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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

第078章
“……”
柏续听见外面游客的慌乱声, 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身体的反应大于一切,他猛地从椅子上撤身, 拔腿就往外面跑。
“欸!柏续!”
章长宁跟着反应过来,追到了店门口。
远处的雪山上散发出巨响,大面积的雪块在山背中呼啸而过, 漫起的雪雾吞噬了周遭的一切景致, 连带着高空的索道都跟着看不见了。
“天呐, 滑雪道上还有好多人!”
“那些小团点就是吧!”
因为隔了些距离, 只能看见雪山的滑雪道上无数“缩小”的人影正在疾驰着往下逃窜,但滑行的速度终究比不过雪崩的速度——
眼见着有好几个“小点”被雪势吞没,众人越发尖叫连连。
驻扎在滑雪场边上的救援队第一时间应急出动, “让让!”
柏续凝滞的瞳孔颤了颤, “长宁,打电话!”
章长宁也慌了, “我哥他们的手机都在我们口袋里放着呢!没带上去!柏续,我们……”
柏续没来得及听他说完, 迈开步子就想要跑,心急的他忘记了店门口设置的三级台阶, 骤然的高度差让他在落地的那一刻就歪了重心。
“……”
柏续的右脚猝不及防地斜扭了一下。
好在章长宁眼疾手快, “小心!你没事吧!”
柏续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脚,说话声有些浮动,“我没事, 快, 我们先去雪山脚下的索道始发处!”
“好!”
休息站和高级道有些距离,车程五分钟左右, 如今出了事,站点接驳车几乎都优先了救援小队。
柏续和章长宁来不及等这一小会儿,干脆一路跑到了高级道的索道始发处。
雪崩已经停了,但山脚下的始发处挤满了神色各异的游客,最外围的一圈还围上了安全警戒线,已经有离得近的游客伤员被抬了下来。
“……”
柏续在这种极寒天气下小跑了一路,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弥漫着说不上来的紧绷感,甚至还带着一股子说不上的血腥味。
看见这一幕的他,只觉得越发呼吸不上来。
身边的章长宁挤到了最前方,冲动地想要直接突破警戒线直接入内。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靠近制止,“嘿!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
章长宁的呼吸都还没来得及喘匀,“我……”
柏续紧随其后,“不好意思,我们的家人朋友还在雪山滑道上,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找一下?”
工作人员理解了他们的焦灼和担忧,但还是阻止,“抱歉,现在还不确定会不会引发二次雪崩,为了保证安全,所有游客在危机解除之前都不能入场。”
“救援人员已经上去了,请你们在原地等待消息。”
章长宁眼眶彻底红了起来,“不行,我二哥还没出来,我要进去!”
工作人员挡得更厉害,“这位先生,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
柏续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感让他头晕眼花,可他瞧见章长宁的情绪更要失控,只能先帮忙拉住好友。
“长宁,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二哥,我哥还在山上呢!”
章长宁被逼急的水雾迅速漫上眼眶,声线颤抖,“柏续,三哥也在啊!你能忍不住不去找他吗?”
柏续心口钝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群中就蓦然响起了一声,“宁宁!”
“……”
“……”
柏续和章长宁同时一愣,不可置信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很快地,章长宁就找准了目标,返身冲了出去,“二哥!”
柏续顺着他的身影看去,发现了站在人群尾端的章长叙,以及对方身边同样完好无损的商延枭。
两人的视线隔着拥挤的人群相望。
不知怎么,柏续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眨眼间卸了个干净,他的右脚不受控地往后一栽,又因为人潮拥挤而勉强稳住。
柏续压了压乱成一团的心绪,走了出去。
率先跑到最外围的章长宁已经埋进章长叙的怀中,眼泪和热汗混成一团,“二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雪山上出事了。”
章长叙感受到他还能停下的恐惧,难得在人前露出了最温柔的那一面,“别怕,我没事。”
“吓死我了!”
“不哭了,是二哥不好。”章长叙安抚着他的脑袋,耐心哄着解释,“我们俩快滑到山脚了才发生了雪崩,所以躲过了一劫。”
“我怕这里需要帮忙,所以才耽误了点时间。”
作为一名医生,章长叙拥有着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和医者仁心。
章长叙又说,“现场太混乱了,延枭刚准备先回去给你们俩报平安,结果就意外听见你的声音了。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是不是急坏了?”
“你说呢!我和柏续跑着来的!”
“……”
柏续站在离商延枭几步远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压制着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
商延枭主动靠了上来,“阿续。”
“嗯。”
柏续简单应了一句,话题却往章长宁的身上带,“你们把长宁吓坏了。”
对比起章长宁外露明显的心有余悸,柏续的反应就显得冷静许多,除了面色有些发红,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商延枭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脸上,“你呢?”
柏续怔然,“……什么?”
商延枭追问,“你刚才有担心我吗?”
柏续感受着自己还没停下的剧烈心跳,答非所问,“你们现在不是没事吗?没事就好。”
“……”
商延枭眸光黯了一瞬,还没等他回答,专业的医护人员就赶到了现场,而山上又有救援人员抬下一名伤者。
章长宁缓过神,抽了抽鼻子,“二哥,你还要留下来帮忙吗?”
“既然医护人员到了,这里应该就不需要我了。”章长叙观察着情势,看向一旁的商延枭和柏续,“一起回去?”
