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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后记

第130章 后记
他的身体被掏空了,只留下皮囊和对我的疯狂爱意。

徐微与睡了两天两夜,调查局也疯了五十个小时。

当天,苏枝晓等人都在楼下吃饭,忙了一上午的医护人员打饭的打饭,聊天的聊天。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景象中,所有调查局内部人员的手机突然暴起一片红光。

苏枝晓咬着筷子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秘书小姐已经嗷一声跳起来了。

她一步踏上饭桌,揪起苏枝晓的领子就往外跑,迎面撞上神经科主任,主任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俩姑娘,不理解但尊重地横跨一大步让开。

“你们……”

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人紧跟其后冲出食堂,跑在最后的手上还抓着俩馒头,紧急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跑步不要吃饭,容易呛进气管。”神经科主任弱弱地提醒道。

但没人理他。

开玩笑,红色警报,代表调查局内部遭到破坏,谁还顾得上这点小事啊。要是这次跑出来的是十七层的那位真神,大家都得完蛋。

五个人冲上十六层,拔枪的拔枪,输id拿收容工具的拿收容工具。结果,还没等他们摆开架势,塞缪尔就抱着昏迷不醒的徐微与出现在了走廊里。

据苏枝晓回忆,当时塞缪尔那个表情,跟要吃人一样,一双眼睛落在谁身上谁打冷战。

——不过想想也正常。

徐微与回国根本没办手续,是颜祈直接跳空间送回来的。他有朋友有员工,还有公司和合作伙伴,一旦不明不白地是在国内,说不定会引发国际舆论。塞缪尔作为第一负责人首当其冲得吃处分写报告,开会做检讨,降职降薪,从此定在调查局的反省名单上,每次类似事都得被拿出来说。

这谁受得了啊。

但是受不了也不能踹门啊!差点把大家心脏病吓出来。

“没事没事。”苏枝晓松了一口气,关上警报。

“小庄给徐微与开的安眠药药性比较强,他一个普通人应该饭后吃,或者减少用量。哎,我回头再问问总局吧。之前我就不赞成他给普通人用咱们吃的药,咱们用的这些药好多都是直接压出来的,一个吃了有用就找更多有症状的试药,十个吃了有用就放开。其实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副作用大家都不清楚,反正先活着嘛。但是普通人没有必要啊。他心太大了。”

塞缪尔坐在椅子里不说话,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方圆一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秘书小姐经过,悄悄跟苏枝晓说,“不至于吧,他怎么跟死了老婆一样。”

苏枝晓:“我们外勤组检讨书十万字起步。你写你也跟死老婆一样。”

秘书小姐想了想,深以为然。

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当挂在走廊墙上的时针走过第五个大格时,庄凡升挠挠头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问塞缪尔,“徐微与还没醒吗?”

塞缪尔“唰”一下抬起头,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唯独两只眼睛迸发出摄人的红光。

“你——说——呢——”

庄凡升:……

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绕开他,走到床边观察了一下徐微与的状态,嘟囔道,“应该快醒了。最多,两个小时。”

这句话有效地安抚住了塞缪尔,他冷冷瞪了庄凡升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床上。当时是晚上六点多,房间里没开灯,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远处CBD高楼的霓虹彩光遥遥透进来,庄凡升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红,只是刚才映上了对面的红字灯牌而已。

仔细看,那其中的微小光斑其实是金色的,还有点淡淡的浅绿。像早春阳光下半透明的嫩芽。

哇哦。

庄凡升羡慕得要死,心想还是外勤组牛逼啊,动不动眼睛发光手长鳞片,真跟电影里的超能力似的。也不知道塞缪尔的眼睛是什么原理,等过两个星期,关系搞好了他一定要问清楚。

然后过去了两个小时。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又双叒过去了两个小时……

“诶您好,请问是西部三省分局的黄主任吗……啊您好,我是小庄,庄凡升,有个事想咨询您。我十二个小时前给我们这儿的一个病人用了红色猫头鹰花花粉片剂和白色迷雾片剂,他吃完以后一直没醒……不不不,普通人。”

