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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 39 章

第39章第 39 章
  熙元八年, 十月初, 天气已经转凉,夏琛收拾好行囊, 准备踏上远去帝京赶考的路途。

  会试在二月份,但是从青阳县到帝京,路途遥远,光在路上, 便要花费月余时间,到帝京之后,因全国各地前来赶考的举子们人员众多,帝京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十分紧俏, 若是去得晚了,没了合适的居住地点,许多举子甚至不得不去寺庙中借住。

  夏琛走得还算晚的, 大部分举子在九月份秋试放榜后, 便立刻收拾好行装,马不停蹄地往帝京赶。这个时代出远门是一件极不方便的事, 尤其是他们这些赶考的举子,随便在路上遇上什么事, 或者水土不服生个小病, 都有可能耽误行程误了考试, 要想再考, 就只能等三年后了。

  所以夏琛虽然有心再晚点儿走, 他习惯现代发达的交通, 算着时间哪怕年后再走也来得及,被孟先生叫去一通好训,灰溜溜回家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以前他去府城郡城考试,都是他爹陪着,家中长辈除了来自将军府的两位叔叔,也就夏老爷出过院门,那时候夏琛年纪还小,谁放心得下他一个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考试。

  但是这次去帝京,夏琛却不想让他爹再陪着去,夏老爷有腿疾,一到寒冬腊月的天气就容易痛,夏琛年纪小还跟爹娘一个屋的时候,阿飘不用睡觉,亲眼见过他爹大半夜疼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面目狰狞。

  后来夏琛寄希望系统里能有什么给他爹治旧伤的药,然而系统出品必跟种植有关,变异植物里也没出过什么有用的,唯一的疗伤药水果血,也被夏铜板判定无法治疗夏老爷的旧伤。

  好在夏琛曾经买过一本教酿酒的书,里面有各种功效的酒的酿造方法,其中就有一种药酒,可以活血通络,对夏老爷的腿疾有一定的作用。

  夏琛将方子抄出来,又让他哥去抓了药回来配酒,酒成后让王刘二人看过,都说是好酒,便给夏老爷用上了,果然效果不凡,虽然没能完全治好夏老爷的腿疾,但是疼痛感缓解许多,到了冬天保暖做得好,虽然还是痛,但不像以前痛得人恨不能死过去。

  所以夏琛这次坚决不愿意让他爹跟着,他今年都十七了,翻年过去十八,搁在现代,也是成年人。老爷子五十多岁了,在这个年代妥妥的老年人,好不容易把腿疾养的好点儿,再跟他奔波两个月,腿伤复发,那他就算这次考了个状元,心中也难安。

  夏老爷思考过后,这次也不打算去了,他也担心着自己途中犯了旧疾,拖累幺儿照顾他,万一耽误了儿子考试,那不是误他前程嘛。

  他准备托王刘二人中一人送夏琛去帝京,这二位本就是帝京来的,也都是有见识的汉子,路上能照应夏琛,免得他年纪小单身一人出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们家中都不知晓。

  王刘二人自然不会不同意,将军府安排他们过来保护夏家人,那是算外派出任务的,每个月都给了足额的俸银,家中亲眷也有人照顾。夏家人从上到下对他们都十分尊敬,处了这么些年,也处出感情了,护送夏琛去帝京,既是任务内容,又是他们心中所愿,更何况去了帝京,还能找机会回家看看,哪个会不愿意。

  王武家中只有一个兄长,已经随大将军上了战场,而刘四家中却还有寡母兄弟,所以这次机会王武便让给了他。

  本打算就他们二人一起出发,结果临走之前,南哥儿找到夏琛,吭吭哧哧说想跟他一起去帝京。

  夏琛觉得他有这个想法挺好的,他们这个地方太小,南哥儿长到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能去帝京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所以夏琛帮着给南哥儿说了好话,跟长辈们说多个人可以多帮他分担些行李做些杂事,毕竟刘四是长辈,有些杂事他不好让刘四做,南哥儿跟着也能帮他搭把手。

  这话打动了夏老爷,便同意让南哥儿跟着一起去,其实他心中更属意东哥儿,南哥儿太跳脱,不如东哥儿沉稳,但是既然南哥儿主动要去,他再随意指派,就不合适了。

  最后一桶上路的便是夏琛、南哥儿和刘四,走之前,夏琛跟舅舅家还有徐鹤来道别。

  夏琛考中举人,舅家人都很高兴,夏二姐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细娘年初定了县里绸缎铺家董家的二少爷,董家是县里的大户,家底可比姚家丰厚多了,在外县也有他们家的绸缎铺子。细娘能跟董家少爷定亲,不得不说夏琛当时的秀才身份给了很大帮助,毕竟夏琛不仅是她表叔,还是亲舅舅。

  夏琛成了举人后,董家更是恨不得早早把细娘娶进家门,夏二姐将婚期定在了来年四月,那会儿春闱也该放榜,若是夏琛考中,细娘的身份又要涨一涨,在婆家面前,也更有脸面。

  便是夏琛没中也不碍事,十八岁的举人老爷,满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次不中,下次再考便是。

  先去了舅舅家,料到可能赶不上细娘出嫁,夏琛早早给了一份添妆,按理说他这个未单独立户的舅舅并不用给细娘准备,到时候夏夫人或者巧娘自会代表夏家给一份。但是夏琛对细娘这个性格温婉的外甥女也很心疼,私底下偷偷给了细娘一小匣子银子并一套首饰,银子不多,也就几十两,送多了细娘也不敢收,首饰是他在郡城考试时找机会买的。

  去过舅舅家后,夏琛又上山跟徐鹤来告别,两人也算一起长大,在徐鹤来眼里,夏琛是竹马,但是在夏琛看来,徐鹤来就是发小,铁子。

  毕竟一开始,他把人家跟自己两个侄子放在一个位置,都当崽崽养,后来徐鹤来年纪渐长,越发稳重自持,处处照顾夏琛,夏琛才一边感叹着崽长大了,一边将他当朋友处。

  夏琛来道别,徐鹤来身无长物,道观在他的努力经营下虽然不再缺粮少衣,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夏琛当临别礼。他平时送的野味或者野果,出门带着着实麻烦,光烦心这个,徐鹤来就好几天没展颜。

  夏琛从小同他一起长大,哪看不出徐鹤来愁什么,笑眯眯抽走徐鹤来画好的几张符纸,道:“便把这个送我,保我一路平安吧。”

  “那个不是平安符,你若不嫌弃,我重新画了给你。”徐鹤来立刻道。

  “那这是什么符?”夏琛好奇道。

  徐鹤来见他对这些感兴趣,便一一给他解释:“这个是清心符,凝神静气的,我还会其他符咒,元宝若是喜欢,我一并画了给你。”

  “好呀。”夏琛不客气道。他知道自己不要,徐鹤来还要继续发愁,还不如要一套符纸,反而能让他安心。

  其实符纸也不是那么好画的,道士们画符有讲究,别看仙女观破破烂烂,徐老道教的也是正经道家传承,徐鹤来平日画符,简单的如清心符,一天也只能画个十来张。

  结果夏琛出发前,他硬是送来一摞厚厚的符纸,里面光平安符就有十多张,其他各类符纸,也都有一两张。

  给夏琛的时候,徐鹤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功力尚浅,画的符效用不大……”

  “没事,咱以数量取胜。”夏琛哥俩好地拍拍徐鹤来的肩膀,将徐鹤来送的符纸放进他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同来送别的家人挥挥手,跳上牛车,让夏大郎送他们去县城。

  同前两次去府城郡城考试一样,这回夏琛三人依旧给商行交了银子,同他们一起走,等到了郡城,还要再换其他能同行的商行。

  若是没有商行同行,他们也不能一直等着,必须继续上路,再过两月就是年关,若是那时还到不了帝京更是麻烦。

  他们在路上走了整整四十九天,先跟商行同行,后来找不到能同行的商行,跟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颠簸了好几天。

  途中还遇见过劫道的,荒僻无人的小路,突然蹦出来几个须发杂乱吱哇乱叫的人,吓得坐在车辕上透气的夏琛差点一头栽下去。

  刘四不愧是将军府培养出来的专业人士,还没等夏琛跟这群古代盗匪正面交锋,刘四面不改色地吩咐了一句,让夏琛去车厢里躲着,然后停下马车,抽出腰刀就冲了上去。

  夏琛让南哥儿将车帘掀开一个角,拿出自己的小弹弓,装上弹丸,眯着眼睛刚打了两发,将离得最近的一个盗匪头上打了个大包,刘四已经将其他盗匪砍翻了两个,其他人跑得跑,跑不动的就喊“爷爷饶命”。

  刘四踢了几脚,返身上了马车,南哥儿看着他师傅的眼神满是崇拜,他练了这么些年武,还没跟人正式动过手,见他师傅这么厉害,激动地夸了好半天。夸完想起来被揍趴的几名盗匪,好奇问为什么师傅会轻易放过他们,要他说,这样的坏人,怎么也得先揍一顿,然后抓了见官。

  外头风大,刘四懒得张嘴说话,免得一开口灌一嘴风,打发南哥儿道:“问你小叔叔。”

  南哥儿钻回车厢,夏琛解释道:“那几人个子虽高,但瘦骨伶仃,衣着也破烂不堪,用的武器更是锄头镰刀等农具,十有**曾是农民。这样的人,只有过不下去了才会落草为寇,我看不出来他们手上是否沾了人命,想来是没有的,否则刘叔不会放过他们。”

  南哥儿似懂非懂,反正也无外人,夏琛干脆剥开了给他讲。

  两任青阳县令都颇有才干,不说一定清正廉洁,但确实不是毫无人性的贪官,所以青阳县治下一向比较太平。别处就不同了,官员昏庸,若是再遇上天灾**,总有过不下去的农民上山就成了匪。

  南哥儿听完沉默良久。

  去车马行还了马车后,夏琛三人幸运的又跟上了一个大商行,这个商行的目的地就是帝京。

  跟着商行走了近一月,直到十二月底,年关将近,夏琛等人才到达帝京。

  ☆、第 40 章

  “哇, 这就是帝京啊, 可真热闹!”南哥儿坐在车辕上, 左顾右盼四下打量, 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夏琛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古代最繁华的城市,可容八匹马并行的宽敞道路,熙熙攘攘的行人, 丹楹刻桷、碧瓦朱檐的古建筑, 甚至有黄毛绿眼的外邦人行走其间,耳边萦绕的是小贩们带着帝京口音的叫卖声,好一副人间烟火图。

  “帝京最是热闹, 现下年关将近,街面上好东西多着呢,再过二十天, 待到上元节,还有灯展可逛, 到时我带你们好好看看。”久别而归, 刘四对着熟悉又陌生的帝京,也是感慨万千。

  三人赶了一个多月长路, 可谓风尘仆仆,这时也就过个眼瘾,首要的是要找个客栈或是酒楼先住下, 安顿好之后,再图其他。

  本来刘四要领他们去将军府,直接在那里住下, 当初夏琛还未去参加考试前,傅将军便在信中提起过,让夏琛去帝京赶考时,可在将军府暂住备考。

  可是夏琛不太愿意顺势住进去,他说是认了傅将军作义父,实际上他们二人根本没见过,跟傅将军好歹还常年通信,将军府现在的一府家眷,可真的是除了年节例礼,其他并无交流,顶多也就算的远方亲戚。

  夏琛身上秘密太多,而且他又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将军府中一家子都是女眷,怎么想都不合适住过去。

  所以夏琛在路上便提前跟刘四说过,等到了帝京,他和南哥儿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便可,不用去将军府住,他住在外头,也好跟同科的举子们交流一番学问。

  至于刘四,反正已经将他们安全送到帝京,自可回家去跟亲人们团聚,也好过个团圆年。

  从身份上讲,虽然夏琛尊重王武刘四,但他们其实是仆,夏琛做了决定,刘四只能遵从。

  大安朝帝京作为首都,可以说是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区,各种设施都十分完善,夏琛想要住店,可以有两种选择。

  其一,住客栈,这也是大多数赶考的举子们的选择,只是会根据自身经济情况选择不同档次的客栈和房间。

  其二,自租小院。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帝京会涌入大量外地赶考的举子,大部分不是单独上路,或多或少都带了书童或者家仆。这样一来,客栈住不下,就有帝京本地人将自家院子租出去,或单租几间房,或者干脆整院出租,出租小半年,能得一笔不错的银钱。

  夏琛有意想租个单独的小院,但是刚到帝京,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合适的,而且他借口说想跟其他举子交流学问,再要单独住,将军府那边说不过去。

  于是夏琛让刘四带他找个合适的客栈先住下,刘四是地头蛇,虽走了几年,但帝京的好客栈又不会几年就倒闭了。跟商行众人道别后,刘四便带着夏琛和南哥儿去了一家名叫登云阁的客栈,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是考生们爱来的地儿。

  这登云阁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大客栈,楼高三层,装饰并不奢华但细节处见精细,一楼做大堂,还有些条件不太好的房间或者大通铺,二楼三楼尽是客房。南哥儿没住过这么高的楼,眼巴巴瞅着夏琛,想住个三楼,然而三楼全是上房,房价本就贵,临近春闱还涨了价,现在要一两银子一天。

  夏琛住是住得起,可不好当着刘四的面掏这个银子,刘四在他们家住了几年,夏家什么家底他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个大概,夏琛哪敢当他面大手大脚花钱。

  南哥儿听完房价后,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住几天一亩田地就没了,那他哪住得起。最后夏琛要了两个中等房,只要六百文一天,本来打算要三个的,刘四说他回家去住,不必多掏这个冤枉钱,南哥儿还想在夏琛屋里打地铺,被他严词拒绝了,不说他还想找机会进空间,就算他没有秘密,这么冷的天让侄子睡地上,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虽然不住将军府,但是到了帝京,还是要去拜见的,夏琛准备明天去。刘四便陪他们先住一晚,等明日去了将军府,再与家人相见。

  收拾一番后,被客栈活计引着上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梯右拐,离楼梯不算近,位置还不错。

  房间里床柜桌椅俱全,打扫得也还算干净,他们各自收拾了一番,将行李归置好,去楼下大堂吃了点东西,便回屋休息了。

  赶路的一个月,夏琛几乎没机会进系统空间,身边一直有人,他只能趁解手的时候绕到没人的地方,也不能待久了,只能匆匆把紧急要做的事完成。

  种植收获简单,自动化后一键解决,要不了一分钟,除此之外,他必须掐着时间进空间用他的小粉复制卡牌。

  小粉就是夏琛的魔法书,在小魔、小法、小粉和小绿这四个名字中,最后夏琛还是选择了最形象的小粉,夏铜板放弃投票权。

  夏琛现在一共有五张卡,除了原来那四张,还有一张是抽出小粉后不久变异出来的,一颗会发出嘤嘤嘤叫声的草,声音特别大,夏琛在夏铜板的嘲笑声中给它起名嘤嘤草。

  嘤嘤草是绿卡,夏琛两个多月的时间,大部分用来复制水果血,少量复制了一些豌豆射手和喇叭花,臭果和嘤嘤草直接被他排除了。

  当初八颗水果血果子,苹果味的给南哥儿用了,后来小粉复制的时候,就是直接复制剩下的七颗,苹果味的没有了。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是换了侄子一条命,夏琛觉得不亏。

  这个结果也让夏琛明白,小粉只能在现有的变异植物基础上进行复制,所有一次产出大于一的变异植物,最好先复制一遍留个完整的母本,否则就会用着用着越用越少,复制起来不划算。

  要不是臭果复制一次花费时间太长,夏琛都想把臭果先复制一份,他决定等水果血攒多一点了,就把臭果复制一份,好歹是紫卡,用不用得着先备着总没错。

  先让夏铜板帮他看过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可供监视的孔洞,电影里就是这样演的,在墙上挖个洞,有人在后面看。

  夏铜板确定安全后,夏琛用伙计送来的热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一件轻薄舒适的大褂,放下床帘,往床上一钻,进了空间。

  照旧先把成熟的作物收获,再种下新种子,看看小粉,新一次的复制就快完成了,不算原卡,他现在一共有十张水果血卡,七张豌豆射手,四张喇叭花,现在正复制的也是一张水果血。

  清点了一番库存,夏琛把喇叭花召唤出来,小粉很智能,将喇叭花卡牌化的时候,连着花盆也带进去了,只是喇叭花充能必须要太阳,不能把它一直放在空间里。

  出门之前,夏琛给喇叭花晒足了太阳,他跟子笺说过,自己要出远门,路上恐怕没办法跟他聊天,他算了自己赶路的时间,又空出来十来天防止意外,算足了两个月,跟子笺说他大约年后能到,让子笺到时候跟他联系。

  没想到一路顺利,甚至因为搭上后来那个大商行的顺风车,还早到了两天,现在子笺怕是以为他还在路上。

  看着半开的喇叭花,夏琛拧眉思索,他早到了,但没办法联系子笺,子笺看不见,只能等他联系自己。要不?他干脆直接去找子笺?

  反正他晓得子笺住在哪儿,路上他假装闲聊,跟刘四打听过帝京的寺庙,宝成寺还挺有名的,不怕找不到。

  得,就这么办!

  没一会儿夏琛就下定了决心,反正迟早要见的,不是子笺来见他,便是他去见子笺,子笺眼睛不好,他去还方便些,到时候还能给子笺一个惊喜。

  至于什么时候去,夏琛想了想,他明天要去将军府,宝成寺在帝京城郊,离得不近,去完将军府再去宝成寺,有些赶不及,不如等后日再去,还有南哥儿和刘四,子笺身份似乎有些敏感,最好不带他们一起。

  想着想着,连日赶路的疲乏涌上来,夏琛便出了空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去刘四强烈推荐的徐记汤饼铺吃了牛肉汤饼,牛肉汤鲜美面片爽滑,热乎乎一大碗下肚,冬日清晨的寒气都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带着备好的礼物,在刘四的带领下,夏琛和南哥儿去将军府拜见。

  将军府传承许多代,宅子已经有些老旧了,但是简朴中足见气势,面积也十分大,据说光演武场就有两个。

  接待夏琛和南哥儿的是傅将军的大嫂傅沈氏,傅将军的夫人已经过世了,现在将军府只有一家子妇孺,包括傅将军的嫂子和弟媳们,儿媳侄媳等人。傅将军的母亲也还建在,傅沈氏说老夫人最近身体不适,就不见他们了。

  夏琛和南哥儿行了晚辈礼,客气地把礼物奉上,傅沈氏给了回礼,给夏琛的是两方上好的砚台和几只湖笔,给南哥儿的却是一把好刀,符合他们的需要和喜好,这回礼也算用心了。

  拜见过长辈后,夏琛跟南哥儿起身告辞,傅沈氏出言挽留,让他们住进将军府,夏琛又把对刘四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将傅沈氏应付过去。

  刘四留在将军府,跟亲人团聚,出门时只有夏琛和南哥儿两人,傅沈氏派人将他们送到门口,出了侧门,恰好一辆马车停下,先跳下来两个丫鬟,然后扶出来一个披着雪色斗篷,跟傅沈氏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加更……这周不行了,下周末加吧,周六周日双更,先把话放这,督促我下周存稿o(╥﹏╥)o

  下章见面,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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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夏琛拉着南哥儿侧身让开, 少女颔首行礼, 在两个丫鬟的左右虚扶下, 进了侧门。

  送他们出门的傅府管家早让人备好了马车, 客气道:“天冷路滑,两位少爷坐车回去,太太也能安心, 若是想去别处, 跟何三说一声,让他送你们也使得。”

  何三就是赶车的马车夫,夏琛道过谢, 拉着南哥儿上了马车。明明出来时看着天气还好,这会儿竟飘起雪粒子,若是受了凉, 那可就误事了。

  上了车拉上车帘,南哥儿激动道:“刚那个小姐长得可真好看。”他在村里, 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 就跟他爱吃的糯米红豆糕一样,看着就想咬一口。

  “瞎说些什么。”夏琛狠瞪他一眼, 示意他闭嘴,难得见到好脾气的小叔叔发火,南哥儿缩了缩脖子, 再不敢多说话。

  车夫将夏琛和南哥儿一路送到登云阁楼下,还问要不要帮他们把将军府的回礼拿上去,夏琛客气地拒绝了, 又给了他几个碎银角子,打发他回去。

  上了楼,南哥儿没回自己房间,直接蹿进隔壁夏琛房里,眼巴巴瞅着他。

  夏琛边将手上的东西放好,边叹气道:“你呀,口无遮拦的,那车帘子能挡住什么?你怎能随意评论人家府中女眷。”

  “我又没说坏话……”南哥儿小声嘟囔。

  “什么话都不能说。”夏琛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儿:“你没看她梳的妇人发髻吗?”

  “啊?不是吧,那姑娘看着年纪很小啊。”南哥儿摸着头一脸不敢置信,他光顾着看人家姑娘好看了,没注意人家梳什么发式。

  可不是年纪不大,若是没猜错,将军府中这个年纪的妇人女眷,只有一个,傅四公子那个被逃婚的新娘。

  当初傅瞻逃婚,直接去了边疆,上了战场,谁还能把他绑回去圆房?就连傅将军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于是他传话回京,若是新娘想回家,自可归家,此事是将军府对不住她,傅家下的聘礼俱都不要了,另可给许多补偿。但是新娘并没有回娘家,反而在傅家住了下来

  “反正你给我放规矩点儿,别再乱说话,否则回去我让你爹收拾你。”夏琛撂下狠话,吓得南哥儿捂嘴摇头,才放他回去休息。

  到中午时,雪越下越大,夏琛稍稍打开窗户,立刻有风裹夹着几朵雪花飘进来,他关上窗,心情有些焦虑,若是再这么下下去,明日可怎么上山。

  刘四走前,夏琛特意跟他打听了帝京各个老字号的吃食,本打算一一品尝,现在雪下的太大,再跑半个城去吃就不合适了。等夏琛喊了南哥儿下楼,本打算在客栈中将就着吃点儿,昨天他们吃过,客栈饭菜普通,味道也一般。

  谁曾想下楼之后,竟看见楼下有住客去拿定好的饭菜,送饭的是帝京颇有名气的酒楼,食盒用厚厚的包被包裹,包被拿开时,夏琛还闻到了食盒里隐隐透出的汤水香气。

  夏琛没想到古代就有外卖服务,见还有其他人上前去跟伙计订餐,便问了南哥儿之后,也去定了一份。

  先交一半定银,等了约有半个时辰,饭菜便送来了,汤水盛放在砂锅里,不如刚出锅热乎,但也还微微烫口,吃着正好。

  下午雪又下大了一些,夏琛心中更愁,琢磨着明日大概不成行了。

  没想到到了下午三四时,雪突然停了,又开始慢慢出太阳,虽然太阳不大,一直到晚上落山,积雪都没融化多少。

  第二天一早,夏琛在夏铜板的叫醒服务下,再三挣扎,勉强爬出温暖的被窝,哆哆嗦嗦穿好衣服。

  从窗口探头往外一看,今日天气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没下雪,也没太阳,天气有些阴,地上还有许多被踩的糊成一团的积雪。

  夏琛搓了把脸,去跟伙计要了热水洗漱,去恭房解决完生理问题,再去敲南哥儿的门。

  南哥儿开门的时候还睡眼惺忪,显然刚被吵醒,夏琛开门见山道:“我要去京郊的宝成寺去上柱香,你自己在这待一天成不成?我给你留些银两,若是天气好,可以出去逛逛,就是别跑远了,免得找不回来。”

  南哥儿瞬间清醒了,猛摇头道:“不行,我跟你一起。”这地方他也不熟悉,万一他小叔叔走丢了怎么办?

  夏琛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他一下,道:“你丢了我都不会丢,放心吧,若是我晚间还没回来,你自去寻你师父。”

  说完又推南哥儿进屋,让他该睡睡,不想睡了就起来吃饭,他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南哥儿拗不过他,眼睁睁看着夏琛背了个小书箱离开。

  出门后,夏琛按照事先跟客栈伙计打听的,去车马行租了辆马车,让人将他送到宝成寺山脚下。

  马车行车夫是赶车的老把式,帝京的路修得还不错,车夫扬鞭,马儿溜溜达达跑得挺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山脚下。

  租车费事先交给车马行了,夏琛又给了车夫一把铜钱,车夫便指着路跟他说:“顺着石梯直往上走,约莫一个时辰,便可见着宝成寺山门了。”

  夏琛谢过,转身踏上石梯。

  许是因为天冷,昨日又下了雪,夏琛并未遇见其他的信众,石梯上的积雪也不见踩踏痕迹。山上海拔高气温低,越往上走,积雪越深,在石梯上铺了一层雪白,道路两旁的松树也穿上雪衣,下绿上白,甚是好看。

  夏琛边走边四处乱看,山中万籁俱静,除了鞋子踩在雪上轻微的碎裂声,雪团掉下松枝的啪嗒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越往上走,越是安静,也越来越冷,因为爬山,夏琛身上不冷,但山间有风,刮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发痛。

  夏琛在一个路边亭子停下脚步,从背着的小书箱里拿出一副毛绒绒的耳罩和围脖,这耳罩和围脖是他说了样式,他哥和他嫂子一起给他做的。

  耳罩仿的现代常见样式,连接的钢圈是夏大郎去选了合用的竹子劈成细条弯成的,里面垫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外层用兔子皮细细裹了,白绒绒一团,看着就十分暖和。

  围脖用的跟耳罩一样的白兔毛,接口缝了个扣子,扣上后圆白一圈围在脖间,既暖和又好看。

  夏琛将耳套和围脖戴上,拿了水杯出来,准备喝口热水,水杯是他抽奖抽出来的,外层做了烤瓷处理,乍一看就是个怪模怪样的带盖瓷杯,所以被人看见也不怕。

  刚把杯子打开,忽然听见有鞋子踩碎积雪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说话声。

  夏琛好奇地探头去看,想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跟他一样,这种天气上山,若是好说话的,一同走也是好的,这空寂无人的山间,一个人走还有点吓人。

  在夏琛好奇地视线中,曲折蜿蜒的石梯上渐渐出现两个人影,夏琛被走在前头的男人吸引住目光,瞬间看呆了。

  茫茫山间雪色中,雪肤墨发的男人只着一身宽大的红袍,山风卷起袍角,男人身周便好像有烈焰在烧。

  剑眉星目,眼瞳里尽是化不开的墨色,乌沉沉一片,好像吸收了所有的光,偏一身肤色白的抢眼,甚至比四周未化的积雪还要多几分剔透,更衬得眸黑唇红,整个人好看得不似真人,更像山中走出的修炼成人的精怪。

  温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回望过去,却见路旁的亭子里躲了一只呆兔子。

  他近日心情很差,家养的小骗子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当初虽然小骗子提前跟他说了,是路上不方便,他也理解,想想等两个月就能见到小骗子,好像也不亏?

  然而只过了两三天,温束的情绪便开始暴躁,晚上没有小骗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好像少了些什么,连觉都睡不着。

  他现在的身体,每日需要的睡眠时间已经很少了,但连续几天不睡,难免让他暴躁的情绪更加紧绷。

  当隐隐感受到自己濒临失控时,温束独自进山,徒手杀了一头觅食想袭击他的狼,被杀戮刺激得红了眼,饮了狼血,回复神智后,又对嘴里的血腥气恶心不已。

  回小院之后,温束命折柳寻来许多水果点心吃食,又让人送了厨艺极好的厨娘过来,还备了帝京少年们喜爱的投壶双陆等玩乐用具,最后再三命令折柳,到时要将他当个瞎子,甚至在新来的下人面前,他已经开始装瞎。

  当初他也不是故意装瞎,只是为了套小骗子的话,但是后来发现,因为他“看不见”,小骗子对他多有怜惜,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儿受伤或者不适,便能换来小骗子温言软语的安慰,提些什么要求也十分容易得到满足。

  得了好处的温束便就这么装下去了,但他知道,若是被小骗子知道他骗了他这么多年,定是要生气的。如果是个三观正常的人,这时候该想着怎么跟朋友道歉,当然,若是正常也不会骗人骗那么久。

  温束不正常,他想,既然小骗子知道被骗会生气,那不让他知道就好了,装瞎虽然麻烦,但是在温束看来,比哄好生气的小骗子要简单的多,他自然要选简单的路,更别说装瞎还有那么多好处。

  于是温束心安理得的跟小院里的下人做起了训练,让他们适应如何伺候一个眼盲的主子。

  虽然心情依旧不好,但马上能见到小骗子的期待支持着他,温束总算没让自己的情绪再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宝:呵,瞎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算得再精,作者想让你掉马你也得掉。(微笑

  另:你们脑洞是真的大啊!侄媳妇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女装攻?输了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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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温束此次下山, 是去搞事的。

  这些年他在山上待着, 除了继母小林氏偶尔还记得送些各季衣物, 虽然并不合身, 连他父亲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嫡长子被流放山中寺庙,反正温束不在更好, 免得他心爱的儿子因为不是嫡子受磋磨委屈。

  两边互相不搭理、相安无事, 已经是温束能给的最大的包容,偏偏有人就是不惜福。

  温博行冠礼那年,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他, 故作友爱的跟温海说想让温束也参加他的冠礼,温海便遣了府里下仆,以施恩的语气让温束下山去定国公府参加温博的冠礼。

  那个仆人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 来了之后颐指气使,一点儿都不把温束这个落魄小公爷当回事, 然后自然被温束教做人了。

  仆人连滚带爬的跑下山, 声嘶力竭地喊着疯子,回去之后就大病一场, 病好后当差时精神恍惚出了差错,立刻被曾经的主子温博发卖。

  后来温博大概是觉得跟他这种“已经被放弃的废物”没什么好计较的,又或者把注意力放在已经日渐长成温卓身上, 温束便彻底被定国公府众位主子完全抛在了脑后。就连他该行冠礼的那年,也没人上山来,继母小林氏或许是记得的, 但她宁愿假装忘记了,毕竟温束只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的儿子就会被人想起是嫡次子,而不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

  如此又过了几年,前几日,定国公府突然又来人了,前后来了两拨,一拨是他继母派来的,邀他下山参加温卓的冠礼,后一波是温博派来的,警告他不许去,敢进定国公府的大门,就断了他腿。

  两边都不怀好意,将他当傻子糊弄,温束想着,反正过不了多久这群人就要在地狱里挣扎了,趁着他们还活得像个人样,他可以先去扒他们一层人皮。

  于是温束带着折柳下山,直奔定国公府,在年底国公府年底招待亲朋旧故之日,大闹一场,当着来客的面,将温海苛待嫡子优宠庶子,继母假慈悲的面具通通扒了下来,又把扬言要打断他腿的温博的腿给打断了。

  温束本就心情不好脾气暴躁,不说躲着他点儿,偏还上门来闹事,也不怪他干脆利落地反击回去,也算是一舒胸中郁气。

  然后他就跑了,未免这些人回过神去小院找他麻烦,温束又去林府待了两天。不是他怕他们,只是不想再坏了心情,万一到时候他爆发了失手把人打死,那岂不是看不到这些人痛苦挣扎的惨样了?

