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看来玉无殇真的被玉无疡气狠了,他们和玉无殇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个男人的心有多黑,手段有多残忍大家都心知肚明,玉无殇从来不是弱者,他是条蛇,报复心理强于任何生物的毒蛇,把玉无殇逼到绝地之后,还真不知道赢的会是谁了。
只是……
老人们有一句话说的好,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玉无疡很强大,强大的超出了想像,即使玉无殇暴走了,想必也不太容易能压得住玉无疡吧?
于是不由得暗叹,反正不管谁胜谁败,金耀国都乱定了。
“我们下去吧。”缓步向门口走,林苍岚优雅的迈着步子,耳边百姓的嗡嗡议论声越来越大,再不出去他怕禁卫军们就要冲上来保护圣驾了。
什么也没说,阎夜和海狂儒都跟了上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在充当解说员的不是他们,‘失踪’的也不是自己……
想到离开的两个人,阎夜和海狂儒的眼眸都暗了暗。
偶像的回归对于阎夜来说,是件不大不小的喜事,而没有了水月寒的阻挡,他想见黎夕也容易得多。
海狂儒想的倒和玉无殇相差无几,落在玉无疡的手心里,水月寒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吧?玉无疡可不是个能怜惜人的主儿,水月寒又是第一次,受伤是难免的。
心口发闷,忽而海狂儒又皱紧了眉,自己担心水月寒做什么?那么恶劣的男人,被压死在床上才好呢!
崖下
被海狂儒等人想像得惨兮兮的水月寒此时却好的不得了,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中,默默看着笨拙切菜的玉无疡,好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无法想像,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此生还会有和玉无疡见面的时候,更加想像不到的是,有一天自己会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玉无疡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窝在小小的厨房里,厚实的手握着刀柄,抿起好看的唇严肃而又认真的切着土豆,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流利,切出来的土豆丝更像土豆条,卖像差极了,可就是这么可笑的一幕却让水月寒的鼻子酸酸的,心灵深处隐隐泛起了暗涌的波澜,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曾经他压制过,但现在却有意无意的放任了。
‘嘶~’低低的抽气声响起,恍然回神的水月寒重新将目光移到了玉无疡的身上,他切到手了?
“伤口深吗?”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凑到玉无疡身边,映进眼帘中的手指上满是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切好的土豆上。
“寒弟在担心我?”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管手指上有没有伤,玉无疡勾起唇角握住了水月寒的手腕,低头用鼻子亲昵的蹭着水月寒的额角。
“我给你包一下伤口吧。”推开笑的像个大孩子般的男人,水月寒拉着玉无疡的手转身,却又被玉无疡扯了回来。
“一点小伤口不碍事,寒弟回去坐着,饭菜我马上就能弄好。”温柔的笑着,推着水月寒坐回到椅子里,转身,玉无疡又开始严肃认真的切菜去了。
水月寒无言,这一次见面之后,玉无疡的改变不可谓不大,他不再强势的宣告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不再用雷霆手段逼自己只能依附着他生活,也不再紧紧的困住他,用炽热的目光将他烧成灰永生得不到自由。
他变的温柔了,懂得用爱取待/专/制,尊重,这是他看到的最不可思议也是最感动的一点,玉无疡在努力的改变自己,也在小心翼翼的改变着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玉无疡,他抗拒不了,因为以前的种种借口都再也找不到站住脚的理由了。
“为什么不恨我?”轻轻的问,自己伤了他,不管理由是什么,伤了就是伤了。
切菜的手顿了顿,玉无疡放下了手中的刀,走到水月寒跟前半蹲着与水月寒平视,他想让水月寒看清楚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没有阴暗,从一开始他对水月寒的爱就没参夹过任何其它。
“我忘了。”手,抚上爱人的脸颊,唇角边的笑加深了些,“你对我的讨厌和冷漠,都会在第二天消失,我只看得见你的笑,你飞扬的神采,然后不自觉的靠近再靠近,我爱你,只爱你,在失去自由的二十多年里,想着你就是快乐。”难得说这么多话,玉无疡说完轻轻吻了下水月寒的眉毛,满眼的幸福神采。
忘了…吗……竟然是……忘了呢……愣愣看着玉无疡含笑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有话,难言。
“寒弟?你怎么哭了?”惊慌的用袖子轻柔的擦去水月寒眼角的泪水,玉无疡紧紧抱着水月寒,像是永远都不想放开一般。
自己哭了?水月寒比玉无疡还要意外,原来自己还有眼泪吗?可是哭?为什么要哭?又哭什么?