商延枭点头,“嗯。”
柏续也没意见,发生了这种突然情况,自然不可能再继续滑雪了。
四人入住的酒店有专门的接驳车,负责每日酒店和滑雪场的来回接送。
抵达酒店大门后,章长宁总算彻底平复了心绪,他第一个跳下接驳车,活泼邀请,“三哥,柏续,这阵子上有家很好吃的百年餐厅,我们晚上去那里用餐?”
商延枭还是第一时间看向柏续。
柏续手握着接驳车的栏杆把手,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时间还早,先回去休整吧,晚点再联系?”
章长宁点头,“也好,刚才跑得我一身汗,先回去洗个澡。”
柏续笑笑,“嗯。”
双方入住的独栋别墅隔了两三排,在岔路口就分开了。
商延枭瞥见柏续短短几步路就冒出的虚汗,眉心微蹙,“很热?还是不舒服?”
“哦,是有点热。”柏续跟在商延枭的斜后方,随口胡诌,“滑雪服有点厚了。”
商延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怎么走那么慢?累了?”
柏续的回应有些轻,“嗯。”
话音刚落,注意力稍偏的他就踩上了一块积雪。
酒店的小道本就是小石子路的设计,昨晚的积雪没能彻底处理干净,原本还算有摩擦阻力的地面意外地有些打滑。
柏续右脚一滑,虽然还能保持平稳,但钻心的疼痛瞬间让他忘记了表情管理,“嘶——”
商延枭当即意识到不对劲,“你脚怎么了?”
“没、没事。”
柏续说着心口不一的话,但打颤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况。
商延枭眉头拧成一团,“右脚什么时候扭到了?”
“没。”
柏续还想着否认,结果下一秒,商延枭就迅速将他横抱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让柏续本能地环住了眼前人的臂膀,“商延枭,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闭嘴!”
商延枭从牙关挤出闷闷的两个字,紧绷的脸色沾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硬。
“……”
柏续怔然。
右脚踝上的痛感还在继续,让他没了“嘴硬”的心思,乖乖靠着没敢乱动。
商延枭带着他快步回到了酒店套房、安置在了就近的沙发上,“把鞋子脱掉,我看看情况。”
柏续不太好意思,“没关系,我就是刚才滑了一下,真没……欸!”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商延枭就抢先一步褪去了他的鞋子、袜子,脚踝处的红肿瞬间映入眼帘。
“……”
气氛骤然随着商延枭的脸色降了下来,“什么时候受伤的?”
刚才那在小道上的那一下,短时间内根本不至于肿胀得这么厉害!
柏续自知瞒不过去了,支支吾吾,“出休息站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踩空就扭了一下,本来以为没什么事,就陪着长宁去找你们了。”
商延枭气笑,“扭了脚还敢一路跑着来?”
柏续心虚抿唇,“长宁那会儿太着急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商延枭似乎看穿了他的伪装,反问,“是吗?只有他太着急了?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柏续闪躲着眼前人审视的目光,“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确实没事了,但我就是很好奇——”
商延枭一改往日的配合,拿回自己的手机,“那我给章长宁打个电话,问问在知道雪崩的第一时间,小柏总到底是什么反应?”
柏续伸手制止,“商延枭,你别!”
余音未落,商延枭就伸手撑在了两侧的沙发,俯身将他控在了自己的范围内。
“阿续,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说实话?”
“……”
商延枭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自己要求得太多了?明知道你一开始就说好了是‘炮友’,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不止是那样。”
“可现在仔细回想,哪怕所有人都认定我们是恋人,但我从来没有从你的口中听到过一句承认。”
商延枭的说话声有些苦涩,“你之前说过,我不愿意在你面前坦诚、展露脆弱,但阿续你呢?”
“除了那回过敏发烧,你难受到没了清醒理智、直往我怀里钻,其余时间你几乎都像现在这样。”
哪怕脚踝肿成这样,也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商延枭的眼色越来越深,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挫败包裹着他——
看着章长宁对章长叙担心成那样,而柏续只有一句“没事就好”。
看着柏续宁愿装成没事忍了一路,也不肯对他承认自己受了伤、喊句疼。
柏续望着商延枭深邃的眼眸,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商延枭,我……”
商延枭瞧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狠狠心逼问,“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问,你如实答,只是你想清楚了——”
“如果今天这个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我们的关系直接结束!”
“……”
柏续呼吸一窒。
商延枭的目光微微下移,“疼不疼?”
柏续没再逞强,“疼。”
商延枭问,“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才踩空的?”
柏续抿了抿唇,“……是。”
商延枭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怕吗?”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而柏续完全听懂了弦外之音。
胸腔里仿佛还回荡着刚才近乎爆炸的恐慌,提醒着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柏续沉默许久,才艰难吐出实话,“怕。”
“……”
“怕你出事,所以没看清台阶就踩空了。”
“怕你出事,所以一路跑到了雪山脚下。”
“怕你出事,其实比长宁更想要冲进滑场里面。”
柏续不想去回想、去体验刚才发生的一切,略带哽咽,“所以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才会觉得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比任何话语都来得重要。
商延枭听见他的真心话,五味杂陈,“阿续,你……”
柏续主动圈出住他的臂膀,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内心,“商延枭,我们之间早就不是炮友了。”
什么炮友?不过是他一开始替自己嘴硬开脱的借口,后来又成为了两人间不可明说的那点小情趣。
柏续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商延枭上了心,更没办法去给这份感情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
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商延枭独自面对压力,却又暗暗享受着对方的偏袒和爱护,更会担心害怕对方遭遇任何意外。
或许章长宁说得对,他看向商延枭的视线里早就有了明确答案,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意识到。
柏续定了定心神,抢先回答了眼前人最后一个未出口的提问:
“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