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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凌方平很是担心,奈何挺个大肚子不方便出门,只有和贝贝在家大眼瞪小眼,巴巴地等着吴子成来送饭顺便带来谭泽尧的消息。贝贝好几天不见谭泽尧,一个劲儿地追问“做饭的爸爸”哪儿去了,凌方平被烦的不行,加上心里着实担心,一狠心就把去年从网上买的那孕妇裙翻出来套上,抱着贝贝就去了医院。

那裙子上回遇险的时候已经弄得不成样子,但谭泽尧那厮说这么重要的纪念品怎么能丢,说不准下回还有穿的时候呢,硬是把破的地方拼拼凑凑补得一点儿痕迹也没,泥浆血迹啥的洗不干净直接拿漂白粉给漂成白的了。

凌方平肚里一个怀里一个挤公交车,一上车一溜中学生给他让座儿,他一大老爷们儿平生没享受过这待遇,一时尴尬的什么似的。不过他八个月的身孕着实不轻松,道了声谢便在靠后门儿的座位上坐下了。一抬头俩人对上眼,一时都愣住了。

那给他让座的中学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学肖亚红,他记得那时候还给他递过情书来着,这会儿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肖亚红显然也惊得够呛:“你……你……”

好在凌方平脸皮不算薄,这两年被谭泽尧左调.戏右调.戏,已经被训练得相当可观,这会儿迅速镇定下来,绽出一个微笑:“好巧。哈哈。”

“好巧,”肖亚红本还存着万一的指望认错了人,这会儿确认人没错,就更惊得什么似的,“你……你怎么……怀孕了?你不是……”男的么?

“我女扮男装来着,没看出来吧?”凌方平开始瞎扯。

“你……你女扮男装?”一句话把人姑娘臊得脸通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递个情书,没回应也就算了,对象竟然还是个女的那就真傻逼了,“那……那你休学也是因为这个?”

“嗯哼。”

肖亚红突然想到那个天天等在教室门口的“帅爸爸”:“那个天天接你的人不是你爸爸吧?”

“他是……”凌方平咬咬牙,“我丈夫。”

“不是20岁才能结婚吗?”

“我去年就20了,就是看着小。”撒谎撒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回头了,凌方平索性厚着脸皮继续瞎扯。

“啊,”女孩儿这才真的惊讶了,“真的?”过了片刻,女孩儿红着脸道:“你丈夫对你真好。我表姐结婚以后上班那么远,我姐夫一次都没去接过呢。”

“……”这么想来谭泽尧那厮对他的确还不错,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知啥时候才能醒过来。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微微酸涩。

“这个也是你生的吗?”肖亚红伸手逗弄着贝贝,这个粉雕玉琢一样的小孩儿她也喜欢得很,“好可爱哟。”

贝贝扒拉开她的手:“讨厌!”

肖亚红:“……”

“这是我小外甥。”为了圆谎凌方平继续扯谎。

贝贝疑惑道:“爸爸,外甥是神马?”

凌方平:“……”看来小孩儿嘴皮子太利索也不是啥好事儿。

56二包子诞生记(十五)

下午三点光景,病房里很安静。凌方平抱着贝贝走进去的时候,俞远正在窗前看一本书,手里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做个变性手术,把那玩意儿割掉算了。多碍事儿啊。”说着瞅了眼吊瓶,摁下了呼叫铃。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跟俞远这种人较真非气死不可,凌方平就当没听到,抱着贝贝走到床边,“他……还没醒?”

“嗯,”俞远继续在窗边哗啦哗啦翻书,“还没断气。”

谭泽尧静静地躺在床上,凌方平从没有想过那个总是笑着没事儿喜欢对他耍个流氓的人,也会以这么脆弱的姿势躺在床上。凌方平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凉凉的,没有多少温度。俯□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凑在他耳边道:“谭泽尧,乖乖地赶紧起来给我做饭。吴子成送来的菜难吃死了。”

“当然,”俞远面无表情地接口,“我往里面馋了老鼠尿,能不难吃么?”