“寒弟,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他不会哄人,这辈子也没哄过谁,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霸道的性子,寒弟也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我饿了。”
“什么?”愣了下,松开手看着水月寒的脸,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饿了,你的土豆丝能不能做好了?”轻笑着,水月寒指了指菜板上粗细不一的可怜土豆。
心口猛然震动的厉害,多少年了,寒弟就从没有对他真实的笑过,冷笑假笑倒是不止一回,心尖颤悠悠泛起了酥麻的快/感,忍不住抱住心上人的脖子将人死死压向了自己,他的寒弟,终于肯对他笑了。
“等着,马上就好,马上。”拥了好半晌,玉无疡才松开手飞奔向菜板,舞动在空气中的火红长发似乎也感染了主人欢乐的气息,飘飘荡荡甩动着跳跃的音符。
不多时,经过一阵乱七八糟的忙碌之后,黑黑黄黄的土豆丝和一盘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菜被端了上来,两双筷子,两碗白米饭,摆好了碗筷之后玉无疡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水月寒,金色的眸子闪啊闪的,无声的写着求品尝求夸奖。
闷笑,这是水月寒的第一反应,以前他不是没和玉无疡接触过,但这一面的玉无疡还真没见识过,像只大型犬类,可爱得恨不能扑上去狠狠的蹂躏他一番。
夹起黑黑的土豆呃……条?放进嘴里,对面干巴巴看着他的男人紧张的绷直了身体,“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真的吗?”伸筷子夹起土豆就往嘴里放,唔?猛的吐到地上,“太难吃了,寒弟快吐出来。”急急站起身时,水月寒早已咽下了嘴里的菜,玉无疡眼角微热,心口也暖暖的,“难吃你也吃得下?”
“很好吃。”笑着摇头,真的很好吃,长这么大了,第一次有人用心给他做饭吃,吃进嘴巴里的味道是什么他不在意,只要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足够了。
“寒弟是傻瓜。”半跪下来抱着水月寒的腰,头枕在水月寒的腿上,深吸气,心口更暖了。
“你比我傻。”低低的笑,手指穿过火红的发间,水月寒眯起了眼睛。
既然放不开,那就在一起吧,他会把自己和儿子们的事情都告诉玉无疡,若是玉无疡肯留下……此生倾尽所有也不会再伤玉无疡半分半毫!
当然,在说这些之前他得先问问玉无疡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一头红火的发又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无疡。”
“你叫我什么?”猛的抬头,玉无疡激动的盯着水月寒的眼睛。
“无疡,我的,疡。”即使玉无疡接受不了和别人一起分享他,这个男人也是属于他的,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金色的眼眸绽放出了耀眼的光,玉无疡笑了,笑的灿烂也笑的辛酸,二十多年了,盼到这一天不容易。
“我是你的,寒,你记着,我玉无疡是你的。”额头抵着额头,慢慢吻上水月寒淡粉色的朱唇,只是轻轻的碰触就退了回来,这个吻不沾半丝情/欲,满满的都是虔诚的爱。
“嗯,我知道。”绕了二十多年,自己还是栽在了玉无疡的爱情里,他承认,如果没有‘前世’的波折,如果没有在今生和儿子们关系复杂化,他会全心全意爱上玉无疡,一生只有他一个男人。
静静相拥了好一会,水月寒推了推玉无疡的肩膀,“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还有眼睛,据我所知你的金眸早就消失了。”
“头发和眼睛?”把玩着水月寒头发的手指顿住,玉无疡奇怪的问,“我的眼睛和头发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你不知道?”震惊的推开玉无疡,对方茫然的表情告诉水月寒,玉无疡是真的不知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逃?”玉无疡很不喜欢这个字,眨了眨眼睛使劲回想,许久才摇头,“不记得了,寒弟,你的意思是我曾经被关起来过?”是谁?哪个关得了他?
