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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扑、扑!”两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聂汉年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了血泊里。胸口和额头各有一个血洞。

凌方平想起早上出门前,谭泽尧往他腰里塞了第二把手枪:“有备无患。我等着你平安归来,宝贝儿。晚上我请你吃饭。”凌方平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脏那个血洞是他打的,额头那个……

钱明随手把枪往裤兜里一插,给了景光辉一个大大的拥抱。景光辉触电一般从他身前跳出来,捂着脖子连连咳嗽:“你……你是真的……”

“我当然是真的,”钱明笑道,“你不是看懂了我的手势么?”

景光辉“哼”了一声:“要不然你下面那玩意儿早就废了!”

LY内部有一些特定的手势,钱明冒险给景光辉打了一个,意思是让他不要捣乱,景光辉一时震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电光火石间枪声想起,聂汉年就已经倒在血泊里。

景光辉上去锤了他一拳:“你刚才全是装的?你小子装得真像!他妈的竟然把老子耍得团团转!”

钱明不甘示弱,还了他一拳:“老子这是委曲求全!”其实“老子”和“他妈的”是凌队的口头禅,但口头禅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钱明想到这里有点儿忧伤。定了定神转过头来,随即讶然扬眉:“俞远?”眉目还是原来的眉目,身姿却比去年挺拔许多。

暗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开。门外一个黑衣人影静静立在那里,渊渟岳峙。

常高峰!

39生死抉择(十九)

常高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背后站着至少两个班的兵力,个个荷枪实弹。

凌方平忖度了下目前的形势。至少一对八的局面,他们完全没有胜算。密室里没有窗户,只有方才聂汉年出来的那扇暗门还开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的通道。如果没有,那么后退无异于把自己陷入绝境;就算有,以自己目前的体力,逃脱的可能性也很小。

后退,是死;前进,还是死。

谭泽尧还等着他回去吃晚饭,凌方平想,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吃晚饭了。

凌方平勉强将自己旁逸斜出的神智拉回来。在他们的计划里,最大的变数,就是常高峰。谭泽尧可以调走其他所有的守卫,唯独奈何不了常高峰。这是一场赌博,但很显然他们的运气很糟糕。谭渊手下的两员大将,他们很荣幸都遇上了。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常高峰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常高峰还是那个常高峰,看起来与退役前没多大区别。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唯有左眼上那一道刀痕衬得他的面目十分凌厉,他的目光从三人面上一一掠过:“都是武老头子的兵?聂汉年是你们杀的?”

没等三人有所反应,常高峰就冷笑道:“幼稚、冲动!一代不如一代!武老头子也是老糊涂了,派一个送死嫌不够,又巴巴地送了两个来!”

“胡说!”景光辉闻言就要往上闯,凌方平伸手拉了一把,对他轻轻摇头。如果他是常高峰,不会站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他总觉得常高峰的语气……

但是很快,凌方平就知道自己多想了,因为他听见常高峰冷冷道:“动手!”

只有拼命了。凌方平扯着钱明和景光辉迅速躲进钢制的试验台后,子弹噼噼啪啪打在试验台上爆出一串儿火星。凌方平抬手就是一枪。自从换了身体,各项技能几乎全部报废,唯有枪法丝毫没有受影响,这一枪,他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击中常高峰。

可是,那一枪,偏了。

钱明在子弹出膛的那一霎那推了下他的小臂,子弹“扑”地一声嵌进天花板。

凌方平震惊地看着钱明,钱明却指了指门外。门外的十几个人竟然倒下了一半,每个人临死前的表情都极为震惊和迷茫。他们死也不敢相信,方才还同仇敌忾的兄弟,竟突然调转枪口,朝自己人出手。

这是……传说中的窝里反?

枪口是滚烫的,鲜血是滚烫的,常高峰在滚烫中冷冷道:“你们跟我走!”

凌方平站直身体,面对钱明:“解释一下!”

钱明看着面前那个容貌秀美目光锐利的少年,不答反问:“我倒是很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做什么?!要不是你小子被人给逮住了,老子犯得上冒这个险么?!当然这些话凌方平一个字都不能说,只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解、释、一、下!”