凌方平:“……”

护士进来拔针,皱着眉头对俞远道:“先生请您不要制造噪音,这是医院。”

俞远头都没抬:“我可是为他好,您这地方静的跟墓地似的,活人都得给闷死了,床上那位半死的怎么醒的过来?”

护士估计是从没碰见过这种人,被噎得够呛,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半句话来,拔了针直接走人了。

俞远继续跟那儿翻书。

贝贝本来在凌方平怀里昏昏欲睡,这会儿也精神了,从凌方平怀里拱出来就往谭泽尧那儿爬:“大爸爸,抱抱~”见谭泽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皱起小脸道:“大爸爸为什么不理贝贝?”

凌方平把小孩儿捞回来搁自己腿上:“他在睡觉。”

“那大爸爸啥时候起床?”

凌方平不知道该咋回答,顺嘴就溜了一句:“你爸爸在冬眠。”

贝贝皱着眉,用一只肉嘟嘟的小拳头撑着下巴想了许久:“已经是春天了呀,花都开了呢。”

凌方平:“……”

“白痴,不过白痴得挺萌!”俞远在一边儿嘿嘿笑了几声,拿了个笔记本刷刷地写了点儿啥,把本子“啪”地一合,“贝贝,叔叔带你出去玩儿,晚上回来你谭爸爸就醒了。”

“真的?”贝贝被俞远抱起来,还一个劲儿回头看凌方平。凌方平追上去要把贝贝抢回来:“喂,你要把贝贝拐哪儿去?”

“我自个儿的孩子我能拿他怎么着?”俞远一副看白痴地表情看着凌方平,“我说,你主动一点儿,来个全垒打,床上那位说不定就醒了。吴子成下午五点会过来,你抓紧时间别磨磨蹭蹭的啊。”说完便抱着贝贝扬长而去。

凌方平:“……”

眼见俞远抱着贝贝走得影儿都不见了,病房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声儿。凌方平在谭泽尧身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高耸的腹部。最近胎动已经越来越剧烈,有时候折磨得他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对于替人怀孕生子,他有过抵触,有过抗拒,但这一次,即使受再多的苦,再怎么被人瞧不起,他亦是心甘情愿。

凌方平看着那张曾经无比讨厌,如今却怎么也看不厌的脸,一点点俯□去,吻上了他的唇。无比轻柔的一个吻,但那个总是霸道地回吻过来,把他搞得浑身发软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谭泽尧,我爱你……”凌方平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所以你他妈赶紧起来,别装睡了!”

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凌方平实在看不得那家伙跟个植物人似的躺着,一咬牙,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俞远那小子虽然一堆馊主意,但说不定就管用了呢?现下这身体上全垒打显然不现实,但是撸个管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凌方平面红耳赤地把谭泽尧裤子给扒了,一面心里还在琢磨这跟奸尸……不,取悦尸体有什么区别。实话说床上基本都是谭泽尧主动,给人DIY这事儿他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干,所以不免手忙脚乱外加心慌意乱。凌方平乱七八糟折腾了好一阵,结果令他无比挫败——那玩意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

凌方平看着现场呆了五秒钟,很想直接给他塞回去落荒而逃,忍了忍闭上眼俯□去,轻轻含住了那玩意儿。尽管他跟谭泽尧上床已经是家常便饭,连孩子都做出来了,但潜意识里对口.交一直很抵触。所以尽管谭泽尧吃那玩意儿就跟唆冰棒似的,他却一直都不肯对谭泽尧做同样的事情。

但这一刻,凌方平突然对这件事情没那么抵触了,他只希望谭泽尧能好好的,能再像从前那样玩世不恭地对他笑,就算折腾得他哭笑不得也不是啥大事儿,反正他也经常让谭泽尧很是无语(= =)。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钱明后退一步踩在常高峰的脚面上,常高峰面不改色地凑在他耳边:“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做过……”

钱明咬牙切齿:“闭嘴!”