原来无疡失忆了吗?这和他的头发有什么关联?“无疡,今天在神庙里的几个人,你都记得谁?”
“都认得,但他们的样子好像又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二十几年过去了,能和少年时一般无二吗?“所以说,你只记得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这二十几年里的事情全忘记了?”也不对,刚刚无疡还和他说‘在失去自由的二十多年里,想着你就是快乐’这又如何解释?
“我记得,记得你的离开,记得没有你的日日夜夜,二十几年的冰冷,我都记得。”他怎么能够忘了想念寒弟的日子?可是,是谁囚禁了自己?又囚在了哪里?自己竟然全不知道。
到底哪里出了错?低头看了看自己火红的长发,寒弟说自己的头发原来不是这种颜色的,是不是现在的自己在寒弟眼里很陌生?
感动又心疼,水月寒主动抱住了紧锁着眉峰的男人。
无疡忘了自己的痛,却记得失去他的日日夜夜,无疡忘记了怎么逃出生天的,却记得来寻找他,无疡忘记了玉无殇给他的羞辱,却死死的记得爱着水月寒,这样的男人,铁石心肠也会甘愿为其化做绕指柔吧?
“不记得不要紧,忘掉了也好。”
“嗯。”点头,反手拥住水月寒,记不记得别人无所谓,他只要记得怀里的人,就好。
擦汗,让我们欢呼吧,为海狂儒而欢呼,如果不是玉无疡失忆了,今儿就会是海狂儒的死期,要知道玉无疡之所以会化身为魔,还不是被海狂儒‘找人强X’水月寒那一幕刺激的?
呐,玉无疡是真的对玉无殇印像不深,‘我认识你吗’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恐怕玉无殇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在玉无疡的心里,竟然是个无足轻重说忘记就能忘记的人。
☆、情深无悔
甜蜜蜜的温情是解决不了空空的肚子问题的,两个大男人抱够了相视而笑,携手出了小屋,洗手做羹汤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他们的长项,但打打野味做个纯天然烧烤什么的,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于是山谷里的小动物们悲催了,嘤嘤嘤,为毛树枝可以追上四条腿?呜呜呜,不带在山谷中跳来飞去追着玩的,他们又没有翅膀,飞毛飞?嗷嗷嗷嗷,人类太可怕了~!!
‘噼里啪啦’树枝被火烧的脆响声声,两根粗枝上横架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野味,水月寒和玉无疡并肩坐在一起,风吹起两人的长发,缠缠绕绕无分彼此,偶而两人相视而笑间,淡淡的幸福味道就会在空气中散开,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
“一会和我回别苑吧。”今天被无疡公然带着跳崖,还不知道漓澈和轩儿辕儿怎么着急呢,还有黎夕,怕是又被阎夜堵得没处躲了。
“嗯。”轻揽着身旁人的腰,鼻息间尽是心上人的气息,有寒弟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他自然要跟着寒弟走。
“无疡……”抬头,看着玉无疡宠溺的眼神,水月寒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寒弟想说什么?”大手抚着水月寒的发,轻柔的吻印在眉宇之间,这是自己的爱人,是自己宁愿捧着全天下的珍宝只为搏其展颜的心上人,自己可以答应寒弟的任何要求,只除了离开,所以,“寒弟无须为难,只要不是让我离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淡淡的话,字若千斤,他能给寒弟的东西不多,一条命,一颗心,罢了。
猛的扑倒玉无疡,身体紧紧压在他的身上,俯看着纵容的任他压倒而不反抗的男人,眼眸猛的一沉,心中也不知是恼还是感动,水月寒突然孩子气的发了狠般撕咬起了玉无疡的嘴唇。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纵容?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少一点好?被宠着纵着溺爱着,他会上瘾的。
他也终于明白漓辰他们为什么总是用又愤愤又痴迷的眼神看他了,原来,无条件的爱和世上最美的毒药一样,明知道吃下去会死,却还是心甘情愿的咽了下去,因为这毒药的味道,没有人拒绝得了。
