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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畏卿痴半生,喜轿陪衬处

第104章 畏卿痴半生,喜轿陪衬处
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静得连根针落地上都听得见。
确认人已经关门离开,坐在椅子中央的准新郎喘了口粗气,掩藏在面具之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蓝色的眼睛。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江屿澈自爆身份,怕他们不信,还特意凝了朵这个季节不会出现的霜花作证。
说实话,他的内心十分忐忑。
岭将军是矛盾的爆发点,一旦他们追究起玄冬症,江屿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为了防止一会哑口无言,所以他选择先发制人。
“我是岭将军,但我除了知道自己是岭将军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因为我不是回魂,是转世了。”
车内陷入沉默,江屿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信服,江屿澈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哈,你们放心,等我把前因后果捋得明明白白,要是那个什么玄冬症真是我干的,我肯定不会逃避责任。”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由得心虚起来,万一真是他的责任,他一条命,就能抵得过泉川那么多百姓的命吗?
南星和五伯盯着他手心看了好久,直到霜花在他手中化成了水,他们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帮他擦手。
“我当时以为他们把岭将军这个名号推到你身上是为了保全南星。”五伯捏住纸巾,踌躇道:“没想到……”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南老太太和南玉璃,即使他们不认识岭将军,紫圣仙师总该是认识的。
所以很显然他们的重点并不是明确岭将军的身份,而是有没有人愿意背这口黑锅。
“怪不得,怪不得。”南星喃喃自语,“他说他叫路岭。”
见两人是这种反应,江屿澈倒有些不会了,他讪讪地收回手,问:“你们不怪我吗?”
“怪?这样只能更加说明他们在撒谎了啊。”五伯深深叹了口气,“从玄冬症开始,也许就是场阴谋。”
“当时我给那个人把脉的时候,发现和寒症其实很相似,只是来得太凶、太急。”说着说着南星又开始自责起来,“以我的水平应对自如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我相信四伯的思路是对的,也相信一定有除了献祭的解决办法。”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走了吗?”五伯看了眼依旧昏睡的三伯,对江屿澈说,“现在不走,可没有机会了。”
江屿澈决绝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我而起,你们可以原谅我,但不能替泉川其他人原谅我。”
“而且你还担心路岭……啊不。”南星艰难地改口,“路峻竹。”
在鹤裕耳濡目染那么多年,南星对路峻竹是有滤镜的,所以江屿澈并不害怕表明身份后他会对路峻竹怎么样。
“我不认识岭将军,但我认识江屿澈。”南星转过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安慰,“江屿澈是个好人,我知道的。”
他是个好人吗?万一他做一切,只是为了赎罪呢?
“所以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啊。”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总得先把心结给解开吧。”
江屿澈愣愣地望着南星,“这太危险了,而且你还得给辞欢传话。”
“没事。”南星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就好。”
他翻动通讯录,最终手指停在了虞弈的号码上。
“这么晚了,单独给她打好像有点奇怪,给我们小少爷打一个吧。”说着他就把电话拨了出去,“如果能把他们叫来帮忙的话就更好了。”
江屿澈一拍脑门,他怎么没想到,主要是很长时间没和其他人联系,与世隔绝太久,都忘了手机的真实用处。
南星不笨,即使他不知道辞欢究竟是谁,也能猜出她身份不一般。
而且就算他猜不到织离氏那一层,她的医术是有目共睹,至少还能帮着治愈玄冬症。
如果他们真的能来,江屿澈觉得对付紫圣仙师的胜算还能更大一些。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却始终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
“不应该啊,他手机一般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南星又在通讯录里翻了翻,“只好打扰下小师妹了。”
结果依旧无人应答。
南星一下就如同霜打茄子般,江屿澈也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要是路峻竹真的想让他们来,肯定有很多种方法能联系到他们,显然他不想让他们牵扯其中。
就像他早早拜托五伯把南星和自己放走一样。
“别打了。”江屿澈按住南星还要拨号的手,“你还是回去当面和她说比较好。”
“屿澈。”南星突然严肃起来,“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点怂,可是见识过这些之后,心寒早就大于恐惧了。再者看见你和他那样,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唉……”五伯叹了口气,“如果我当年也能像你们这样坚持,那后面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江屿澈十分动容,庆幸还有人站在他和路峻竹这边。
“五伯,南星哥,谢谢你们。”他说,“让你们涉险,我良心实在过不去。这样吧。”他转向南星,“今晚你可以不离开,但明天,你一定要走。”
“可是我走了谁去娶狐嫁女?”