常高峰没再说啥,就着钱明踩在他脚面上的姿势,把钱明带进病房,顺手关上了门。

凌方平听到声音几乎从床边蹦了起来,瞅见钱明和常高峰俩熟人,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一张脸烧得就像着了火。早知道听俞远的准没好事儿,刚刚不知道哪根儿筋儿抽了,竟然他妈的……九成九是俞远那兔崽子唯恐天下不乱,打电话把人给招来的。

那个一身女装大着肚子趴在那儿给谭泽尧口.交的人,竟然真的是凌方平!

钱明显然并没比凌方平好到哪儿去,又惊又窘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若不是常高峰一直紧握着他的手,恐怕他早就落荒而逃了。

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凌队么?那个平常大大咧咧执行任务时却无比冷静的凌队,那个跟他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凌队……杀了他都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他这个样子!

钱明虽然年前就知道凌方平怀孕了,可那时候凌方平的肚子还没啥规模,看起来就胖了点儿似的,后来每回遇见,凌方平都遮掩得很好,他虽然觉得别扭可也没咋多想,但现在……他再也无法回避这一现实——凌方平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凌队,他肚里怀着谭泽尧的孩子,他是谭泽尧的爱人。

常高峰拖着钱明无比放松地坐在陪床位上:“继续!”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惊讶,他是真没想到凌方平那种脸皮薄得跟张纸似的人,竟然能为谭泽尧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凌方平现在那小样儿,穿起女装赏心悦目,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继续个头!凌方平两三下清理了犯罪现场,屋里实在呆不住借口上卫生间急匆匆冲出去,差点儿跟俞远撞个满怀。

“哟,”俞远急忙闪在一边儿,“您是有身子的人,可得慢点儿。”

凌方平一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控诉,就听见背后一声微弱的:“阿平……”

谭泽尧!谭泽尧醒了!凌方平再顾不上别的,立刻冲回床边儿,速度太快差点儿一头栽在床上:“你他妈终于醒了!”

“牙尖嘴利的小家伙儿,”谭泽尧勉力伸手在凌方平脸上刮了一下,轻笑道,“我怎么敢不醒呢?再让你这么折腾两回,你自个儿下半生的幸福可就没了。”因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凌方平的脸几乎要熟透了,转身给谭泽尧倒了杯水喂下去,便扭一边儿面壁去了。还是谭泽尧伸手把他拉过来:“宝贝儿,那会儿我只是醒不过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凌方平:“……我说啥了?”

“傻瓜……”谭泽尧握着贝贝的小手叠在他的手上,“明个儿我就回家给你做饭去,做一辈子。”

凌方平:“……”

第二天医院给谭泽尧做了个全身检查,发现不仅这次的毒解了,他身上盘桓多年的无名之毒,竟然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专家的说法是,这很可能根本不是毒药,而是解药。只是因为谭泽尧中毒日久,解毒的药又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冲击太过剧烈,才导致谭泽尧身体虚弱不能醒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猜到了真相。聂汉年是谭渊的手下,想来这毒药也是从谭渊那里弄的,谭渊怎么可能没有解药?虎毒不食子,谭渊心再狠,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顾念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谭渊虽然已经一败涂地,但钻空子逃往国外还是很容易的。但他的执念让他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儿子已经指望不上了,他要把孙子带走,以备将来东山再起不会后继无人,再顺手试试凌方平,替儿子解个毒。他忠心的手下就在车里等着,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他根本没想到谭泽尧会朝他开枪!

谭渊死了,9·12特大爆炸案和M市黑帮案就这么结了。周末的时候凌方平陪着谭泽尧去上坟,谭泽尧在谭渊墓前,叫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声爸爸。

57二包子诞生记(十六)

那之后谭泽尧的身子一直有点儿虚,凌方平又怀着身孕快生了,俞远就说要把贝贝接过去住一段时间,理由是:“俩半残在家里自顾不暇了吧都?可不能让我儿子跟着你们受委屈。”

俞远虽然各种不靠谱,但对贝贝还是不错的。那厮过了大半年吃吴子成住吴子成外加欺负吴子成的极品米虫人生,终于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搞到了点儿收入,全给贝贝买了图画书和识字卡片,天天在家里手把手教贝贝认字。

这边凌方平和谭泽尧则天天在家里坐立不安大眼瞪小眼,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打个电话,问你俞叔叔欺负你了没?贝贝每回都苦着脸说没有。真的没欺负他,只不过老逼着他认字认字,面无表情看起来好怕怕哦。

天越来越热,离高考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两人免不了谈起今后的打算。凌方平还是想争取走提前批上军校,他当了十来年兵军人情结很重,除了当兵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可当他随口跟谭泽尧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谭泽尧几乎拍案而起:“不行!太危险了!”