唇齿间的纠缠不多时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水月寒咬的太用力,牙齿咬破了玉无疡的嘴唇,丝丝缕缕的艳红被两条灵活的舌头来来回回涂抹到了对方的口腔里,直到好半晌之后,气喘吁吁的水月寒放开了同样气喘吁吁的玉无疡,久久,倏尔又笑了起来。
他笑玉无疡的痴傻,也笑自己的幼稚,细看着身下这个强势的被他压着吻了许久的男人,一双眼眸里明明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却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而硬生生忍下了深沉的欲/望,只是任他亲,任他咬,顺从的宛如世上最贤惠的妻子,可也正是这样,才更让他心动到情不自禁。
“无疡……疡……”再一次俯身,轻吻一下下落在玉无疡的眉眼之间。
原来吻一个人也会上瘾吗?这和吻漓辰他们不太一样,在和儿子们亲吻时,自己多多少少带着些宠溺的心思,而吻着无疡却只想咬碎了他吞进肚子里,大概这才是男人之间的爱吧?缠绵而血腥。
“寒……”被吻的身上电流遍布,玉无疡不得不沙哑着嗓子开口,其中警告的意味相当浓,他从来不是君子,霸道的性子更决定了他在性/事方面也比其他男人要野蛮得多,不说寒弟亲吻勾引他,就是不亲吻不勾引他都想扑上去啃得寒弟一根骨头都不剩了。
只不过……
寒弟还没有吃饭,饿着肚子他会心疼,与自己舒不舒服比起来,寒弟的身体才最重要。
于是双手板住水月寒的肩膀,玉无疡不舍又无奈的坐起身,“肉快烤好了,再闹下去可就不能吃了。”
水月寒有些挫败,难得他第一次主动勾引人,可恨玉无疡竟然变成木头了。
没有看到自家寒弟憋闷到有些可爱的样子,玉无疡稳了稳躁动的心跳,拿下烤得刚刚好的野味细心的撕成小块放在了叶子里,转身,捧着递给了水月寒,“快趁热吃,寒弟当心烫。”
微微出神的看着叶片上被撕好的肉,好一会,水月寒才抬头看着玉无疡,眼眸闪了闪,“对不起……”
“什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偶有所悟的恍然,“我没在意。”
眉眼含笑的伸出手紧紧拥住脸有愧色的爱人,原来,记得曾经的不止自己一个,寒弟也记得。
当年,有一次寒弟被大雨困在山里,怕寒弟有事他连夜上山寻人,寻是寻到了,可寒弟理都不肯理他,看着脚上受了伤的寒弟倔强的将头扭向一边,他心里可气又心疼,等得第二天雨小了些,他就跑出去给寒弟打了些野味充饥,谁知道……
自己烤好了肉又撕好了小心翼翼捧到寒弟面前时,寒弟打翻了装肉的叶子,望向他的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觉?摇头,不太记得了,对于寒弟,他的本/能只选择了自己想记得的一面,也只有那样,自己才不会因为求而不得而伤到不应该伤害的人。
“疡。”低喃着用双手圈住玉无疡的腰,那年的事情他不是不震动的,只是当时的自己已经选择了和玉无殇联手,两人身后的关系网早就连成了一片,说是同生共死也差不多了,而玉无疡对他再好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个男人想要他的世界里只能有一个人的存在,若自己没有家国的责任担着,也许会因为他的爱而妥协,可偏偏……他不能。
身为一个男人,责任有时比爱情更重要,更何况他当时并没有爱上玉无疡,最多有些好感罢了。
一面是自己的责任和父皇的期望,一面是略有好感却不懂得尊重他的霸道太子,他会选择哪一方不言而喻。
所以才会对玉无疡一次次的靠近狠心拒绝,冷眼、冷嘲、绝情甚至是主动攻击,他想让玉无疡断了对他的念想,哪怕是恨也好,可直到了最后,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爱着他,从不曾放手过……
“寒,我懂,我都懂的。”懂寒弟的为难,懂寒弟的愧对,他们的相逢从一开始就不占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是质子,一个是太子,寒弟能亲近他才怪。
所以错的不是寒弟,反而是爱寒弟胜过一切的自己。
是自己看不清两人的位置,不知道站在寒弟的立场上分析利害,若按照当时的情况继续走下去,也许自己能够拥有寒弟,却也只能得到一具皮囊,那不是他要的,皮囊算什么?他想得到的是寒弟的心。
头埋在玉无疡温暖的胸膛里,清清浅浅的笑意爬满了水月寒的唇角和眼眸,一声‘我懂’比任何情话都让人感动,如今再回想当初的种种,竟也在心头泛起了淡淡的甜蜜味道。
“对了寒弟,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来着?”让水月寒的头枕在腿上,一手捧着叶子,一手拿起肉喂给水月寒吃,玉无疡低声问着。
身形一僵,咬进嘴里的肉好像也没了香香的味道,挑起眼帘看着温柔望下来的男人,缓缓垂眸,“如果我说,我已经有了好几个情人了,你会离开我吗?”