  搞完事之后,温束神清气爽,觉得自已又可以精神满满地继续等他家小骗子了,于是离开林府回宝成寺后山小院。

  在山脚下,他便看见了石梯上的脚印,折柳好奇道:“这样冷的天气,竟也有信众上山。”

  温束没接话,脚印不大不小,不似女子,又比成年男人稍小,应该是个少年人,十有**是没钱住客栈来寺庙投宿的举子。

  果不其然,行至半山腰,温束便遇见了那个在路边亭中休息的举子,呆头呆脑少年人,脸颊下颌全被包裹在白绒绒的一团里,长相倒是颇为俊俏,嫩生生的一张小脸,许是走得热了,脸颊红润润的,衬得一双琥珀色瞳孔也带了几分水汽,整个人就像一只傻乎乎落入陷阱的兔子。

  这般柔软好欺负的模样,温束心中恶念顿起,自从他住进宝成寺后院,宝成寺便不再收留外来客人了,这呆小子定会白跑一趟,等他上山再下山,怕是来不及去寻别的投宿的寺庙了。到时这小傻子,无处可安身,是不是会哭出来?若是哭了,就更像一只兔子精了。

  夏.兔子精.琛完全不知道他遇见的这人就是他要去寻的挚友子笺,也不知道刚一见面,就有人坏心眼的想看他哭。

  被温束冷漠深沉的眼神回视一眼,夏琛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人家看的动作有些失礼,他想跟人道个歉,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后颈发凉,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道歉的话也憋在胸口。

  “板儿,你看啊!这个小哥哥吼吼看,就是有点吓人,你快跟我说两句话,我现在尴尬的要冒烟了。”夏琛在脑海里疯狂呼唤自己的小伙伴,想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心情。

  可是夏铜板不晓得是不是卡机了,一直没声音,夏琛无奈之下,故作掩饰低头猛喝了口水,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夏琛倒是没塞牙缝,他被呛着了,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手忙脚乱地从书箱里翻出能擦脸的帕子,夏琛已经不敢去看那两人了,低头边假装整理小书箱,边往石凳上坐,表示自已要歇一会儿的意愿,希望那两人能先走。

  然而他忘了这是什么样的天气,屁股刚挨着石凳,夏琛便被冰得一跳而起,然后撞倒了书箱,带撒了水杯。

  夏琛:“……”我平时明明是稳重可靠人设,信我!

  涨红着脸强装镇定地整理散了一桌子的零碎,在听见一声轻笑后,夏琛就像被点了火的氢气球,砰的一声热炸了。

  炸完之后,夏琛反而淡定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面子,反正又不认识,擦肩而过的缘分,这次之后都不一定会再见面。

  自我说服后,破罐破摔的夏琛还多看了人家两眼,嗯,两个小哥哥都长得挺好看的,红衣小哥哥尤其好看,是一种个人气质特别鲜明的俊美,明明身着红衣,却自带凛冽气场,就像……就像冻在冰里的火。

  颜狗夏琛贪图美色多看了几眼,顿时引起温束的注意,他没想到这笨手笨脚的呆兔子胆子竟然这么大,被他眼风扫过,还敢偷看他。

  温束顿时起了作弄之心,他干脆停下脚步也不走了,直往亭子去,将夏琛吓得呆立在亭子里。

  “温束。”温束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哇小哥哥声音真好听,就是有点耳熟……

  夏琛边想着边躬身行了个大礼,脸上露出斯文有礼的笑容,试图将自己的形象挽回一些:“我叫夏……”

  声音一出口,夏琛就捂着脸想跑,太激动加刚才喝了冷风还咳嗽了半天,他破音了。

  毫不意外又听见一声轻笑,夏琛低着头揉了揉喉咙,试着轻咳一声,嗓子还是有点难受,声音带着点儿哑。

  夏琛顿时不想说话了,干脆一手捂着喉咙一手对温束摆了摆,表示他现在喉咙不适,就不说话了。

  温束不以为意,他过来本就是想欺负一番这只呆兔子寻个乐子,至于他叫什么,不在他考虑范围之类。

  “夏贤弟。”温束学着读书人的样子,客气地称呼了一声,然后招呼折柳,进亭子休息片刻。

  折柳闷不做声地走进亭子,立在温束身边,偷眼瞧了夏琛一眼。他家少爷体力好得很,别说爬这点儿石梯,来回跑几趟都不带喘气的,哪用得着歇息,肯定是起什么坏心思了,这个小书生也够倒霉的。

  夏琛越听,越觉得温束的声音十分耳熟,但是他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温束,凝神细思考,竖起耳朵想多听几句好分辨一番,然后就听见猛然响起的腹鸣声。

  夏琛愣了一下,条件反射捂住肚子,他早上起得太早,看着客栈里的早餐没胃口,便打算等上山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钻进空间煮点儿吃的。

  这不刚停下,就遇见温束二人,夏琛一时间尴尬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背到家了,大概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温束弯起嘴角,心情难得愉悦,果然看别人倒霉露出窘态,他就会非常开心了。

  “折柳,去抓只兔子,咱们烤来吃。”又转向夏琛,“希望夏贤弟不要嫌弃。”

  夏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温束为什么突然要请他吃兔子,他们也没带调料,兔子处理不好烤着吃其实不怎么好吃的,说到兔子,他想吃冷吃兔了,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来……

  不对不对,这种天气上哪儿抓兔子?林子两边无人去,积雪尚未化尽又下了新的,盖了厚厚一层,若是陷进坑里就不好了。

  然而没等夏琛阻止,折柳已经小心放下背着的箱子,几个起跳间就没了踪影。

  夏琛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折柳小哥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是个武林高手,不过也是,温束看着像出生富贵身居高位,身边有会武的人很正常。

  折柳走了,夏琛在扮哑巴,温束也不是多话的人,小亭子里气氛一时间凝固了,山间风大,走动时还好,站着不动,一会儿就吹得夏琛浑身发冷。

  他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耳边的毛绒绒里,有心想先走,他还想早点到寺庙里,去见子笺呢,可是人家是听见他饿了,才要去抓兔子烤来吃的,他这时候走了不太好。

  其实单独跟温束相处,夏琛有点发憷,明明温束在笑,但他却觉得,温束真正笑的时候,只有他做了蠢事时失笑的那一声,包括现在,他脸上的笑都夏琛觉得背后发凉。

  夏琛在脑海里叫了夏铜板两声,今天夏铜板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没声,要不是还有回应,他都要怀疑夏铜板是不是死机了。

  好在没等多久,折柳就拎着只兔子回来了,温束扫了一眼,不满道:“怎么是只灰的。”

  折柳立刻道:“那我再去抓。”

  夏琛可不想等了,连忙伸手去拦,也顾不得会不会破音了,张嘴道:“别……”

  温束挑眉,伸手从折柳手中拎过兔子,随手扔进夏琛怀里,夏琛手忙脚乱摁住在他怀里乱拱的兔子,就听见温束轻笑一声,语调轻佻地嘲笑:“毕竟是夏贤弟同族,怕是不忍心吃。”

  夏琛:“???”

  作者有话要说:  夏琛:吃兔子?!来啊,吃啊!看我不把你牙给崩掉!

  温束:我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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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3 章

  “你才是兔子精, 你们全家都是兔子精。”夏琛背着小书箱, 板着脸疯狂腹诽, 不管跟在身后的两人, 埋头赶路。

  本来以为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哥哥,没想到是个脾气恶劣爱捉弄人的纨绔子,竟然嘲笑他是兔子精, 夏琛立刻跟他们翻了脸, 放跑了灰兔子,背着他的小书箱扭身就走了。

  那个自称名叫温束,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的家伙, 看到他生气竟然还笑,臭不要脸地跟在他后面,时不时逗弄他两句, 好像把他当个乐子似的,可气人了。

  夏琛烦不胜烦, 他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面团子, 但是温束这种性格恶劣的人,只要搭理他, 那就真不得安宁了。看他穿着打扮,估计又是个家里有权势的,又不能直接打他, 还不如把他当空气,等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就会离开。

  而且他现在喉咙不舒服, 吵起架来先天劣势,吵不赢得话,那个混蛋肯定会更得意。

  “喂,夏兔子,你要上山借宿吗?”温束连表面的客气都不装了,语气恶劣地调侃夏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这个小少年鼓着脸颊生气会觉得有意思,就连他呆兮兮的样子都觉得逗趣极了。

  重活一世,温束从不委屈自己,所以哪怕想不明白,既然欺负他会让自己开心,那就顺着心意去做好了。

  夏琛用力抿着唇,要不是知道折柳是个武林高手,他恨不得跟温束打一架,在脑海里,夏琛已经幻想出了把温束一拳打飞,化成天边流星的场景。

  背着装了主子宝贝山茶花的大木头箱子的折柳闷不做声走在最后,不知道他家主子犯什么病了,平时明明对谁都懒得开口,话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晚上对着他的宝贝山茶花,怎么就突然变了个性子,逮着个小书生可劲欺负。

  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主子都好久没跟花说话了,可能是憋久了,折柳同情地看了夏琛一眼,这书生也是倒霉,希望主子玩开心了能放过他吧。

  上山路上,夏琛在前面闷头赶路,尽量跨大步子走快些,想把后面两人甩开。

  温束跟在夏琛身后,他身高腿长体力又好,夏琛都快跑起来了,他姿态悠闲跟着,夏琛便怎么都甩不开。

  “夏兔子,你不会真是兔子成精吧,还长俩兔子耳朵。”我这是耳罩,没见识的土鳖。

  “夏兔子,你的耳朵怎么比别的兔子短?是残疾兔子吗?”你才残疾,脑残!

  “夏兔子,你怎么走这么慢,兔子成精都像你一样腿短吗?”胡说!我腿才不短!夏铜板说了,我还能再长高,光长腿的那种长高!

  惨遭各种人身攻击夏琛怒气值已经快蓄满了,他觉得温束只要再说一句,他返身就能给他一拳。

  夏琛都已经蓄好力了,温束却突然不再说了,一直落后两步不打扰主人寻乐子的折柳快步上前,小声道:“少爷,咱们该走了。”

  温束绕到夏琛面前,意犹未尽地欣赏了一番他面红耳赤气成河豚的模样,才十分有礼貌地一拱手:“多谢夏贤弟陪在下散步闲聊,温束感激不尽。”

  夏琛:“???”

  说完温束就跟折柳绕道小路,小路两旁树高草深,没一会儿两人背影就消失在密林中。

  夏琛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又把水杯拿出来猛灌了一气,才觉得胸口的气顺了一点儿。

  “别让我再遇见,否则我非得套麻袋揍你一顿!”夏琛忍不住恨恨道。

  [你打不过他。]

  “嗯?夏铜板你终于出声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叫你那么多次你都不理我。”夏琛抱怨道:“你不能一声不响玩失踪,我会担心你的。”

  [好的,我记住了,系统加载新资源包中,机体偶尔出现断线状况。]

  “加载新资源包?”夏琛疑惑地问:“是又要升级了吗?有什么新功能吗?”

  上次夏铜板加载新资源包的时候,还是他升到十级,开启自动化时代的时候。

  [不是,没有新功能。]

  “那为什么要加载资源包?”夏琛奇怪道。

  [宿主……兹……未知……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问了。”夏琛连忙道,夏铜板虽然老怼他,但本质上是个好系统,能跟他说的都跟他说了,一旦这样兹来兹去,就是被他问卡机了。

  既然夏铜板说没事,夏琛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转而跟他告起状来:“你不在我都被欺负了,那个温束好可恶,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

  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夏铜板只回了几个单音以示在听,夏琛也不在乎,抱怨的时候有人听就行了。

  又走了几分钟,夏琛便看见宝成寺高大的山门,夏琛咧咧嘴,想到马上要见到挚友,心情都好了许多。

  寺庙中有几个僧人在扫雪,见有客来,就有一个僧人放下扫帚迎上来。

  夏琛虽然是来找人的,但是都到寺庙里了,烧柱香也是应该的,就跟着和尚去烧了柱响,又摸出几两散碎银子捐了香油钱。

  然后才跟和尚打听,寺庙后院是否住了一个叫子笺的人,那是他的朋友,他想去拜见一番。

  和尚先是一愣,然后告诉夏琛,宝成寺中并无叫子笺的外来人。

  夏琛懵了,怎么会呢?子笺明明说了,是在帝京宝成寺后山小院。

  “帝京附近,还有其他名叫宝成寺的寺庙吗?”夏琛忍不住追问。

  和尚又给了个否定的答案,夏琛急得汗都出来了,他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那个朋友,他不能视物。”

  眼盲这种特征才是最好分辨的,本来夏琛不打算说的,但是这不是着急嘛。

  谁曾想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和尚肯定地告诉他,宝成寺上下,包括寺里的僧人,没有一个眼盲之人。

  夏琛颓丧地垂下头,知道自己今天是白跑一趟了,爬楼梯的时候想着要见子笺,浑身都是劲,后来又被气得闷头赶路,当时没觉着累,现在人没找着,一下子就觉得没力气了。

  “我能在这儿歇会儿吗?”夏琛问。

  “自无不可。”和尚将夏琛领到一个干净的厢房,请他在里面休息,还问他要不要在寺庙里用斋饭,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

  夏琛摇头拒绝了,找不到人,他歇会儿就该早点下山,冬天天黑得早,耽误久了,万一进不了城就糟糕了。

  和尚便出去了,夏琛叫了两声夏铜板,想听他分析分析,到底是哪出错了,才会找不到人,结果夏铜板好像又断线了,夏琛只好瘫在椅子上自己想。

  没一会儿,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沙弥敲门进来,拎了半壶热水给夏琛,夏琛投喂小崽子成了习惯,见小和尚圆头圆脑挺可爱,就把荷包里带着的几块糖给了他。

  这糖是他自己做的,种甜菜,切甜菜根再榨汁制糖,连制糖设备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做的,他一个学计算机,后来又去考科举的地主家儿子,差点活成了个手工帝。

  糖块用干净的牛皮纸包好了,小和尚没见过这样的,夏琛便剥开糖纸,用纸包着喂了块糖给小和尚。

  舌头尝到甜味,小和尚顿时睁大眼睛,含着糖笑眯眯跟夏琛道谢:“谢谢施主。”

  夏琛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手感甚好,他倒了杯热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跟小和尚闲聊,准备等热水喝完,就下山回城。

  大概是因为心有不甘,夏琛忍不住跟小和尚打听:“你们寺庙中,住得有外人吗?”

  小和尚想了想,点头道:“有。”

  “那里能带我去见见吗?”夏琛顿时来了兴致,他想跟那些人问一问,或许就有人知道子笺。

  “不行的。”小和尚却猛地摆手:“师兄说,不可以去后院。”

  夏琛瞬间警惕起来,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和缓:“为什么呢?”

  “不知道。”小和尚咕哝道:“前段时间山下来人,去了后院,被吓得可惨了,哭着跑下山的,里面可能有妖怪,去后院会被吃掉的。”

  夏琛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和尚庙里怎么会有妖怪,就算有也该镇压在佛塔下面,哪有好好养着的,他穿的是科举种田文,又不是玄幻或者灵异神怪,标签都不对。

  “我还没见过妖怪呐。”夏琛哄小和尚:“你带我去看一眼好不好?不进去,远远的看一眼。”

  小和尚又嘀咕了一句师兄不让,不过也许是小孩子本身好奇心旺盛,他自己也想去的,夏琛没说两句,小和尚就同意了。

  大概是近来香客少,厢房这边和尚并不多,他们一路走出去,只遇见一两个僧人,见到夏琛也只是打个稽首,并没有多做询问。

  于是一大一小顺利地走到后山小院,宝成寺后面的院子不止一个,路过一个个已经荒废的小院子,小和尚拉着夏琛的手渐渐握紧,脚步也越来越慢。

  感受到小和尚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夏琛也不好逼他,蹲下身道:“我自己去看一眼,你先回去好不好?”

  小和尚犹豫片刻,很想跟他一起去,但又实在害怕,最后低着头嗫嚅道:“那好吧,直接往前走就到了,你要是害怕,就在心中默念佛祖的名,他会保佑你的。”

  夏琛笑眯眯应了,站在原地目送小和尚一步三回头的跑远,才鼓足勇气往前走,别说,这地方真有点吓人。

  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小院,明显可以看出是住了人的,一株不知道什么树的枝丫已经伸出墙外。

  夏琛走上前,扣了扣门环,没一会儿,门打开了,看见折柳那张脸,夏琛瞬间愣住了。

  难道住在这里的是温束那个讨厌鬼?是了,他们一同上山,却不见温束进庙里上香,原来是这里的住客。

  夏琛顿时理解了小和尚的话,难怪说后院有妖怪,温束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估计平时也没少吓唬人。

  折柳也同样愣了一瞬,然后干巴巴地问:“你有事吗?”他就想不通了,好不容易他家主子没折腾了,这书生怎么还送上门来,这么倒霉的吗?

  来都来了,好歹问了再走,而且折柳小哥看起来比他那个主子性格好多了。

  “我想打听个事儿……”

  “哟,瞧瞧这是谁来做客了。”夏琛话还没说完,折柳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而且是夏琛特别不想见到的人。

  其实温束早就知道夏琛找来了,他现在的耳力,就算不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也能听见后山大部分院子范围内的声音,所以夏琛跟小和尚来后院,哄小和尚离开,自己给自己打气别害怕,温束全听见了。

  他是没想到,自己好心把这只呆兔子放跑了,他还能自己跑过来,正好他最近心情不好,多欺负几次大概就会开心了。而且没想到呆兔子声音还挺好听的,跟他家小骗子有点像,不过没他家小骗子的声音清亮。

  他舍不得欺负自家小骗子,听这只呆兔子哭两声过把瘾也不错。

  “打听什么,跟我说啊。”温束勾起嘴角,笑得又坏又好看。

  夏琛懒得搭理他,依旧看着折柳,折柳立刻低头后退,站到温束身后表明态度。

  看见温束脸上的笑,夏琛气得掉头就想离开,然而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眨眼温束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去路:“不是要打听事儿吗?不问了?”

  夏琛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会跟我说吗?白费功夫罢了。”

  说完想绕过温束离开,却又被拦住,温束笑道:“会啊,你问,我告诉你,若是帮你解决了问题,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至于做什么,当然是让他哭给他听啊。

  要是真能打听到子笺的下落……夏琛咬咬牙,干了。

  “成,不过我们得说好,不能让我去杀人放火,做违背律法的事,不能做违背公序良俗的事,也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还有,必须是我能做到的。”夏琛絮絮叨叨补充。

  “可以,还有吗?”温束嗤笑出声,还杀人放火,这呆兔子也真看得起他自己。

  夏琛努力地想了想,确实想不到可以补充的了,他已经决定了,如果温束真的能帮他找到子笺,他可以不计较他欺负自己的事了,也会帮他做一件他要求的事,若是他的要求太过分,那就别怪他赖账了。

  “没有了。”想清楚后,夏琛仰头问比自己高大半个脑袋的温束:“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子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他住在帝京宝成寺后山小院,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温束:“……”

  作者有话要说:  夏琛:听说你想听我哭?(微笑

  温束:不,是我想哭。

  泥萌看!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几个币,反正不是十个了!就当我加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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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4 章

  前一世因为觉得活得没意思就把自己烧了的温束, 重生以来, 一直以为自己就没有怕的。

  命都不要了, 他能怕什么, 大不了再死一次。

  然而此时此刻,对上夏琛那双含着请求和疑问的清澈瞳孔,温束莫名怂了。

  难怪他看着顺眼, 原来是自家小骗子找来了, 所以现在装瞎还来不来得及?

  温束表面不动声色,脑中念头急转,不对, 别说装瞎了,回忆一下他今天做的事说的话,顿时觉得这个问题要比再死一次难太多了。

  他也没想到, 怎么就运气差到这种程度,十来年没下山, 出了趟门就撞上来找他的小骗子, 还把人欺负了一通,差点气哭了。

  见到自家小骗子是很开心, 小骗子也很看重他,可是这个初见,实在不太美妙啊。

  温束难得的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表明身份就不用说了,小骗子正在气头上,再晓得他根本不瞎, 他可能真的要完。

  但是不表明身份,难道要让别人顶着他的名字去当小骗子最好的朋友吗?他不甘心。而且骗是骗不住的,迟早会被揭穿身份,到时候恐怕更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怎么不说话?”温束愣在原地,夏琛察觉不对,怀疑地看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子笺?那算了,我走了。”

  “等等。”温束连忙把人拦住,边想办法边组织语言:“子笺嘛,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很久,我们……我们是邻居。”

  “真的?”夏琛不太相信,这人性格恶劣,搞不好说的话也是假的,“那你说说子笺有什么特征?”

  温束沉默片刻,小心试探道:“跟我差不多年纪,差不多性格……”他巴不得夏琛忘了眼盲这茬,所以根本没提。

  “你瞎说!”夏琛立刻大声反驳:“子笺才不跟你一样性格,他可温柔了,学识渊博又不恃才傲物,性格温和但不软弱,对人特别和善,跟你这种纨绔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被自家小骗子一记直球打得晕头转向,直白的夸奖让温束心里满是甜意,可是再接上后面的评价,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难言尴尬。

  “或许他的性格并不像你知道的那样。”温束讪讪道。他的能力怎么就不是分.身呢?上一世就有个人,可以分出另一个自己,要是他的特殊能力是这个就好了。

  然而温束话音刚落,就被猛推了一把,夏琛气得眼睛都红了,瞪着温束怒道:“你欺负我就算了,要是再说我朋友坏话,我要揍你了!”

  如果温束说的是真的,子笺跟他是邻居,子笺性格那么温柔,又看不见,不知道被这个恶劣的家伙欺负成什么样了,或许子笺搬走,就是因为被欺负狠了。

  夏琛光想一想子笺受的委屈,就觉得难受的不得了。

  看着夏琛像只炸毛兔子一样冲他扬爪子蹬腿,温束不但不生气,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奇妙的兴奋感。两世为人,该护着他的人从来没有真正保护过他,手下人跟着他,是将他当成倚靠,在他身上寄托前途。

  只有他家小骗子,什么都不图,给他讲个故事就能开心半天,心心念念要护着他,明明自己软乎乎一小只,还张牙舞爪的要替他揍人,怎么就这么乖呢。

  这一刻,温束清楚的意识到,他真的不是孑然一身了,上一世无趣到选择**,未尝没有再无牵挂的原因,他死了,没人会记得他,更没人会为他伤心。

  但是这一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有一个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家小骗子如此看重他在乎他,忧他所忧痛他所痛,这是温束从未感受到过的,与另一个人紧密相连的感觉。

  温束的呼吸急促起来,心中突生一股贪欲,他想要更多,想让小骗子再多在乎他一些,最好他的心里眼里,自己是最重要的,不,最好只有自己……

  “喂!你到底说不说!”夏琛气还没消,怒气冲冲道:“你要是不愿说,就别耽误我时间了。”要不是这人知道子笺下落,他早走了。

  温束:“……”

  温束顿觉头痛,眼前的麻烦解决不了,不说让小骗子更在乎他了,怕是搞不好得跟他断交。

  “他有事离开了。”温束一通瞎编,他决定先把夏琛稳住,先用温束的身份跟他交往一段时间,努力让夏琛改变对他看法,然后再徐徐图之。

  “他去哪了?”夏琛追问,子笺眼睛不好,家里能让他在寺庙里一待十来年,肯定不会好心接他回去,若是去别处,大冬天的路又不好走。

  “他……”温束绞尽脑汁想一个合理去处,夏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一个答案。

  [他骗你的。]

  突然响起的机械音让夏琛不自觉睁大眼睛,夏铜板突然上线,对他的信任让夏琛毫不犹豫出言质疑:“你骗我。”

  温束话音一滞,夏琛在脑海中问夏铜板:“他不知道子笺在哪儿吗?”

  夏琛觉得温束应该是见过子笺的,否则不会知道子笺年纪多大。

  夏铜板沉默一瞬,无语道:[你不觉得他声音耳熟吗?]

  “对啊,耳熟,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夏琛苦恼道,那种答案就在眼前,但是死活差那么一点儿,就是摸不着的感觉,让他快纠结死了。

  夏铜板憋得差点冒烟,因为系统自带的出厂设置含有的限制性,他不能告知宿主时间轴中可能发生的未来,也不能告诉宿主他不可能知道的事。

  比如夏琛和温束刚遇见的时候,他知道只要两个人接触下去,夏琛必然会发现温束的身份,但是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他就不能说。

  所以他只能提醒夏琛一句“声音很熟悉”,这是夏琛自己已经感知到的,算是小小的钻了个空子,但是再多他就不能说了。

  在发现夏铜板说完一句又没声了之后,夏琛将眼神转向突然沉默的温束,夏铜板的提示跟温束骗他的事有关吗?

  子笺?!

  夏琛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温束的声音,跟子笺特别像!

  他之所以一直没听出来,只因为子笺说话一向温声细语,语调温和带笑,听他念个故事,晚上连睡眠都要好一些。温束虽然跟子笺音质相同,但跟他说话时要么冷漠要么调侃,就算是笑都带着几分邪气,跟子笺完全是两个风格,这才误导了夏琛,导致他这么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是子笺的兄弟吗?”夏琛下意识不想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子笺明明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而且子笺看不见的。

  温束沉默良久,知道不说实话是不行了,于是收敛了自己张扬的气质,放缓语调,就跟往常与夏琛聊天是一般,缓声道:“元宝,我是子笺。”

  夏琛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像突然回过神般,朝温束伸出手,温束顺从地闭眼,任由他将手指落在自己眼皮上:“你是眼睛治好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温束沉默不语,夏琛的反应让他有点心慌,他下意识觉得,如果此时再说谎,可能会有更糟的结果,但他又无法直接告诉夏琛,对,我骗你的,我一直在骗你……

  无言亦是回答,夏琛手臂像是失去力气般垂下,他低着头,声音微颤语无伦次,显然情绪十分激动:“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没想到,我以为你是我想的那样,你是觉得我傻吗?有意思吗?骗一个傻子玩儿,骗我十年,你这么无聊吗?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我的子笺难道都是假的吗?!”

  最后一句话,夏琛简直是吼出来的,他眼眶泛红,嗓音里更是带着几分泣音,十年了,就是养只宠物都养出感情了,更别说是每天都会跟他聊天,互道晚安谈天说地无所不聊的朋友。

  怎么突然间,都成了假的呢?明明他来帝京之前,是多期待和子笺见面啊。

  活了两世,温束今天算是尝够了束手无策的滋味,夏琛一声声质问,让他无措又心疼,到了最后,温束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猛捏了一把,又酸又疼。

  “你花呢?”夏琛摸了把脸,不死心地说:“你的花呢,拿出来我看看。”

  温束想自己去拿,又怕夏琛跑了,只好吩咐折柳,让他动作快点儿。

  不小心听了主人私事折柳一直缩在一旁装壁角,他没想到真是看走眼了,小白兔一样的书生能把他主子吼得无话可说,听见主子吩咐,他飞一样跑回院子把山茶花抱出来。

  “摸。”夏琛看见山茶花,脸色更冷了,又骗他。

  温束此刻无比乖顺,摸了摸山茶花,红色的山茶立刻开始发光,而夏琛也感知到了魔法书里卡牌化的喇叭花在发光。自从他跟魔法书绑定后,里面的卡牌变化他自己就能感知了。

  夏琛用力咬唇,在下唇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他将山茶花从温束手中一把夺过,扭身就走。

  温束一惊,闪身去拦,连花都不给他留,这是要断绝关系?不,他绝对不允许。

  “让开,不然我揍你了。”夏琛恨声道。

  温束挡在他面前没动:“山茶花是我的,你说了你是我的小花妖,不能反悔。若是生气我骗你,随你打骂发泄。”

  夏琛被气笑了:“凭什么你骗了我,我还不能反悔?”

  “元宝,当初我们都说了假话……唔……”温束话没说完,就被夏琛一拳揍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跟基友讨论了一下怎么解决,最后还是决定,让元宝打一顿出气吧!

  我们两个宛如狠心老父母,孩子皮,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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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活了两世, 温束第一次被人照脸招呼,就是他那偏心又严苛的渣爹, 顶多责骂几句,真对他动手, 却是不曾有的。

  今日算是开了个先河, 被夏琛一拳打在脸上, 温束不是躲不过去, 只是说好了任他打骂发泄,便不能还手躲避。

  然而打完之后, 温束一点儿事没有, 倒是打人的夏琛捧着自己的手疼得眼圈一红,这么硬, 这人是铁打的不成?!

  “手打疼了?我看看……”温束也是忘了, 他现在一身骨肉虽比不上前世刀剑不侵, 但防御能力确实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普通人打上去只会自己手疼。

  “你闭嘴!”夏琛又气又羞, 随手解下围脖缠在手上, 毛绒绒的拳头对着温束一通狂锤。

  温束更察觉不到疼, 甚至隐隐想笑,但他强忍住了,这时候笑出来,恐怕真能把夏琛气出个好歹。

  夏琛也不光打脸,温束个头比他高,扬起拳头打脸不好使力, 他没学过什么武术技巧,只靠本能发挥,一套王八拳打下来,哪怕温束站着不动任由他打,夏琛也累得直喘气。

  “出气了吗?”见夏琛打完,温束很贴心的问,要是没出气可以让他再打一顿。

  夏琛:“……”

  夏琛捧着打完人之后被震得发红发热隐隐作痛的手,看见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的温束,憋不住的委屈全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没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怎么了?”乍看见夏琛眼泪,温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立刻慌了,不知道夏琛是他家小骗子的时候,他恶劣的想看他哭为自己取乐,真在他面前落泪了,温束却觉得那泪珠子像砸在他心口上,心都给他砸疼了。

  夏琛抹了把脸,他没想哭的,男孩子哪能随便就掉眼泪,他是气狠了。那么在乎的朋友骗了他,他就想出口气,结果打人还把自己手打疼了,感觉自己像个弱鸡一样,他当初就不该偷那个懒,没跟着两位师傅把习武坚持下去。

  “别哭。”温束见夏琛不说话,只背过身子不搭理他,一抽抽的好像还在哭,心中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烦躁地掰了掰手指,温束拧眉召来折柳,冲他伸手:“匕首拿来。”

  折柳脸色一僵,动作缓慢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匕给了温束,只觉得今日见到的一切简直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

  “给,若是不解气,用这个。”温束将短匕递到夏琛面前,诚恳建议。

  他现在还不是刀枪不入,用匕首确实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小骗子力气不大,伤口不会太深,以他的愈合能力,也不会影响乱世后的战斗。

  既能让夏琛解气,又不会有严重后遗症,温束自认为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夏琛:“……”

  夏琛看见递到自己面前的短匕,刚下去一点儿火气又涌上来了,他拍开温束的手,气道:“你故意的吧!”身份都揭穿了,还故意逗他,有意思吗?!

  “你……你不是想出气吗?”温束这次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要发泄,自己帮他想法子,哪儿做错了?

  夏琛气极反笑,夺过匕首,套着刀鞘冲温束比划了两下:“你确定要我用这个,捅死了别怪我!”