凌方平反驳:“又不一定要做特种兵,危险个啥?”

“不行就是不行!”谭泽尧这回很坚持,“万一有个抗震救灾抗洪抢险啥的……再说一年到头就那么几天假期,你个骚货万一憋不住,老子可就顶上绿油油了。”

“……滚!”凌方平听得面红耳赤。

谭泽尧决意将这种苗头扼死在摇篮里:“再说就你这样,身高够么?体重达标么?想保家卫国,也得人要你啊。”

凌方平:“……”这是他的致命伤,这小身板虽然比前年拔高了不少,但他骨骼纤细,一直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体检说不定真的通不过。

于是这事儿凌方平也不再提,大不了到时候来个先斩后奏,万一通不过呢,也免得被谭泽尧冷嘲热讽个没完没了。再说他其实也不舍得这个家,他的梦想在军营,但心已经给了谭泽尧、贝贝和肚里未出世的孩子。

他有了牵挂。

六月份很快就来了,天气一下子热起来。尚未进入梅雨季节,一连许多天都晴得展展的,太阳热辣辣地烤着大地,姑娘们的裙裾飘扬,在M市街头成为一道醉人的风景线。

凌方平非常无语地穿着谭泽尧千挑万选的大摆裙子,跟着谭泽尧去吴子成的“幸福妇产医院”做孕检。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这道风景线的一部分。最近买了好几套可以将大肚子伪装成特大号啤酒肚的男装,但谭泽尧笑笑地说:“宝贝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换上这一身;二、就这样出去。宝贝儿你瞪我也没用,让你参加高考你就啥都听我的,这话是你说的吧?”天太热,凌方平在家就挂了件薄纱睡袍,跟没穿差不了多少。

凌方平:“……谭泽尧你他妈换个句型好不?老子第一天见你你就这么威胁老子,老子都要生俩娃了你还这么威胁老子!”谭泽尧你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折腾得你哭都哭不出来!不过目下授人以柄只好妥协,能忍辱方为大丈夫么,反正穿女装出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谭泽尧:“……宝贝儿你到底有多爱我?是不是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

凌方平:“……”

胎儿一切正常,预产期是六月十三号,但在这之前随时有生产的可能。吴子成也建议他不要参加高考了,但凌方平实在不想再多受一年复习的折磨,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就这样七号很快就来了,一大早谭泽尧就起来给凌方平做饭,开着车把人送到考场上,千叮咛万嘱咐看着凌方平进了考场,跟无数家有考生的家长一样在校门口眼巴巴地等着。

人家长都是期望孩子能考个好成绩金榜题名,谭泽尧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却只盼着他家宝贝儿能好好地出来,考零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会养着他家宝贝儿。

谭泽尧坐立不安在车里车外倒腾了几个来回,凌方平则在同一时刻被拦在了教室门外。那监考老师认定他是个替考的:“这些年我见过的替考的多了,女扮男装还真是头一回。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不知道这回事,给你弟弟算个缺考。”大着肚子要生了还来替考,也真不容易。

凌方平百般辩解皆不管用,最后终于怒了,伸手扒开上衣指着胸前:“老子真他妈是个爷们儿!没见过这么大的啤酒肚是吧,这回就给您长长见识!”

监考老师:“……你真是俞远?”

凌方平吼道:“老子的脸没问题吧?那就是性别问题了?要不您跟我厕所去我给您脱了裤子验验看?”老子还真他妈不是俞远那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穿到俞远这小王八蛋身上,哪来这么多操蛋事儿?!