沉默,仿佛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几个时辰,水月寒才听到玉无疡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不会。”仍旧是简单的两个字,低低的却染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坚定。
心,缓缓放了下来,直到了这个时候水月寒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屏息着等待玉无疡的答案。
“你说的,不会离开。”翻身,跪坐着直视玉无疡,他给了这个男人离开的机会,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对在意的人妥协,水月寒从来都是想要的就紧紧抓在手心里,唯有对玉无疡,他做不来铁手无情。
“嗯。”点头,水月寒的在意让玉无疡的眼眸荡起了耀眼的流光,“永远不离开。”这是他的承诺,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寒弟的身边不会只有他,在失去寒弟的二十几年里,他的寒弟需要人陪着,只是……
抱住笑容灿烂的寒弟,在怀中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金眸化为湛人的冷寒,他得先看一看那些陪在寒弟身边的情人们够不够资格让他认同,若是实在太差,趁寒弟还没有爱上那些人之前,杀了吧。
玉无疡还是玉无疡,他骨子里的唯我独尊只有在水月寒的面前才会妥协,顾然,因为爱他心甘情愿压制着自己的妒意和别人分享爱人,可若能独享,自然更合心意。
于是幽幽眯起了眼眸,情人吗?不过几个女人罢了,消灭起来应该很容易。
好吧,我们的玉无疡正攻显然误会了水月寒口中的‘几个情人’的性别问题,他以为所谓的情人无非是给水月寒生了几个孩子的女人,呐,等回了别苑,这乐子可大喽。
别苑
厅堂里的四张椅子中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吭声,寂静的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发出点声音就能引爆威力强大的炸弹,炸得所有人血肉横飞。
终于,在又过去半个多时辰之后,黎夕在所有仆从丫鬟们的千呼万唤中开了口。
“你们的父皇不会出事。”玉无疡和水月寒之间的纠缠他们都知道,而听回报的人说,玉无疡还爱着水月寒,这一点他很意外却也感激着玉无疡的深情。
只要还爱着就好,以一个过来人的心去判断玉无疡,他坚信水月寒应该会安全归来,只是性命有保障不代表身体上没有伤害,这一点,想必在座的人都明白。
“小五小六,回去睡吧。”站起身,莫漓澈面无表情的开口,然后直直向内堂走去,从听到水月寒被玉无疡劫走之后,莫漓澈就是这个样子,无喜无怒,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三哥,我要等父皇回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瞪着莫漓澈,莫漓轩昂着头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他心爱的父皇还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心痛焦急的不止莫漓澈一个,是,在父皇的眼里自己和莫漓澈不一样,但自己的爱,不比莫漓澈少。
“我也要等父皇回来。”怕莫漓澈说不通莫漓轩转而命令自己,莫漓辕也急急的表明着自己的立场。
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莫漓澈淡淡道:“随你们。”
眼看着莫漓澈越走越快,黎夕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他摸不准莫漓澈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期望这小子别干傻事。
莫漓澈会干傻事吗?当然不会,他还没蠢到伤害自己惹父皇发火的地步。
踏着微凉的风走进父皇的院子,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首看天,父皇被劫走快四个时辰了,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
“父皇……”低喃声细不可闻的响起,音落时,纤长的手指猛的用力握成一团,想着父皇正被玉无疡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他就恨不能杀尽天下人。
心口痛的历害,他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和父皇一起痛,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玉无疡……玉无疡!……父皇……”
斑斑梭梭的阴影打在莫漓澈修长脆弱的身体上,狭长的眼眸荡着让人心碎的光,是心疼,也是自苦,“父皇……”又一声呢喃,眷恋流连在舌尖,婉转回荡,那独坐在院子里的少年徒然的将头埋进了圈起的双臂里,寂寞和哀伤如丝,层层缠绕着他。
这就是不放心刻意赶过来的黎夕所看到的一幕,喟叹着轻揉额角,黎夕无语问苍天。
话说水月寒家的儿子们是不是都有恋父癖?怎么一个两个全都栽在了水月寒的脚下?不带这么挑战人神经的吧?!