庄凡升跪在床边,宛如一个绝望的赌徒正在向最后的人脉借钱。

苏枝晓点了三柱香,对着窗外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不知道在拜哪路神仙。秘书小姐和着另外几个值班的插着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神情紧张,仿佛产房外焦急的父亲。

塞缪尔不言不语,存在感约等于零。但仔细看,金属坐椅边缘被他拧得跟麻花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大型犬跑进来磨牙了。

苏枝晓拜完,将香恭恭敬敬地插在炉子里,呆滞地望着外面的高楼。

“庄凡升。”

庄凡升绝望地抬起头,苏枝晓回过身,“如果徐微与有什么事……”

她脖子猛地伸长,蛇一样将脸顶到庄凡升面前。

“我就宰了你,宰了——你。”

“我我我我我我我感觉给他吃安眠药是对症的,我的感觉一直很准准准。”

“哦?是吗?”苏枝晓的头似乎有些变形,张开的嘴里上颚多出了两排细齿。

庄凡升表情空白,两秒后一翻白眼被吓得昏了过去。

苏枝晓的脸和地面平行,盯着庄凡升看了两秒,确认他确实是昏过去了以后无声地扭转脖子绕到徐微与上方。

塞缪尔看着她,背后墙上的影子边缘缓缓蠕动,不多时,几条细长的虫肢从其中抽出,伸展,然后隐秘地蜷曲在他身侧。

调查局有一个课题,从成立初始一直研究到现在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被里世界生物污染的人类到底应该怎么界定,还算不算人?

说他们不算人吧,相比纯粹的里世界异种,他们只要能活下来,就多多少少保留着一些理智和记忆。他们记着自己的名字,认同曾经的社会关系,有些污染程度轻的,比如说苏枝晓,完全能够和曾经一样正常地生活在人类社会中。

但说他们还是人吧……

在某些瞬间,他们又会彻底地变成怪物。

“我都不敢给颜祈打电话。”苏枝晓喃喃说道,“怎么办啊。他会烤了我的,我现在申请外派还来得及吗?”

塞缪尔嗤笑了一声。

苏枝晓绝望地抬起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我笑你刚才那句话。”塞缪尔头靠着墙,轻声说道,“来不及了。”

人民医院的住院楼自从八年前沉进里世界以后,就和那里有交接点了,即使被拖出来也一直留有裂缝。如果徐微与醒不过来了,他会直接在这里筑巢……谁都别想跑。

苏枝晓打了个冷战,有点茫然,但又出于本能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恐惧来。

不过很快,她就从恐惧变成了痛苦,从痛苦转为疯狂,从疯狂进化为绝望,徐微与醒前的一小时,她才打通颜祈电话。

那边的调查员也才从某个里世界出来,本就一头恼火,得知同事还在大本营给他找麻烦以后,冷笑了一声。

“庄凡升,你给我等着。”

庄凡升:“冤啊老大——我用了预测啊!星图显示用药能显著提高患者生存的概率啊!”

颜祈的声音很是平静。

“六年前萧主任想再生一个,但长期接触未知土壤,生育功能受到破坏,找你治。你他妈给人开了N5里世界的腐生水芫提取液,三个月后,她老公怀孕了。五个月后,做手术开出了一颗人头大小的腐生水芫种子,收容办公室问我应该怎么给编号,他们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两年前,局里收容物泄露,墙体霉变严重,让你处理。你发现普通的除霉药剂不管用,自作主张用了混有未知棕色粘液的酒精。霉变确实控制住了,第二天,局里长满了巨型蘑菇,顶塌外墙,差点砸到人!到现在菌类研究所都没把那些蘑菇研究明白!”