虽然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凌方平到底还是进了考场,上午语文虽不是很拿手但感觉还不错,下午的数学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四十分钟就全部搞定,好容易熬到一个小时交卷出来,一出校门就瞅见谭泽尧在车跟前绕来绕去像个永动机,看见他惊喜地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他:“宝贝儿。”

“嗯。”

“你鼻子歪了。”

凌方平:“……”这个玩笑由来已久,凌方平听了忍不住就往脚底下瞅,肚子太大努力了半天才瞅见,鞋带——确实开了。

凌方平正想蹲□去系鞋带,却被谭泽尧一把扶住:“别动!”说着在他面前蹲下来,替他把鞋带仔仔细细地系上,站起身起身来揽住他的腰,在他耳边笑道:“走,回去给你做糖醋排骨奶汤鲫鱼。宝贝儿你还想吃啥随便点,看你老公的手艺!”

旁边一个路过的姑娘笑着说:“你老公对你真好。”

凌方平:“……”你是没见过他坏的时候。

第二天上午的理综也不在话下,想来考个一百四十多分还是没问题的。中午午休的时候便觉得胎动有些厉害,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愣是没睡着。下午刚开始答题肚子便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凌方平心道不好,二包子估计是等不及要来到这个世界了。他生贝贝的时候从阵痛到生产总有七八个小时,眼下估计还出不来,都最后一科了他也不想放弃,便在阵痛的间隔里刷刷地往纸上写。这次的英语卷子不难,估计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了。

但才半个小时疼痛几乎就连成了一片,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看那些蝌蚪文。没奈何只好提前交卷子,但那监考老师以不到一小时为由,无论如何不允许他走。

凌方平疼得整个人都暴躁了,三两下便扯碎了卷子,扬长而去。没走到校门口便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汩汩流出,心知是破水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迫不及待,有些哭笑不得,心间却溢满了柔软。这是他和谭泽尧共同的孩子,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人世了。宝贝儿,乖乖的,等等啊。

最后一个半天,应该不会出啥问题了。谭泽尧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他的宝贝儿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校门,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很是痛苦的模样。

谭泽尧吓得心砰砰直跳,狂奔过去一把抱起凌方平:“要……要生了么?”

“废话!”凌方平痛得直想打人,口气自然冲的很。

“宝贝儿,坚持一下,”谭泽尧把人抱上后座,“马上送你去医院。”

凌方平握住谭泽尧系安全带的手:“来不及了。快……帮我把裤子脱了。”

“啊?”

“让你把老子裤子脱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凌方平觉得有成千上万个挖掘机在他肚里乱搅,痛得他直想大叫,奈何周围一大堆人车子又不隔音,他忍得几乎疯掉。

裤子全湿了,谭泽尧脱不下来,只有拿刀子划开撕成了布条。凌方平觉得自己的肚子硬得像铁一样,一阵一阵向下的冲力让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开了没?”

谭泽尧趴下去看了看,也紧张得牙齿打颤:“开……开了。”

“几指?”

“大……大概有八指?还是十指?”

“谭泽尧你他妈笨死了!丢尽全天下医生的脸!”凌方平声音里都有了哭腔,“算了……老子胡乱生吧……啊……你他妈快捂住老子的嘴!啊……快点!丢死人了……”

谭泽尧在一边儿手忙脚乱,比他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要紧张。一手撑住凌方平的身子一手捂他的嘴,没提防被凌方平痛急了一口咬上去,差点儿惨叫出来,深吸了口气干脆把食指横过去让他咬着。到这会儿终于平静了点儿,让凌方平斜靠在自己身上,指挥着凌方平吸气呼气顺着阵痛用力。没多久俩人都是一身的汗,凌方平是疼的,谭泽尧是急的。

这当儿正是下午四五点钟,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车里的空气热得烫人,一分一秒都漫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凌方平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脱离躯壳而去,推开谭泽尧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老子要死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紧接着整个身体一松,立刻疲惫得几乎睡过去。

生了!

58二包子诞生记(十七)

这就……生了?