  温束思忖片刻,夏琛以为把他吓住了,刚要嘲笑两句,却听他说:“若是想杀我,用这个办不到,若是不想我死,不要往心脏捅,别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夏琛:“……”

  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仔细打量温束神情,发现他竟然真的是很诚恳的在给他建议。

  “板儿,你还在不在?”夏琛吓得连忙呼叫小伙伴:“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啊,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据系统初步检测,确实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

  夏琛瞬间沉默了,他想到十多年来跟子笺交流,一直感受到的都是子笺的温柔,偶尔恶趣味地逗他,或者话语间流露出一些负面情绪,夏琛都以为是因为子笺眼疾又遭家人抛弃。

  他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句话,装一个人装久了,你还分的清那个人和自己吗?他觉得子笺骗了他十年,可是这十年就一定是假的吗?他又何尝不是把最温柔的一面全留给了自己。

  那些笑声是假的吗?那些温柔的话语是假的吗?漫长时光里的陪伴是假的吗?怎么可能都是假的,若真是假的,子笺又怎会任由他发泄出气。

  夏琛闭了闭眼,一身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这是子笺,陪伴了他十年的朋友,他没有眼疾,却有心病,他可以跟他生气,却不能就这么不管他。

  “我们谈谈。”夏琛放下匕首,去拉温束的衣袖。

  温束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气了,不过这是好事,他自然不会再自找麻烦提起,于是立刻反握住夏琛的手,勾起嘴角笑容满面地引他进院子。

  “咱们进屋说,我找了手艺最好的厨娘,做的一手极好的京邦菜,点心师傅也有两个,元宝想吃什么点心只管吩咐。对了,庄子里我让人存了你喜欢的甘橙,不知你今日来,还未运来,我这就让人……”

  “不用麻烦了。”夏琛听得心头发热,子笺不重口腹之欲,这些东西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温束笑笑没接话,本就是为元宝准备的,若他不要,那这些人这些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更不用说麻烦。

  引着人到屋中坐下,折柳机灵地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对上主子疑惑的视线,折柳恭敬地对夏琛说:“少爷吩咐送热水过来给您洗漱。”

  夏琛这才感觉到脸上皮肤绷得有些难受,他刚哭过,又吹了冷风,不处理一番,脸上皴出口子就搞笑了。

  感激地看了温束一眼,夏琛洗了个热水脸,打算一会儿出去就偷偷涂点儿擦脸油,也是他抽出来的,还是大宝呢,一大瓶子,他挤进特意做的小罐子里随身带着,冬天擦手擦脸都好用极了。

  温束自己皮厚,自然忘记正常人皮肤有多脆弱,但是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心中对折柳的识趣非常满意,收到夏琛感激的眼神之后更是觉得,自己这个奶兄有时候挺能抗事,若是没尸变,以后可以继续用他。

  “我还是想问你,你……我们交往,你都是骗我的吗?”夏琛依旧对这个很介意,怎么也得有个说法:“你要说实话,今天我们谈话,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必须说实话,不能再骗我。”

  “没有。”这时候的温束真的像夏琛想象中的那个子笺,面容俊秀笑容温和,跟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感觉不一样。”夏琛说,他知道温束明白他的意思。

  温束想了想,道:“大概因为跟元宝交往时,心情会很好。”

  夏琛懂了,他心情好的时候就是温文尔雅的子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脾气恶劣的温束?所以是精分吗?

  温束也许看懂了夏琛的表情,笑着补充:“不仅如此,有时候会想欺负一下元宝,可是又舍不得吓到你,所以会很辛苦的忍耐呢。”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不想让他的小骗子将温束和子笺当成两个人看待。

  夏琛被他的直白哽了一下,所以你老早就想欺负我吗?今天终于如愿了让你爽了一把是吧。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没有眼疾呢?”夏琛又问,仔细想想,温束骗他好像也就是这个,性格什么的,前世网络上和现实中判若两人的还少吗?

  “说了你会生气。”温束回道:“我不想你跟我生气,会让我心情不好。”

  夏琛:“……你不说我就不生气了吗?现在只会更生气好不好?”

  温束十分认同地点头:“确实。”早知道瞒不住,他就骗他说自己眼睛治好了。

  他这副模样,夏琛反而说不出什么了,他想了想,冲温束伸出手:“那重新认识一下好了,我叫夏琛,小名元宝,其他情况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温束没见过这种直白简单的自我介绍,但他也不是个据于形式的,笑吟吟把手覆上去,学着夏琛说:“我叫温束,字子笺,没有小名,其他情况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握住温束覆上来的手掌,上下摇一摇行了个握手礼,温束不明所以,依旧含笑任他施为。

  “很高兴见到你。”夏琛说。

  温束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也是。”很高兴此生能遇见你。

  之前的芥蒂好像在这笑容中消弭干净,温束只要不刻意找事嘴欠,便是个很不错的聊天对象,他性格乖僻阴鸷,但在夏琛面前却足够温柔有耐心,一来二去,夏琛便又找回了跟子笺聊天的感觉,跟温束相处放开许多。

  中午夏琛在小院留饭,这会儿饭点儿都快过了,折柳早就让厨房安排上了,通知厨子们拿出看家本事,前途就看这一顿。

  所以午饭尤其丰盛,夏琛觉得有些菜简直比他现代吃得高价私房菜馆还要美味,这个时代的厨子们受限于调味品不足,并没有办法发挥出现代美食那种多元化的口感和层次感。但是厨师们用高超的技巧发挥出食材本味,又经过精心烹调,让吃了十几年普通农家菜的夏琛顿时惊为天人。

  温束看他吃得香甜,竟比自己吃还要满足,最后也多吃了一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宝:所以你早就想欺负我,今天终于如愿了爽了一把?

  温束:没爽,想爽,等作者安排。

  元宝:我还是捅死你算了。

  PS:古代的交往跟现在的交往不一样哈,我们元宝还是单身,话说我真是亲妈,舍不得儿子们闹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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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

  用过午饭, 夏琛摸着滚圆的肚皮满足地叹了口气:“要是能天天都这么吃就好了。”

  “这有什么问题?”温束立刻道:“我让人吩咐下去,今晚继续做这些菜。”

  至于晚上适不适合吃大鱼大肉, 养生什么的,跟一个当了许多年僵尸的人就不用提了, 反正在温束看来, 既然夏琛喜欢吃, 就让厨子一直做,直到他不喜欢了。

  夏琛哭笑不得地拦住他:“等等,今晚我又不在,干嘛做这么多菜, 你一个人吃得完吗?浪费。”

  温束愣住:“不在?你去哪儿?”

  他早就给自家小骗子准备好了房间,被褥寝具一应俱全, 都是新的, 让丫鬟打理的干干净净, 直接就能住进去。若是夏琛不喜,跟他同住也可。

  “我下山回客栈啊。”夏琛理所当然道:“我侄子还在客栈等我呢。”

  温束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我们说好今晚秉烛夜谈的。”

  夏琛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不是刚才聊天聊开心了,说秃噜嘴了。

  他走的时候南哥儿就要跟着, 他没让,说今日一定回, 万一他没回, 南哥儿真找到将军府去求助,那就不妙了。若是没跟南哥儿说这话,他在子笺这里住两晚也无妨, 但这不是怕南哥儿担心嘛。

  “咱们可以用花联系,像以前一样。”夏琛见温束不开心,连忙道。

  温束垂眸不接话,那怎么能一样,没见到人的时候他哪儿知道他的小骗子有多鲜活,开心时会大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说错话小脸会皱成一团,就连生气时瞪得溜圆的眼睛他都觉得有趣,这些哪是隔着一朵花能感受到的。

  “别不开心嘛,我跟南哥儿说好今日回,等不到我,他要担心的。不然等我回去,跟我小侄子说清楚去处,再来找你好不好?”

  夏琛说着走到温束面前蹲下,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笑一笑嘛,我们子笺笑得时候多好看啊。”

  以前的子笺稳重得不像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等见了面,看到他的另一种性格,夏琛又觉得这样情绪化的子笺好像更生动一些了,看他冷着脸生气,甚至忍不住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两句。

  温束眼眸低垂,正好对上夏琛仰视他的眼睛,夏琛瞳色偏浅,看他的时候眼底总带着柔软的笑意。

  温束不自觉心中一软,脸上的冷意渐渐散去,他拧起眉头思忖片刻,下了决定:“我跟你一起下山。”

  既然夏琛不肯留下,那他陪他一起走就是了,反正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啊?!一起吗?”夏琛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道:“也行,那你有住的地方吗?我住的那间客栈已经客满了,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跟我挤一挤?或者我去跟南哥儿住,我的那间屋子给你。”

  折柳正端着厨房新做好的点心进来,一听见夏琛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家主子打什么主意,当即脸色一变,走到温束身边小声道:“少爷,定国公府那边还在找你。”

  温束脸色瞬间阴沉一片,他这次下手够狠,直接把温博一条腿打断了,接都接不起来的那种,又在诸多客人面前大闹一场,把定国公府中的人得罪了个彻底。

  反正他也不打算要定国公那份产业,温家众人怎么报复他他也不怕,他名义上总归还是定国公嫡长子,又不能杀了他,暗里的阴谋更是不惧,来多少他杀多少。

  等起尸之日到来,世道大乱,定国公府更是不足为惧,他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但是现在不一样,若是被人知道他跟夏琛的关系,定国公府那些人必定会将矛头对准夏琛,伤不了他却可以拿他在乎的人撒气。

  无惧者无畏,但是温束现在有了牵挂,乱世未来,他便不能直接把定国公府的人都杀了。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将曾经对付自己的甚至更下作的手段用在夏琛身上,温束眼底戾气横生,目光更是阴冷渗人。

  “怎么了?”夏琛不知道折柳跟他说了什么,温束好像一下子心情就不好了。

  温束沉默片刻,握着夏琛的手不自觉攥紧:“我留在山上。”

  夏琛稍一思考,大概明白应该是他家那些糟心事,他站起来,拍了拍温束肩膀,笑着劝道:“没关系,我有时间就上山来看你,对了,我能带我侄子来吗?留那傻小子一个人在城里,我怕他跑丢了。”

  “可以,元宝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都能满足你。”温束眼底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但跟夏琛说话时却满是纵容。

  “你别随便说这种话。”夏琛伸手盖住他眼睛,觉得他家子笺有点会撩,幸好他是直男,换个意志不坚定的,万一被撩弯了怎么办?

  不过就算他钢管直,也觉得被子笺眼神专注看着说这种话时,心脏砰砰砰跳得快的有点过分。

  眼看天色不早,再耽误下去就真进不了城了,夏琛跟温束又闲聊两句,把“接电话”的方法告诉他,然后便起身告辞。

  温束默不作声地跟在夏琛身后,脸色冷得像一块冰,心里恨不得现在就下山去把定国公府众人全都宰了,免得打扰他跟夏琛相处。

  折柳将点心用食盒装好,殷勤送到他家主子手边,温束接过递给夏琛:“路上吃。”

  刚刚元宝吃了一块花生糕,称赞味道好,只是午饭吃得多,现在吃不下了,那就全给他带上好了。

  夏琛哭笑不得,这么大一盒,他怎么提下山再提进城,他还背着个小书箱呢。

  将理由说给温束,夏琛让折柳找了干净的油纸,挑他和南哥儿喜欢的口味包了几块点心,放进小书箱。

  “我走啦。”夏琛只让他送到院门口,就不让温束继续再送,挥挥手告别。

  走出两步,夏琛扭头,却见温束依旧站在原地,眼神专注而沉寂,明明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衣,此时却有一种莫名的寂寞。

  夏琛心里一疼,顺从心意跑回去抱了抱温束,仰头冲他笑:“等我考完试,你同我回家吧。”他不想再看见子笺这么寂寞的眼神了。

  突然被抱住,温束愣了片刻,拥抱的感觉,竟然出乎意料地让他感觉舒适。

  夏琛见他不说话,继续笑着求他:“好不好嘛,子笺哥哥。”

  那年他被子笺揭穿身份,子笺哄他叫哥哥,后来他发现,只要他叫一声,子笺便会格外好说话,只是长大后觉得不好意思,再怎么哄他都不肯开口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长大了,没小时候可爱了,这招还好不好用。

  显然是好用的,温束周身的坚冰化开,眼底也蕴出笑意:“好,元宝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成功拐带小伙伴,夏琛眉开眼笑:“那我真的走了,你快进去吧,外面冷。”

  温束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再叫一声。”

  “嗯?”夏琛一愣,反应过来后悄悄红了耳朵,不过第一声都叫出来了,既然能让子笺开心,他也不故作扭捏,大声道:“子笺哥哥,我走啦,下次见。”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温束没听他的进院子里去,一直到夏琛自己走远了看不见了,才不再回头。

  “脸好痛……”一到没人的地方,夏琛迅速从随身带的小盒子里扣出一坨白色乳膏,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颧骨部位眼泪留过的地方,已经有点犯疼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涂护肤品?]维护期的夏铜板神出鬼没。

  “男孩子怎么能这么讲究,一点儿没有男子汉气概,让子笺看见我多没面子。”夏琛非常直男的反驳。

  夏铜板很奇怪:[你叫他哥哥就很有男子汉气概?]

  夏琛:“……”

  他大声道:“兄弟情你懂不懂?!我们就差结拜了,我叫一声大哥怎么了?”

  [大哥和哥哥一样吗?]

  “当然一样!”夏琛斩钉截铁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不同词语有相同意思很正常,你一个外星系统搞不明白。”

  说完不等夏铜板反驳,夏琛当机立断结束此话题,转而打听起夏铜板的资源包扩展情况。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夏琛要更倒霉一些,他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飘雪了。

  一开始是很小的雪子,夏琛怕雪下大了回不去,连忙加快步伐。

  然而雪越下越大,下山后又没有马车可以坐,好在有夏铜板指路,否则这越来越暗的天色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夏琛指不定会迷路。

  就算如此,等到申时过半(下午四五点钟),天色已经黑沉一片,夏琛皱眉默算了一下自己的脚程,因为天暗路又不好走,他离城门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但是城门酉时就要关闭,所以他可能要被关在城门外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子笺那里留宿。”夏琛懊恼道,转而开始考虑是在空间里过夜,还是找地方借宿。

  正巧他路过一个小村子,帝京附近有许多这样的村子,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聚局,平时会把地里的产出拿到帝京去卖。

  远远看见有个纤细的人影,似乎提着什么重物踉踉跄跄走近,身旁还坠着个矮小的身影,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还没等走近看清楚,那人影便绊倒在地,继而便有孩童细细的哭声传来。

  夏琛连忙跑过去,却见是个瘦弱的妇人摔倒在地,旁边倒了一只木桶,桶里的水已经全洒了,妇人身上单薄的衣物更是被冰水浸透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夏铜板:呵,直男。

  夏琛:???

  夏铜板:有一种脸痛,是任何护肤品都治不好的。(微笑

  我要开始走剧情啦,最后出现的不是僵尸啊,在配角栏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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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7 章

  “呜呜呜娘……”妇人身旁哀哀哭叫的是个个头很小的女孩, 头发细黄,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妇人那一下似乎摔得有些狠,半天趴在地上没能起身,只能勉强抬起手拍拍身边的女儿, 低哄一声“莫哭”。

  夏琛走上前,道了一声“失礼”, 然后伸手将妇人扶了起来。

  “多谢公子。”等她抬头, 夏琛才发现这妇人五官长得颇为清秀, 只是脸色蜡黄, 身材极其瘦弱, 哪怕隔着衣服, 都能看出这妇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看就是极度营养不良。

  夏琛一向喜欢小孩子, 见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 但就连哭声都细弱极了,心里一软,把自己书箱里的糕点拿出来, 分了两块给小姑娘。

  小姑娘瞪大眼睛, 眼都不眨的看着,还没吃就已经开始咽口水, 却不敢伸手,看一眼夏琛递过来的糕点,又去看她娘。

  妇人犹豫片刻,她知道, 不说这一看就可口的糕点了,女儿已经好几日没能吃一顿正经粮食,每天婆婆只肯给一点儿稀薄的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实在挨不过女儿渴望的眼神,妇人咬牙点了点头,小姑娘高兴地接过夏琛手上的糕点,猛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把糕点举到她娘嘴边:“娘,你吃。”

  妇人拨开她的手,拉她跟夏琛道谢,要不是夏琛拦得快,她还要小姑娘给他磕头。

  “公子可是要进城?”妇人收了夏琛的糕点,便主动搭话问道。

  夏琛点点头,妇人接着道:“城门这会儿怕是已经关了,前段路不好走,有许多泥坑,公子若是没有去处,可去村中投宿,进村第三家,他们家中有多余的房屋,经常有行商留宿。再往里走第七家,他们家也留外客,屋子要比前一家规整。门口有草垛那家……”

  妇人似乎为了报答夏琛,将村中能投宿的几家情况一一道来,优劣更是陈述的一清二楚。

  夏琛想了想,虽然能在空间过夜,但心理上他肯定还是想有个能容身的屋子,便接受了妇人好意,跟着她往村中走。

  路上母女俩将夏琛给的糕点分吃殆尽,妇人只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小小咬了一口,倒是小姑娘吃得一脸满足,每一口都小心翼翼咀嚼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快到村口,妇人突然停下脚步,夏琛疑惑地看过去,妇人推了下女儿,让她给夏琛带路,自己却拎着木桶往回走。

  “你娘去哪儿?”夏琛好奇问小姑娘。

  吃了他的糕点,小姑娘倒是不怎么怕他,细声细气道:“娘去打水,没打回水,奶不给饭吃。”

  夏琛默然,又是一个磋磨儿媳的恶婆婆。

  小姑娘将夏琛带到他选定的那家,夏琛给了她一块糖,打发小姑娘回家,然后去敲了门。

  这家可以投宿主人家,果然像妇人说得那般,是和善又敦厚的人家,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夏琛给了十个铜钱做住宿费,又多数了两个,主人家便把自家新做的被褥抱出来给夏琛用。

  晚饭夏琛自己解决,他问主人家买了两个红薯,准备烤来吃,主人家的老婆婆来给夏琛烧水,夏琛将两个红薯放灶洞边上烤着,等水烧开。

  烧水的间隙,老婆婆好奇地问夏琛,以前不曾见过他,怎么知道她家有屋子可租。

  夏琛便将路上遇见的那对母女描述一番,说是那个妇人指的路,老婆婆一听,长叹口气:“原是针娘啊,这么好的姑娘,就是命不好。”

  一听就是有故事,夏琛无意打探别人**,但老婆婆显然谈性上来了,一边烧火一边跟夏琛讲针娘的事。

  针娘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她娘家是离此不远的另一个村子里的,针娘父亲还是个秀才,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

  至于秀才的独女怎么过成了现在这副惨样,老婆婆说是针娘命硬,克父克母克夫。据说针娘幼时年纪不大便会捻针穿线,一手针线活做得极好,便起了针娘这个乳名。

  针本就是尖锐器物,一般人家都不会给孩子以此为名,寓意不好,但是针娘那个秀才爹不信这个,他说自己就这么一个独女,性子尖锐些也免得被人欺负。

  结果不等针娘及笄,先是她娘得了重病,耗尽家中钱财也没能救回来。针娘她爹为了赚钱,去城里书铺子抄书,有一日暴雨,回来时不甚摔进路旁的沟里,等被人发现,受了寒气又断了腿,家中也没钱救治,没多久就这么去了。

  而针娘现在的夫家姓黄,黄家有两个儿子,黄大郎做过挑货郎,挑着货担各个村子的走,那会儿就对针娘倾心了,只是黄家条件不好,家中穷困,又有寡母幼弟要养,不敢对针娘这个秀才家的女儿起什么心思。

  后来针娘家败落了,只剩她一个孤女,黄大郎磨了他娘许久,才让他娘同意他娶针娘进门。

  针娘初初嫁过来,过了几年不错的日子,婆婆虽然泼辣刻薄,但是黄大郎处处护着妻子,针娘又把她爹的一些书拿来,给黄二郎启蒙。

  婆婆盼着家中也出一个秀才,对针娘没那么横眉冷目,后来针娘怀孕,生了个女孩萱娘,婆婆虽然不喜,但黄大郎极疼这个闺女。

  萱娘五岁那年,黄二郎在城里一个学堂进学,因嫌路远难走,黄婆子便多花钱让他跟几个学生合租了一个小院子住在城里,每隔一段时间黄大郎去给他送粮食。

  然而有次,黄大郎进了城就没回来,针娘找到黄二郎租住的小院,从其他学子口中打探出,黄大郎惊了贵人的马被踢死了,那家给了几十两抚恤银子,黄二郎收了银子便私了了

  黄大郎死了,黄婆子却将所有罪都归于针娘身上,骂她是个扫把星,克死爹娘又来祸害他们家。一边骂针娘,一边又不肯放她归家另嫁,每日磋磨打骂,逼她做绣品卖钱供黄二郎读书,张口闭口就是她欠黄家的,却从不提黄大郎那笔几十两银子的卖命钱哪儿去了。

  短短两年,针娘便被磋磨得没了个人样,夏琛回想了一下他见到的瘦脱了形的针娘,再听老婆婆讲完,心里不由也为针娘的命运叹息。

  听了这么个惨事,夏琛心情有点低落,勉强就着热水吃了两个烤红薯,又啃了一块糕点,算是晚饭了。

  洗漱完后,夏琛让夏铜板帮忙检查过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便钻进空间,先给子笺“拨了个电话”。

  温束大概一直守在山茶花边,夏琛的喇叭花刚放完光,就开始变色,通话连通了。

  夏琛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不出所料,知道他没能进城,温束抱怨了一句:“早知如此,还不如留下。”

  夏琛打了个哈哈把这件事岔过去了,他也没想到路上会突然下雪,天又黑得这么快,耽误了行程没能进城。

  跟温束聊了会儿天,为了引他上山,温束念了一长串菜名,告诉夏琛那都是他院子里厨子擅做的菜肴,听得夏琛口水泛滥,突然理解了南哥儿的心情。原来他不是不爱吃,是以前那些食物打动不了他,所以他的吃货属性才隐藏了。

  一直聊到喇叭花能量用尽,夏琛才跟温束互道晚安,然后将空间里作物收获,又重新种了一批种子。

  整理完大头任务,夏琛去白沙地上看他种的神奇种子,他还有一份可以增加变异几率的能量水没用,一直没舍得,怕浪费了。

  今天去宝成寺,夏琛找机会挖了点寺庙旁边的土,下山路上又在石梯旁的林子里取了一些雪水,他可还记得,当初喇叭花用的土就是仙女观里的,那宝成寺的土应该也有用吧。

  将种子种下,土和雪水都用上,夏琛盯着毫无动静地白沙地念叨了一句:“佛祖啊佛祖,您可千万别输给道祖了。”

  大逆不道地跟佛祖用完激将法,夏琛用空间里存的净水把手洗干净,好在空间里感觉不到冷,不然他可不敢用冷水洗手。

  折腾完,夏琛又饿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能吃的时候,晚上才吃了两个红薯,夏琛懒得再生火做饭,也不想吃空间里自己做的饭团子,便出了空间,把温束给他的糕点又拿出来。

  这些糕点大部分是甜糕,有放了油的也有没油的,夏琛挑了块桂花糯米糕,这糕点是用桂花蜜掺晒干的桂花,和糯米一起做的,味道甜而不腻。冷食的糯米特别有嚼劲,甜味也更悠远,夏琛年轻牙口好,吃着觉得口感特别好。

  一块糯米糕刚刚吃完,夏琛意犹未尽地正要再拿一块,突然听见久违地提示音: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糯米大作战,是否接取?]

  夏琛差点呛住,喝了口水,将最后一口糯米糕咽下去,忍不住道:“板儿,你这次更新的资源包是不是加载了奇怪的东西?”

  糯米大作战什么鬼,跟他以前的任务完全两个风格。而且这随机任务也忒随机了,他吃了块糯米糕,突然就触发了这么个任务,他以前也吃过糯米,怎么就没有呢?

  [资源包尚未加载完毕,经检测未发现病毒,请问宿主是否接取任务?]

  “接接接。”夏琛立刻道。

  随机任务接了没坏处,不完成也没惩罚,就是拿不到奖励,也不能再触发别的随机任务,但是他开启系统空间都十年了,才触发过两次随机任务,所以这惩罚真的是相当于没有,夏琛当然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从来不加更的,良心不痛吗?我明明加过的!虽然只加了两天……

  好吧,明天加更,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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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8 章

  第二天一早, 夏琛在夏铜板的叫醒服务下睁开眼睛, 哆哆嗦嗦穿好衣服, 夏琛深切怀念起有空调有暖气的美好生活。

  趁着天还早主人家都没起,夏琛让夏铜板帮他看着,然后迅速进空间, 把空间里已经熟了作物收获,然后迅速在一键种植的设置处, 将种子全部换成糯米种子。

  说起来他昨晚接到的那个任务, 从名字到任务内容都透着一股无厘头沙雕气息,竟然让他在十天内种十万斤糯米。

  这个任务倒是不难完成, 甚至不用他把所有土地拿来种糯米, 任务期限之内可以轻松完成。

  然而当初他触发的第一个随机任务, 是培育水稻良种,不是自夸, 这个任务真的是利国利民, 非常符合他一代神农这个终极称号的职业素养, 所以后来一直没再触发随机任务,夏琛都以为是因为随机任务应该是那种很有意义的。

  对比一下, 这次任务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让他在规定时间内种糯米, 没有别的要求,难道是糯米要涨价了吗?

  而且奖励也十分不菲,除了技能点和金钱奖励,还有六百六十六个宝石。自从夏琛醉酒后把自己积攒的宝石浪光以后, 他每次看到自己两位数的宝石余额,心都要痛一下。

  这次随机任务奖励这么丰厚,简直像是白给,夏琛都快怀疑,是不是夏铜板这次加载的资源包真有什么病毒,才会让他给自己发了这么个任务。

  不过不管任务有多奇怪,奖励是实打实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就是种几天糯米,不碍什么事,所以夏琛懒得深究,老老实实换了种子刷任务。

  种完糯米后,夏琛出空间前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他昨晚种下的神奇种子,居然发了一颗小芽。

  神奇种子如果没有变异,长成其他普通植物生长期和成熟期会很短,通常一晚上时间足够成熟了。

  夏琛惊喜地走过去,蹲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颗冰蓝色的,一看就不是普通植物的小苗苗,跟夏铜板确认:“板儿,这是变异了吗?”

  [对,一小时二十七分钟之前变异,当时宿主正在睡觉。]

  “这棵小苗苗还挺好看的。”大概因为是用雪水浇灌的,指甲盖大的叶片上细看会有雪花般的纹路,品相颇为不俗。

  夏琛美滋滋看了一会儿,觉得激将法真管用,佛祖果然沉不住气了。

  又耽误了一会儿,夏琛出空间的时候,已经能听见屋外传来的推门声了,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小书箱,就去跟主人家告别。

  夏琛起得早,现在卯时(早上五点)刚过不久,天还未亮,但城门卯正(六点)时开,他早点回去,免得南哥儿真找出来了。

  这家主人家显然是很勤快的,冬日一早就起床了,除了小娃娃怕冷还在睡懒觉,大人们都已经起了,夏琛跟他们道别,提着跟主人家花五文钱买来的简陋纸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线赶路。

  冬日早上冷极了,寒风阵阵,夏琛恨不得把脸都缩进毛绒绒的围脖里,提着灯笼的手整个缩进袖套,已经感觉手指冻得发木。好在雪停了,路上积雪反着光,夏琛边走边跟夏铜板聊天,否则这黑黢黢的夜路走起来,真有点吓人。

  快走出村子,夏琛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一处,吓得差点把灯笼扔出去,一家农户院外的草垛旁,竟然蜷缩了个人。

  夏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敢上前,战战兢兢问夏铜板:“板儿,这人死了吗?”

  [尚有生命气息。]

  夏琛听完,才小心翼翼走过去,灯笼一照,竟然是昨日见过的针娘。

  针娘似乎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听见动静,朦胧间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夏琛的脸,哑着声音低喘道:“吓着小公子了,小公子不必管我,自去赶路吧。”

  “你好像生病了。”古代男女大防,轻忽了是会要命的,夏琛不敢去摸针娘的额头,但看她的样子,觉得像是在发烧。

  “无妨。”针娘苦笑一声,又低声劝道:“小公子快走吧,若是让我婆婆看见,定会攀扯不清,连累小公子便是针娘的不是了。”

  夏琛想想昨天老婆婆跟他讲的事,便知道针娘说的是实话,他有心帮忙,但就算他带针娘看病,被针娘婆婆一闹,针娘的名声就该毁了,针娘自己可能不会在意,但她一定在意她的女儿。

  可是就这样看针娘病死,夏琛又觉得良心难安,他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包里有几颗丸药和一些粉末,那是他拆了包装的感冒药和消炎药。

  他曾经抽到一个家用医药箱,里面有各种常用药物,因为每次拿东西都要进出空间十分不方便,夏琛便把一些常用的或是应急物品拿一部分出来放在身上。

  所以光荷包他身边就带了好几个,有装小零食的,有装药的,还有一个荷包塞了两颗水果血,关键时刻能救急。

  夏琛将药给了针娘,告诉她怎么吃,又留了几角碎银子给她,针娘没有推辞,将夏琛给的东西全部在自己身上藏好。她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她的萱娘在这个家中定活不下去。

  针娘深深看了夏琛一眼,道:“小公子是好人,日后必有福报。”

  “借您吉言,保重。”夏琛冲针娘拱了拱手,听见不远处的另一家已经有动静,便起身离开,免得留下话柄。

  走出村子,夏铜板突然出声:[你为什么要帮她,她有什么特别吗?]

  夏琛想了想,道:“品质性格不错,至于为什么,这个时代女人活得尤其不容易,我遇见了,能力范围内伸把手而已。”

  [这世上受苦的女人太多,你帮不过来。]

  “我知道啊,我也没那大志向,只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夏琛说:“你不是下载了我前世那个世界的好多资料吗?那个捡鱼的小孩的故事里看过吗?差不多就这个意思,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夏琛说完,夏铜板就没再回复,他也没多想,夏铜板到底是系统,有时候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很正常。

  他脚步轻快地走着,这会儿天稍微有点光,比刚才好走一些了,然而没走出多久,就听见一声提示音:[恭喜宿主获得称号,仁慈之心,佩戴此称号时,可提高植物生长速度。]

  夏琛:“???”