千万别告诉他抱着牺牲觉悟的营救行动,只是一个根本没必要存在的笑话。

他会疯的,凌方平想。

常高峰却走过来,在景光辉敌视的目光里,吐出四个字来:“我是卧底。”

这年头卧底很流行么?

凌方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情,”常高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龙江码头正在进行军火交易,这一次的人证物证我志在必得。”说着扔给钱明一把枪:“把你手上那把垃圾扔掉!”

凌方平被那种骨子里的霸气震得一时无语,钱明接过常高峰扔过来的枪把玩着:“如果不是他,我肯定早被药物控制了。”

这是解释。而他们是战友。景光辉相信了,凌方平迟疑了一瞬,也暂时选择了相信。钱明不会骗自己的战友,常高峰也不像是会费心作伪的人。

钱明看了一眼凌方平:“那次在射击俱乐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消掉的成绩都在十环以上?”

凌方平随口“嗯”了一声,他不知道钱明的思维怎么会突然拐到那上面去,但聂汉年的证据在前,着实没必要再否认。

钱明道:“为什么要消掉?”

凌方平避过他的目光,没有回答。他听见常高峰对手下交代,封存实验室现场,不要让任何人发觉异常而向谭渊报信。最起码在下午五点之前。

钱明继续问:“你打出了10.9环?”

凌方平心中一跳。听到常高峰对另一人说:“去把姚海山带来,让他拣出药物成品,务必完整保存!”

这时钱明问出了最后一句:“你究竟是谁?我感觉你……”

钱明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凌方平自然不会再多问。

龙江码头是M市远郊的一处废弃的码头,在两座临海的悬崖中间。两座悬崖围出了半圆形的避风港,利于船只停泊,几十年前曾经繁荣一时,但由于近海水深不足,无法停泊大吨位货轮,近些年才渐渐废弃。

二号仓库在左边悬崖的半山腰上,常高峰带了八个人,和凌方平、钱明、景光辉一起,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外面的守卫,摸到了仓库后门。扒在门缝外屏息往里看。

仓库里两拨人马剑拔弩张。子弹都已经上膛,仿佛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开始火拼。

聂承钧面对着后门,表情十分不耐烦:“先验货!”

一个声音嗤笑了一声:“我是跟谭渊做生意,不是跟你!要谭渊亲自来!若不然他儿子也行!你算什么东西!”

这个声音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凌方平心中一动,这时那个人侧过身来,抱臂倚在墙上:“别忙着跟你手下使眼色,想杀人劫货?我才不会傻到把货带在身上。叫谭渊父子来,我立刻交货!否则休想!”阳光从顶窗漏进来,洒在他脸上,侧脸的轮廓算不上特别,却自有一种无言的气势。

原来是他!

过了这么久,他几乎都忘了。

广西属于西南地区,他看到行程表上“西南毒枭”四个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他。

钱明也在同一时刻小声惊呼:“杜阮宁!”

一楼大厅的集体会议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切中主题,小弟们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刘延走过来,大大方方地附在谭泽尧耳边,说了两句。

谭泽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挥了挥手:“散会!”

车上吴子成打来电话,说贝贝一直哭着要找爸爸。谭泽尧心中一酸。小包子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那段时间贝贝总是一面流哈喇子一面口齿不清地对着凌方平叫:“PAPA~PAPA~”。比起他这个父亲来,贝贝显然更粘凌方平。有奶便是娘的小家伙!

可是你那个爸爸太他妈不让人省心了!

谭泽尧说:“子成,先把贝贝托给可靠的人照顾。你去我家一趟,帮我把枪拿来!送到龙江码头!越快越好!枪在卧室南墙根左数第二块地板砖下面。”

“出什么事了?”

“到了再跟你说!”谭泽尧果断地挂了电话,把油门踩到底,闯过了第三个红灯。

刘延在副驾驶位上笑道:“你那位很有正义感啊!”

“什么正义感?就他妈爱管闲事!没事穷折腾!都快把老子折腾出心脏病了!”

刘延道:“我可不可以据此揣测一下你们在床上的位置?”