等胎盘啥的清理干净,凌方平终于缓过劲儿来,抖着手接过裹在谭泽尧衬衣里红通通皱巴巴的小玩意儿,犹自不敢置信:“这就……生了?卧槽这就生了?!”也太他妈快了吧!

谭泽尧:“……”

凌方平扒开衬衣就往裤裆里瞧,瞅见那跟家里仨一模一样的构造,却是粉粉的嫩嫩的一点点,手贱忍不住就摸了一下,小家伙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声出来可了不得,就像水泵开了闸门,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凌方平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谭泽尧:“怎么办?”

“……没事儿,等他哭累了自个儿就停了。”

凌方平抱着二包子躺在后座儿上,谭泽尧平稳地开车往吴子成的医院赶。凌方平拿手扒拉着怀里那个哭得中气十足的小婴儿,自个儿在那儿嘀咕:“宝贝儿你叫啥好呢?你是我在车里生的,干脆叫车生算了。”

“噗——咳咳咳!”他家凌宝贝儿太他妈有想象力了!车生……要都像你这么起名,全中国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得叫床生!

起名的事儿暂缓不提。且说俩人一个光着上身一个□就裹了片谭泽尧的背心,狼狈不堪地来到“幸福妇产医院”,吴子成就差没笑晕过去:“施主可是逃难来的?”

吴子成那一头参差实在没法处理,正好天气也热了,干脆剃了个光头。俞远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没事儿就喜欢摸拉着他的光脑壳说:“卿本佳人,奈何剃度?”小样儿舒坦得不得了。

吴子成洒脱惯了,哪里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干脆配合着他演戏玩儿,见人就称施主,提起自个儿就是贫僧。那架势比俞远还要得意洋洋,没几天俞远就兴趣缺缺,重新把精力投入贝贝的教育大业中去了,吴子成一口一个施主贫僧愣是没改过来。

这会儿谭泽尧光着上身抱着个光着□的,那光着□的怀里还抱着个胡乱裹了片布的,仨人身上都是血糊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吴子成虽然知道幸灾乐祸很不道德,但直到把小包子弄干净检查完,还是笑得停不了。

凌方平不满意了:“吴大少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哎,慢点儿慢点儿,我操.你妈我让你慢点儿,摔了我家二小子你给老子生啊?!”

吴子成:“……放心,贫僧手稳得很。”

但小包子一直断断续续在哭。直到凌方平检查完身体吃了俩红糖鸡蛋被勒令卧床静养,小包子还是哭个不停。凌方平急了:“这咋回事儿?别是哪儿不舒服吧?”

“放心,你家二小子健康得很,”吴子成嘻嘻笑道,“估计是饿了。奶下来了没?”

“……”凌方平耳根烧得发烫,一个眼色抛过去,谭泽尧立刻就把吴子成给轰门外去落了锁。刚转过身就看到凌方平瞪着他:“你也出去!”

谭泽尧:“……宝贝儿你哪儿我没见过,羞个啥?”

“出去!”

于是谭泽尧跟吴子成一起灰溜溜站墙根儿去了。吴子成在一边儿笑得抽搐:“咱俩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啊?这都是命,谁让咱是攻呢?”

“攻咋了?”常高峰得到消息,硬拽着钱明来了。

其实常高峰对谭泽尧和凌方平的崽儿并不咋感兴趣,但瞅见钱明跟那儿坐立不安,想来又不敢来的样子,披上大衣就把人给拽来了。

吴子成蹲在地上抠墙:“瞅人这霸气的!贫僧刚说错了,其实那‘攻’前面还有俩字儿。”

“啥?”

吴子成想了想:“……忠犬?”

谭泽尧:“……”

常高峰对谭泽尧说:“恭喜恭喜,男孩儿女孩儿?”

吴子成:“不男不女。”被谭泽尧一脚踹飞:“是个小子。”

钱明看了眼禁闭的病房门:“凌方平……在里头?”

