上什么大风大浪。天上秋阳高照,海平面上一片宁静,徐凤林在甲板上温习新学的招式。
过了半炷香,忽然听见行船的船手大叫一声:“不好!暴风雨来了!小仙君快进舱躲好!”
甲板上顿时一阵忙乱,弄帆的弄帆,掌舵的掌舵。徐凤林往海上看去,只看见遥遥天际有一丝毛线粗的黑色,像是一抹浓云。
他道:“那么小一块,不至于吧。”
那几个船夫可都是经验老道的老手,只催促他往屋里躲:“再不躲,等会儿风把你掀到海里去,可别哇哇哭!”
徐凤林还想再说话,余光却见先前那一线黑云,眨眼间瞬息而至,鬼魅般朝灵舟逼近,黑压压的几乎占了半边天幕。
与此同时,狂风大作,浪涛怒号,方圆的海面迅速晦暗起来。
他目瞪口呆。
这什么鬼天气!
不等他反应,衣服领子已经被人提起来,谢还拎着他往屋里走:“不听话,还想挨打?”
徐凤林:“师尊!我从没见过这种云,太快了!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样子吗,好刺激啊!”
谢还微笑:“想要更刺激的吗?”
徐凤林:“想……不!一点都不想!暴风雨太可怕了,我吓得要死!”
外面很快传来急促的落雨声。谢还把门窗关严了,屋里顿时一片昏暗。
灵舟剧烈颠簸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一剪烛光荧荧抖开。
宋迎拿着烛台放到徐凤林身边的桌子上:“别怕,灵舟遇到风雨会主动结界。”
徐凤林可没在怕,还想透过门缝往外瞅。
宋迎道:“这才刚进亡灵海的范围,就这么大的风浪,也不知道灵舟能不能撑到抵达小岛。”
如今灵气越发稀薄,灵舟全是依靠灵石来运转,灵石消耗一个就少一个,平时还好,到了这个时候,消耗的速度堪称惊人。
这次他们出行,带了凤麟宗灵石库里近十分之一的灵石,若不是灵舟负荷有限,方应觉恨不能把整个仓库都搬到船上供他们使用。
谢还道:“别担心,倘若不够,到时也可以用剑来撑一撑。”
灵剑可以吸附储存天地灵气,越好的剑,越是强大,他和宋迎的佩剑都是剑中上品,抵挡个三两天不成问题。
进入亡灵海的第三天,风雨越来越猛烈,雷电也越来越密集,天空是深紫色的,海面一片漆黑,不见光亮,整片海域犹如地狱。
灵石为了维持结界迅速消耗殆尽,结界若隐若现,已然支撑不住。还不等谢还祭出佩剑来续灵力,一道巨大闪电眨眼间劈下来。
灵舟顿时被砍成两半。
落水时,徐凤林因不会御剑被海水冲远,谢还把宋迎安置到逃生小船上之后,立刻御剑去找徐凤林。
宋迎则用风月剑撑出结界,保护船只继续航行。
两天后,船只总算驶入亡灵海中心,已经能远远看见岛屿的轮廓。
这里虽处于中心,却十分稀奇地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水也和外面的蓝不一样,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像一块巨大的宝石,在日光下闪着波光。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位船夫问道:“仙君!我们现在靠岸吗?”
宋迎坐在小船中央,指尖捏出一只青鸟,扑棱着翅膀飞远。
那日谢还去追徐凤林,便失去了音信,宋迎尝试着用了无数办法,都联系不到他,只能结出青鸟去茫茫大海上昼夜不息地寻他。
“仙君?”船夫见他失神,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宋迎这才恍然抬起头:“到了吗?”
“马上到了,咱们靠岸?”
“嗯。”
离岛屿越近,海水越浅。小船最终慢悠悠地搁浅在一片白沙上,停稳了。
水光明晃晃的投在脸上,宋迎没动身,他还在等那只青鸟的消息。船夫们累得不轻,喊了他一声,便涉水上岸,找了个一片浓荫,四仰八叉地躺开了。
“哎,要不是凤麟宗出了我半年才能挣的钱,我才不来干这趟苦活儿,差点丢了小命。也不知能不能回去……老婆孩子都等着我呢。”
“都一样,拿命养家糊口。还好咱们跟着这仙君,有他结界护着,不然这会儿恐怕都从鱼肚子里拉出来了!那走散的两位,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看那仙君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没找到人。”
宋迎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微微皱眉,旋即起身,踏在湛蓝水面,往岸上走去。
那几个船夫见他动身,正要坐起,宋迎道:“我去打探一番,你们在此等候。”
只一瞬,玄青道袍便隐入苍翠林间。
这里他来过一次,宋迎凭着不多的记忆,很快找到一条小路。这么多年,岛上几乎没有变化,连路边的枣子树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岛上聚居着不少村落,零星地分散在河滩山谷间,宋迎心中估算,唐灵赋很有可能回到了当初她居住的小村庄。
那村子离此处不远,沿着这小路一直走就是了。
村子上空炊烟袅袅,正是午饭的时间。
挨着村口槐树的一户人家里传来女子哼唱的声音:“琉璃酒、青羊樽,捞来鲤鱼祭……”
歌声戛然而止。
宋迎抬眼,隔着矮矮篱笆墙淡淡望了过去。
唐灵赋手里的水瓢洒在地上,沾湿粗布麻裙的一角。
她脸色苍白,身后屋门口,颤巍巍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腰背佝偻,双眼虽然睁着,瞳孔处却一片白雾,显然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她往唐灵赋这边转过头,摸索着走过去:“丫丫,怎么了?摔倒了?伤到没有啊?”