  “这……不是,这称号哪儿来的?”夏琛一脸懵。

  [宿主满足要求,自行获得。]

  “啥要求啊?”夏琛依旧出于茫然状态:“助人为乐?我以前也帮助过别人,你怎么不给我发呀。”

  [无可奉告。]

  夏琛:“……”

  行叭,不说就不说,好歹他得实惠了。

  一边想着这个来得蹊跷的称号,夏琛一边赶路,觉得他这两天运气是真的好,先是触发一个奖励丰厚且简单得跟白送一般的随机任务,然后种的神奇种子变异了,又得了一个实用的新称号,果然好人有好报。

  心情好赶路都不觉得怎么累了,而且夏琛还没走到城门,竟然在路上遇见了赶着马车出城的刘四和南哥儿。

  一见到夏琛,南哥儿就扑了上来,红着眼圈看他:“小叔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昨天南哥儿左等右等没等到夏琛,本来打算自己去找找,听人说这会儿城门早关了,他心里害怕,只好跑去将军府找刘四。

  刘四一听,觉得夏琛应该是在路上耽搁了,帝京周围的治安还算不错,夏琛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性格也不是爱惹事的,不太可能出什么意外。

  于是安抚好南哥儿,第二天一早赶了马车,等城门一开,两人便出来寻人了,正好撞上夏琛。

  当着刘四的面,夏琛不好把子笺的存在说出来,据他猜测,子笺家中应该也会帝京大族,还不知道跟将军府关系如何,他不能随意暴露子笺身份给他惹麻烦。

  于是夏琛摸了摸侄子的头,安慰道:“好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我昨天回来路上下雪了,路不好走耽误了时间,赶不上关城门,只好在村民家中借宿。”

  “我就说不会有事,放心了吧。”刘四也松了口气,说是说,他心里也是担心的。

  夏琛跳上马车,刘四在前面赶车,南哥儿吓到了,缩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刘四先带他们去用早膳,同样是老字号的店,羊肉煎饼加羊杂汤,夏琛在家里很少吃羊肉,因为他嫂子不怎么会处理羊肉,膻味去不干净,夏琛自己也只会吃不会做。

  但是这家羊肉馆子,羊肉做得特别地道,膻味几乎都处理干净了,羊肉煎饼饼皮很薄,加葱油煎得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便有肉汁在嘴里爆开,嫩嫩的羊肉加了一些细碎的蔬菜剁成馅,夏琛只吃出来小葱和萝卜丁,其他没吃出来,但味道着实鲜美。

  羊杂汤也鲜美异常,又香又醇,夏琛一人便喝了一大碗汤加两个成人手掌大的煎饼,南哥儿更是吃了夏琛两倍,刘四比南哥儿还多吃一个,习武人的饭量真不是盖的。

  夏琛将这家店记下,琢磨着有机会带子笺来吃,子笺虽然是帝京人,但一直住在山上,想来也没机会吃这些街面上的小食。

  想到子笺,夏琛便跟刘四打听起帝京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他说的吃喝玩乐就是表面意义的吃喝玩乐,然后将刘四说得一一记下,准备等子笺能下山了,便带他在帝京吃个够玩个遍,然后才好无牵无挂跟他回家。

  吃完饭刘四将他们送回客栈,然后自己回了将军府。

  夏琛和南哥儿上楼,把他给南哥儿留的糕点给他,南哥儿一见这些从未见过的精致糕点,便欢呼一声,也不顾刚才吃得肚胀,又拿了块芝麻凉糕啃起来。

  夏琛哭笑不得敲他一下,将剩下的包好全部给他,嘱咐不能贪吃,然后便打发南哥儿回房。

  因为早上起太早,夏琛这会儿吃饱了有点儿犯困,便干脆简单洗漱了一下,脱掉外衣上床睡觉。

  中午夏琛趁着天气不错带南哥儿出去逛了逛,买了一些他觉得有趣的小玩意儿,也给家人都买了礼物。

  晚上夏琛跟温束聊天,兴冲冲道:“若是明日天气好,我便带南哥儿上山去见你。”

  反正他该买的都买了,等考完试等榜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再去逛,那会儿天气更好,更适合逛街,还能邀子笺一起同游,岂不美哉。

  现在嘛,又冷路又不好走,不如陪好友在家宅着,反正他本来就打算自己租个小院的,蹭一下子笺的屋子,方便又省钱,子笺还开心。

  至于小侄子,夏琛相信,有那些厨师在,南哥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讲。

  温束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开心,夏琛走后,第二天他巴巴等等了一日,差点就跑下山了,还是折柳劝他说,夏琛刚回去,定要收拾一番,才将他劝住。

  现在听夏琛这么说,一想到明日就能再见到他,温束心中的焦躁才稍稍褪去一些,跟夏琛道:“明日你不要进宝成寺,在我们上次分开的地方等我,我去接你。”

  寺庙中一直有定国公府的眼线,以前温束懒得管,只要头伸得不太长,没到他面前碍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懒得费那个劲儿伸手去剁。

  但现在不一样,若是让他们发现夏琛,那就麻烦了,他难免得提前跟定国公府对上。

  夏琛知道他的处境,自然是听他的,两人约定好了见面地点,留了一点儿能量,提前说了晚安。

  冬天天气不好少见太阳,这几天尤其如此,夏琛怕把喇叭花能量用尽又来不及充能联系不上子笺,才只能这么做。

  聊完天夏琛没直接睡觉,先看了会儿书,虽然这次考试他抱着参观学习的心态,但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

  客栈里同住的举子们,已经举行了好几次诗会文会,夏琛不是去将军府拜见了,就是出城寻人,要么就是带着南哥儿出去逛街,一次聚会活动都没参加过,不但被衬托得特别游手好闲,还显得很不合群。

  不合群就不合群吧,反正他马上就要搬去跟子笺双宿双栖、呸,不是,跟子笺秉烛夜谈了,挚友有一人足矣,其他同学不带他玩,那就不带呗。

  然而可能老天爷都见不得夏琛想得美,当天晚上,夏琛还在睡梦中,被“砰”得一声巨响吓醒,然后就发现他屋里的窗户板子竟然被刮开了。

  大风卷着雪花飘进屋里,不一会儿屋内温度就猛降一截,夏琛捂着被子都被冻得只打哆嗦,忍着冻迅速套好衣服,跑到窗前去关窗子,然后发现怎么都关不上,只能出去找店伙计。

  出去之后知道,竟然不是他一人屋子的窗户被刮开了,一楼大通铺有两间屋子,窗户板子直接刮掉半截。

  大堂里坐了不少人,客栈老板正跟几个穿长衫的读书人说着什么,几个伙计拿着工具跑上跑下,夏琛下去时老板刚把那几个读书人打发走,苦着脸嘀咕:“真是邪了门了,开了这么多年客栈,没见过今冬这么邪乎的天气,一会儿雪一会儿晴,刮起风来跟夹了刀片似的……”

  夏琛听他说得有趣,抿唇笑了一下,把他屋里的情况跟老板说了,老板应下说一会儿就安排人去修,让他先在大堂稍待。

  夏琛看了眼大堂里围着火盆已经开始喝酒聊天的人,他一个都不熟,干脆上楼敲开南哥儿的门。

  傻人有傻福,两间屋子挨着,南哥儿的屋子一点事儿没有,外面这么大动静,这傻侄子还睡得跟头小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夏琛敲门都敲了半天。

  听说夏琛屋里的窗户坏了,南哥儿同他一起去把他屋里的行李都搬到南哥儿屋中,其他便不管了,只等着客栈派人修窗户。

  伴着南哥儿抑扬顿挫的呼噜声,夏琛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醒,夏琛立刻坐起,问夏铜板什么时候了。

  得知已经快巳时(九点)了,夏琛一惊:“坏了,我跟子笺约好,要迟到了。”

  [你看看窗外。]

  夏琛披着衣服下床,费力扣开插栓,一打开窗户,就被夹了雪花的风扑了满脸,窗外早已经银装素裹,整个帝京都笼上一层雪衣,变成一座雪城。

  显然大雪下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没停,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街面上几乎只能看见零散几个行人来去。

  “叔,你干啥呢?冷死了。”南哥儿被冻醒,睁开眼发现他小叔站在窗前,嘟囔着喊了一声。

  “没事,你先睡。”夏琛将窗户重新关好,穿上衣服出去,正撞上一个来楼上送热水的伙计,便拦住他打听:“小哥儿,烦劳问一下,这会儿能找到马车出城吗?”

  “哎哟这会儿可不成了。”伙计道:“您是没出去不晓得,外头的雪都到脚脖子了,我刚还听送柴火的说,城外面路陷了一段儿,前个儿又是雪又是晴,把路泡坏了,一个个大泥坑子,现在哪个儿敢赶车出去,陷进去可出不来哟。”

  夏琛眉头顿时拧成一团,打发走伙计,夏琛回到他自己屋里,窗户昨夜已经修好了,他关上门,进了空间。

  当初设定魔法书召唤咒语时图好玩,等用起来才发现耻度有点儿高,夏琛干脆把常用的喇叭花放在空间里,没有收进魔法书。

  这会儿进去,夏琛直接摸了摸花瓣,他想跟子笺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先别等了,他今日怕是出不了城。

  通话很快接通,显然子笺守在那一边,夏琛把找不到马车出城的事跟子笺说了一下,那边闷闷地嗯了一声,明显不怎么开心。

  “抱歉啊。”夏琛呐呐道,虽然是迫于无奈,但是确实是他失约了。

  其实就算他找到马车出城,顶多把他送到山脚下,上山的路依旧要自己走,这么大的雪,怕是石梯都被盖住了。

  “不怪元宝。”听见夏琛低落的道歉声,温束反过来安慰他。

  他有点懊恼,只记着起尸之日,却忘了在起尸之日前,连下了十几日的大雪,整个帝京都快被雪埋了。后来突然转晴,太阳大得像是在盛夏,之后就是起尸之日。

  若是他早点想起来,前天就不会放夏琛下山,这样就能借着这场大雪,将他留在山中陪他了。

  “等雪稍微小一点儿,我就去找你。”夏琛心有亏欠努力弥补,他决定先去马车行下个单,让他们一能出城就来找他。

  “不用。”温束却突然拒绝:“你乖乖待着,雪太大不要乱跑,等我来找你。”

  今早折柳为了阻拦他下山,拼命举例这种天气出行有多危险,温束自己不在乎,自从身体变得强悍后,环境对他制约便越来越小。但是他家元宝是普通人,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嗯?你能下山了吗?”夏琛惊讶道,得到确定回复后,又把温束叮嘱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让他不要冒雪下山,太不安全。

  絮絮叨叨念了一通,逼着温束给了确切答复,夏琛才结束通话。

  因为没太阳,喇叭花没办法充能,现在剩下的能量已经不多了,夏琛都不敢跟温束多聊。

  结束通话后,夏琛下楼去点餐吃早饭,而温束却立在原地未动。

  折柳举着一把大伞,但是风太大了,根本遮不住什么,雪花照样卷得满身都是,他看了眼只穿着单薄锦袍的主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少爷,咱回吧。”

  一早就被拉着来路上等人,这么大的雪,折柳早猜到夏少爷不会来了,但是他家主子一定要来,生怕夏少爷一个人找不着路。

  “我有些等不及了。”温束垂眼看着面前变回红色的山茶,不答反问:“你说,将那些恶心玩意儿一次解决了怎么样?”

  ……

  大雪一连下了一周,连雪花都不见变小,从窗子伸出手去,接回来全是指甲盖大的完整雪花。

  客栈里所有人都被困在此处,房费倒是没涨,其他费用却全都涨了。

  起初住进来的时候,热水是不要钱的,但是现在,一壶热水从五文钱涨到十文,白面蒸饼从两文钱一个涨到八文钱。

  客栈内怨声载道,中上房的住客还好,能住得起高价房的,也不会用不起十文钱一壶的热水。但是下等房和大通铺的客人就十分不满了,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因为穷困才会选择住这样的屋子,现在热水和食物都涨成这个价,谁还吃用的起。

  客栈老板却对着众人诉苦,这么大的雪,送柴火的人都不来了,他每日派活计出去买柴,难买不说,价格还高的离谱,若不是柴价涨了,他何必做这个恶人。

  老板说了,若是不满,也可自己去买了柴火回来,他们可以借灶烧水。

  夏琛安静地趴在栏杆上,看客栈老板打发走闹事的客人,店里壮实的伙计全站在老板身侧。

  南哥儿忧心忡忡:“小叔,要不我们换下房去住吧,或者退一间屋子,咱俩一起住……”

  夏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吧,走的时候阿爹给了我足够的盘缠,足够咱们花用了,你就少操心,该吃吃该喝喝,小小年纪想那么多,昨晚才吃一个蒸饼,是打算饿死自己供我这个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看清楚!这个真的是加更了,本来打算拆两章分开发,早晚各一章,试了一下发现不好拆,算了,一起发了,不许说我没加更!

  没错,末日要来了,明天继续加更,我尽量把进程加快早点写到,然后咱们开始打僵尸叭。

  *

  ☆、第 49 章

  南哥儿被训也不生气, 嘿嘿笑了两声,凑到夏琛身边讨好道:“小叔给我买个蒸饼吃吧, 我昨晚就没吃饱, 早上也没敢放开吃, 饿死我了。”

  小叔是家里最有学问的, 既然小叔说钱够花, 那就一定够,南哥儿得了准话,便一点儿都不慌了, 笑嘻嘻跟夏琛讨吃的。

  “去。”夏琛摸了几个散碎银角子给他:“别买蒸饼, 你也不嫌费牙, 看看厨下有什么带汤水的吃食,也帮我买一份。”

  他现在花的钱,其实是从空间里兑换的,夏铜板手续费收的高,但是配套服务非常到位, 不管他是需要金子银子还是铜钱,都可以给他兑换, 银角子也可以,他特意兑了一箱, 用起来很方便。

  钱是真的不缺, 大雪埋城后,刘四和将军府的人来过,想让他们住进将军府去, 但是夏琛惦记着温束的话,他说要来找他。

  糟糕的是,喇叭花已经没能量了,连着下大雪,无处给它充能,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夏琛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所以夏琛更不敢跟刘四去将军府,他只留了客栈地址,若是温束找来,见不着他就糟了。

  他不肯搬进将军府,南哥儿听他的,后来将军府倒是送来几件上好的皮毛制成的御寒衣物,这些夏琛便收下了。

  南哥儿下去没多久,兴冲冲跑回来:“小叔,今天有鸡汤面,我定了餐,晚上咱就吃那个。”

  “行。”夏琛拍拍侄子的头,笑道:“若是有鸡肉,给你买一份。”

  “谢谢小叔!”南哥儿高兴得眉开眼笑,这傻小子从来都是有吃的就万事不愁。

  在屋中看了会儿书,挨到晚饭时间,夏琛收拾一番去大堂吃饭。

  前两天出不去的时候,大堂里白天总是坐满了人,举子们一个个高谈阔论,光文会一个大堂能同时开三个,开着开着还能吵起来。

  后来他们发现,话说多了就得喝水,以前喝茶水都嫌贵,现在白水都快喝不起了,所以没几天大堂就冷清下来。偶尔还有住中上房的举子们点一壶茶并几样点心,结个小会,优越感十足。

  夏琛是从不参与的,南哥儿跟他讲,听见有人说他假清高,眼高于顶,夏琛笑笑就过了,背后说人闲话,这样也是君子所为?他什么性格自己清楚就行了。

  话说回来,夏琛虽然不合群,但人缘也没有太差,他只是不参与集会活动,平时见人永远三分笑,待人客气礼貌,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所以除了少数几个看他不顺眼的,大部分人见着都能点下头打个招呼。

  晚饭时间大堂聚集了许多人,天气太冷碳不好买,若是带去屋里吃,耽误一会儿就只能吃冷食了,不如在大堂,食物一上就趁热吃。

  夏琛跟南哥儿下去的时候,大堂里已经没有空桌子了,夏琛找了个平时说过几句话的举子拼了个桌,等伙计把鸡汤面上来,夏琛问过后,让伙计给南哥儿上了一盘白切鸡。

  因着这场大雪,帝京的物资流通被阻隔大半,虽还不至于吃不到饭,但想像往日那般肆意点单已经不成了,只能看厨房当日能买到什么。

  “小叔,鸡腿给你。”一盘白切鸡其实只有半只鸡,南哥儿孝顺地把鸡腿给夏琛,自己夹了块鸡胸肉啃得香喷喷。

  夏琛微微一笑,没白疼这小子,他将盘子往南哥儿面前推了推,道:“晚上吃太油我睡不着,你都吃了。”

  南哥儿不疑有他,他家小叔讲究得很,有什么奇怪习惯都正常。于是他干脆把盘子端起来,整个倒进自己碗里,埋头一通狂吃。

  虽然所有食物都涨价了,但并没有在分量上克扣太多,一大碗鸡汤面下肚,夏琛便饱得不行了,倒是南哥儿仍有些不足的样子,夏琛哭笑不得地又给他加了两个蒸饼。

  客栈厨房做蒸饼,大概是一次蒸一大锅,所以没多久就端上来了,南哥儿捡了一个,边吃边小声跟夏琛说:“没我娘做得大肉包子好吃。”

  夏琛斜他一眼:“吃你的,别说话。”

  这时候做面食都是用死面做,面条之类还好,像蒸饼,自然没有发面做出来的香甜松软,他家是他想法子用草木灰发了次面,后来又留了老面团。

  客栈里的蒸饼大概也进过处理,比他在青阳县吃过的好吃多了,但也比不上肉包子好吃。

  南哥儿不再说话,埋头啃蒸饼,夏琛吃得有点撑不太想动,干脆坐在旁边等他吃完。

  南哥儿刚啃完一个蒸饼,突然响起阵阵敲门声,现在虽然还不算太晚,但因为客栈已经客满,外头有冷得不行,所以这几天大门一直都是紧紧关着,伙计们采买,都是从后门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顿时引起大家注意,掌柜在柜台后面探了下头,招呼了一个壮实伙计,让他去开门。

  伙计推开门后的大木头栓子,将大门开了条缝,一股冷风立刻从门缝里灌进来,伙计将脸凑在门缝上看了一眼,扭头冲掌柜的喊:“掌柜的,是几个和尚。”

  “和尚?”掌柜的愣了一下,道:“想让他们进来。”

  伙计开了半扇大门,外头立刻钻进来几个大和尚,一个个都冻得脸色发白,连光头好像都快结冰反光了。

  夏琛好奇看了一眼,顿时轻嘶一声,赶紧呼唤自己小伙伴也来看美人:“板儿,快看,那个大师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不怪夏琛没见识,进来的几个和尚只有一个年纪略大,须发皆白,一脸病容,被人搀扶着。其他的都是年轻和尚而吸引夏琛目光的那个和尚,二十来岁,真真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夏琛自己长相就不俗,他家子笺更是能靠脸吃饭,而这个年轻和尚,却是跟他们完全不同风格的一种好看。

  眉长而秀,眼睛是潋滟的桃花瞳,微微勾起的眼尾,自带风情,琼鼻樱唇,无一不精致,左眼下一颗小痣,更是增添了几分韵致。

  这般略有些妖娆的长相,偏偏这和尚一身气质却干净得仿佛空山新雨,纵然冻得脸色青白,面上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仿若菩提树下拈花微笑的佛子。

  [你为什么只称呼这个和尚为大师?上次去宝成寺,你都是直接说和尚。]

  “那还用问,他好看啊!”颜狗夏琛理直气壮:“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和尚,叫一声大师怎么了?!”

  [你为什么总是关注男人的长相?你们出门逛街那天,我发现了好几个美貌女子偷偷看你,提醒你你都没理我。]

  “噫……夏铜板小同学,你思想跑歪了啊。”夏琛秒变教育工作者:“我不是只关注男人长相,是我看见的长得最好看的两个都是男人。再说了,我长这么好看,别人看几眼又不碍事,我又不能给她们回应,理她们作甚?否则不成渣男了。”

  夏琛一边跟夏铜板聊天,一边关注着几个和尚那边的动静,大堂里不少人也在看。

  掌柜过去后,很快了解清楚情况,原来这几个和尚是离帝京稍远的灵安寺的师傅,十天前他们受邀来城中做法事,做完法事后师傅,也就是那个老和尚发热生病,滞留了两天,借宿在某个信众家中。

  谁曾想这一留留出问题了,大雪封城,老和尚病还没好,他们也出不去。和尚们出门,哪里会带什么行李,干粮什么的,若不是去荒郊野外,更不会带太多,那信众家中也不十分富裕,平日施舍一些粮食米面不会心疼,但现在城中所有东西都在涨价,再供着几个大和尚,怎么供得起。

  这几个和尚也不是没眼色的,每日也会出去化缘,但城中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衣裳单薄脚上的布鞋也不防水,根本走不了太远,否则搞不好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眼看老和尚病一直没好,信众渐渐也不送吃的了,化缘得来的食物尽量给老和尚吃,其他人只能饿着,想等雪停了就好了。

  结果大雪下了七天都没停,老和尚的药反复煎了好几遍,药渣子都没了,小和尚们没办法,只能出来求医,信众却不肯让他们把老和尚留在家中了,怕他死在家里不吉利。

  于是和尚们就这样被撵了出来,一路上轮换着背着老和尚,去药铺敲门,跑了几家只敲开一家,好说歹说才给他们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找到客栈来的原因自不必说,借宿的,一家家找民居,借宿的可能性太小了,也就只能到客栈碰碰运气,否则再在外面待下去,他们一行人大概就要冻死了。

  掌柜听完,面露犹疑,那个信众怕老和尚死在家里,他也怕老和尚死在他客栈里啊,那他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我这……师傅们您看,我这都客满了,一间多余的屋子都腾不出来,要不你们再去别家问问?”

  “施主,我师傅受不得冻了,我们不用屋子,待在大堂就好。”一个圆脸和尚立刻哀求道。

  “这……”掌柜面露难色,他家中老母是个信佛的,他虽然不信,但心怀敬畏,让他就这么赶几个和尚出去,恐怕真是让他们去送死。

  “施主……”圆脸和尚还待再求,老和尚却突然打断他的话:“忘语,噤声。”

  圆脸和尚乖乖闭嘴,老和尚对着掌柜施了一礼,道:“施主,天灾突至,我观此灾祸似有后患,我这几个徒儿虽然年轻,也学得些本事,或可有些助益,望施主能收留他们,给片瓦遮身即可。”

  掌柜一怔,还在消化老和尚的话,小和尚们已经闹起来了:“不成,师傅你要去何处?”

  “老衲自有去处。”老和尚垂眉敛目,神色淡然。

  众人皆是默然,明白老和尚这是知道掌柜的顾虑,想自己走把其他和尚留下来。

  “掌柜的,就留他们在此处吧。”大堂中有食客喊道,大概平日就是个信佛的。

  一人出声,跟着便有数人出声,也有只看不说话,或者嘀咕着多管闲事的,最后掌柜咬咬牙,还是没能狠心赶他们走,连着老和尚也留了下来。

  虽然他们说了住在大堂便可,掌柜的还是问了一声,能否腾出床位给这几个和尚。

  他主要问的是下房和大通铺,中上房虽然住宿条件更好,但住这样屋子的,往往都是不愿意与人同住才会花这个钱。反而是下方和大通铺腾出位置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这种房间为了多住人,床都做得很大,尤其是大通铺,人少了就睡松些,人多就挤一挤。

  掌柜问完,很快就有两个下房的读书人表示可以收留两个和尚,大通铺也腾出三个位置,但依旧还差一个床位。

  掌柜正待再问,却听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我们屋能腾出位置。”

  掌柜大喜,和尚们也正要道谢,那个出声的大汉却调笑道:“让这个美人和我们兄弟同住,也好乐呵乐呵。”

  众人皆是色变,年轻和尚们更是面带怒色,有读书人斥了一句:“心思龌龊,有辱斯文。”

  大汉叫罗虎,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后呼啦啦站起来一群壮汉,他们是几个小商行联合请来护送货物的,也是耽误了时间,商行众人包括这群护卫,都被困在客栈。

  这些人平日有事做还好,没事时一身精力难以发泄,客栈吃用越来越贵,商行主人舍不得多花钱,给他们吃食也越来越少,这些人早就不满了,此时不过借机生事。

  出声的书生夏琛认识,叫蒋新立,性格有些迂,但为人不错。他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但依旧不肯服软,梗着脖子瞪他们,夏琛却见他桌子下的腿已经在发抖了。

  按住满脸愤然想往起跳的南哥儿,罗虎肆意狂笑,大摇大摆走到蒋新立桌前,抓起他还未吃完的蒸饼大嚼起来。

  “你、你……”蒋新立只是个穷书生,虽然住的不是大通铺,但也只是下房,还是跟人合住,这几日饭前猛涨,他迫于无奈,也只能少吃东西消减开支,罗虎吃了他的蒸饼,他就只能饿肚子了。

  “你什么你!”罗虎推了他一把,不屑道:“刚才说老子啥,你大点儿声再说一遍!”说着扬起钵大的拳头吓唬蒋新立。

  “你等着,雪停之后,我定要拉你去见官!”蒋新立再穷,也是个读书人,能考中举人,在家乡也是颇受人敬重的,现在被一个粗人这般羞辱,他自然忍不了。

  “拉我见官?!”罗虎狂笑出声:“行啊,官老爷怎么断,我就怎么赔,别说一个蒸饼,老子赔你十个!”

  众人这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抢点儿吃的,不说当官的会不会为几个蒸饼开这个庭,就算判他赔偿,等雪停了蒸饼才值几个钱,怎么都不亏。

  但是若让他此次得逞了,雪停之前,这人恐怕会在客栈中肆意抢夺他人食物。

  果然,罗虎说完,他身后的十来个壮汉纷纷嬉笑着自去找了目标,动手开抢。

  “这、这怎么是好……”掌柜的一见乱起来了,顿时着急想喊伙计,罗虎冷笑一声道:“掌柜的你可别糊涂,咱兄弟可没动你,卖出去的东西,你就甭操心了。”

  这些人明显不是临时起意,他们下手的目标都是单身、家境普通没什么背景,身材瘦弱的读书人。

  而这家客栈虽然年头久条件也还行,但并不是帝京最好的那一档客栈,否则也不会有大通铺,所以住客里,并没有什么身份十分显赫的官家子弟,上房中多是大客商或者家境富裕的学子。

  罗虎等人又刻意避开了不好惹的,专挑好欺负的下手,一时间竟然让他们连抢了好几人。

  “阿弥陀佛。”老和尚突然念了一声佛号,几个小和尚便像听见命令一般冲了上去阻止罗虎等人。

  夏琛趁势大喊一声:“当我们傻子吗?等他们被抢光了,就该轮到我们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有个叫岑麟的富家学子带了两个护卫,满脸怒色的让他们去帮忙,其他也有身体健壮的人冲上去,掌柜的想缩也不敢缩了,苦着脸喊伙计,夏琛这才把南哥儿放出去,看他兴奋地逮着一个大汉对起招来。

  夏琛躲在一旁,随手在旁边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然后摸出两根皮筋崩在手指上。

  皮筋是他某次抽奖抽出来的,好大一包,他又不用这东西扎头发,干脆开发出其他诸多作用。

  当初他练弹弓的时候,突发奇想学影视剧中,用手指做弓体崩着皮筋练准头,因为那是弹弓已经练得不错了,所以上手很快,虽然比不上直接用弹弓,但就大堂距离内,也能十打九中。

  皮筋弹性一般,花生质地也不够坚固,夏琛只能朝脸上打,这么近的距离,基本一打一个准,弹过去的花生丸子疼是疼,但不至于将人打伤,而且很容易干扰那群大汉的注意力,躲闪着怕被打中眼睛。

  十几个大汉都是正经练过的,虽然夏琛他们这边人更多,一时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夏琛发现,那个长相好看的小和尚,身手竟然十分不错。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扭头去看南哥儿,奇怪地发现他们二人的招式间竟然有某种相似的东西。

  这些大汉预谋时,估计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反抗,有些人打着打着就犹豫了,惹了众怒,等雪停后,难道真要为一口吃的去见官吗?而另一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或许不敢直接动手,偷摸踢一脚绊一下,也够人心烦。

  此消彼长,很快罗虎的手下就有人放弃反抗被困住了,掌柜的招呼伙计拿来绳子,将他们捆上,一个接一个,直到罗虎也力竭倒下。

  整个大堂乱成一团,桌椅横倒在地上,十几个壮汉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参与战斗的众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儿伤,尤其是几个身体瘦弱却还气势汹汹往里冲的书生,一个个鼻青脸肿,但都兴致高昂。

  “送他们去见官!”

  “对,这等恶徒,必须严惩!”

  群情激奋,一个个都喊着要送罗虎等人去见官,于是有人牵着捆人的绳子,还有人自告奋勇去开门,等门一开,被风雪扑了一脸,众人看一眼外头白茫茫一片,这才安静下来。

  “这……官府怕是没开门吧。”

  “咱们怎么过去?”出去了不晓得还回不回得来。

  “要不先算了,等雪停了再说。”

  商量到最后,众人决定将罗虎等人一直捆着,本来雇佣他们的几个商人,此时恨不能跟他们划清界限,但是这些人既是他们请的,又不能将他们饿死,所以日后吃食还是得他们花钱。

  “我有活血祛瘀的药,我去拿来,诸位有需要可自取。”夏琛开口道。

  再次感谢夏铜板无所不包的奖池,他不光有云南白药喷剂,还有一箱红花油。喷剂是家庭药箱里面的,红花油是直接抽出来的,这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夏琛都会提前想法子找容器分装好。

  假装上楼进房间拿药,进屋后夏琛迅速关上门进空间找到装药的小罐子,拿了一罐出去,告知众人如何使用。

  南哥儿抢先打开罐子,顿时被熏得扭脸躲开:“小叔,这药什么味儿啊!”

  “药能有什么好味儿。”夏琛把他拉过来先给众人做了个演示,倒了点儿红花油在手上,对着南哥儿被踢得青肿的小腿猛搓。

  有夏琛做示范,其他受伤的人,有的好奇过来要了一点儿药自己揉,也有嫌弃药味重不肯用的,岑麟的两个护卫也受伤了,要了药之后也不嫌弃味道大,又嗅又闻最后试了试,点头道:“确实是好药。”

  还来管夏琛买,夏琛推说是家中自制的药水,带的并不多才将他们打发。

  之后众人四散离开,有坐在一起谈论刚才之事的,有回房间休息的。掌柜苦着脸让伙计们将桌椅扶起,砸烂的碗筷全记在罗虎等人头上,决定等见官之后索赔。

  有比较富裕的住客替和尚们点了吃食,只是简单的蒸饼,和尚们道过谢,坐在角落里吃起来,掌柜让伙计送了壶热水,自己拎过去,皱着眉问:“这位师傅今晚可如何安置?”

  不是腾不出铺位给他了,只是他这相貌实在招祸,罗虎那张嘴一说,纵然别人没那个想法,也不好开口让他同住。

  眉目俊秀的和尚平静道:“多谢施主,小僧今晚能否宿在大堂?”

  “这……倒不是不行,只是晚间就撤去炭盆了,大堂可冷的不行啊。”掌柜道。

  “无碍。”

  “去我屋里住吧。”夏琛突然开口:“我去跟我侄子同住,我的屋子腾出来,让给这位小师傅便是。”

  夏琛刚刚一直在想,为什么一个和尚的拳脚功夫会跟南哥儿,或者说将军府的功夫套路有相似,他的师兄弟却都是朴实无华的少林长拳,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但是小和尚看着不像坏人,夏琛便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反正他现在没晚也没办法跟子笺聊天了,种田什么的,白天找南哥儿不在房间里的时候进空间就是。

  “小僧法号忘尘,敢问施主贵姓?”小和尚问。

  “我姓夏,名琛,无字。”

  南哥儿凑过来,笑嘻嘻自我介绍:“我跟我小叔一个姓,你可以叫我南哥儿。”

  忘尘抿唇微微一笑,一下把南哥儿看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带小和尚出个场,我好喜欢他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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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0 章

  “多谢夏施主。”忘尘再次道谢。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 行礼致谢:“多谢施主,请问可否容小僧与师傅同住?”