谭泽尧咬牙:“我不介意你表演跳车。”

刘延立刻闭嘴。虽然跳车这种事情难不倒他,但没必要的体力损耗他一向竭力避免。

“动手么?”景光辉轻声问。

“不!等他们窝里反!”凌方平回答。

钱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常高峰还是那一副被欠了钱的表情,倒也没有反对。

聂承钧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国骂。杜阮宁闲闲地靠墙而立,不再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聂承钧终于沉不住气了:“动手!”

父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急着回去探情况。他们父子俩筹备了这么久,这次是难得的机遇。

谭渊远在东北,常高峰昨夜喝了他们敬的毒酒,估计已经跟马克思会合了。但两人都有不少忠心的下属,不知道父亲搞定了没有,聂承钧的心里很有些焦躁。

仓库里响起密集的枪声。虽然双方都各自找了废弃的水泥台做掩体,但还是有不少人倒下去。

凌方平道:“常高峰、钱明,你们对付聂承钧没有问题吧?景光辉,跟我去活捉广西毒枭!千万要保护好自己,避免无谓的牺牲!其他人……”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抬眼就看到常高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所有人都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自己。

凌方平讪讪道:“有问题么?”

“……没有,”钱明道,“命令很正确,口气很干脆。”没有几年的戎马生涯养不成这种气势。钱明觉得有什么类似于真相的东西在心中慢慢清晰起来。

景光辉心直口快:“我差点以为凌队再生!那时候每回出任务他都嘱咐我们保护好自己,避免无谓牺牲。”说到后来,景光辉这个七尺大汉也不由有些哽咽。

凌方平镇定道:“保护好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还不行动?!常帅什么意见?”

常高峰的唇角终于漏出一星笑容:“没意见!”

常高峰和钱明那一组不出三分钟就搞定了聂承钧,至于这么迅速的原因……完全是聂承钧看到“已死”的常高峰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太过惊讶因而忘记了抵抗。

等钱明捆好了聂承钧,好整以暇地回头去看时,才发现俞远的太阳穴上顶了一把枪,枪握在一只修长苍白的手里。

广西毒枭的手。

钱明迟疑道:“……纸上谈兵?”难道……猜测有误?

停了几秒,常高峰才开口:“未必!”

钱明道:“我去救人!”

常高峰拉住他:“你快得过子弹么?”

钱明:“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常高峰一面示意手下缴械,一面道:“稍等一等,可能会有转机。我瞧,他们挺亲热的。”

钱明低头:“我认识那个人。俞远也认识。所以……”

“所以你很放心地让他去对付那个人?”常高峰盯了钱明几秒,“你喜欢他?”

钱明呛咳了几声:“不,我……”钱明的视线黏在那个人身上,一丝也移不开。

杜阮宁一只手仿佛亲热地搂着凌方平的脖子,跟他咬耳朵,另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枪,枪口抵在凌方平的太阳穴上。

杜阮宁是熟人,凌方平不忍心下狠手。可是他忍心不代表对方也不忍心。所以现在是杜阮宁挟持他,而不是他活捉杜阮宁。杜阮宁在他耳边亲热地说:“我现在丑是丑点儿,但有一点还是很可取的。我比你力气大!”

凌方平默然。

杜阮宁揽着他肩膀的左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我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嘛!”

凌方平咬牙:“变态!”

杜阮宁嗤笑:“我变态,你不变态?孩子都生出来了,嘁!”

景光辉被捆成一团丢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方才杜阮宁以凌方平的性命相胁,逼他丢了枪束手就擒。

于是他真的束手就擒了。

凌方平心里直骂他笨蛋,可是景光辉一句话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你说过,要避免无谓的牺牲。我不会让你牺牲的。”

这么缺心眼儿的货,究竟是怎么被选进LY的?

谭泽尧的车子冲进码头的时候,凌方平正被杜阮宁带出仓库,一步一步朝悬崖走去:“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呢?”

40生死抉择(二十)

临海的悬崖,越往上走,风越大。微腥的海风吹乱了凌方平的额发,他的头发这几个月没有打理,已然有些长了,风一吹,便盖住了眼睛。

杜阮宁很自然很亲昵地替他拨了拨头发。

凌方平嫌弃地躲开他的手:“把你的爪子拿开!”

杜阮宁翻了个白眼:“少自作多情!大爷只是看不了你这么邋遢,糟蹋了大爷的好相貌!”