“星图说大蘑菇对咱们没威胁啊。”庄凡升跪着给自己辩解。

不用视频众人都能想象到颜祈面无表情站在帐篷外微微冷笑的样子。

“你活着,天灵盖顶开长个蘑菇出来也叫没威胁。你脑子里那颗傻逼石头本来就不是人类,它懂个屁威胁。你有智商吗,居然被它带着走?”

庄凡升弱小委屈窝窝囊囊,“我控制不住啊……”

颜祈:“把你头剁下来就能控制住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留庄凡升一个人对着墙角打哆嗦。

据苏枝晓形容,如果徐微与再晚个半天一天的醒来,庄凡升可能会自己给自己做开颅手术。

徐微与:……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调查局的人好像也不太正常。

苏枝晓看徐微与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呀?饿了吧,待会有人来给你抽血,抽完血才能吃饭。”

她不问还好,一问那股子抓心挠肝的饥饿感霎时间从徐微与胃里升腾而起。徐微与按了按胃,这才想起来他们说自己昏迷了两天。

这两天……他一直在做做梦。

……

徐微与现在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李忌或笑或怒的脸。没有前因后果的记忆片段里,他和这个人交谈、争执、耳鬓厮磨。

窗外的烟花是那间黑暗套房里唯一的光源,徐微与仰面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李忌的脸忽明忽暗,汗水从他的鬓角流到下巴,目光稍微偏移就能看见这人结实的胸肌和一下一下律|动的腹肌。

李忌盯着他,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迷恋,仿佛徐微与的身体是什么极昂贵的艺术品一样。徐微与受不了那种赤|裸|裸的目光,偏头。但脸很快就会被强行扳回来。

李忌的小臂贴在他肩上,绷出青筋的肌肉随着心跳轻微跳动,每一下都清晰地传递给徐微与。他压下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徐微与眼中扩大,滚烫的皮肤相互磨蹭,发出一种类似柔软厚实的纸摩擦的声响。

徐微与瞪大眼睛,手在地上乱抓,某一刻突然抠住桌腿,想要脱身。

李忌撑起身就这么看着徐微与往远离他的方向爬,徐微与打了个哆嗦,加快了速度。

“你是不是傻?”李忌突然笑了。

他一手掐住徐微与的腰,不容置喙地缓慢俯身上前——徐微与瞪大眼睛,空茫地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一点。

“你跑得掉吗?”李忌声音也有些不稳,但其中的餮足简直透着股邪气,“这样是不是更难受了?还是,你喜欢这样,觉得更舒服?”

一大团银紫色的烟花在窗外炸开,徐微与一瞬看清了李忌的样子。

那是纯粹的男性躯体,就算徐微与之前就知道自己有个变成怪物的前男友,也从没将想象进行到这一步。

身体隐隐发热,心脏却又被某种经年的疼痛拽着下坠,徐微与想了想还是没叫住出门的苏枝晓,坐到床边准备穿鞋。

正当他低头找鞋的时候,眼前突地落下一片阴影。

——徐微与看着来人的作战服,缓缓抬起头。是塞缪尔。

刚才他和苏枝晓说话的时候这人就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抱臂靠着墙。徐微与才睡醒,精力不济也没注意他,此时才发现塞缪尔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也不说话,只是半跪下来,徐微与愣了下,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塞缪尔单手握住他的小腿,徐微与错觉自己贴上了一块冰,吸了口气。

“怎么了?”

塞缪尔跟哑巴了一样,从床底拿出鞋,握着徐微与的脚踝沉默地给他套上一只脚的袜子。 ?

徐微与敏感地颤了下,只觉得又古怪又尴尬,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伺候过,被握着脚掌,脚趾都不习惯地蜷缩了起来。

“我自己来。”

塞缪尔一抬手躲开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微与莫名从这动作里看出了一股赌气的意味。

“坐好。”塞缪尔冷声说道。他仰头看着徐微与,明明处于下位,那姿态却让人想起某种俯在高处的掠食者。

“调查局从上到下只有寥寥几个普通人,其他的全是异种。庄凡升更是异种中的异类。他连生物性都没有,同化他的是一块不知道哪来的石头。你怎么敢相信他们的?”