“嗯,”吴子成估计是被俞远传染了,很有点儿惟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在里头给小崽子哺乳呐。小凌子害羞,就把我俩大老爷们儿给扫地出门了。”

钱明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奇怪,颇有点儿不能承受的样子,扯着常高峰的后领子,讪讪地笑:“我们先走了,改日……改日再来。”

“钱明!”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凌方平抱着二包子走出来,像从前一般对着他大大咧咧地笑,“钱明,过来看看老子的小崽儿,长得像老子不?”

“……像。”钱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东西,心道丑成这样哪里像了?

那么多年的战友,凌方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丑是不是?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贝贝刚生下来那会儿比这丑多了!来,屋里坐会儿。吴子成办公室里头有个小厨房,呆会儿让谭泽尧炒俩菜,吃了再走。”

钱明默默地跟在凌方平后面。其实他还是那个凌队,又……不完全是了。时光会改变很多东西,很多人,很多事。我们回不去,只有向前走。

是了,向前走。

常高峰的手扶在他的腰上,很强势的姿势,不容拒绝,不容反抗。但他知道,那个人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跟他过一辈子。

照凌方平的性子,在床上躺个两三天就是极限了,但被谭泽尧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愣是躺了半个月。转眼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时节。

英语没成绩了,就算数学和理综全满分,语文正常发挥个一百零几,也才五百五,别说提前批了,本一线也上不了。要是当时监考老师给他标个违纪啥的,那直接就取消录取资格了。凌方平心知铁定没戏了,所以成绩啥的根本连查都没查,一门心思窝床上逗小包子玩儿。没满月的小包子粉粉嫩嫩软软萌萌好玩儿得很,连不满两周岁的贝贝也开心得很,一天到晚趴在小包子跟前喊:“弟弟弟弟!”还拿手去戳小包子的脸。

小包子只要不饿没尿,就不哭不笑,单拿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看着你,眼珠转来转去若有所思的样子,凌方平喜欢得不得了,白天看晚上看怎么也看不够。没事儿就一手一个地抱着来回亲,喂奶啥的也比从前娴熟得多,连贝贝都沾了不少光。

有一天,贝贝趴在床上,拿小拳头支着下巴:“俞叔叔说小孩儿是妈妈生出来滴,那我和弟弟是从纳尼来滴捏?”

凌方平:“……垃圾堆里捡来的。”

“不,”谭泽尧拿了张啥纸走过来,笑笑地盯在凌方平脸上,“是做出来的。贝贝,再给你做个弟弟出来咋样?”

“好啊好啊!”贝贝拍手笑道。

凌方平:“……”

谭泽尧把那张纸递给凌方平:“恭喜!”

“啥?”凌方平疑惑地接过来,才发现是张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上面总分赫然是……574?这究竟是哪会儿事儿?凌方平横看竖看名字都是俞远,准考证最后四位也是他拿笔涂了好几遍的3959。

这世界……抽了么?

凌方平细细看了每一科得分,语文106,数学满分150,理综288,英语竟然还有30分?卷子他都撕碎了啊,竟然还有三十分?!

不对!他虽然撕了卷子,可是没撕答题卡!这么说那监考老师人还不赖,不但没给他整个违纪啥的,还把答题卡收上去了!

凌方平想起当时自个儿的恶劣态度,不免有点儿汗颜。这人间还是好人多啊,尽管都是些表面上看起来很恶劣很讨厌的……比如谭泽尧。

虽然对这成绩不太满意,但好赖能走个一本B。也算是造化弄人,军校啥的他也不用纠结了,随便上个啥大学,出来有个工作能自力更生就得了。反正家里有俩软软的小包子,好玩儿得很呐!

那么厚一本报考指南,凌方平才翻了几页就兴趣缺缺,拿笔随意一勾:“就这个吧。”

谭泽尧凑过去瞅了一眼:扬州大学营养学专业。地方倒是近,只是这营养学……听起来好像学厨师的……

其实说是随手一勾,凌方平心下也不是没有打算的。谭泽尧自从解了毒之后身子就挺虚,有时候陪他逛个街都出一身汗,万一以后俩人做HIGH了把人做死了他一人带俩拖油瓶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所以首要问题是先把谭泽尧身子补好了,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反正他对选专业也没啥想法,不如学学这个自个儿往深里挖挖,把谭泽尧和他俩娃都补得壮壮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第一志愿:扬州大学营养学专业,不服从专业调剂。后面是非常潇洒的一大片空白。