“没事,瓢子掉了,你回屋里去。”
她将老太太送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神色全然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自在,看着宋迎微微勾起唇角,又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义父来得可真快。”
宋迎在那小木屋的门口扫了一眼,还能听见老太太找东西的喃喃声。
他道:“她还活着。”
唐灵赋微笑:“是啊,比义父还要命长呢。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
当年宋迎去了一趟海外,返程的时候船只遇到风浪,被卷进亡灵海海域,误打误撞,船只在经历狂风暴雨之后,停靠在了这片小岛。
他就是这里遇到了唐灵赋。那时就是这个老太太养着她,后来唐灵赋求自己带她离开,宋迎本想带着这老太一起,老太不愿意离开故土,就让唐灵赋跟他走了。
唐灵赋的话引起了宋迎的极度不适。
他蹙眉,凝视着她。
唐灵赋笑道:“别这么看着我,义父,你也知道邪修都是些忘恩负义、凉薄寡情的人,老天给了我这样的根骨,我也没办法呀。”
宋迎道:“魔修亦天性嗜杀,我却从未见过白炼谢还杀人,是你自己阴狠毒辣,从不克制,关上天何事。”
唐灵赋挑眉,“义父好不天真。白炼和谢还,他们不杀人,那是因为找到了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克制的人,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拜到他手下做弟子,却被他百般厌恶,被他送去惩戒司洗精伐髓……义父,你知道洗精伐髓有多痛吗?”
“你邪性大发,良心泯灭,淳如把你送去洗精伐髓,是留你一条后路。他完全可以一剑杀了你。”
“那又如何?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能杀我罢了。”
宋迎沉默良久,忽然气笑了:“我今日才知,原来你如此多疑,任凭别人一颗真心对你,你也能找出诸多理由防备猜忌。”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呀义父。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对我好,因为我是邪修。”
“自甘堕落,反以为荣,多说无益。”
话落,风月剑铮然出鞘。
唐灵赋知道自己跑不了,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闭上眼,任凭宋迎来取性命。
宋迎眉心一动,风月化作一道白光,将她捆住。
唐灵赋睁开眼:“你不杀我?”
“我只来抓你归案,一切由道盟处置。”
他转身踏上来路,唐灵赋被风月剑牵引着,磕磕绊绊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一边走,唐灵赋一边笑:“义父自己来的?谢还呢?他竟没有跟来?”
宋迎懒得同她多说。
唐灵赋毫不在意被他冷落,仍是笑盈盈的:“我算算……你们来时遇到了风暴,走散了,是不是?”
仍是一片沉默。
她转而叹息一声:“哎,真是可惜。”
宋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唐灵赋笑道:“可惜你等不到他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就在今早。”
☆、遗书
宋迎冷冷看着她。
唐灵赋浑然不觉似的,一脸纯真道:“不然,你的青鸟怎么会找不到他?不过也有个好消息,徐文引那儿子还活着。这样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宋迎转身继续走。
唐灵赋还在喋喋不休:“谢还啊,这个人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他爱慕你,却只要能每天见到你就很开心。叫我说,喜欢一个人,不就该把他攥在掌心,让他眼里只有自己,只听自己的话才足够吗?你看,邓素生前再如何清高,死后不还是唯我是从,杀人无数?”
道袍中的手蓦然握起。
风月剑如一尾毒蛇,将唐灵赋愈缠愈紧。
唐灵赋顿时被勒得话都连不起来:“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死了、就是死了……你杀了我,谢朝辞也是死了!嗯……”
唐灵赋被风月剑绞得在地上打滚,宋迎抬手扶住路旁一棵枣树,猛地咳嗽起来。
风月剑仿佛失去力量,陡然松弛,虚虚捆在唐灵赋身上。没有了痛楚,她桀桀笑起来:“鸳鸯眷侣?笑话!师徒之间怎能交合,何况你们两个还是男人!你们这是背德!乱|伦!禁|断!传出去,是整个仙门的笑柄!义父,你该庆幸呀,谢朝辞死了,就没人能牵绊住你,来日,你证得大道,飞升仙界,难道不比和他谈情说爱强上百倍?”
她径自说着,越发嚣张。
宋迎扶着枣树紧闭双眼,手指在树干上抓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心腔里的血仿佛被狠狠堵住无处发泄,直往喉咙里涌。
他抬起手指,捏了个诀。
唐灵赋便觉喉咙被卡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被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