  “忘尘!”老和尚拦住他, 知道徒弟是想让自己住得舒服些, 但是更不想惹夏琛不高兴。

  “无碍, 房间给你住,怎么住是你的事。”夏琛很想得开, 心里嘀咕着, 忘尘这个法号, 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夏琛叫上南哥儿一起,带着忘尘上楼看房间,顺便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到隔壁去。

  几个和尚也各自散开,有拿了药去给老和尚煎药的,也有收拾他们随身物品的, 忘尘搀扶着老和尚上楼, 站在门口垂首敛目,不去看夏琛收拾东西。

  窗户被刮开那次,夏琛把行李都搬到了南哥儿屋里,后来再回来, 也只是拿了两身换洗衣服和一些常用物品, 所以收拾起来很快,两人一起动手,没多久就全部搬进隔壁。

  夏琛伸手冲两个和尚比了个请进的手势,忘尘和老和尚皆双手合十再行一礼。

  熙元八年的春节,帝京不复往年热闹, 大雪已经下了十天,积雪厚得能将人小半个身子埋进去,街面上倒是多了些行人,不出去不行,家中存粮耗尽,出去有可能冻死,但不出去就会饿死。

  官府组织人除雪,听说皇宫那边的道上,整袋整袋的盐倒下去,又有官兵齐力铲雪,才勉强开出路来。

  西城区这边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哪儿有这么奢侈,客栈里走了几个住客,热水和食物的价格又翻了两番,许多下房和大通铺的客人都开始赊欠房资,掌柜却没有多加催逼,想来他也明白,若是逼得狠了,怕是就该乱起来。

  闹事的罗虎几人,在雇佣他们的客商拒不支付食宿费之后,只能将他们赶了出去。

  大雪封城的第十二日,是大年三十,客栈老板高价买回半头牛,一只羊,让厨子杀了做年夜饭。

  天南海北的众人齐聚一堂,出钱的多给两块肉,没钱的也有碗肉汤,几个跟罗虎一样做商队护卫营生的汉子举着汤碗,笑赞一句:“掌柜的仁义。”

  掌柜拱拱手,自己拎了壶酒上桌跟人喝上了,大堂里沸反盈天,就连平时最讲究的书生都扯着嗓子红着脸跟人拼起酒来。

  “小叔,我想家了。”南哥儿涨红着脸趴在桌上小声嘟囔,他刚趁夏琛不注意,偷了杯酒喝,喝完眼神就迷离了。

  “我想吃我娘做得肉包子,还有家里的老母鸡,养到过年该煮了吃了,我们俩不在,我哥可美死了,鸡腿全归他了。”

  夏琛本来也满腔思乡之情,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明明思乡情浓,怎么到南哥儿这儿,就惦记着吃了。

  “不会,等雪停了,小叔给你买一整只鸡吃。”夏琛摸摸侄子的头,安慰道。

  “这雪什么时候停啊?!”南哥儿晕乎乎叹气。

  其实所有人都察觉到今冬天气的反常,但是大家都相信,这雪不会一直下下去。每次都说,等雪停了,要怎样怎样,每日都盼着第二天一睁眼,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可是大雪依旧下了这么久。

  “小施主莫慌,这雪下不了多久了。”忘尘突然插言道。

  自从夏琛给了他一小撮药粉,让老和尚退烧后,几个和尚对他都感激不尽,南哥儿又是个热烈单纯的性格,很快就跟住在隔壁的忘尘混熟了。

  听见忘尘如此笃定,南哥儿眼睛一亮,反问道:“真的吗?”

  “真的,我师傅说的。”忘尘弯着眼睛微微一笑,他是个性格温和又心思剔透的人,相处起来十分愉快。

  忘尘的师傅法号空明,有没有看天时的本事夏琛不知道,但老和尚确实颇有阅历,行事有度,让人尊敬。

  “那太好了!”南哥儿高兴地欢呼一声:“等雪停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啊,可惜你们不吃肉,肉多好吃啊……”

  说着说着就转到吃上了,夏琛跟忘尘对视一眼,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当天晚上一直闹到很晚,大堂里东倒西歪醉倒一片,夏琛自从喝醉一次败了几年积蓄后,就把酒戒了,跟忘尘一同左右搀扶着左脚拌右脚的南哥儿上楼。

  在房间门口,夏琛跟忘尘互相道别,扶着半醉的侄子进去。

  “臭死了,今晚你睡地上吧。”把南哥儿扔到床上,夏琛黑着脸轻斥一句。

  南哥儿还有意识,冲着夏琛傻笑两声:“小叔你舍不得。”

  夏琛收不住笑,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儿:“明个儿去把床单衣服都给我洗了。”

  “好……”南哥儿到底醉了,跟夏琛没说两句话,眼皮就慢慢耷拉下来。

  夏琛给他盖好被子,侧身靠在窗边,盯着窗户发呆,也不知道子笺怎么样了,他说过,小院里采买都是一次性买许多,大雪封山也不用担心吃喝,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他,夏琛难免心焦。

  “板儿,你能给我弄点太阳光吗?”以前觉得喇叭花挺好用,现在发现储能方面还有不足,像这种十几天见不到太阳的情况,基本就废了。

  [不能。]夏铜板拒绝的很干脆,实际上这也不是夏琛第一次问他了。

  夏琛叹了口气,又问:“那我这次种的神奇种子变异了吗?”

  他上次去宝成寺挖了土加了雪水,种出来的变异植物只有叶子没有果实,叶片像一片片放大版的雪花,水晶一样的质地,触之冰凉,使用后会使接触到的一定区域结冰。

  比如扔一块到地上,大约一平米的地面就会被冻住结一层薄冰,若是扔进水里,也会将一定体积的水冻成冰。

  这个功能要是在夏天应该挺好用,冻个冰块冰个水果什么的,方便极了,但是现在就显得十分鸡肋了。

  用魔法书将其卡牌化后,又收获一张绿卡,趁着还没用,夏琛先复制了一份做母本。

  也因为这次变异,让夏琛看到了希望,或许他能种出来个太阳花,给他生产太阳能量?抱着这样的心态,夏琛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次夏铜板,他的神奇种子变异没。

  可惜这次依旧是相同的答案:[没有。]

  “唉,我是不是应该再去庙里挖点儿土?”夏琛叹气道。

  刚说完,不等夏铜板回答,夏琛突然听见窗户外面传来几声敲击声。他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有敲窗声。

  放轻动作下床,顺手将一旁的脚凳拿起来,夏琛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冷声问:“谁?”

  其实他不太担心,他住在二楼,这个距离足够为难住大部分歹徒了。

  “我,元宝,开窗。”窗户外却传来夏琛心心念念的声音,惊喜地放下脚凳,夏琛抽出插栓打开窗户,风雪卷入的同时,窗外跳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

  “嘘。”

  夏琛下意识噤声,下一秒传来敲门声:“夏施主,你睡了吗?我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

  “没事,我刚不小心将凳子绊倒了。”夏琛不动声色地打发走忘尘,听见脚步声远去,隔壁木门被关上。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冷不冷啊?你怎么上来的?”连珠炮般抛出一堆问题,不等温束回答,夏琛又抱住拉起他的手摸了摸,果然冷得跟冰一样。

  将温束的手抱进怀里搓了搓,又哈口气,边给他活动手指,夏琛拧着眉瞪他:“你就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

  上次见面他就发现了,这人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冬天只穿一身薄锦袍,今天倒是没穿那身张扬的红色,而是白色棉袍,摸着依旧不怎么厚。

  温束本想说他不冷,但双手被夏琛小心捧在怀里来回搓揉,温暖的触感舒适得让他舍不得撒手,于是便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只翘起唇角目不转睛看着夏琛,他想了这么些时日,多看一眼是一眼。

  “你等会儿。”夏琛想了想,撒开手去拿东西,却被温束回握住双手不松开,他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过来。”

  拉着温束到衣柜前,夏琛将将军府送来的几件御寒衣物翻找出来,里面有两件厚斗篷是给他和南哥儿的,温束比他高大,他的衣服温束穿不下,但是斗篷无碍,只稍稍短一点儿。

  将自己那件给温束让他穿上,扭头却见他盯着床上酣睡的南哥儿目光不善:“这是谁?”

  “我侄子。”怕吵醒南哥儿,夏琛小声道。

  “他为何在你房中?”

  “这个……说起来话长,这应该是他的房间,我的房间原本在隔壁,你刚听见了,我把屋子让给两个和尚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房中?还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还跳窗,我这可是二楼,危不危险啊!”

  “陪你跨年。”温束微微一笑,没说是他听出来夏琛在哪儿的。将他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尽是吃食,有上次夏琛觉得好吃跟他提过的糕点,有卤牛肉烧鸡等荤食,有酒,还有几个橙子。

  夏琛怔怔地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堆,他只是跟温束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句,今年约他一同跨年,没曾想他真的来了,穿过风雪,义无反顾。

  温束见他不说话,眉头轻皱:“此次准备不足,略有些简陋,元宝莫怪,等来年春节,我定给你准备丰盛的年夜饭。”

  “这样就很好了,我在客栈吃蒸饼都快吃吐了。”夏琛立刻笑了,拉他坐下:“要喝酒吗?”

  子笺远道而来,他陪他喝一杯是应该的,只是一杯,应该不碍事,大不了今晚坚决不进空间。

  将茶杯当酒杯,夏琛给斟满两杯酒,一杯推到温束面前,自己举起另一杯:“新年快乐。”

  温束举杯相碰:“同乐。”

  杯中酒饮尽,两人相视一笑,好友见面,有说不完的话,夏琛简单说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正要问温束,窗外有隐约的猫叫声响起。

  温束脸上笑容收敛,贪看夏琛几眼,起身告别:“我要走了。”

  其实早在十天前,他就打算下山来找夏琛,为了不将麻烦带到夏琛身边,他以身做饵引诱定国公府的探子出来,想将他们一次解决。

  然而温博断腿后,知道自己继承爵位无望,疯狂之下竟然安排了手下人来杀他,不光安排了定国公府的人手,还在外面挂了悬赏,买凶要他的命。

  温束刚解决一拨,却又来了一拨,他敏锐地发现两拨人不是一个主子,探查后发现,不出意料,后者是他的继母派来的。

  温束想了一下,前世继母在他面前一向不错,大概是因为他这个小公爷太过优秀,温卓作为嫡次子承爵无望,所以才维持了他们表面上的和气。

  而这一世,他是被抛弃弃子,除了占一个嫡长的名头,其他什么优势都没有。他早早淡出,定国公府斗争双方变成了温博和温卓,这一世没有温束在中间顶着,温博和温卓的关系可以说势同水火。

  所以小林氏浑水摸鱼派人来截杀他,不过是想将他杀死后再把罪名推到温博身上,温卓作为定国公府唯一的男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爵位。

  一次性解决两个拦路虎,简直是一石二鸟。

  温束可不打算如他们所愿,但他这些年并未刻意培养人手,双拳难敌四手,他杀退一批后,折柳也受了伤,为了养伤耽误了一些时间。

  现在温束正带着那群杀手在城中转圈,抽冷子便回头干掉几个,今天过年也没让他们好受,剁了两个追得紧的以示庆祝,然后趁着其他人没追上来,跑过来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他家元宝说了,他怕吓到他。

  “这么快?”夏琛惊道。从温束不走寻常路的来法,夏琛就猜到他可能是偷偷过来的,大约待不长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温束看着他沉默不语,突然伸手将夏琛拉入怀中抱了一下,在夏琛耳边低声嘱咐:“元宝,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嗯?什么?”夏琛推了一下没推开,小声道:“你先放开我。”两个大男人一直抱着,怪别扭的。

  温束没松手,依旧低头将唇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听着,正月初七、不,初六之前,若是我没来找你,立刻离开帝京,往南走,走官道。马车行大半日,有个小泽山,离驿站不远,你找人问一下便知。山上有我的一座小农庄,衣物粮食俱全,你在那待着别乱跑,等我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行了,等我攒点儿能量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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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熙元九年, 正月初三。

  持续了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一夜之间,好似换了个天, 初升的太阳煌煌高悬,热烈得仿佛入了夏。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街上多了许多撒欢的孩童, 百姓们处理自家门前屋后的积雪,店铺纷纷卸下门板, 敞开大门开始做生意。

  掌柜一早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将店里几个伙计支使的团团转,扫雪的采买的打扫的,伙计们干活脸上都带着笑。

  太阳一出来, 夏琛就找机会把他的喇叭花搬出来放在阳光下晒着,南哥儿揣着外面打包回来的酥油饼, 给他小叔带了两个, 自己嘴上还咬着一个。

  见着床边的喇叭花,南哥儿瞪眼跑过去,瞅了半晌,奇道:“小叔, 这不是咱家里那盆花吗?咋在这?”

  夏琛也没想好怎么糊弄南哥儿,干脆端起长辈的威严,一脸淡定道:“我带过来的。”

  “怎么带……”

  “放行李里带过来的!”夏琛瞪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饼好吃吗?”

  “好吃。”南哥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将自己怀里揣着的给夏琛:“我还给你带了两个, 一直捂着,还热乎呢。”

  “我……”

  “夏公子,热水来了。”刚要说话,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稍等。”夏琛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伙计,一个提着两桶清水,一个提着两个大铜壶。

  这是送洗澡水来的,大雪封城,除了缺吃的,也缺柴火,客栈里热水越卖越贵,住中上房的客人还能狠下心买些回来擦洗一番,下房和大通铺的许多人,都是半个月没洗澡了。

  好在天气冷,若是夏天,光那个味道都能把人熏晕过去。

  夏琛不差钱,但是也不想做出头鸟,老老实实跟着其他住中房的客人们行事,好一点儿的是他有个空间,实在忍不了了就偷偷进空间烧水擦洗一番,洗完发现他空间里还缺个浴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子笺来找他那天,他刚去空间清洗过不久,否则一想到子笺抱他一下,他十几天没洗澡没洗头,夏琛就要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

  因此雪停后,夏琛立刻要了热水,又给伙计塞了钱,才让他们先烧了夏琛要的洗澡水送过来。

  南哥儿放下饼,将早前洗干净后被送过来的浴桶搬到屏风后,伙计便将水兑进去,他们做这个有经验,兑完还剩大半壶热水,放在一旁的高凳上。

  夏琛伸手试了下水温,觉得可以,便又给了一把铜钱打发伙计们离开,南哥儿帮他把屏风拉开,自己坐在桌子前面闷头啃饼子。

  这酥油饼跟客栈卖的蒸饼不一样,一层一层用油煎得起了酥,咬一口,香的不行,几口吃完自己的,又对着夏琛还没下手的两个动了心。

  “小叔,你的饼还吃不吃,不吃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要不我先吃了,再去给你买两个热的。”

  “你吃吧。”夏琛泡在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吃完了再去要两壶热水,等我洗完了你也洗一个。”

  “我能去澡堂子洗吗?”南哥儿求道:“这小木桶洗着憋屈。”

  帝京有专门的澡堂子,跟夏琛前世知道的那种老式澡堂子有点像,就是没有淋浴,夏琛带南哥儿去看过,被一屋子光着屁股的大老爷们和看不清颜色的池水给吓出来了。

  但是南哥儿觉得稀罕,总想试一试,他在老家从没见过这样的澡堂子。

  夏琛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去吧,找个干净点的池子。”

  南哥儿欢呼一声,抓起饼就跑了,走之前还记得给他叔带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夏琛一人,他浇了热水到身上,叫了夏铜板一声,自言细语道:“也不知道子笺怎么样了……”

  那天子笺来找他,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就要离开,走之前嘱咐夏琛初六之前去他的庄子里等他。

  当时他走得急,夏琛没来得及多问,话都还没说完,子笺就从窗口跳下去了,吓了夏琛一跳。

  后来他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因为他的存在被子笺家里人知道了,或许会抓他来威胁子笺,所以为了不拖子笺的后腿,他决定按照子笺说的做,收拾一番带着南哥儿去子笺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反正那庄子离得不远,想回来方便得很,就是这样一来客栈里的房间不能退,否则到时候恐怕不好找住的地方。

  正想得入神,夏铜板突然出声:[恭喜宿主,您种植的神奇种子变异了。]

  夏琛惊喜交加,加快洗澡速度,洗完后立刻进了空间。

  变异的神奇种子是他今天才种下的,今天一早夏琛被吵嚷声惊醒,听见外面有人说雪停了。

  他穿好衣服跑出去,果然正看见第一缕阳光从遥远的天边照射过来,夏琛当时心中一动,顺手从旁边挖了一团带着化开的积雪的土壤回去了,用这团湿乎乎的带雪土种了一颗神奇种子。

  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竟然真的又出了一棵变异植物。

  新出的小苗还很稚嫩,绿色根茎,叶瓣小小的,夏琛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先不管它,去仓库拿了个苹果出来,洗净后,边啃着苹果,边将地里的作物收了,又换上新的种子。

  刚做完一套日常流程,夏铜板提示他,门外有人过来。

  夏琛立刻出了空间,随后响起敲门声:“夏公子,楼下有人找。”

  “什么人?”他头发还湿着,这样见客很不礼貌。

  “您来开房间的时候,同您一起来过。”伙计说。

  夏琛觉得应该是刘四,他们一起生活许多年,没那么多讲究,便跟伙计说:“请他上来,我收拾一下。”

  匆匆将屋里收捡一番,重点是把他的喇叭花收起来,南哥儿好糊弄,刘四可不是常人。

  很快伙计带着刘四上来了,他看见夏琛一头湿发,只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坐下后就直道来意:“老夫人请你们去府中做客。”

  “府中有什么喜事吗?”夏琛疑惑道。

  刘四解释了一番,说上次夏琛上门,老夫人病着没见着,本打算请他们兄弟去将军府过年,谁曾想这一场大雪将路都封了,老夫人觉得慢待他们了,所以想请他们去府中吃顿饭。

  夏琛连忙表示无碍,刘四又劝,夏琛想吃一顿饭没什么,就问什么时间。

  “后天。”刘四说。天刚放晴,将军府中杂事繁多,才推后了两天。

  夏琛算了一下,后天是初五,正好是子笺给他的最后一天期限,若是那天等不到他,就得离京,若是等到了,自然万事大吉。

  “好,我跟南哥儿说一声。”夏琛应下了。将军府请的是午饭,他吃完还能回去收拾一番,先定一辆马车,等不到子笺,第二天一早就走。

  刘四办完差事,把带来的篮子打开,笑眯眯推给夏琛。

  夏琛一看,里面是涂成红色的鸡蛋,惊喜道:“刘四叔你家中有喜事?”

  刘四一向严肃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嗯,我家那个不肖子,给我添了个孙儿。”

  他离京去青阳县保护夏家一家的时候,儿子才十来岁,后来成亲他也没能回去,好在这次回来,正好能看见孙儿出生。

  “恭喜刘四叔。”夏琛真心实意道。

  王武刘四二人在他们家中,真如长辈般教导他两个侄子,夏琛在想,要不这次就让刘四留在帝京算了,反正现在离献稻种已经过去很久,老是让人家骨肉分离,也不是个事儿。

  心里这么盘算着,夏琛并没有说出来,准备等到时候跟将军府的管事人商量一下,有了确切答复再跟刘四提。

  将此事记在心中,等南哥儿回来后,夏琛告诉他刘四来过的事,决定这两日去街面上逛一逛,一是去将军府做客不好空着手,二是刘四家添丁,他们也该送上一份礼物,尤其南哥儿还和他师徒一场。

  转眼到了正月初五,因为今日要出去做客,夏琛跟南哥儿一早就起了,出去吃早饭时正看见忘尘闭目盘坐在角落里念经,回来时便顺带给他带了两个素饼。

  说起来,雪停后这几日,客栈陆陆续续有一些客人搬走,有本来置办好了货物被大雪堵在帝京的小商人,雪停了自然赶紧上路,也有找到能租住的小院搬出去的学子。

  有人出去就有人进来,这时候正该是帝京客栈生意最好的时段,还有不少学子没能赶过来呢,只是因大雪封路,这两天到的人并不多。

  而忘尘师徒等人,本来雪停后就打算离开的,结果隔壁街有户人家,他们家老太太本来身子骨就不太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一下子没熬过去。

  那户人家听说登云阁这边有几个灵安寺的和尚,就请他们过去做场法事,几个和尚就去了,然后忘尘被退了回来……据说是因为那家女儿多看了他几眼,当爹的觉得他这个和尚不太庄重……

  也是很冤了,但是忘尘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的师傅和师兄弟们留在那家做法事,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就让他继续住在客栈里等几日。

  他们接了法事的活儿,好歹有一些银钱了,便不再让夏琛给忘尘出房费,忘尘搬进一个空出来的下房,掌柜又给他算便宜一些。

  隔壁房间又空出来,掌柜问夏琛还住不住,夏琛想了想,觉得他也不差这点儿钱,能一个住还是一个人住的好,就继续付了房钱。

  夏琛和南哥儿吃完早饭回来,将给忘尘带的素饼给他,忘尘跟他们两人已经很熟了,笑着接过,轻声道谢。

  半上午的时候,将军府派人来接,夏琛和南哥儿带着他们准备好的礼物上了马车。

  这次终于见到了老夫人,她是傅将军的母亲,一个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拉着夏琛和南哥儿的手说他们都是好孩子,还让夏琛叫她奶奶,南哥儿叫她曾.祖母。

  夏琛爹都认了,也不在乎叫这一声,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也好,他和南哥儿叫完,老太太果然很开心,拿了礼物给他们,南哥儿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夏琛是一枚平安扣。

  “戴好,都戴好,老三认了你,就是我傅家的孩子。”傅将军行三,老太太看着夏琛将平安扣戴上,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说了会儿话,老太太精力不济就去歇着了,夏琛和南哥儿去找刘四,将给他孙儿买的长命锁送上。

  刘四将长命锁给儿媳让她收好,拉夏琛和南哥儿到一旁说话,问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怎么说。

  南哥儿嘴快,将玉佩给刘四看,又说老夫人给夏琛的是一枚平安扣。

  刘四一怔,再看夏琛,神色间竟多了几分恭敬。

  夏琛一瞧便知有故事,跟刘四打听平安扣来源,刘四是府中老人,知道傅家许多事,想想老夫人都给他们了,便讲给夏琛听。

  原来这平安扣是当初傅家先祖得了一整块上好的玉石,让工匠制成的,因为玉石够大,一口气做了十八个,傅家男丁,每人都有一个。

  平安扣刚做出来的时候,那一代傅家男丁共有十一人,多出的七个留在当时的傅老夫人手里。

  “琛少手上这个,应该是大爷留下的。”刘四换了称呼,大爷是傅将军的长兄,他仔细看过平安扣后跟他们说。

  夏琛摩挲着平安扣沉默不语,这玉里沁着几分血色,他以为是本来质地如此,现在想来,也许是浸透了傅家先辈的血。

  南哥儿心思浅,没想那么多,他看了看夏琛的平安扣,好奇道:“师傅你怎么看出来这是谁的,没有记号啊。”

  刘四说:“老夫人手上只剩两块平安扣了,一块是清少的,一块是大爷留下的。”

  “不是有十八个吗?为什么只剩两块了?还有清少是谁?”

  “闭嘴!”夏琛恨不得把他嘴堵起来,只剩两块,自然是其他的找不回来了,傅家的男人都死在战场上,这平安扣自然是越传越少。

  南哥儿缩了缩脖子,不明白他小叔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刘四也沉默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跟夏琛说:“今日是我说漏嘴,日后您跟府中人来往,尤其是见老夫人,千万别提清少。”

  夏琛也好奇起来了,刘四这么称呼,这个清少应该是跟他一辈的,可是傅家这辈不是只剩傅眕和傅瞻了吗?难道这个清少是私生子?不对,这时候没这种说法,就算是庶子,以傅家这种人丁单薄的状态,难道还会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副cp,只说最后一次,不黑不洗,按剧情发展,如果有大篇幅感情戏,会标题标出来,短期内不会有,傅瞻上线会比较晚,以上。

  下章放僵尸,别怕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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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2 章

  刘四最后也没解释清少是谁,只匆匆说了一句, 将军府世交家的少爷, 打小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

  夏琛更糊涂了, 听刘四的意思, 这个清少显然还活着,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提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大家族中纠葛繁多, 他谨守本分不掺和就好。

  送完礼,夏琛和南哥儿便不在刘四家多待, 这会儿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他们该去正堂用饭, 来见刘四之前就跟老夫人说好的。

  出了刘四家门,绕到无人的拐角处, 夏琛停下脚步, 板着脸不说话。

  南哥儿怯怯看他一眼,从刚才起小叔就对他没个好脸色, 他隐约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只是不知道哪儿错了。

  夏琛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揉了揉额角,叹口气道:“是我的错,是我平日没教好你,让你不知收敛口无遮拦。”

  他家中人口简单关系和睦,南哥儿都这么大了, 性子还跟小孩一样,平时在家里怎样都无所谓,家里人知道他的性格,也都能包容,说错话了谁敲他打他一下,他不生气也不当回事,笑嘻嘻就过去了。

  但是来了外头,若是还不注意,日后祸从口出,惹上什么事就来不及了。

  今天幸好是刘四,他是南哥儿的师傅,知道他没坏心,若是在老太太面前问这么一句,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子吗?

  南哥儿第一次见他小叔露出这副表情,本来想着自己惹小叔生气了,大不了被训两句或者打几下,没想到他这么说,顿时慌了起来:“小叔,我错了,你别生气。”

  “知道哪儿错了吗?”夏琛问。

  “我说错话了。”

  夏琛知道他其实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只是根据他的反应认错。沉默片刻,夏琛将他和刘四的谈话掰碎了讲给南哥儿听,也回答了南哥儿那个问题,让他知道为什么傅家的平安扣只剩两块。

  南哥儿只是没转过来那个圈,不是真的傻,夏琛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傅家人而言是一种伤害。

  “小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我去跟师傅道歉。”南哥儿红着眼睛道。

  将军府离他太遥远了,哪怕知道两个师傅是从将军府中出去的,在以前的十几年时光里,傅家也只像传说一样。傅家两个少将军战死那年,他才十二岁,跟着家人一起祭奠过,隐约知道他们是英雄,再多的他便想不到了。

  “不用了。”夏琛见他真的知道错了,才拍拍他安慰道:“这件事就不要提了,对谁都别提,还有刚才你师父说的话,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

  南哥儿猛点头:“记住了,我肯定不说。”

  “还有,以后跟人说话之前,先想一想,这话能不能说,多听少问。”夏琛叮嘱道:“若是想不明白,那就不要说,私下再问我。”

  “嗯,我知道了。”南哥儿一脸郑重:“我以后一定不乱说话了。”

  夏琛欣慰地拍了拍小侄子的头,这孩子傻是傻了点儿,好歹听话,慢慢教,自家侄子,又不能扔了。

  教育完孩子,夏琛带着南哥儿从这荒僻的拐角处拐出去,来得时候有人带路,他记了路的,离开时刘四本打算送他们,夏琛想找机会跟南哥儿说这些话,才拒绝了说自己认路。

  本来在别人家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是夏琛怕一会儿见了傅家人,南哥儿又说错什么话,才赶紧先把他带到一边先教一教。

  午饭是跟傅家众人一起吃的,老夫人把平安扣给了夏琛,就是把他当自家子侄,所以家中女眷尽数在场。

  按道理讲,这种宴客应该是南宾和女宾分开,可是将军府一家子女眷,若是分开,就只能夏琛和南哥儿单独坐一席了。

  好在他们俩年岁还不太大,左右分坐在老夫人两侧,也不算太过违矩。

  一大家子,除了老夫人,还有傅家掌家的大夫人,二夫人礼佛不出,已经多年茹素,三夫人就是傅将军的妻子,一脸病态,显然身体不太好。

  底下还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少夫人,夏琛低眉敛目没有细看,只跟着老夫人的介绍一声声嫂嫂喊过去。南哥儿吃了教训,从头到尾跟着他小叔学,一点儿不敢多说。

  上次他们出门时见过的那个年轻女子也在,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让夏琛唤了一声“阿姊”。

  傅家小辈,只有几个小姑娘,其实也有过两个男孩,只是没站住,一个三岁的时候得了天花没扛过去,还有一个长到七八岁,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夏琛和南哥儿一圈叫下来,收了一堆见面礼,夏琛也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拿出来,除了给将军府的,他另外准备了一些,就是想着可能会见到府里的小孩子。

  礼物是他某次抽奖抽出来的,一盒子水晶饰品,发圈手链发夹之类的,都是小姑娘喜欢的,卟啉卟啉闪闪发亮的那种。

  他找借口给自家幼娘和外甥女细娘一人一个,多了却没法解释来源,剩下这一大盒,给将军府中的小姐们正好。

  小姑娘们果然很喜欢,一个个欢欢喜喜地跟夏琛道谢,她们的长辈看夏琛的目光也柔和许多,毕竟谁都不想家中多一个只进不出的,不管价值几何,有来有往方为长久。

  将军府的午餐很丰盛,夏琛和南哥儿饱餐了一顿,夏琛边吃边忍不住暗暗比较,觉得还是子笺那边的厨子手艺更合他心意。

  说到子笺,喇叭花充能完毕后,夏琛找机会进空间联系过子笺,然而断断续续有时能联系上有时联系不上,就算联系上了,说不了两句就断了。

  夏琛隐约察觉,子笺现在的境况可能有些不妙,他甚至怀疑子笺是不是在被追杀。这样一来,他更不敢、尤其是晚上随便联系子笺,毕竟他这边拨号,子笺那边的花可是会发光的。

  吃过午饭,夏琛和南哥儿又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老夫人依旧让刘四送他们,毕竟熟悉,因为将军府众人给的礼物比较多,刘四还叫了个年轻小厮一通帮他们搬东西。

  马车早早等在门口,刘四和小厮将礼物都放进车里,夏琛趁机跟刘四说:“叔,我和南哥儿明天要出城,去我朋友家住几日,先跟您说一声,免得你找不到我们着急。”

  “出城?”刘四愣了一下,刚想问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突然想起来夏琛现在身份已经不一般了,顿时将话收回去,转口道:“好,需不需要派人陪你们去?”

  “不用。”夏琛看出他不放心,解释道:“就在城外不远,我们住几天就回来了。”

  刘四点点头:“成,我回头跟老夫人说一声,若是有事,便报将军府的名号。”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将军府下人衣服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过来,满脸急色,就要往门里冲。

  刘四一把拉住他,旁边帮忙搬东西的小厮似乎认识这人,也凑过来道:“孙丑儿,你不是跟着二管家采买去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孙丑儿本就是回来报信的,见到能管事的刘四,立刻拉着他道:“四爷,二管家让小的回来报信,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没了,咱府中怕是得派人去吊唁。”

  “谁?”刘四离京太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就是温国公爷的嫡长子,送出帝京养病那个。”

  刘四想起来:“哦,是他啊,走,我带你进去见大夫人。”

  夏琛在一旁本没打算插话,听见孙丑儿说了一个“温”字,顿时心中一跳,又听见他后面那句,脑子“嗡”得一声,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小叔,你怎么了?”南哥儿一扭头,见他小叔脸色卡白,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吓得大叫起来。

  “怎么了?快进去,叫大夫。”刘四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

  夏琛一把抓住他:“他、他叫什么?”