59二包子诞生记(十八)

录取什么的以他的分数肯定没问题,接下来凌方平有俩月大长假,啥事儿没有天天在家里逗包子。这回比生贝贝那时候顺手多了,最起码没再把尿布洗出一堆窟窿,也没再被小包子哭得手忙脚乱浑身发麻。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二包子根本不咋哭,除了刚出生那会儿惊天动地哭了一阵子之后,基本上就没掉过眼泪,困了就睡,饿了尿了就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无比委屈地瞪着凌方平看,没人在身边儿才哭那么一两次以显示存在感,真真不是一般地好带。

谭泽尧周一至周五去诊所,每天中午跑回来给家里大小宝贝儿们做饭,周六日则名正言顺地赖家里。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太他妈有道理了,谭泽尧刚丢了工作那会儿还想着等谭渊那事儿解决了去考个博,再找个大医院奋斗啥的,这会儿完全没那雄心壮志了,一颗心完完全全拴在家里大小仨宝贝儿身上。

自打上回“车生”被严正否决之后,就总是宝宝宝宝地叫,叫着叫着也懒得起其他小名儿了。二包子转眼就要满月了,上户口迫在眉睫,所以大名问题也渐渐提上日程,这次谭泽尧可不敢由着凌方平的性子来了,要是凌方平顺着谭英雄再来个谭好汉啥的,他家二包子可不得被祸害一辈子啊。

所以谭泽尧自个儿抱着诗经楚辞一通乱翻,最后大笔一挥,凌博衍。对于姓氏问题凌方平还是一贯的不执著,不过多个姓凌的哄老妈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二包子的大名就这么定下来了。俩兄弟一个谭英雄一个凌博衍,名字一个大气一个儒雅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了,连姓都不一样,再加上长得不太像性格差太远,到后来俩人搁一块都没人能猜出来这是亲兄弟。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俩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就过去了。开学前那几天凌方平天天把俩包子搁怀里抱着,睡觉都舍不得松手。扬州那地方远倒是不远,但一走至少一俩月见不到,也够折磨人了。

谭泽尧看凌方平那副抱着包子死不松手眼泪都快下来的小模样,忍不住嘿嘿乐了半天:“宝贝儿你真做过特种兵咩?是不是每回打家里走都要水漫金山啊?啧啧还考军校呢?直接上家里蹲得了。宝贝儿我养你就好了嘛。”

“滚!”凌方平身子养得差不多,一脚把谭泽尧揣了个趔趄,“能歌能哭方为真豪杰!卧槽老子真哭了呜呜呜……滚!老子自己会擦!”

“滚!”贝贝道,“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谭泽尧、凌方平:“……”

“贝贝,”谭泽尧意识到他俩给小孩儿的言传身教确实太过豪放,“以后别学你小爸爸说话,你小爸爸说话不文明。”

贝贝眨巴着一双天真懵懂的大眼:“那我学大爸爸的成不?”

“成啊。”谭泽尧自觉自个儿比凌方平那家伙文明得多。

贝贝立刻眉开眼笑:“宝贝儿我养你就好了嘛。呵呵呵~”

谭泽尧、凌方平:“……”

大包子没教育好,倒是把临别的悲伤气氛冲淡不少。第二天便是开学报到的日期,吴子成打电话来说大伙儿一起吃个饭,算是给凌方平践行。于是俩大人俩小孩儿集体出发,跑去一家重庆火锅店吃晚饭。

一伙儿人吃得热火朝天。常高峰是四川人,钱明也算半个西北人,俩人面不改色地从红通通的汤底里捞东西吃,余下四人就很惨了,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凌方平尤其惨不忍睹。凌方平在成都呆了六年多,其实是能吃点儿辣的,可惜这身子一换抵抗力也跟着一路下滑到零点,没多久就把谭泽尧给小包子备的纸巾用了个一干二净,又去跟服务员要了一摞子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