忽略南星惊讶的表情,江屿澈又对五伯说:“五伯,还得求您帮个忙。”
“……你真想好了吗?”五伯似乎看出了他要说什么。
“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和路峻竹回合,接触老狐狸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眼见南星脸上的惊异愈发深重,他展颜一笑。
“南星哥,你留在这也好,这样他们才不会起疑。”
三伯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推他,睁开眼就看见他弟满脸焦急执住他的胳膊,“三哥,我就上个厕所,你怎么还打上瞌睡了呀?”
他猛地一激灵,赶紧回过头看向后座,发现两个人还好好坐在后座上,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放松。
“这几天事太多,疲累得很,不小心睡着了。”他抬手捏住鼻梁,长舒口气,“还好,明天就要结束了。”
“你这么累,那一会给他们换衣服的活就交给我吧。”
从车内后视镜中,江屿澈能看见五伯眼中明晃晃的羡意。
“三十年前我没能穿上这身衣服,哪怕今晚让我摸一摸呢。”
旧事重提,三伯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要不怎么说你没福气,那么重要的事都能睡着,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你只是伴郎,家里人又太忙,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你翻出来。”
刚进庭院,摆在庭院中的两件喜服就给江屿澈吓了一跳。
幽幽灯光映在鲜红的喜服上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洇干的血衣。
新郎服和伴郎服几乎是如出一辙,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区别。不知道是不是预示新郎和聘雁也无异。
大伯二伯车程快,早早布置好了房间,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
南老太太屋里的灯熄着,或许是睡着了,又或许是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南玉璃押送路峻竹还没有回来,这让江屿澈心中很是不安,但他相信路峻竹是有办法的。
“衣服在这了,我今天就偷个懒,你把他们带房间里去换吧。”
三伯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等他进了屋,五伯便如他所言把他们带到房间里换了。
不过不是衣服,是人。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江屿澈代友从嫁。
他都打听好了,明天回先把他们用喜轿抬到紫圣仙师庙,然后抬轿人回避,静候迎亲队伍。
与其说是娶,倒真不如说是嫁,而且还是极为传统的那种。江屿澈暗自诽腹。
喜服套在身上的时候他忽然回忆起兽骨漂浮时那场梦境,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他最擅长做预言梦了……
状元帽盖住了他的金发,在五伯给他戴好面具后,上面狭小的缝隙也恰到好处地遮掩他的蓝眸。
这个场景和梦里岭将军把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极其相似,现在想来算不算是提示。
“你真的决定了吗?”五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南星说如果你后悔的话……”
不知怎的,他竟鬼使神差蹦出来一句:“不后悔。其实吧,这种事我还挺擅长的。”
五伯没再说什么,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掩门离去,江屿澈坐在房间中央,开始捋顺起事情的疑点。
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织离大祭司和辞欢分明精通占卜等巫术,怎么现在却更偏向医术呢?巫医,真的只是一个称呼吗?
再来就是他许久没打过电话和发消息,但等他想起来时却总是发不出去,本来还以为是信号问题,可总不能每个地方信号都不好。南星也是这样。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门口有人影压了过来,虽说面具缝小也看不清,江屿澈还是闭上了眼睛。
那人步步向他接近, 他有些紧张,生怕他看出自己不是南星。
结果那人在他身前站定,说了两句意义不明的话。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脑子飞速运转也没能把这个声音和几位伯伯对上号。
正当他反应之时,那人突然狠狠拍了他一掌。
他紧咬牙关,极力抑制自己的喊叫,只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窜入他的身体,彻骨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