  “谁?”

  “定国公府的二少爷,叫什么?”夏琛嗓子堵得发痛。

  “叫什么?”刘四不明所以,他仔细想了想,一时半会儿竟没想起来,还是旁边小厮小声提醒:“小公爷名束,束帛戋戋的束。”

  “嘿,你小子还懂得挺多。”刘四看他一眼。

  小厮讪笑两声:“四少爷念书的时候,也教了小的几句。”

  “温束……”夏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么可能呢,明明昨天还跟他说过话,说好了会去郊外的庄子里找他,怎么可能就、就这么没了。

  “板儿,他说的假的对不对?子笺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从情绪感知,此人并未说谎,系统无法探测其他个体是否存活。]

  夏铜板这里碰了壁,夏琛摇摇头,强忍着心口的闷痛,拉着刘四哀求:“叔,我、我想见见他,你带我去见见他。”

  生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他不信子笺就这么没了,他们说好的。若是、若是子笺真的没了,他也要知道原因,为子笺报仇!

  活了两世,夏琛第一次升起这么强烈的恶念,子笺若是被人害死的,他一定会找到那人杀了他。

  “这……”刘四面露为难,他们将军府跟定国公府并不十分亲近,只能说普通交情,人家家中少爷刚死,灵堂还没设,贸贸然带人过去看尸体,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但是看夏琛脸色苍白难受至极的样子,刘四心中又疑惑不已,搞不明白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你先别急,等我先回禀老夫人。”刘四安抚道。

  “好,我就在客栈等着,若是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夏琛连忙道。

  既然现在不能去看,他迫切地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进空间用喇叭花联系子笺,好确认他的安全。

  不走了?刘四一想,觉得夏琛说的那个朋友,搞不好就是温府的小公爷,顿时心生唏嘘。

  夏琛白着张脸,一路面无表情,南哥儿不敢吵他,缩在一边担心地看着他。

  到了客栈,夏琛东西都没来得及搬,匆匆吩咐一句,让南哥儿收拾,他先去休息一会儿别打扰,然后就锁了们进空间将喇叭花拿出来。

  来回摩挲,喇叭花开始发光,可是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喇叭花也没有变色的趋势,说明子笺并没有接通通话。

  “板儿,喇叭花还能用,说明子笺好好的,你说是不是?”夏琛找了个理由,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又向夏铜板求证,希望他也能认同他的话。

  [喇叭花的功能只要两朵连通花未曾毁坏,便可一直使用。]也就是说,跟主人安全与否没多大关系。

  夏琛颓然地低下头,心中升起浓烈的悔意,他应该早点问问子笺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哪怕他帮不了什么忙,他可以去求将军府,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怎么能让子笺单独涉险。

  心如火焚地的等了一天,第二日刘四终于来了,他告诉夏琛,老夫人那边已经说好了,等温家升了灵堂,傅家派人吊唁的时候,可以带他一起去。

  夏琛立刻问什么时候,刘四答:“后日。”

  夏琛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跟刘四约定好时间,回客栈继续等待。

  正月初七,出现没几天的太阳突然又消失了,一整天天色昏沉,大白天里阴暗得像是傍晚逢魔时刻。

  百姓们看这天气古怪,机灵点儿已经赶紧跑去买粮食柴火,就怕再来一场那样的大雪,反正粮食柴火总归是要用的。

  掌柜也囤了一批,忘尘的师傅让他们师弟送回来口信,说师傅觉得天象优异,恐怕有乱祸徒生,让忘尘自己小心,他们马上就能做完法事了。

  这些夏琛都没注意,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试着跟温束联络,可惜一直没成功,夏琛拼命安慰自己是子笺太忙了没注意到,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子笺不会让他找了这么多次一次都不回话……

  七日傍晚,才四五点钟,天已经黑得有些过分,掌柜的心中也直打嘀咕,早早让伙计上了门板。

  夏琛没管天色,心中兀自琢磨着明天一早就去将军府,等着他们派人带自己一起去定国公府。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生死未卜的挚友,夏琛又失眠了,自从知晓子笺可能遇害了,夏琛这几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隔壁南哥儿倒是早就睡得鼾声四起,隔着墙都能隐约听见,夏琛跑了会儿神想有什么偏方治打鼾,突然觉得南哥儿的鼾声里似乎夹杂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夏琛一坐而起,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他没听错,好像是……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人没死。

  突然觉得,要是温束死了那我家元宝是不是以后断情绝爱走上争霸路线?好像也不错哦。

  顺便说一句,温束的名和字也是我基友取得,反正好听的全是她取的,离了基友不能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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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3 章

  “啊……救命!来人啊!”

  隐约的惨叫声中掺杂着呼救声, 就在夏琛侧耳倾听这一会儿, 已经有了其他声音,显然是离得更近的住客听见声音被惊醒后起床查看。

  夏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迅速穿好衣服,想了想,将他的弹弓和弹丸拿出来揣进怀里, 又把房中的独凳拿起来挡在身前。

  在门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走廊里有什么奇怪声音, 倒是楼下喧闹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叫嚷着什么“怪物”。

  夏琛犹豫片刻,正要打开房门, 一声突兀的惨叫声响起, 这次声音更大,好像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接二连三的开门声响起, 二三楼的住客大都被吵醒,夏琛趁机开门,走廊上有几个衣衫不整的住客,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正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准备下楼去找掌柜。

  夏琛迅速掩好自己的房门,跑到隔壁敲南哥儿的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南哥儿睡得格外死,夏琛敲了好一会儿, 才听见南哥儿迷糊的问话声:“谁啊?”

  “我,快开门。”

  “小叔?怎么了?”南哥儿趿拉着鞋子过来开门,夏琛正要说话,忽听身后惊叫声四起,他扭头一看,却见他隔壁的隔壁房里扑出来一个血人,胳膊、脸颊、脖颈上尽是伤,撕扯开来的伤口涌出大量血液,将他白色的寝衣染成了一片血色。

  夏琛隔壁的隔壁住的是一对主仆,主人也是来赶考的学子,姓王,据说家里是当地的富绅,平时吃穿用度皆要上品。实际上这位王举子家境似乎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好,带来陪考的老仆年岁很大了,连个大通铺的铺位都舍不得给他开,这么冷的天,就让老仆睡在地上。

  现在变成一个血人的就是王举子,他这副模样,将走廊里的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没人敢靠近皆四散躲开,王举子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楼下跑。

  王举子的房间更靠进里侧,下楼会经过夏琛和南哥儿的房间,眨眼间他已经往夏琛这边跑来,夏琛心中一惊,将看愣了的南哥儿往里一推闪身躲进屋里,反手关上房门。

  “啊这是什么怪物!”又一声惨叫响起,却是刚才站在走廊上的何举子,厮打声、呼救声、奔逃声接连响起。

  南哥儿结结巴巴问:“小、小叔,这是怎么了?”

  夏琛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见有奇怪的声音,就出来叫你了。”

  与此同时,他在脑海中呼叫起夏铜板,向他询问,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界面出现重大变故,世界线走向发生转折,主线任务已经更新,请宿主努力种田。]

  夏琛:“???”这时候了你还让我种田?

  夏铜板这里问不出答案,夏琛只好放弃,现在的情况,外面显然很危险,但是他和南哥儿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最起码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夏琛小心拉开门露出一条门缝,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夏琛瞳孔紧缩,只见在王举人门口不远处,刚刚发出惨叫的何举人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臂一个劲往后缩。不远处,一个身躯畸形的人形怪物正将何举人的同乡好友曾举人按在地上,头埋在曾举人脖颈处,一边发出奇怪的嘶吼声一边吸血。

  这个人形怪物虽然有人的形体,但是整个身体好像泡过水一般膨胀起来,皮肤是一种古怪的黑紫色,像是全部血管爆裂后血液淤积在皮下,但是手指却干瘦如鸡爪,长儿弯曲,指甲细长,也是黑紫色,既诡异又恶心。

  “僵尸!”夏琛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词,他前世看过的影视剧和中,偶尔会有这种东方吸血鬼出场,夏琛也知道一些关于僵尸的知识。

  这种怪物的长相和习性,非常像夏琛知道的僵尸,可是为什么客栈里会有僵尸?这种怪物就算出现,也该是在墓地那种阴气足的地方。

  这种突兀的出现方式,再联系夏铜板刚才莫名其妙的答复,夏琛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只有他们住的客栈里有僵尸,还是其他地方也有?是只有帝京有,还是……还是全世界?

  夏琛背后冷汗涔涔,若是世界性的,那、那不就是末日吗?他家里……家里……一时间夏琛不敢再往下想。

  “小叔,外面怎么了?”南哥儿被夏琛挡住看不到外面,他刚也见到王举人浑身是血的跑下楼,心里忐忑不安。

  “出事了……”夏琛继续盯着门外,头也不回的让南哥儿去把衣服收好,简单收拾一些行李。

  南哥儿不明所以,但也老老实实去穿衣服收拾东西。

  此时走廊上也有了变故,刚才四肢还在挣扎的曾举人已经不动弹了,吸他血的僵尸抬起头来,从那张肿胀变形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本来外貌,原来是王举人带的那个老仆。

  此时这位老人一点儿不似平日的虚弱无力,身躯带着一种畸形的悍壮,眼睛里几乎看不到眼瞳,白森森一片,沾满血的嘴边伸出四颗长长的獠牙。

  夏琛觉得,它喝过血之后,皮肤好像更黑了,原本还能看出一点儿暗紫,现在只剩乌沉沉的黑。

  “救命!救救我……”将曾举人吸干的僵尸不停歇地又寻找到了下一个猎物,正是收了伤瘫软在地的何举人。

  不巧的是,住在二楼的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有几个小商人,就算带了护卫小厮,也都安排在楼下的下房或者大通铺,这就使得二楼住户整体战斗力极其低下。

  这么大动静,睡得再死也醒了,二楼住户出来许多,住在靠楼梯的,一见地上曾举人的尸体和那个僵尸,头也不回地拔腿往楼下跑。

  僵尸扑到何举人后,立刻咬了上去,他们堵住了走廊上的路,靠里侧的住客被堵在里面,一个个都不敢过来,也有的反应过来,躲回了自己房间。

  与此同时,两个一直未见有人出来的房间,也传来砰砰砰地砸门声,里面待得显然不是理智清醒的人类了。

  “僵尸僵尸……”夏琛眼都不眨地看着门外,心中拼命回想他稀少的关于僵尸的知识,最关键的是如何克制僵尸。

  “桃木剑,没有。惧光,不,是惧太阳光,对了,鸡鸣声,还有墨斗线、糯米……够了……试一试,都试一试……”

  “来。”夏琛招手叫来南哥儿,让他们守着门,注意外面的动静。

  南哥儿刚凑过去,就被外面的惨状惊地倒退一步,夏琛在他背上轻拍一下:“盯紧了,有情况赶紧关门。”

  南哥儿喘了口气,咬牙点点头。

  这种时候,夏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着南哥儿背对着他,迅速钻进空间,抄起一个布袋装了一袋糯米,关闭仓库界面的时候,看着上面显示的巨额糯米数量,再联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随机任务,夏琛手一顿。

  心中五味杂陈,然而情况紧迫来不及多问,出空间之前,夏琛犹豫了一下,找了块布将他的魔法书一卷,带着一起出了空间。

  初三那天他种的神奇植物变异出来的是太阳花,长得有点像向日葵,但是没有瓜子,花盘跟个大灯泡一样能发光。

  夏琛用喇叭花试过,确实属于太阳能量,能给喇叭花充能,他本来以为这种植物只能用来给喇叭花充能或者照明,现在看来,似乎还能有别的用处。

  太阳花卡牌化后竟然是张蓝卡,夏琛立刻就拿去复制了,但是现在还没复制完成,所以他现在手上只有一张太阳花,尽量能不用就不用。

  他速度很快,前后花费不到一分钟,南哥儿听他的话一直死盯着门外,并没有发现他小叔消失了一会儿。

  拍了拍南哥儿的肩膀,等他让开后夏琛自己凑上去看了一下,何举人已经快不行了,走廊里所有人都跑了躲进房间,没谁敢跟那个僵尸正面对上。

  夏琛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僵尸吸过血之后,可能会变得更强,不管是前世的知识,还是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那只僵尸已经浑身漆黑,身体似乎更大了,它的本体是个干瘦的小老头,个子也不高,不足一米七,但现在站起来,哪怕佝偻着腰,看起来也有一米七多。

  “小、小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南哥儿害怕道。他看到他小叔手上多出来的布袋了,就很奇怪哪里来的,难道是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太紧张了没注意?

  “不能让它继续这么吸下去了。”夏琛说:“它会越来越强,迟早会轮到我们。”

  “那怎么办?”南哥儿快吓哭了:“要不我们跑吧,出去找官兵过来。”

  夏琛沉默了片刻,没跟他说这场灾难有可能是世界性的:“你听,楼下的声音更大,一直有惨叫声,说明楼下也有这种东西,可能、可能更多。”

  楼下虽然还隔出了个大堂,但是住的人比二三楼加起来还要多,毕竟楼上都是房间比较大的单间甚至套房,但是楼下却是小房间和大通铺,住的人自然更多。单从比例上说,出现僵尸的几率都比楼上大。

  而且,夏琛觉得,如果僵尸的实力受本来的身体影响,那楼下的僵尸恐怕比楼上这只更难对付,楼下可还住了不少体格健壮的护卫和侍从小厮。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南哥儿彻底懵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夏琛,指望他能出个主意。

  夏琛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吸完血站起来的僵尸,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杀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第一次见到读者们一个个热烈欢迎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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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4 章

  “杀、杀了它?”南哥儿惊悚地看着他小叔,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杀了它。”夏琛面色淡定地解释:“这东西可能没有痛感, 你听,那边的撞门声一直没停,这样撞下去, 木门迟早撑不住会被撞开,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止是这一只怪物了。”

  “还有?!”南哥儿真得要吓哭了, 他仔细听了听, 还真是有砰砰砰的撞门声,劲道特别大,要是正常人, 谁没事在里面撞门玩儿啊。

  “这只怪物已经变强了, 木门更难阻挡它, 若是让它一个个破门杀人,只会将他喂养得越来越强。”夏琛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外面那只僵尸,脑中飞快谋划,如何才能以危害最小的方法消灭这只僵尸。

  “那、那就杀了它……”南哥儿颤巍巍说完, 跑去翻找自己的行李,抽出一柄长刀, 用力握了握。

  这把刀是当初第一次去将军府的时候, 那边给的回礼,南哥儿握着刀,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气:“小叔, 我去杀了它,要是、要是我没杀死,你就躲着,或许等到明天早上,就有人来救命了。”

  “胡说什么。”夏琛轻斥一声:“别冲动,我说要杀了它,可不是让你去拼命的,等我想想,想个万全之策。”

  说是这么说,其实哪有真正的万全之策,他们说话这一会儿,僵尸吸完血站起来,在原地嘶吼一声,脸上纠结的皮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嗅闻气息,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好像并无视力。

  夏琛见状,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文学作品里面,说遇见僵尸的时候必须屏住呼吸,否则人气会将僵尸吸引过来,于是连忙关上门屏住呼吸,又捂住南哥儿口鼻。

  果然,本来被他们隐隐的说话声吸引的僵尸,在朝他们这边走了两步后,转身朝更里面的房间走去。

  它脚步蹒跚,肢体僵硬步伐不稳,但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是蹦跳着行走的,速度也不十分快,但是空无一人的走廊,没几步就走到王举人隔壁房间。

  那房间里住着的是个并州来的小商人,姓冯,矮胖矮胖,有几分商人特有的油滑,但品性还算不错。

  僵尸走到冯商人门前,停下脚步,猛地一嗅,脸上皮肉扭曲纠结在一起,极为可怖。

  夏琛抵着门,看不见外面,只听一声闷响,声音比另两件屋里的撞门声大多了,接着是冯商人惊恐的叫声,大喊“救命”,显然他也发现那个怪物是在撞他的房门了。

  趁着那只僵尸的注意力被冯商人吸引,夏琛在行李里找了几个小布袋,将他拿出来的糯米分装进小布袋里,给南哥儿分了两个,一个揣怀里,一个系在腰上,他自己也拿了两个。

  边做这些事,夏琛边给南哥儿讲了他知道的一些僵尸的习性,说在书中看过类似描述的怪物,可能会有用。

  “那怪物不惧疼痛,光砍肢体可能没用,所以要么刺心脏,要么斩首毁头,一会儿咱们出去,千万别掉以轻心。”夏琛细心叮嘱道。

  “好。”南哥儿心下大安,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既然小叔说这种怪物能杀死,也说了办法,虽然比较困难,但总比一头雾水的冲出去好。

  吸过血后的僵尸力气果然变大了许多,关在屋里的两只僵尸撞了这么久都没出来,这只僵尸没几下就将冯商人的门撞得摇摇欲坠,冯商人一边声嘶力竭喊着救命,一边拼命将屋里桌凳等物推到门后,试图挡住这只怪物。

  可惜这些东西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又撞了十几下,一声刺耳的响声后,冯商人的门被撞开了,门口的堆积物被撞出去一段距离,在地板上擦出难听的声音。

  “快,现在!”夏琛低声道。

  他和南哥儿身上都尽量穿了不影响活动的厚衣服,帽子围巾都戴上,尽量不让皮肤裸露在外面,夏琛记得他看过的末日片里,丧尸病毒是会通过伤口传播的,谁知道被僵尸弄伤,会不会变成僵尸。

  南哥儿有刀,夏琛的弹弓对付僵尸能起的作用却不大,他只能让南哥儿给他砍了一条凳子腿,前端削尖,勉强当个武器用着。

  僵尸冲进冯商人屋里的那一刻,夏琛和南哥儿破门而出,南哥儿打头阵,疾步冲到冯商人门前,正看见冯商人被僵尸追得满屋子跑。

  别看冯商人矮胖矮胖,跑起来却不慢,也可能是在生命遭到威胁的情况下爆发了潜力,好几次都跟僵尸的指甲擦过。

  可惜屋子太小,眼看着就要被追到了,夏琛连忙冲他喊:“出来,往外跑!”他们不能在屋里跟僵尸打,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一不小心就会抓伤。

  冯商人虽然一直喊着“救命”,但是并没有人来救他,他知道遇见这种怪物,大家都躲着,哪个会来救人。这会儿他都绝望了,觉得自己一条小命就搭在这里了,乍听见夏琛喊声,冯商人如闻圣音。

  他连忙绕了个圈子,踉踉跄跄往夏琛这边跑,眼看要跑过来了,却被他搬来堵门的椅子绊倒。

  身后腥风袭来,冯商人绝望的闭上眼睛,下一秒却没感受到疼痛,反而听见一声带着痛苦的嘶吼声。

  南哥儿冲过来将他拽起来就往外跑,冯商人跑到外面一看,只见那只怪物手臂仿佛被烧红的火炭烫过,焦黑一片,地上散落着一些灰黑色的小颗粒,也不知是什么。

  “有用。”他听见那个年轻的夏举人略带兴奋的说了一句,然后就从一个小布袋里抓出一把白生生的像是糯米的东西,朝怪物撒过去,怪物连忙躲闪,还是被散开的糯米撒到一点儿,掉在身上就是焦黑的烧印。

  “这、这是何等神物……”冯商人两眼冒光,夏琛随后塞给他一小袋,迅速道:“糯米,我在书上看过,能克制这种怪物。”

  南儿横刀挡在门前,僵尸嘶吼着却不敢靠过来,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夏琛刚才撒过去的没沾身的糯米。

  “那咱们跑吧。”冯商人紧紧抱着这一小袋糯米,既然这糯米能克制怪物,他们只要在怪物要追上时撒一把就好了。

  “不行,楼下也有。”夏琛说完,又将给南哥儿说的话给冯商人解释了一遍。

  冯商人一听怪物吸了血会变强,更怂了:“咱、咱们应该出去找官兵过来。”

  夏琛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怪物只有这客栈里有。”

  他难道不想出去吗?万一外面也有怪物,人生地不熟,连个防御的地方都没有,要是被大部队发现,那真是想跑都跑不掉,还不如先把客栈里的怪物清干净,以此为据点,再谋后事。

  “外、外面也有?”冯商人不敢相信,但是他又不敢去赌,夏琛盯着僵尸,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屋里的僵尸跟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对鲜血的渴望战胜了对糯米的惧怕,糯米虽然能克制它,但并不能将他杀死,只会伤害它的肢体消逝它的力量,只要洗了足够的血,这些都是能补回来的。

  于是这只僵尸俯低身体,低声咆哮后,猛地朝门口撞来,南哥儿左手一把凳子当做盾牌,右手持刀挥砍上去,他记得他小叔的话,朝着僵尸脖颈砍去。

  僵尸一爪将木头椅面抓出深深的几道爪痕,对着南哥儿的刀却不敢硬抗,偏身躲了一下,南哥儿一刀砍在它肩膀上。

  刀砍入肉的感觉,让南哥儿心神一震,胸口涌起一种恶心感,但是一想到他身后就是他小叔,南哥儿咬咬牙,用力将刀子拔出,再对着僵尸脖颈砍下去。

  与此同时,夏琛对着南哥儿砍出来的伤口撒了一把糯米,他们离得近,夏琛撒的更准,一把糯米大半落在僵尸伤口上,奶白的糯米立刻变成黑灰色,伤口流出暗红近黑的浓稠液体,僵尸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嚎声。

  夏琛这一把糯米吸引了僵尸所有的注意力,南哥儿第二刀它并没有躲过去,这种刚变异的僵尸,只是力气大一些,不怕疼痛指甲牙齿有毒,能吸血,并不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南哥儿用尽力气的一刀,几乎将僵尸整个头都砍了下来,斜劈下去的一刀,最后刀子卡在僵尸颈骨间,大股黑红色带着腥臭的液体从伤口涌出,僵尸翻白的眼珠最后滚动了一下,带着南哥儿的刀子倒下了。

  “死、死了吗?”冯商人战战兢兢地问,看着南哥儿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猛士,他没想到,这俩看着俊气文弱的叔侄俩,胆子这么大,身手还这么好,真是真人不露相。

  夏琛又一把糯米撒上去,很快变成黑灰色,但是僵尸的尸体却不动弹了,夏琛这才放心:“应该是死了。”杀得死就好,就怕杀不死。

  南哥儿僵硬的站在原地没动,第一次杀人,哪怕是个怪物,但也是从人变的啊,看着勉强还有个人样,让他怎么能轻易释怀。

  夏琛拍拍小侄子安慰道:“南哥儿很厉害,多亏你保护我。”

  “小、小叔,我杀人了。”南哥儿嗓音粗嘎,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没……小心!”夏琛一把将南哥儿推开,手上削尖的凳子腿戳在扑过来的僵尸脸上,但却没来得及躲开僵尸的爪子,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好在他穿的够厚,棉絮翻出,却没划破他里面的衣服。

  冯商人一声尖叫,被另一只僵尸在背后刨了一爪,顿时鲜血淋漓,他倒还有几分胆气,没有直接跑,转身一把糯米撒过去,逼退了这只僵尸。

  南哥儿也反应过来,迅速抛了一把糯米,又将自己的刀拔出来,一刀将这只僵尸砍退。

  两只僵尸嘶吼着立在他们对面,分明就是刚刚才被咬死的何举人和曾举人。

  生死之间,顾不得伤春悲秋,南哥儿提刀冲了上去,夏琛也一手凳子腿一手糯米对上一个,冯商人躲在后面,咧着嘴边哭边帮他们撒糯米。

  这两只僵尸跟起初那只比,弱了不少,对糯米畏惧更甚,南哥儿的刀往脖子上砍也不知道躲,很快就被南哥儿一刀一个给剁了。

  杀一个还有些不适,又连杀两个,南哥儿怕都怕不起来了,他提着刀不敢松手,看着地上两只无头僵尸,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琛神色沉重:“如果我没猜错,它们爪子或者牙齿上有毒素,会将受伤或者咬死的人感染。”

  冯商人一听,呜咽一声,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一张胖脸上脏乱一片。

  夏琛和南哥儿看着他,沉默了,人还没变成僵尸,就这么杀了他,他们下不了手。

  “我、我不想死,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冯商人哭得凄惨,但是他也看见那些怪物的样子,分明已经没有了理智,就算夏琛两人放过他,他也会变成一只怪物。

  “我想想。”夏琛揉了揉额角,他看过的丧尸文里,病毒需要疫苗,也有说异能者能够免疫病毒,这个不做考虑。

  疫苗现在是肯定没有的,但是他有能克制僵尸的糯米,或可一试。

  “我有个办法。”想清楚后夏琛开口道:“也许能有用。”

  冯商人连连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不听夏琛的还能怎么办?而且夏琛知道的多,冯商人也很信服他。

  “过来,让我看看你伤口。”冯商人走过来,将背露出来,他只穿了一件薄袄,已经被划烂了,背上也留下三道爪痕,不太深,但是伤口已经开始泛黑,朝着周围蔓延。

  夏琛一把糯米撒上去,冯商人杀猪一样叫起来,直喊着“疼”,夏琛低斥一声:“还想不想活。”

  冯商人呜咽着点头:“想。”

  “有刀吗?”夏琛问。

  冯商人想了想:“有一把小的匕首。”上面镶了宝石,他准备买了运回去卖给他们那边的纨绔子。

  夏琛让冯商人指了位置,南哥儿去找出来,用匕首把冯商人背后伤口那一块的肉全部挖掉,再撒一把糯米,这回糯米只有一点点儿变灰。

  冯商人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任由夏琛折腾,最后夏琛又给他用酒精洗过后,撒了一点儿金疮药,再找了干净的布撕成条包扎上。

  “多、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冯商人强撑着站起来,感受了一下,背上疼是疼,但是没有刚被抓伤的时候头晕牙痒,觉得血腥气好闻的感觉了,这让他有一种活着的感觉,知道自己大概不会变成怪物了。

  “小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南哥儿跑前跑后给夏琛打下手,看着冯商人被抢救过来,心里也挺高兴,杀了僵尸后的不适感消散许多。

  冯商人也看着夏琛,等他拿个主意。

  夏琛敲敲自己手里装糯米的布袋,说出自己下一步计划:“先把二楼清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攻真的没死,正在赶来的路上啊,别着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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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5 章

  “退后!”南哥儿一声大喝,一刀将冲出门口的僵尸斩首。

  “夏小哥儿真乃猛士。”冯商人, 他自我介绍说叫冯砚山, 被救之后就抱紧了夏琛与南哥儿的大腿, 时刻谨守小弟本分, 南哥儿每砍一头僵尸,他必然要大夸特夸。

  “还有吗?”南哥儿刚被夸的时候还有点骄傲嘚瑟,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他喘了口粗气, 拎着刀的手依然不敢放松。

  “应该没有了。”夏琛仔细聆听片刻,撞门的两只僵尸已经被他们放出来杀掉了,现在一楼依旧喧闹声也小了许多, 隐约能听见僵尸嘶哑的吼声, 数量绝对在五只以上。

  三楼也有僵尸走动时僵硬地拖动肢体的声音,时不时还有撞门声, 显然走廊上有吸足了血的僵尸正在寻觅猎物。

  “现在干什么?”南哥儿和冯砚山都眼巴巴看着夏琛,指望着他能拿个主意。

  夏琛站在走廊上往下看了一眼, 一楼僵尸似乎不少, 大部分堵在住宿区, 但大堂里也游荡着两个。他怀疑一开始应该没有这么多, 应该是被咬死的人和受伤的人没能及时伤口,俱都变异了。

  “先找人出来帮忙,凭我们三个人,想毫发无伤的清理干净一楼不太可能。”夏琛冷静道:“现在杀死这些僵尸的难度还不算太大,如果不及早清理, 不光会越来越强,数量也会越来越多,届时我们便被困死在这里了。”

  “好,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冯砚山连忙趁机表忠心。

  这种危险的环境,三人也不敢分开,挨个去敲二楼紧闭的房门,南哥儿拿刀在一旁守着,时刻防备里面冲出来的是只僵尸。

  好在二楼因为夏琛反应及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后续感染变异的僵尸不多,所以清理完那五只之后,屋里只剩下躲避着的住客。

  一路敲过去,听见外面的人声,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二楼一共二十三间屋子,住了近三十人,死掉五个,混乱时住在外侧的住客跑去楼下,走了约有七八人,加上夏琛他们三人,剩下的应该还有十五个人。

  但是最后出来的只有七人,有四个屋里有声响,但死活不肯出来。

  夏琛也不强逼,他辛辛苦苦想办法召集人手去清理一楼,难不成是助人为乐?别逗了,他又不是救世主,南哥儿第一次砍僵尸害怕到腿直发抖,难道他不怕吗?

  怕,怕死了,哪怕活了两世,他都没见过这么古怪恶心的玩意儿,但是能怎么办,他得回家,他爹娘兄姐还等着他回家。

  他没时间害怕,多拖一秒钟,家里人就可能遭遇危险,而他在千里之外,除了想办法尽快往家里赶,别无他法。

  还有子笺,他生死不知的挚友,夏琛想都不敢想,万一子笺真的没了,会不会、会不会变成这种怪物……

  所以夏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淡定的分析,制定出最合理的计划,只为了增强他和南哥儿生存几率的同时,想办法早日回家。

  他想要清理一楼,真不是善心大发想救人,他想要的是武器。粮食他空间里不缺,水也存了一些,只用来饮用短期内供给他和南哥儿没有问题,实在不行还有水果。

  他缺的是武器,目前看来,僵尸能用冷兵器造成伤害,他的变异植物能起一些作用,但数量太少,都是消耗品,不适合当常备攻击手段。

  二楼大都是读书人和商人,顶多像冯砚山一样带一把装饰多过实用的小匕首,而一楼,许多护卫都带有佩刀,实在不行,厨房里还有斩骨刀,要想拿到这些东西,他必须去一楼。

  当然,夏琛也在考虑他自己的战斗力,他身手不如南哥儿,优势是弹弓玩的不错,具有一定的射击技巧,但是弹弓对僵尸的杀伤力约等于没有。

  夏琛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优势,远程打击一向是战斗中必不可少的火力支援,他想两头并进,一边找近战武器,一边想办法用弹弓开发新的攻击方式。

  当然,他带其他人下楼清理僵尸,也不只是利用他们,现在趁早清理完,才能去厨房储存一定的食物,否则这些人被困死在楼上,要么被僵尸吃,要么就被活活饿死。

  那些不肯出来的人,估计还抱着等人来救的心态,夏琛觉得,他们将二楼的僵尸清理干净,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这些人要躲着,那就让他们躲着吧,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然而出来的七个人并不如夏琛所想,能够齐心协力一同做事,其中一个姓杨的举人,出来后看见地上的无头尸体和南哥儿手上带血的刀,指着他就喊杀人凶手,南哥儿顿时脸色煞白。

  夏琛暗恨,刚要说话,杨举人就好像他们要对他不利似的,拔腿就往楼下跑。

  楼下大堂里游荡的两个僵尸,被这喂到嘴边的猎物吸引,低吼一声就扑了过去,杨举人发现不对想掉头往回跑,边跑边喊救命。

  南哥儿犹豫了一下,夏琛一把拉住他,趴在栏杆上,冷漠地看着杨举人被僵尸扑倒,然后扭头对剩下六人露出微笑:“要不是有我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就会跟他一样了。”

  六人中有个跟杨举人关系不错的赵举人,当即怒道:“他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你们未免太过冷血,难道他说错了吗?”