凌方平:“……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么?”杜阮宁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还是你又失忆了?”

凌方平:“……”早告诉我会拿把枪顶老子脑袋上,老子会这么傻对你毫无防备么?

杜阮宁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你猜他会选谁?”

凌方平无语。这么老套的情节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两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生死相搏,凌方平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哗哗地往下掉。

凌方平问:“如果他选我,你会怎么办?”

“一枪崩了你!”

凌方平:“……如果他选你呢?”

杜阮宁想了想:“把你推下悬崖吧。”

“……”凌方平嘴角抽搐,“这有区别么?”

杜阮宁道:“一个死的难看,一个死得好看。”

凌方平嘴角继续抽搐。一枪崩了自然不会好看,可他不觉得在水里泡肿了有哪里好看:“这可是你的……”

杜阮宁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与其日后你被别人干掉,不如老子亲手解决了。也落得个干净。”

“……”凌方平:“早知道……“

“早知道就告诉谭泽尧了?”杜阮宁笑道,“大兵,你这人特实诚,没事喜欢装英雄玩个一言九鼎什么的。我知道你不会说的。”

凌方平:“……”这是夸呢还是损呢?

趁着杜阮宁带走凌方平引发的小小混乱,常高峰和钱明带人顺利救下了景光辉,并迅速控制了局面。留下几个人看守俘虏,常高峰、钱明和景光辉缓缓朝崖顶包抄过去。

退后一步就是悬崖,杜阮宁挟持着凌方平站在崖边:“他来了。”

“凌方平!”看到凌方平被挟持的那一刻,谭泽尧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撞了一记,耳中一阵轰鸣,连喊他名字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一阵眩晕袭来,踉跄了几步,被刘延手快扶住,才没有一跤栽倒。

凌方平?

凌方平!

谭泽尧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了。那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世界瞬间静止,所有人都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景光辉想:凌方平?凌队不是牺牲了么?难道是重名的?

钱明想:他真的是凌方平!

刘延想:我说这人怎么这么诡异,原来是凌队啊!

常高峰皱眉:凌方平?那小子不是死了么?难不成借尸还魂了?

杜阮宁想:原来这大兵叫凌方平啊!名字好难听!

凌方平闭了闭眼:兄弟,别这样,会吓死人的。

等那一阵眩晕消失,谭泽尧再抬眼看去,才认出挟持凌方平的人:“杜阮宁!你想干什么?!”

“你再往前走,”杜阮宁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凌方平能感觉到他手在抖,“我一紧张,枪可能就走火了。”

凌方平刚才没怎么害怕,这会儿倒是真有点儿怕了:“喂,我说,你把手稳住!”

杜阮宁右手持枪在他太阳穴上重重一顶。

谭泽尧立刻就不敢动了。

“你倒是真把他放在心尖儿上,”杜阮宁的唇边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笑,“谭泽尧,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那笑容细细看去竟很是凄凉。

谭泽尧蹙眉。钱明和景光辉带了几个人,想趁机从侧面悄悄摸过去。

“都别动!退回去!”杜阮宁的面容瞬间冷厉,“谭泽尧,我再问一遍,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么?还是你浅薄到只看壳子,只要壳子漂亮,里面是啥瓤子都没关系?你那时候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原来只是喜欢这漂亮壳子么?”

“俞远?”

“是我。”

“真的是你?”谭泽尧这回真的震惊了,“小俞?”

“谭哥,”杜阮宁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谭哥,是我。”

“你……”

俞远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想问你,你还爱我么?不,你爱过我么?”

因为父母的原因,俞远一直以恶意揣测所有的人。谭泽尧对他越好,他越觉得谭泽尧用心险恶。但一场灾厄下来,阴差阳错他成了广西毒枭。残酷的现实逼迫他几乎在一瞬间长大。这个时候,俞远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险恶,什么是真正的残酷。黑道的规则是,生是黑道人,死是黑道鬼,即便是老大,抽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谭泽尧的好。派人打探情况,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了。他以为谭泽尧是不明真相,被蒙骗了,可是跟踪了几日,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凌方平被填井的时候,他刚好带人追踪到那里,顺手就把人给救了。

凌方平被拉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灰,活像个土人儿。他捂着肚子疼得不停吸气,声音都是颤的:“多谢。请问……你是……”一双黑眸却很清明。

俞远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上高高隆起的肚子,下意识地上去摸了摸。凌方平咬着牙轻轻颤抖。在旁边看着自己的身体怀胎十月,痛苦挣扎,俞远的感觉十分奇妙。

“这个身体是我的,你说我是谁?”俞远挑起凌方平的下巴,用袖口揩去他面上的灰尘,“啧,没想到我自己长得这么漂亮。”

呸,自恋狂!