翻滚的情绪仿佛烧开了的硫酸,毫不留情地腐蚀着理智。塞缪尔——不——李忌,都能感觉到体内骨骼畸变,肌肉扭曲着发出的黏腻声响。

当初他找到调查局的时候本来想立刻带走徐微与的。

但很快,李忌就发现颜祈的决定是正确的。苏枝晓庄凡升等人虽然嘴上说着对灵魂没有研究,搞不懂这个搞不懂那个,可是一顿稀奇古怪的药加上不知名的仪式,居然硬生生稳住了徐微与撕裂的灵魂,甚至隐隐有愈合的趋势。

李忌在徐微与的病床前站了很久很久,眷族蠢蠢欲动,它们感受到了调查局所处的这座住院楼中的里世界气息,作为筑巢点,这里好过雨林千万倍。但是每当那些扭曲的网试探着朝外蔓延时,李忌就会想起徐微与绝望到自杀的样子。这具身体久违地品尝到了曾经,在他还是个活人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痛苦。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曾经他还活着的时候,所预想到的他和徐微与之间最差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成为一对怨偶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徐微与会用死亡来逃离他。

到底……为什么?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爱吗?

蜘蛛是一种极其擅长隐匿的生物,在徐微与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李忌安安静静的像个影子一样待在那间病房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只是有一次,颜祈匆匆回来,站在门口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李忌无意识地望着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侧颊肌肉微微抽动。

空间的缝隙中,形容扭曲的人蛇状网朝那个叫颜祈的调查员蜿蜒而去。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苏枝晓从颜祈身后冒出头,“他恢复得还成,就是数据有点怪,你看看。”

颜祈头疼:“别给我看,我真看不懂,我当年是艺考生。”

网延伸开来,将苏枝晓也划进了攻击范围。

【杀了他们。】

李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命令。

就在这一刻,颜祈猝然抬起头望向苏枝晓身后,手中白刃直刺破开空间。

……

“老大,咱们的收容物又跑了?”苏枝晓颤抖着问道。

颜祈也有点疑惑,他感受了片刻摇了下头,“可能是我神经太敏感了,总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

不,你没感觉错。

李忌缓慢地摆动步足,重新藏进十六层与十七层之间的隔音层里。他爬到远离徐微与病房的地方,等颜祈走后,缓缓垂下来心满意足地压在徐微与身上。

他“舔舐”徐微与有些干燥的唇,将身体里分泌的带有标记作用的粘液耐心地涂满徐微与的身体,用异种才能懂的方式打下标记。

他贪婪地咀嚼着徐微与的病号服,将那些脆弱的布料撕开,舔舐爱人单薄的胸|膛,人类柔软带着弹性的敏感处在空调的冷气刺激下微微充|血。

真漂亮。

李忌叹息道。

像蔷薇花最里面的那层柔嫩细腻的花瓣,他要是能长出更多的无骨外置触足就好了,把徐微与抱在腹部下面,不然在外界环境里,徐微与很容易受伤——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刻,他的腹部开始伸出数百条柔软的黑色触足,像没有吸盘的章鱼足,但是更细,更灵活,闪烁着金属的色彩,一看就属于昆虫。

李忌满意地看向镜子——

他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八只金绿色的竖瞳规律对称地排列在蜘蛛恐怖庞大的身体上。

就这一瞬间,李忌突然明白了徐微与的绝望。

我的爱人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只怪物。

他的身体被掏空了,只留下皮囊和对我的疯狂爱意。

他说他是李忌。

但他没有一处像李忌。

【作者有话说】

李忌,一款同时会出现在徐微与春|梦和噩|梦里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