  夏琛怒极反笑,问其他人:“你们也这么觉得?”

  有两人沉默不语,倒是剩下的三人里一个蒋举人一拱手道:“蒋某虽不才,却尚能明辨是非,这怪物伤人亦喝人血,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两位拔刀相助,蒋某感激不尽。”

  另两人也表态说跟蒋举人一个想法,夏琛垂眸不语,他不管这些人真心还是假意,现在他们的目的相同,都是想办法消灭客栈里的僵尸,活下去。

  其实他也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在刚才杨举人指着南哥儿骂杀人凶手的时候,夏琛瞬间起了杀意。

  他早就想好了备选路线,如果客栈里的僵尸没办法,他就和南哥儿退入房间,想法子从窗户出去,虽然危险,但他们有糯米,能克制大部分僵尸,再不济,他的豌豆射手和太阳花都能用。

  “夏小哥儿是我老冯的救命恩人,谁要说他做得不对,我老冯第一个不干!”头号马仔冯砚山刚被杨举人的作死举动惊呆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头一个表忠心。

  开玩笑,那怪物可吃人,他老冯这一身肥肉,差点儿就在这交代了,那杨举人怕是读书读傻了,好好的大腿不抱,去同情怪物。

  “老冯,把僵尸的情况跟他们说一下。”夏琛面无表情的吩咐,然后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揽他到一边说话。

  “南哥儿,时间紧迫,我说你听,我怀疑现在这种怪物很有可能不止这一个地方有,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尽快回家,你懂我的意思吗?”

  南哥儿愣了一下,瞳孔紧缩,小叔说客栈外面可能也有怪物,他还以为是指帝京,毕竟这段时间帝京的天气变幻诡异,难道说,家里……

  “听着,这些怪物吃人,它们已经不是人了,杀了它们,我们才能回家,这是我让你做的,不要多想,小叔带你回家。”

  南哥儿蓦地红了眼眶,用力点点头,握紧手里的长刀:“我知道了,我们要回家。”

  “乖。”夏琛揉了揉小侄子的脑袋,收敛起情绪,拉他去敞开的房间里搬桌椅堵楼梯口。

  这会儿冯砚山也跟那几人说完了,哪怕是看不惯夏琛的三人,也站在一旁听完了,均露出一副三观被刷新的呆滞表情。

  蒋举人看了夏琛一眼,犹豫道:“砚山兄讲,那、那僵尸惧怕糯米,我等……”

  夏琛默不作声解开自己身上未动的那个布袋,倒出六堆,让他们自己想法子装。赵举人三人没想到他会分给他们,诧异地看向夏琛。

  夏琛冷声道:“别多想,你们被咬死了就会变成新的僵尸,不指望你们帮什么忙,别添乱就行。”

  赵举人三人顿时涨红了脸,想说自己不会添乱,但又不知道能帮什么忙,让他们念书没问题,打僵尸,是真没经验。

  夏琛开始分工,让他们搬了桌椅板凳,将通往一楼和三楼的楼梯口都堵住,中间留一条通道。

  刚才杨举人跑下楼,吸引了大堂中两只僵尸的注意力,让它们意识到头顶上还有鲜活的食物,正跃跃欲试的想爬楼。只是僵尸的肢体太僵硬,爬一步摔两步,两只僵尸里,咬死了杨举人的那只动作更灵活一些,已经爬了三分之一的楼梯了。

  南哥儿持刀堵在楼梯口,神色坚毅,夏琛不让他下楼,怕引来更多的僵尸,但是这两只爬上来,就别怪南哥儿一刀一个了。

  “夏少,现在咱们怎么办?”冯砚山干完活,颠颠地跑到夏琛身边问候,他管南哥儿叫夏小哥儿,对夏琛却多了几分恭敬。

  夏琛看着南哥儿砍死了首先爬上来的僵尸,用刀将尸体挑下楼,头都不回的问:“饿吗?”

  “啊?!”冯砚山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点头:“饿。”

  大半夜的又是逃命又是砍僵尸又是搬桌子椅子,都是体力活,他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刚才是太紧张了没发现,现在夏琛一提,肠鸣声此起彼伏。

  “你有吃的吗?”夏琛又问。

  冯砚山犹豫了一下,道:“我屋里还有些糕点,您要是饿了,我给您拿来?”

  夏琛听到这话,才回头看他一眼:“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想想你那糕点能吃多久,吃完了怎么办。”

  冯砚山顿时色变,另外六人也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其中一人小声道:“不至于吧,再等一等,官府总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夏琛轻笑一声:“嘘,仔细听,听见了吗?惨叫声,不是楼下,也不是楼上,是在客栈外,你觉得你们能等到官府派人吗?”

  “那、那怎么办啊?”冯砚山连忙道:“夏少您说,我老冯这条命是您救的,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夏琛扭头看向楼下:“昨天,掌柜囤了一大批粮食蔬菜肉类柴火,就在后厨,只要能将一楼清理干净,未来一段时间的吃喝都不用愁了。”

  “还、还清?”听着楼下一阵阵僵尸的嘶吼声,冯砚山打了个哆嗦:“夏、夏少,楼下僵尸那么多,咱们这几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谁说让你正面刚了?”夏琛下巴一抬:“看见那边没?”

  冯砚山探头看去:“酒?”

  夏琛敲敲栏杆,点头道:“没错,酒,我们只要设个陷进,将僵尸引过去,一把火就能烧了它们。”

  僵尸惧光,属阴,既然糯米管用,夏琛大胆猜测,火一样可以将它们烧成灰。

  “成啊!”冯砚山一听,大呼“妙计”,只要不让他正面刚僵尸群,他觉得夏琛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

  “别急着夸,你以为这个方法没危险吗?”夏琛盯着楼下的酒坛堆,又抬头看客栈布局,在脑海中规划陷进布置方法。

  “布置陷阱得去楼下,光这些不够,最好能将酒坛吊起,届时酒水洒遍僵尸全身才有可能迅速烧死它们,否则只烧着脚,它们四处跑,反而会将整个客栈烧了。”

  “另外。”夏琛看了眼正仔细听他说话的七人:“需要一个诱饵,将僵尸们勾引过去。”

  七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夏琛嗤笑一声:“刚才指责我的时候不是很正义吗?冷血?你们的血倒是热的。”

  他本来不是这么尖锐的性格,只是一想到南哥儿当时煞白的脸色,夏琛心中就涌起止不住的怒气。

  从意识到这可能是末日起,夏琛的头就一直在跳着痛,他把所有的恐惧都强行压下,又逼迫自己放空情绪冷静思考,导致神经过度紧绷,引起了神经性头痛。

  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办法保持平和的心态。

  赵举人三人脸红一阵白一阵,但谁也说不出自己去当诱饵的话,蒋举人犹豫片刻,问:“这个诱饵要如何做?”

  夏琛也不废话,直接指着柜台道:“我想将柜台横过来,挡住外侧,酒坛子堆成一个圈,横梁上再吊个几坛。楼下的僵尸大都聚集在住宿区,现在只听得见僵尸吼声,没有惨叫声,说明楼下的人找到了防御的办法,暂时挡住了僵尸。僵尸对血腥气敏感,对人气敏感,我们人不如一楼幸存者多,所以必须用血物吸引它们过来。”

  夏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道:“没有活物,只能我们几个放血,找容器装起来,抛洒鲜血吸引僵尸过来,将它们一路引入陷阱,装血的容器直接扔进陷阱圈即可。”

  “如何打碎酒坛,如何引火?”蒋举人问。二楼离柜台有一段距离,抛物很难抛过去,万一砸不准等僵尸跑了,一切谋划就白做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夏琛将他的弹弓抽出来甩了甩:“我弹弓用得不错,保证可以在短时间内打破所有酒坛,然后射一个引火物过去即可。”

  七人互相看了几眼,既然如此,夏琛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他必须留在二楼准备打碎酒坛。南哥儿一直守在楼梯口,夏琛也说了不会让他去,他必须堵住楼梯口防止僵尸被引上来,去做诱饵的人只能在他们中间选。

  跟赵举人一同的三人中,有个黑黑瘦瘦的王举人突然道:“我去吧,我幼时常走山路,脚力不错,擅奔,我去引僵尸进陷阱。”

  “你想好了?”夏琛问。

  王举人点头:“想好了。”他想过了,夏琛的方法是目前最可行的,他一点儿食物都没有,僵尸吸了血会变强,杨举人已经给他演示过一遍了,不趁想着还有力气弄些食物,他就没活路了。

  “好,你去。”夏琛转头看向其他人:“王举人不用放血,以防僵尸盯上他,你们有意见吗?”

  冯砚山抢先道:“没意见,您和夏小哥儿也不用放,你们可是主要战斗力,万一战斗的时候僵尸被血腥气吸引伤到你们就不好了。”

  其他几人点头默认,夏琛也不想放血,这几人打僵尸帮不上忙,放点儿血算是做贡献了。

  布置完陷阱之前不能放血,夏琛先让他们去将自己的厚衣服尽可能的穿上,但是不能影响活动,他自己回房关上门钻进空间,又拿了一大袋糯米分装成小袋。

  南哥儿已经将爬上来的两只僵尸都砍死了,大堂里还有一直,是杨举人变的,它被吸过血之后好似很弱,只会僵硬地拖着腿来回走,不知道爬楼梯。

  穿戴好后,夏琛又将糯米给他们一人分一些,然后南哥儿打头阵,一行人慢慢摸下楼,杨举人变的僵尸嗅到人气,低吼着走过来,南哥儿熟练地挥刀,轻而易举砍死了这只僵尸。

  这回赵举人也不说什么冷血了,低着头默不作声去搬酒坛子,都不是做体力活的人,搬个酒坛子费老大劲,夏琛一边指挥放置的位置,一边观察一楼环境。

  大堂往后过一小门,便是一楼的住宿区,僵尸群挤在门后,光听声音就知道数量不少,其他幸存者大概被堵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酒坛很快挪好了,夏琛在柜台附近找到一捆粗麻绳,找了三个大小适中的酒坛捆好,绳子另一头甩上横梁,将这三坛酒吊了起来。

  吊到合适位置后,将绳子绑在一边的柱子上打上死结,夏琛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带着几人上楼。

  冯砚山提供了两个水囊,赵举人等人割开手臂放血,将水囊灌满。王举人戴着夏琛的围巾和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夏琛又给他多装了一袋糯米在腰间。

  “我走了。”

  “记得我说的话,不行就回来。”夏琛叮嘱道。

  “好。”王举人举起装满鲜血的水囊冲他们晃了晃。

  王举人脚步轻巧地下楼,南哥儿持刀守在楼梯口,冯砚山也举着自己的小匕首站在另一边。

  夏琛早就挑了合适的射击点,握着弹弓包着弹丸,紧盯着王举人穿过大堂,之后视线被遮挡,夏琛只听见一阵接一阵的嘶吼声,王举人的身影突然蹿出,身后跟了一长串僵尸,一眼看去,最起码有二十个。

  楼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僵尸,若真攻上楼,谁挡得住。

  王举人边跑边拧开水囊,一把将水囊抛进酒坛围成的圈里,鲜血在抛洒过程中漫出,跟在王举人身后的僵尸顿时转移目标,朝着水囊扑去。

  密密麻麻的僵尸像下饺子一样朝陷阱圈里跑,王举人拔腿往楼上跑,这时却从门后奔出五六只高大僵尸,个个均有近两米的身高,全身乌黑,指甲泛着乌光,根本不看那被争抢的水囊,朝着王举人追赶而来。

  “撒糯米,拦住它们!”夏琛大喊一声,顾不得帮那边,一颗接一颗的弹丸射出,将酒坛一个个打碎,酒水倾洒而出,将伏在地上吸血的僵尸们浸了个透。

  最后打碎的三个吊起的酒坛,更是将所有僵尸泼的浑身是酒无一幸免,夏琛迅速将他准备好的酒精瓶点燃,用力扔了过去。

  一声脆响,汹汹火焰冲天而起,凄厉的嘶吼声接连响起,火圈里的僵尸一个个被烧成火把。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又抽了,评论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别急,看我家元宝先打下一片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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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6 章

  而此时南哥儿等人却陷入危机之中, 最后冲出来的几只追击王举人的僵尸, 大约是最初变异的几只, 吸了足够的血,又堵在一楼幸存者最前面, 这才出来晚了。

  但是它们不光肢体更灵活, 力气也十分大, 王举人差一点儿就被追到了,多亏冯砚山憋红了脸一把糯米撒过去,让僵尸抓向王举人的爪子慢了一点儿, 才躲过这么一劫。

  王举人连滚带爬地跑上楼, 南哥儿侧身让他过去,下一秒挥刀砍向追在最前面的那只丧尸,只听一声仿佛金铁相交的锐鸣声响起,南哥儿的刀竟被那只僵尸用爪子架住, 泛着乌光的指甲锐利无比,南哥儿上好的宝刀第一次毫无建树。

  突遇这种状况, 南哥儿愣了一下,他战斗经验本就不丰富,这种战斗中愣神的情况,经历多了必不会发生,但在现在,简直是要命。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僵尸另一只爪子已经朝他面门抓来,南哥儿惊恐后仰躲避, 然而他的刀竟被僵尸抓住了,慌乱之下,他再次做出错误判断,抬起左臂去挡僵尸的爪子,右手却抓着他的刀不肯放。

  “放手!”夏琛目眦欲裂,疾冲过去,一整袋糯米倾撒而出,甩了僵尸满头满脸。

  南哥儿听见夏琛吼声,下意识松开握刀的手,反作用力之下,险险向后倒去,然而手臂上还是被僵尸狠抓了一爪。

  夏琛抄起一旁搬来堵路的桌子推到楼梯口,冲冯砚山等人急声道:“堵住,别让它们上来。”

  说完又将自己之前偷偷拿出来的糯米扔出去几袋,让他们不要吝惜,尽管撒。这几人除了冯砚山和王举人,都是第一次直面僵尸,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听见夏琛吩咐,冯砚山二话不说开始行动,胖胖的身躯堵在桌子后面死死抵住,其他人连忙抓了糯米撒过去。这些僵尸似乎比较聪明,但一样忌惮落在地上的糯米,刚才被夏琛撒了满脸的那只,脸上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洞,看着格外恶心。

  夏琛将南哥儿拉到一边,咬着牙撕开他的衣袖,虽然抓伤的时间还短,但这几只僵尸的尸毒显然更厉害,短短一会儿,南哥儿的小臂已经大部分染上了黑紫色,甚至正在朝其他处蔓延。

  夏琛迅速掏出匕首,这把匕首还是冯砚山的,他割完肉后,夏琛担心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将匕首洗干净后用酒精擦过,又用糯米水泡过,最后用糯米反复擦洗。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但是给冯砚山割肉的时候,夏琛没那么心疼,轮到给自家小侄子下刀子,夏琛心都在发抖。

  深吸一口气,他低喝一声:“忍住。”

  咬着牙将伤口处的血肉削掉,手臂毕竟不比背后,肉没那么多,几刀下去,几乎可以看见骨头,南哥儿捂着嘴呜咽着将惨叫声堵在喉咙里,满脸都是泪,疼得直抽气。

  夏琛给他塞了一颗水果血,这东西补血效果极好,南哥儿刚吃下去,伤口处又涌出一股黑红色血液,毒素一点点排除,伤口才开始止血。

  南哥儿疼得满头汗,根本没精力关注,也不敢去看自己的伤口,夏琛却心生惊喜,他以为水果血只能疗伤补血,没想到还能排毒,想来应该是算在疗伤的功效里了。

  撒上将军府出品的金疮药,再小心包扎好,夏琛顾不得照顾南哥儿,匆匆吩咐一句:“去屋里歇着。”然后提着他当武器用的削尖的凳子腿,就去帮冯砚山等人。

  冯砚山此时也快撑不住了,他背靠着桌子死抵着不退,下面的僵尸比起其他僵尸还算聪明,但脑子依旧不大灵光,只会往前挤伸爪子,南哥儿的刀被扔在脚下,然后又低吼着去躲其他人撒出去的糯米,两方一时间僵持住。

  夏琛过来后,边用椅子腿朝着打头的僵尸眼睛戳,边努力想办法,失去了唯一的武器,他们想对付这些僵尸的难度大幅度提升,光撒糯米能撒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几个都没力气了,就只能沦为僵尸的盘中餐。

  实在不行,只能试一试他的太阳花,哪怕不能消灭这些僵尸,只要能阻挡住它们,争取时间,总能再想到办法。

  想到这里,夏琛心一横,决定把魔法书拿出来,回想一下他的咒语,夏琛真想回到那个时候把设置咒语的自己暴揍一顿。

  然而就在此时,蒋举人一声惊叫:“我的糯米没了。”其他几人也纷纷接话说他们的也快没了。

  夏琛瞥了一眼,刚想说我房里还有等我去拿,赵举人突然收起他装糯米的布袋,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本来跟蒋举人合守一边,蒋举人的糯米没了,他又跑了,防御顿时出现缺口,两只僵尸猛撞过来,冯砚山大叫一声:“挡不住了!”作为屏障的大方桌生生被撞歪半边。

  其余人均惊恐后退,防线彻底告破,冯砚山被撞翻的桌子压在下面,夏琛一把糯米撒过去挡了片刻,掀开桌子拉起冯砚山,冲其他人大喊一句:“跑!”

  现在召唤太阳花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屏障,如果太阳花杀伤力有限,作为植物很快就会被毁掉。

  几人亡命奔逃,南哥儿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发现不对,打开房门着急喊:“小叔快点儿!”

  然而夏琛去拉冯砚山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除了一个反应比较慢的姓罗的举人,其他人都跑在他前面,一个个接连冲进南哥儿房间。

  身后就是僵尸的嘶吼声,夏琛头都不敢回,眼看就能进屋了,突然被身后的罗举人猛拉了一把。

  疾跑中被拽了一下,身体平衡被打破,夏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罗举人边跑边喊:“不怪我,是你要我们出来的,都是你害的。”

  他没敢进南哥儿的房间,直接冲进了更里面自己的房间里,冯砚山跑出两步才发现不对,再回头时却见一只僵尸已经朝着夏琛扑了过去。

  “小叔!”南哥儿大喊一声冲出去,他的刀没了,只能拎着一把凳子当武器。

  “别过来!”夏琛被拉倒就知道不好,就地翻滚一下,躲过了扑过来的僵尸,一把糯米撒过去。

  然而此时,后面的僵尸也追上来了,走廊比被他们堵住的楼梯口宽阔,可容三只僵尸并行。

  第二只僵尸扑来,南哥儿却已经赶到,他举着凳子大喝一声朝那只僵尸抡过去,近两米高身体悍壮的僵尸,竟然被他一凳子抡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僵尸恰好砸中了后面的僵尸,带到一片,南哥儿来不及高兴,急忙去帮夏琛,他面前可还有一只僵尸。

  这只僵尸被夏琛一把糯米挡了一下,但是近在咫尺的血食的诱惑力,让这只僵尸抵挡住了对糯米的惧怕,吼叫着朝夏琛扑来,不管不顾夏琛再次撒出的糯米。

  夏琛抬腿朝僵尸猛踹一脚,被反震力震得脚一麻,但是身体也借着这点儿反作用力在地上划出去一段距离,导致僵尸抓向他脖子的爪子落错了位置,朝他的腰部抓过去。

  夏琛心中一凉,这一爪下去,他该不会废掉吧。

  此时南哥儿也冲到僵尸背后,急红了眼抡起凳子朝僵尸砸,还没砸到,却听见僵尸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声,夏琛诧异看去,去见僵尸那只连刀都砍不断的爪子,竟然像碰到硫酸似的被消融了大半。

  来不及追究原因,夏琛连忙爬起来,拉着南哥儿冲进屋里,冯砚山迅速关上门。

  “小叔你没事吧?”南哥儿拉着夏琛上下打量,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了?”

  “刚才那只僵尸怎么了?”

  夏琛和南哥儿同时出声,互看一眼,又同时道:“我也不知道。”

  “你搬一下这个柜子试试。”末日都来了,异能还会远吗?夏琛怀疑他家小侄子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能力。

  南哥儿听话的走过去,他左手有伤,便单手抓住柜子一边,稍一使劲,人高的大衣柜便轻轻松松抬了起来。

  “呵!”冯砚山等人齐齐惊骇出声。

  南哥儿自己都被突然变大的力气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自己手,又把目光转向他小叔,想求个答案。

  夏琛想了想,道:“世道乱了,老天爷总不会不给人留活路,僵尸能变强,人也该变强,这是老天赐给你的能力,善用便是。”

  南哥儿喜出望外,就这么成大力士了?他力气变大了,以后肯定能保护好小叔。

  冯砚山等人也羡慕地看着南哥儿,心里琢磨着为什么老天爷就没给他们一点儿特殊能力。

  夏琛看出这些人的想法,暗示道:“从没有不劳而获,南哥儿是不断战斗,才会变强。”

  不管是真是假,夏琛总是指出了一条路,几人各有思量,低头不语。

  南哥儿缓过劲儿,又把目光转向夏琛,夏琛不等他问,自己在腰间摸索起来。

  因为不习惯古代什么东西都往袖子里和怀里塞,夏琛更喜欢用荷包,他把自己腰上的荷包解下来,其中一个荷包里,倒出一撮纸灰。

  “这有些像符灰。”高高瘦瘦的李举人道,他家中母亲信这个,生病了也不愿意去看大夫,求了符灰回来喝。

  夏琛回想了一下,点头确认:“是符灰,朋友送我的平安符。”

  走之前徐鹤来给他送了一沓符,好友一片心意,他就没把那些符咒压箱底,挑了一张装进荷包里随身带着,没想到救了他一命。

  “小鸟还有这本事?”南哥儿惊讶道。

  起初他管徐鹤来叫小鸟,夏琛还训过他,觉得对人不尊重,后来熟悉了,徐鹤来自己说不在意,还觉得亲密,他们便这么叫着了。

  夏琛盯着桌上的符灰看了会儿,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徐鹤来的符这么有用,那么他家里的人会不会更安全一些?

  自从他不傻了之后,她娘就成了仙女观的忠实信徒,每年要捐不少香油钱,也求了许多符咒在家里,还是徐老道亲手画的。

  而且出了这种变故,徐老道和徐鹤来不会不管村里人,有他们两个能画符的道士在,他家里人……应该会安全吧。

  冯砚山略带垂涎地看了眼符灰,没好意思问夏琛还有没有符,再给他一张,这可是能救命的玩意儿,他叹了口气,嘀咕道:“也不知道忘尘小师傅能不能画符。”

  对啊!夏琛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一楼这么多僵尸堵在住宿区都没能破开幸存者的防御,要么是他们中间出了跟南哥儿一样的异能者,要么就是忘尘有什么能抵御僵尸的办法,毕竟和尚道士,听起来就像是降妖除魔的。

  南哥儿正待要说话,夏琛却突然比了个手势让他噤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夏琛侧耳倾听片刻,出声道:“不对,僵尸没来撞门,它们去哪了?”

  五只僵尸,南哥儿抡飞四个,还有一个伤了爪子,但是都还活着,他们屋里这么多人,僵尸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楼下是不是有声音?”王举人道:“好像……打起来了。”

  “出去看看。”夏琛当机立断,他把徐鹤来给他的符全部翻找出来,给南哥儿塞了几张,剩下的都自己收了起来。

  糯米他有很多,分给其他人无所谓,但是这是保命的东西,他也只有四十多张,用一张少一张,没那么大方分给其他人。

  无形中夏琛已经成了他们这几人的领头者,哪怕心中害怕,夏琛说出去,他们也战战兢兢小心打开门。

  门外果然已经没有僵尸了,夏琛跑出去趴在栏杆上一看,大堂里正打得热闹,忘尘在前,他没拿武器,但是手上绕了一串佛珠,一拳下去,僵尸就跟被烈火烧灼一般惨叫起来。

  夏琛轻嘶一声,一瞬间有点儿羡慕忘尘的职业,他当初就不该考什么科举,去当和尚多省事。

  除了忘尘,还有一些拿着刀的大汉正跟僵尸们捉对厮杀,但是他们不知道僵尸的弱点,刀砍过去,僵尸不痛不痒继续战斗。

  “斩首!”夏琛冲楼下喊:“砍掉头它们就不动了。”

  顿时有机灵的调转刀势,朝着僵尸脖颈砍去,僵尸不像刚才那般不躲不避,反而用自己胳膊来挡,这人便知道夏琛说的果然是对的。

  夏琛想了想,摸了一张徐鹤来给的五雷符,拿出一颗弹丸用符包住,稍作瞄准,朝着其中一头僵尸射去。

  “轰隆”一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那只被射中的僵尸,像被电焦了一般,直挺挺倒下了。

  与它对战的大汉楞了一下,上去补了一刀将僵尸的头砍掉,这才有功夫冲夏琛喊:“小兄弟,厉害啊,再来一个!”

  夏琛摊手,用一个少一个,做完实验就算了,好钢要留在刀刃,剩下的符得关键的时候用。

  知道僵尸弱点后,很快剩下的四只僵尸都被砍死了,其实一楼战斗力不弱,只是僵尸太多,一个被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新的僵尸,他们越打人越少,僵尸越多,只能退守进屋里。

  夏琛一把火烧死了大部分僵尸,剩下这几个比较强的,他们多打一,很快就收拾了。

  冯砚山颠颠地跑去把南哥儿刀捡了回来,南哥儿跟他道谢,冯砚山连称不敢,下定决心抱紧这叔侄俩的大腿,一个见识广有头脑,一个武力值高,妥妥的金大腿啊。

  “走,下去看看。”夏琛招呼南哥儿,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想抢先找到一把合用的武器。

  几人走下楼,却发现刚才战斗的几个大汉围在一起,中间隐约出来哭声,忘尘在一旁拨动着佛珠默默念经。

  作者有话要说:  攻……明天上线,我得找个与众不同的出场方式,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关于加更,我尽量多写一点儿,不存了,写多少发多少,算算总数,其实比周末加更还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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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7 章

  “怎么了这是?”冯砚山作为头号马仔, 义不容辞的上前询问。

  人群散开, 一个刚跟人对战的彪形大汉扶着个大腿受伤的人,正哭得不成样子:“这遭瘟的怪物……”

  其他人看着受伤的汉子皆面露同情,受伤的汉子红着眼眶, 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二哥,咱来生再做兄弟啦,我不想变成怪物, 送我上路吧。”

  大汉闻言,更是嚎啕出声, 让他亲手杀了他兄弟,他怎么下得去手,但是不动手,难道要等兄弟自裁, 或是变成怪物被人砍下头颅,死无全尸吗?!

  夏琛等人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冯砚山笑着凑上去:“这位兄弟,别急着哭啊, 不就是被僵尸抓了一爪嘛,死不了。”

  “你知道什么!”大汉大怒, 见冯砚山脸上还挂着笑,气得差点给他一拳。

  冯砚山连忙脱下外袄, 背过身给他看自己缠着绷带的伤口:“看,我也被抓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说完嘴不停歇的将夏琛好一通夸, 说他见多识广,晓得怎么克制这怪物。

  大汉立刻满脸希翼地看向夏琛,夏琛早已经蹲下,查看受伤之人的伤口,闻言抬头问:“可有干净的匕首?”

  冯砚山那把被他拿来给南哥儿用了,还没来得及清理,这人腿上的伤却是拖不得。

  “我有我有,牛二,接着。”围观的一人立刻将自己的匕首抛来,大汉一把接过,就给夏琛送了过去。

  夏琛熟能生巧,给人剜肉已经能面不改色手不抖了,让牛二按住他兄弟牛三,夏琛熟练地剜去毒肉,撒糯米清理伤口敷药粉包扎,一套走完,虽然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被毒素侵袭的变异感已经消失了。

  众人依旧不放心,又等了一会儿,见牛三依旧没有变成僵尸,这才长舒口气。跟僵尸打不怕,怕的就是稍不留神受伤,就会也变成怪物,心有畏怯,战斗时便束手束脚,十分的战力只能发挥六七分。

  另一个汉子却突然大哭出声,冯砚山这一会儿就打探了不少消息,悄悄凑过来主动跟夏琛报告:“他的同伴被抓伤了,为了不变成怪物,自杀了。”

  说完心有戚戚,多亏他遇见了这叔侄俩,否则就算从僵尸爪下逃生,怕也是变成怪物的命,就跟最初被抓伤又跑下楼的王举人一样。

  因着夏琛知晓许多关于僵尸的知识,一楼众人皆围上来询问,夏琛使了个眼色,冯砚山秒懂,立刻挡上去,大声招呼,有问题问他,让夏琛去歇歇。

  趁着无人注意,夏琛跑去后厨,在各种刀具中试过,挑中一把剔骨尖刀,他臂力不足,别的大刀他用着压手。

  至于食物,夏琛一点儿没拿,甚至将自己带的糯米往厨房里原有的糯米布袋里倒了一些,又添了一些米面,他空间里物资充足,没必要去跟人争这些救命的口粮。

  大堂里,冯砚山蒋举人等人,都是众人询问的对象,手臂纱布还洇着血的南哥儿倒是逃过一劫,冯砚山拦着不让人过去扰他休息,生怕夏琛回来看见生气。

  夏琛出来,看到南哥儿悠闲得坐在一边,确实对冯砚山比较满意,这么有眼色会办事的人,他不介意多给点儿好处。

  忘尘数着佛珠站在一旁,微锁着眉,夏琛已经知道了,起初一楼能守住,全靠忘尘,这小和尚不得了,他念经的时候有佛光现,以他为界限,挡住了这三十多只僵尸。

  夏琛光听众人描述,都觉得那场景有些不可思议,面前是三十多只面目狰狞的僵尸,忘尘硬是面不改色盘膝而坐,念了一个多时辰的经。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忘尘脖子上的长长的佛串佛珠尽数碎裂,连他现在手上那串手珠,也已经出现裂纹。

  而忘尘自己,看他苍白的唇色和嘴角隐约的血渍,夏琛就知道他的身体肯定有损伤。

  “在担心你师父他们吗?”夏琛走过去问。

  忘尘苦笑一声,喃喃道:“不止,师父为我取此法号,我却有太多放不下。”

  夏琛默然片刻,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我师傅,送他们回寺里,然后……我自该上路。”

  夏琛没问他去哪儿,想来跟他的放不下有关,忘尘这一走,日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夏琛叹口气,道:“保重。”

  忘尘合十一揖,念了一声佛号。

  “僵尸可能惧光,等天亮再走。”夏琛又嘱咐一句。

  此时冯砚山等人已经将该说的说完了,夏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众人又就是否去清理三楼僵尸,救出被困的人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多数同意,派了一批有经验有武器的大汉,去三楼将僵尸都清理了。

  三楼都是上房,房间宽阔精美,所以住的人其实并不太多,变成僵尸的也就没多少,但即使如此,因为困得太久加无人自救,被僵尸破门,已经吃了好几个躲在屋里不出的住客。

  蒋举人等人见了直呼庆幸,若是没有夏琛和南哥儿,他们怕是也是这个下场。

  整个客栈清理干净,夏琛让众人先吃饭填饱肚子,掌柜跟妻儿同住在后面小院,妻子变成僵尸咬死了他,倒是还有一双儿女活着。

  几个大厨还剩两个,简单煮了面,一人一大碗连汤带水吃下去,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厨房里堆着的两袋糯米,被放到大堂上,夏琛本不想管,但是这些人争糯米时差点动了刀子,好不容易平息动乱,又有牛二等几个打头的让他做裁断。

  夏琛不打算在客栈久留,跟这些人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以后相处,干脆说出自己的看法:“按人头分,与僵尸作战的可多分一些,两个小孩也该多分一份,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东西。”

  这时候真没办法谈什么所有权,若是都给了两个孩子,才是害了他们。

  众人一听,大部分人觉得还算公道,便按照夏琛所说,将两袋糯米分了,夏琛和南哥儿自然也有份,夏琛默默收起来,并没有拒绝。

  分完糯米,又有人提议将粮食也分了,一起吃饭,谁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况且大部分人是想回家的。

  于是又准备分粮食,但是那些蔬菜肉的,都是生的,冯砚山提议,让厨子能做的都做熟了,大家再分,反正现在这天儿,也不怕坏了。

  两个厨子有一个大概是这客栈里的老人,脸色愤愤,似乎觉得众人都是强盗,被几个脾气暴的差点揍了一顿。

  厨师被赶去后厨做干粮,其他人聚在大堂休息,刚经历这种事,没谁敢自己待着,而且他们清理完僵尸没多久,客栈门口就有撞门声,显然门外也有不速之客。

  夏琛找了个借口回房间,关上门进了空间。

  空间里寂静无声,他不说话,夏铜板也不开口,好半晌,夏琛才哑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会有末日?”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夏铜板回复:[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夏琛崩溃大叫:“我爹娘怎么办?我空间里这么多粮食,我要这么多粮食给谁吃?我跑这么远,遇见危险,谁来照顾他们!”