再漂亮,现在这壳子也是老子的。

等等,面前这壳子里的瓤子是……俞远?

好神展开的剧情……凌方平瞬间一脸黑线。本以为自己穿了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自己壳子的正主儿也穿了,还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原壳子。

“喂,你不是真的快要生了吧?”俞远看凌方平捂着肚子咬着牙痛得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终于良心发现,“小罗,抱他上车,去医院!”

凌方平却挣扎着拒绝了:“我这个样子……能去医院么?”

男人生子的确不宜去医院。俞远也犹豫了。幸福妇产医院在凌方平脑海中一晃而过,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解决比较好:“送我回去吧。”

车上。

前座和后座之间隔了一层单向透明的挡板,隔音效果很好。俞远就坐在凌方平旁边:“我认得你。”

“嗯?”“认得”这俩字有很多种理解方式。

俞远道:“喂,你是那个大兵吧?被一枪干掉那个?”

凌方平捂着肚子:“……”不要说得那么悲催好不好?不过:“你怎么猜出来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聪明的跟什么似的。

“我既然能魂穿到这个身体上,我身体的占有者就只有两个可能,当时死掉的……”俞远指了指自己的躯壳,“还有你,大兵。其实我也不太肯定,诈你一下而已。“

凌方平:“……”

这一回凌方平沉默了很久,等一阵疼痛过去,方问道:“那你现在这个身体是……”看这车子,这气派,莫非……

“广西毒枭的,”俞远伸手揉了揉脸,又看了眼凌方平,“可惜,太丑了。”

凌方平:“……”只是比较普通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临下车前,凌方平再一次道谢。不管当时怎么样,目下的情况是,自己占了人俞远的身体,还承蒙俞远相救。怎么算都是他欠了俞远的。

俞远抱臂冷淡地笑了一下:“不用谢我,我只是在救我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自己的壳子毁了吧?”

凌方平:“……”

“对了,”俞远道,“你想谢我也不是不可以。”

凌方平嘴角抽搐,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地。

“别把我的事告诉谭泽尧,就算是报了我的救命之恩了。怎么样?”

凌方平:“……好的。”

“过段时间我在这里有个交易,”俞远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赌一下谭泽尧究竟是在乎灵魂呢还是在乎身体,如何?”

羊水破了,凌方平的肚子痛得厉害:“都随你了。我得先去生一下。”

俞远:“……”

“对了,”凌方平费力地集中精神想了一下,他跟俞远不怎么熟,似乎不宜交浅言深,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混黑道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俞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有分寸。”

“喂,生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把老子壳子弄坏了!也别把小崽子弄坏了!那可是老子现在的身体和老子原来的身体的结晶。亏待了它老子饶不了你!”凌方平从楼道里捡了根铜丝正在捅门,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儿把铜丝扔了。

听到俞远问“你爱过我么”,谭泽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能骗他。可除了骗他,说什么都会伤了他的心。

“不想说?不能说?不敢说?”俞远的唇抿出凌厉的弧度,“那么干脆点儿。要么我死,要么他死。你选。”

41二包子诞生记(一)

一时间,悬崖上只有海风呼啸。

钱明咬牙:“你们拖住他,我从悬崖下面摸上去。”

“等等,”常高峰喊住了他,“就不说你爬到一半跌下去被浪拍死的概率有多大,让谭泽尧说句喜欢他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舍易求难?不懂什么叫攻心么?不懂什么叫缓兵之计么?没读过《三国演义》么?”

钱明:“……”

钱明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常高峰身后的亲信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向来惜字如金的常帅,竟然在关键时刻啰嗦出这么一大串子刻薄话来,还刻薄得这么咬文嚼字掉书袋。

常高峰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谭泽尧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