  话音落下,夏琛已满脸是泪,与其说是他在质问夏铜板,不如说是在问自己,他太害怕了,怕爹娘等不到他回家。

  压抑的恐惧和内疚完全释放,夏琛哭得不能自已,他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听夏铜板的话,老老实实在家里种田就好,为什么执迷不悟非要来考科举。如果家里人出事,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夏铜板沉默良久,一直到夏琛哭到没力气,才出声道:[抱歉。]

  夏琛抽噎了一下,他揉了揉哭得发疼的额角,声音还带着鼻音:“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生气,不该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夏铜板是个好系统,他一直在提醒他,曾经一次次的语言暗示,包括那个莫名其妙的糯米种植任务,是他太蠢了,完全没接收到夏铜板的信息。

  他不直说,肯定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系统不能告知宿主未发生的事,这属于重大错误,会将系统直接格式话。]夏铜板默默道。

  夏琛再次道歉:“对不起。”

  自己的错误,不该让别人买单,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抱怨也于事无补,真正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补救。他没时间伤春悲秋,哭过这一回,以后就不能再掉眼泪,他要回家。

  [没关系,我是你的系统。]

  夏琛听懂了夏铜板的未尽之意,眼眶又是一热。

  在空间里整理一番,将不好携带的行李都收进空间,打水洗过脸,等眼睛看不太出红肿,夏琛才出了空间。

  冬天天亮的晚,歇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才开始亮,厨子们已经做了好几锅蒸饼,端到大堂众人来分。

  冯砚山个人精,仗着夏琛的势,混成了个能说话的,站在前头给人分蒸饼,轮到夏琛和南哥儿,挤眉弄眼表示他特意挑了大的。

  正分着,二楼冲下来几个人,夏琛抬了下眼皮子,却是起初他敲门的时候躲在屋里没出来的四人,还有临战逃跑的赵举人和坑了他一把的罗举人。

  南哥儿蹭的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就过去了,罗举人不等他走到近前,先叫起来:“你干嘛,你想杀人吗?我可告诉你,我是有功名的,敢动我送你下大狱。”

  其他人早听冯砚山等人说过这几人的事,看他们,尤其是赵、罗二人,都是面露不屑,自然无人去阻拦南哥儿。

  倒是夏琛上前拉住小侄子,慢声道:“我来。”

  他将分到的蒸饼塞给南哥儿,直接朝罗举人走过去,罗举人想跑,但他平日只顾读书,身体瘦弱无力,没跑两步就被夏琛一脚踹翻。

  夏琛虽然习武没坚持下去,但也跟两位师傅学过几手,将罗举人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打得鼻青脸肿。

  起初罗举人还骂骂咧咧说要告他,后来只顾求饶,夏琛充耳不闻,打到最后,按住罗举人当时扯他衣服的那只手,冷笑道:“你就是用这只手害人性命,那我让你赔一只手,没占你便宜吧。”

  说完不等罗举人回答,硬生生将他这只手拽脱臼了,想治好不难,找个会接的人就行,光这大堂里,就有不少做护卫的会接这种脱臼。

  只是晓得罗举人的为人,谁会愿意帮他这样忘恩负义背后插刀的,夏琛就要罗举人看着自己的手能治,却因为他做下的恶事没人愿意给他治。

  果然没人愿意帮罗举人接手,甚至几个脾气爆裂的汉子,还觉得夏琛下手太轻,这样的人,就该要他偿命。

  至于其他几人,包括眼神躲闪的赵举人,夏琛都没有搭理,无能、怯战、临阵脱逃,这样的人不会有人愿意与他们并肩作战,只靠自己,想在这乱世活下去,难。

  这几人也想分粮食,被众人一顿好骂,最后还是分了他们一人两个蒸饼,此时食物充足,他们尚未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

  乱哄哄分完食物,又将没做完和没办法做的食材分了一部分,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门外撞门的僵尸突然没了动静。

  夏琛猜僵尸惧光应该也是真的,这些僵尸大概躲去太阳照射不到的阴凉处了。若真是如此,倒是好事,好歹能让这些突遭变故的人们喘口气,增加他们的存活几率。

  想到这里,夏琛叫南哥儿一起,上楼收拾行李,趁着今日天气不错,他们得尽早出发,冬天能有个大太阳不容易。

  冯砚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夏琛行动立刻凑上来打听,夏琛挺看好他,不吝将行程告知:“我们打算先去车马行找辆马车,然后去故交家中告知一声,今日便出城返乡。”

  “带我一遭!”冯砚山问过他们家乡何处后连忙道:“我往并州,我常年行商,路熟,可为你们指路,咱们可同行至坪洲。”

  “好,那便同行。”夏琛干脆应下,一起并肩作战,冯砚山这人靠得住,虽然他武力值不高,但是正如他所说,好歹能给他们指路。

  说定后,三人分开回房收拾行李,夏琛回到自己房中,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又多拿一大袋糯米出来备用,坐在屋里沉思片刻,夏琛去问冯砚山借来匕首,进了南哥儿房间,默默走到窗户边刻字。

  上次子笺来找他,便是从这窗户里跳进来的,他得留个口信,万一子笺来了,知晓他安全,也知道他的下落。

  夏琛想一会儿如果有可能,去温府看一眼,他们说他死了,他总要看一眼才甘心。

  急着要走,东西便收拾得很快,三人带着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大堂里众人还未散去,方才夏琛跟冯砚山谈话也有人听见,众人纷纷道别。

  他们有的人也打算今日离开,但大部分都准备留在此处观察数日,毕竟外面情况未明又有危险,客栈里僵尸被清理安静了,有吃有喝还安全,贪图安逸不愿意冒险才是大部分人的本性。

  忘尘也背着竹箱准备出发,看见夏琛,笑而一揖:“夏施主有缘再见。”

  “走吧,一起出去。”夏琛招呼一声,南哥儿持刀守在一侧,忘尘开门,阳光照射进来,门外果然没有僵尸。

  “出来了……”不过一夜,却像是经历了很久,阳光下的街道乍看与往日并无不同,实际上平时这个时候,街面上早该有叫卖的商家了,行人亦是络绎不绝。

  然而此时,放眼望去,四处空无一人,巷道阴影处隐约可见拖着僵硬四肢来回行走的僵尸,地面上四散着血迹,可能是跑出家门求救又被咬死的人留下的。

  夏琛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小袋糯米拿出来,放进忘尘的竹箱,忘尘要拒绝,夏琛摆手道:“我还有,想想你师父他们。”

  忘尘停住解竹箱的手,朝着夏琛深深一揖。

  “走啦,小和尚!”夏琛第一次这么叫他,挥挥手跟忘尘告别。南哥儿也笑着冲忘尘摆手,紧跟在夏琛身后,与忘尘踏上了相反的路。

  行业集聚,在客栈不远的一条街上,就有一家车马行,步行过去不过十分钟脚程。

  夏琛三人背着行李,小心翼翼走在街道上,时刻注意让自己在阳光下,远离小巷子,远离屋檐和敞开的门口有血迹的屋子。

  这般走着约有七八分钟,再拐个弯走几分钟便到车马行了,拐角后突然有人声传来。

  三人立刻被吸引注意力,出来这么久,除了在楼上冲他们喊,让他们救命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人声。

  “我去看看。”冯砚山放下行李,就想先去探一下消息。

  夏琛一把拉住他:“等等,这声音有点耳熟。”

  南哥儿和冯砚山仔细一听,果然耳熟,冯砚山一拍大腿:“罗虎!”

  当初大雪封城时,同住客栈的护卫罗虎等人,趁机抢夺他人口粮,引发众怒,被打了一顿后撵了出去,后来也没听说他们的消息。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以后再不会遇见,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再相遇,想也知道若是见面,不会有好事。当初世道还没乱,这帮人就欺压弱小持强凌弱,现在世道乱了,这样的人更是肆无忌惮。

  “怎么办?”夏琛能想到的冯砚山这个老油条也能想到,小声道:“要不咱们绕路吧。”

  听声音就不止一个人,罗虎那群人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他们三个对上,哪怕南哥儿变成大力士了,打起来也不一定有胜算。

  夏琛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刚要点头同意,却听见罗虎等人嘻嘻哈哈道:“拦住,快拦住别让她们跑了。”

  “哈哈哈哈小美人跑什么啊?”

  “哟这小脸白的,来哥哥怀里暖暖……”

  “他们……”南哥儿满脸愤怒,夏琛和冯砚山脸色也不好看,这群畜生,竟然在调戏人姑娘。

  “小叔,不能不管。”南哥儿急道,他虽然天真,但也晓得落到这群人手里,那姑娘就毁了。

  “弄他们!”夏琛心一横,下定主意,没遇见也就算了,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没办法正面刚,他得想个办法。

  然而下一秒,一道仿佛冰玉相交的声音响起:“小美人?叫我吗?”

  夏琛倏地睁大眼睛,子、子笺?!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表演一个英雄救美,我家元宝是英雄,子笺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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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折柳诧异地看向他家主子, 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面前作死的几人,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特殊, 他家主子竟然开了尊口,还在他要动手时错身拦住。

  以往遇见这样的人,根本活不到开口调戏他家主子好吗?

  温束被折柳搀扶着,低着头眼睫微垂, 虽然个头过高, 但斜斜倚靠的姿势弱化了身高的优势,过于苍白的脸色和俊美精致的容颜,以及罩在身上的宽大红衣,硬生生凹出一种弱不胜衣的病弱美人姿态。

  过人的五感让温束可以轻易听见远处的声音,夏琛等人进入隔壁街道时,他就已经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本打算去跟他家元宝汇合,还没走出这条街道, 迎面撞上了这群没眼色的垃圾, 眼神□□地在他身上打量,考虑到他在夏琛心目中温良恭俭的形象,若是此时动手杀人, 尸体来不及处理。

  而且他现在状态不太好, 起尸之日后,他的身体素质突然被强化了,他有种感觉,他的身体在朝着他前世死之前的状态进化,他的意识尚且清醒, 却会拥有僵尸王不化骨的强悍躯体。

  随之而来的,是他突然猛增的嗜血欲,尤其是在他动手杀戮之后。

  于是温束强忍住杀意,饶了这群垃圾一命。

  然而有时候,想作死谁都拦不住,这些人竟然拦住他们去路,出言调笑起来。与此同时,耳边熟悉的脚步声也停在不远处。

  温束分了下神,听见他家元宝跟人小声谈话,原来他认识这群垃圾?绕路……也行,他可以清理完这群垃圾再去追他家元宝,他动作会很快的。

  耳边的调笑声温束充耳不闻,马上要死的人,让他们多说两句,就当遗言了。

  然而夏琛等人却改变了主意,温束听见那一声气势汹汹的“弄他们”,差点笑出声来。

  嗯,真的是超凶了。

  温束只觉得胸口像被小猫爪子轻拍了一下,暖融融让他想把小猫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既然他家元宝要英雄救美,那就让他救好了,温束心态非常好的接受了身份转变,一秒钟戏精上身,往折柳身上一靠,瞬间成了个娇娇弱弱的病美人。

  “哈哈哈哈哈哈这里还有其他的小美人吗?”罗虎张狂大笑,伸手要去拉温束:“来来来,哥哥抱着你,这小白脸有甚好的……”

  “滚开,别碰我!”似怒似嗔地一句,话音里却透着虚弱,温束自认为他这句台词念得还是很到位的。

  折柳瞪大眼睛,吓得差点把温束摔地上。

  “就说这小白脸没用,你看看,瞧这吓得,软脚虾一个,老四,这小白脸赏你了,哥哥收了这小美人,咱兄弟来个同闹洞房哈哈哈……啊!”

  罗虎笑声未收,突然惨叫出声,捂着嘴哀嚎半晌,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水。

  “虎哥!”罗虎的几个兄弟立刻围过来,戒备地四处打量,很快,一人指着拐角后的房屋屋顶大喊:“在那!”

  众人看过去,却见房顶上探出一个人头,绷着弹弓正在瞄准,不待他们细看,一颗弹丸飞射而来,直奔伸手的人面门。

  “啊!我的眼睛……”

  “二弟!姓夏的,老子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敢先打上门来,今个儿生擒了你,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兄弟们的手段!给我上,捉了他,随你们怎么玩儿!”

  罗虎又吐出一口血沫,面目狰狞的带着几个兄弟往前冲,房屋低矮,这几个大汉想上去,甚至不用爬梯子。

  他却没发现,当他说完那些话的时候,身后的“美人”神色有多阴鸷,眼神里像是浸了毒汁,下一秒就要将他活撕了。

  罗虎等人没有远攻的手段,倒有一人将佩刀扔过去,却被夏琛偏头躲过,手下动作不停,弹丸齐发。但是弹弓到底杀伤力有限,一开始趁罗虎等人不备立下奇功,等他们有了防备,刻意躲闪后,夏琛便没法打中能造成危害的重要部位,躯干处疼虽疼,却不会致命。

  转眼间罗虎等人已经奔至屋下,一人跳起攀着屋檐往上爬,下面有人托举,正在此时,侧面冲出来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拿匕,动作凶猛,一人砍头一人刺后心。

  罗虎等人不防,顷刻间倒下两个,楼顶的夏琛也趁着爬屋的腾不出手先射出一丸,在他偏头躲避时,倒提着剔骨尖刀朝他脖颈抹去。

  他和南哥儿,还有冯砚山,都是第一次杀人,但是对上罗虎这群凶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动手前夏琛再三叮嘱,千万不能手软,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劝别人时信念坚定,等轮到自己,敌人颈间飙起的血喷洒了夏琛一脸,刺鼻的血腥味让夏琛胃里立刻翻腾起来。

  他真的杀人了。

  “小贼,受死!”罗虎双目怒睁,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去,让他大受刺激,翻身爬上屋顶,挥刀朝夏琛砍去。

  夏琛心绪已乱,来不及抵挡,慌忙躲闪几步想逃,然而瓦片踩着不稳,脚下一滑,朝着街边滚过来。

  虽然这一滚恰好躲开罗虎砍来的一刀,但是屋下罗虎仅剩的两个兄弟正在下面,一个跟南哥儿打得难舍难分,一个眼睛受了伤,正将冯砚山追得到处跑。

  “小叔!”南哥儿听见夏琛惊叫,分神想冲过去接他,被对手差点一刀砍中,又退了回去。

  “啊!”身体的失重感让夏琛忍不住叫出声,下一刻腰间却猛地一坠,重重跌落进温束怀里。

  折柳面无表情提刀迎上从屋顶跳下的罗虎,看到夏琛的那一刻他心就稳了,主子果然还是正常的,不是真的疯了。

  “子笺……”仰面看见心中挂念的人,夏琛立刻露出笑颜,用力抱了温束一下,夏琛急道:“我先去帮折柳。”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等解决了罗虎等人,再好好说话不迟。

  然而他一扭头,却发现罗虎已经被折柳踩在脚下,吐着血爬不起来了,冯砚山一见,机灵地朝折柳奔过来,折柳顺手就将追过来的倒霉蛋砍了。

  夏琛看呆了,喃喃道:“好厉害……”他知道折柳好似会武,没想到这么厉害。

  厉害?这就叫厉害?温束心里跟灌了缸醋似的,酸得快要冒泡了,深悔刚才不该让折柳动手。

  “欸,不对啊……”夏琛盯着折柳面露迷茫,折柳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让罗虎他们调戏子笺?

  温束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冲折柳道:“受了伤还非要动手,命不想要了是吧。”

  折柳懵了一瞬,看看夏琛,突然伸手捂住胸肺处猛咳一阵,好似马上就要咳出血来。

  “这怎么是好……”夏琛一见,以为他动手把旧伤牵动了,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折柳对上自家主子的眼神,吓得一个趔趄,一边后退一边摆手,生怕夏琛碰到他。

  “我来。”南哥儿一刀砍翻对手,抬起胳膊就将退到他身边的折柳搀起来。

  他力气变大后有些不适应,起初跟罗虎的兄弟打得不分上下,渐渐适应后就占了上风,后来出其不意将对方砍倒。

  “小叔,这两位……小心!”

  夏琛闻声回头,却见温束握着罗虎摔落在一旁的大刀,刀尖直指他后脑。

  “子笺?”夏琛当然不会以为是温束要杀他。

  趴在地上的罗虎怒目圆睁,不甘心地看着夏琛,温束笑容尽敛,收刀行至罗虎身侧,冷笑一声:“异人?能力不错,可惜了。”

  说完不待罗虎出声,一刀将其解决。

  “小、小叔,刚那把刀飞起来了!”南哥儿惊讶道。

  夏琛立刻想到金属系异能,他走到温束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异人是什么?”

  温束知无不答:“就是像罗虎这样的人,起尸之日后,部分人会获得特殊能力,称之为异人。”

  说完不等夏琛询问,主动解释:“我在禁卫军中听见的,军中有异人,皮肤能变成石壳,坚硬无比。”

  这次他可没骗夏琛,异人的称呼确实是从禁军中最先流出,也确实有石肤士兵,不过那都是他上辈子知道的。

  官方组织果然厉害,夏琛心中叹了一句,将南哥儿和冯砚山叫来,给他们介绍温束:“这是温束,我的好友。”

  冯砚山一双利眼,早看出温束出身不凡且不好相与,从头到尾缩在一边减少存在感,此时也只是客气的称呼一声温少爷,别的话不敢多说。

  南哥儿苦着脸,他小叔的朋友,又比他大一辈,叔叔实在难叫出口。

  夏琛好笑地拍他一下,刚想说各论各的,从一旁的屋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南哥儿立刻拔刀挡在夏琛身前,冲出来的那人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扑到罗虎等人身边,伸出手去探他们鼻息。

  南哥儿看着那人面露纠结,这是个脸上有伤的女人,该不是罗虎他们同伙吧……

  没等他纠结完,女人抄起地上不知道谁的刀,大喊一声,朝着罗虎等人的尸体猛砍一阵。

  温束眼疾手快捂住夏琛的眼睛,南哥儿和冯砚山见识少,均被那血肉横飞的场面骇了一下。

  “爹、娘,阿郎,呜呜呜恶人死了……”女人砍完,一阵嚎啕,扑到夏琛他们面前就开始磕头,磕得石板砰砰作响。

  “这是做什么?”夏琛手足无措,冯砚山拉她起来,她也不肯,硬是磕得满头血才起身。

  女人抹了把泪,哽咽道:“恩公不知,这群恶人昨夜闯进我家中,杀死了我爹娘与夫君,又……”

  夏琛默然,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轻易放过罗虎他们,若是将他们下狱,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惨事了。

  他们一行全是男人,也没个能说软和话的劝劝这女子,只能安抚几句。夏琛将僵尸的一些特点告诉她,又给她一些糯米,希望这女子以后能好好活下去。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泽被苍生,是否接受?]

  夏琛已经习惯了脑海中突然想起的机械音,听见这个任务名称,他犹豫了一下,问:“任务内容是什么?”

  [将糯米及其他生存物资以赠予、售卖、交换或者其他方式发散到百姓手中,任务无限期,数量无上限,奖励以发散数量为标准,可随时取用。此任务为特殊随机任务,不与其他随机任务重合,既未完成状态依旧可以触发接取其他随机任务。]

  所以是鼓励他将空间存储的物资用出去?并没有强制要求他无条件赠予,夏琛觉得这点很重要,若是没有这个条件,他恐怕不会接受这个任务,不说别的,像罗虎这样的人,他高价卖物资给他,他都不愿意。

  “接受。”夏琛在脑海中给了夏铜板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牙医了,牙医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拔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我已经是只废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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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9 章

  收捡了罗虎等人的武器,夏琛一行继续往车马行走, 温束自然是要跟着他家元宝的, 夏琛有很多话想问他, 只是时间太紧,干脆先去租马车, 等上车再说。

  车马行大门紧闭, 冯砚山去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 他们只好绕到后院, 几个大马厩,只有一个还有活着的马,其他马厩里都是僵尸和干瘪的马尸。

  “动物血也吸吗?”夏琛喃喃道。

  温束垂眸不语, 僵尸的习性他再清楚不过, 现在最吸引僵尸的莫过于人, 但是动物僵尸也不会放过, 除了某些天然对僵尸有一定克制作用的, 如公鸡血、黑狗血等, 其他都在僵尸的食谱上。

  只是动物血能带给僵尸的力量不如人血, 而且到了后期, 最吸引僵尸的反而是它们的同类,僵尸间也会互相吞噬, 血液是僵尸的能量之源,被同类吸干血的僵尸,运气好的留一丝血源, 失去力量变成最低级的黑僵,运气不好的就直接变成干尸,风一吹就化为飞灰。

  不要觉得僵尸互相吞噬对人类是好事,一只高等阶的僵尸能带来的危害,抵得过千万只低级僵尸。低级僵尸还有能杀尽的一天,高等阶僵尸养成一只,基本就割据一方,想杀死是难上加难。

  在温束的前世,他自杀之前,已经有一只不化骨,建立了僵尸王国,手底下光飞僵就有好几只,其他僵尸无数,抓来人类当做血奴圈养。

  他路过时,这个僵尸王还邀请他去做客,选了一批上好的血奴送他享用,只是他觉得无趣推拒了,比起来他更想试试僵尸王的血。

  仅存的那个有活马的马厩,顶棚破了一个大洞,让阳光可以照射进来,反而给这些活着的马留下一线生机。

  他们有五个人,还有许多行李,加上要走远路,也不知道下次能在哪儿找得到替换的马,于是套了三辆马车。

  太过分散也不够安全,三辆马车,温束站在夏琛身旁一动不动,夏琛想想,这样也行,他跟温束一辆车,南哥儿和冯砚山,折柳默默表示,他一个人就好。

  给主人家留下足够的金银,夏琛又拿了一袋糯米并一些米面放在离内门不远的有阳光照射的空地上,然后上了马车。

  夏琛和南哥儿都会赶马车,他们家条件好一些之后就买了一辆马车,是乡镇里的头一份,他们家大大小小的男人,都学了怎么赶车。

  他以为温束这样的贵公子应该是不会的,哪怕从小被发落,身边也有折柳伺候着,于是自觉坐上赶车的位置。

  折柳扬鞭打头而行,夏琛告诉他要先去将军府,折柳认识路,直接赶着车在前面领路。

  南哥儿一心想保护他,又觉得他小叔这个朋友个头是挺高,但看着一身病气,两人加起来都不是正面刚的战斗人员,干脆让他们的马车夹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

  夏琛哭笑不得,自觉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但是他攻击手段好像都是远程,需要舒适的输出环境,于是接受了南哥儿的好意,只是又将徐鹤来的符给他多塞了几张,冯砚山也分到几张,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要么?给你几张,很管用的。”夏琛赶着马车,温束坐在他身旁,他递过去几张符,让温束随身带着。

  “哪儿来的?”温束不动声色接过几张符纸,灵气微薄,但画符的手法不错,应该是个挺有天赋的新手画的。

  手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就像不小心摸了一下尖锐物体,体内气息流转,很快这点痛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的躯体,说不上是僵尸还是人,但比一般僵尸高级多了,不用经历中间重重进化的过程,也没有僵尸进化时的蒙昧期,直接朝着不化骨的强悍躯体进化,但是又始终拥有人的意识。

  他知道夏琛用糯米克制僵尸,其实等僵尸等级再高一些,糯米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对高级僵尸而言,就像他摸了符纸的感受,轻微的没什么影响的痛感。像他现在,糯米对他基本没什么作用,吃下去也无所谓。

  而且温束隐约有种感觉,所有对僵尸有克制作用的物品,在他身上效用最起码减半,不知道随着他躯体进化,这种优势还会不会存在。

  “我好友给的。”夏琛随口道:“我跟你说过,那个小道士,性格很好,等你跟我回家,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肯定能成为朋友。对了,你会跟我走吧,我们说好的。”

  所以你到底有几个好友?温束心里酸溜溜的想,本来以为自己是元宝唯一的好友,别的顶多算玩伴,偶尔听他提起小道士,也没当回事,没想到潜伏的这么深。

  不过没关系,道士怎么了,谁知道能不能活过起尸之日,或许在那天就直接变成行尸了,前世有一只极厉害的飞僵,生前就是个有名的道士,斩妖除魔无数,死后自己成了妖魔,也是讽刺。

  “当然跟你走。”温束道:“我还没问你,怎么没出城等我。”

  夏琛有些尴尬的将他听到的死讯告知温束,中间难免提到将军府,夏琛便说他父亲曾是傅将军部下,两家有故,还把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抽出来给温束看,告诉他他拜了傅将军做义父。

  现在他去将军府,也是想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不说别的,离开肯定要告知一声,若是有难需要他帮忙,他自然是要帮的,另外他准备留一批物资给将军府。

  “对了,怎么会想让我在七号之前出城?”现在回想,子笺让他离开帝京的时间点太奇怪了,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温束不动声色道:“这几日一直有人在追杀我,我担心他们查到你身上,怕连累你才想让你出城避祸。按照我的推算,七号之前能解决他们,若是解决不了,便让你趁早躲开。”

  夏琛回想起温束当时所说,若是七号之前来找他,便不用离开了,便信了温束的话,叹一声巧合。

  夏琛犹豫了一下,问:“那些追杀你的,是、是你家里人吗?”

  “是我庶兄、继母,或许我爹也插了一手。”温束淡然道,顺便将他家里的关系和他查到的信息简单跟夏琛讲了一下:“杀不死我,他们就干脆把我当个死人,先把葬礼办了把我身份户籍销了,好给他们腾位置。”

  听完夏琛一脸怒色,继母和庶兄就算了,天然跟子笺立场对立,但是那个爹,简直是渣爹的典范。

  “要报仇吗?”夏琛气呼呼问,他觉得要是他,走之前肯定得想办法坑一把,否则回想起来,不是越想越气?

  “不用。”温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我只要看着就好了……”

  看着没有他的定国公府,到底如何在这乱世中挣扎。

  前世他果断烧了挤满僵尸的小院,却被温博指认为杀人凶手,一心认为自己杀死了他那个变成僵尸的儿子。这一世他就远远看着,看着温博不停拿人命去填那座小院,导致僵尸暴乱,定国公府众人死了大半。

  几个主子倒是跑得快,齐齐躲进了正院。当然他也帮忙了,直接让他们变成没有思想的僵尸太没意思了,怎么也得看他们苦苦挣扎着活着,最后在各种背叛、陷害、攻讦中落入地狱,这样才能偿还他前世相护之恩。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他家元宝了,显得他多记仇多锱铢必较似的,虽然没办法亲眼看到有点可惜,但是比起来,他还是更愿意跟着夏琛。

  “行叭,你可真够看得开的,心太软了不好,容易吃亏。”夏琛苦口婆心,宛如在规劝一个被人坑过无数次的老好人,但是温束不愿意报仇,夏琛也不能逼他。

  现在僵尸大都比较弱,没有抵抗阳光的能力,大多只能夜行,等到了后期这种状况会大大改变。

  但是现在,夏琛他们一路前行顺利无比,路途中遇见的僵尸只敢躲在阴影里冲他们嘶吼,却不敢冲过来,偶遇过两次路人,要搭马车被拒绝了,要抢车的被折柳一刀劈了回去。

  快到将军府的时候遇见出来清理僵尸的禁卫军,还好夏琛身上还带着将军府的腰牌,告知目的地后,禁军便放行了。

  到了将军府,高门大宅的屋檐通常也不小,将军府门口的屋檐下便有一只来回巡走的僵尸,有些像将军府那个瘸腿看门人。

  南哥儿闷头砍了这只僵尸,先去敲门,漆黑的大门紧闭,没人来开门。想想也是,遇见这种情况,府中肯定会收缩幸存者。

  “翻墙进去吧。”夏琛想了想,看向将军府高大的围墙。

  最后决定冯砚山和折柳留在外面看马车和行李,本来夏琛只打算他和南哥儿一起进去,温束一定要跟着他,便三人一起了。

  将军府夏琛只来过两回,但他方向感不错,凭着府中某些标志性建筑或景物,很快找到去正堂的路,不管怎样,得先去看看老太太。

  进去之后,穿回廊过影壁,时不时就会从阴影里扑出来一直僵尸,南哥儿提着刀一马当先,他力气变大之后,对付这些低级僵尸跟砍瓜切菜一样。夏琛护着他身后,专注防御和补刀。

  在离正院不远处,南哥儿刚要往前走,突然远远射来一只箭,插在南哥儿脚前的地面上。

  夏琛不惊反喜,能射箭的一定是人,以将军府中家兵的战斗力,不可能被外敌占领,所以一定是府里的人还活着,就躲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作话准备放个僵尸等级设定的,写了好长一串,存稿的时候没反应,一刷新,没了。。。好气啊,算了,明天再放叭,或者我看看能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