☆、玩笑开不得
感叹归感叹,黎夕到底算是外人,此时此刻也实在没有立场走出去,既然莫漓澈不会做傻事,他也懒得跑出去当惹人烦的小人了。
悠然转身,踱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才一推开门,黎夕的手臂就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似乎陷进了阴影里,连背影上都冒着凉凉的寒气。
“黎夕,我们谈谈好吗?”坐在床边的男人苦涩的开口,眼眸痴痴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曾几何时,只要自己招招手,黎夕即使不远千里也会拼命赶回来,可是现在……
“夜深了,实在不好留阎国君在此,请。”淡淡直视着阎夜,黎夕让开身子抬手,说是请,可那态度那手势,和骂滚也差不多了。
面对阎夜,黎夕没有任何谈话的欲/望,谈什么?该谈的都谈过了,多给彼此留一点美好的印象就这么难吗?
如果说以前他还念着两人相处了几十年的情份,多多少少会给阎夜留几分面子的话,经过阎夜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和无理取闹也磨的什么耐性都没有了,他真的无法想像,这样的人自己是怎么爱了那么多年的?自己果然很傻吧?自找罪受几十年,该到了醒醒的时候了。
“黎夕,我今天来……”
“对不起,我不想听,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冷冷打断阎夜的话,黎夕看向阎夜的眼神淡然中染上了几许冷冽,“阎夜,我欠你什么?曾经因为爱你,我付出了多少你别说你不知道,现在我不爱了,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求你别再缠着我不放就好,这都不行吗?你非得逼着我拿你当仇人看待才开心?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性子,若我心中对你哪怕还留有一丝半点的情宜,我都不会放手,而既然放下了,就永远不会回头。”
他就是这么多情也无情的人,爱了,撞的头破血流也不退缩半步,不爱了,拖泥带水磨磨叽叽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把胸中这点子柔情一腔错付他不怨谁,路是自己选的,只要是个男人就要承担起后果,他担了,也重新找回了自己,可想要安稳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黎夕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眼神和冷的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语气刺得阎夜脸色苍白,凌角分明的嘴唇张了又张,最终狠狠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还能说什么?他还需要再说什么吗?黎夕不爱他了,连淡薄的情份都没有了,不顾及他的脸面直白的让他滚,这样的黎夕不是爱他如痴如狂的男人,那个一心一意为了他游走在死亡边缘也甘之如饴的人,再也寻不回来了……
木木然然站起身,艰难的迈着步子向门口走,一步,两步,如同在剪断着什么般,每一步都沉重的让阎夜生不如死。
直到与黎夕面对面,脚下的步子顿住,渴望的眼睛死死粘在黎夕身上,贪婪的看着他的眉他的眼,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近距离看黎夕了呢,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不经意间,眼眸撞上了两汪寒潭,心,陡然一震又瞬间被击得粉碎,好冷,这双看过来的眼眸里荒凉无物,自己在黎夕的眼里,竟连个人都不算了,是空气,也是任何看不到的死物。
狼狈的撇开脸,深吸了好大一口气重新迈起步子,如果忘记自己能让黎夕快乐,忘了,也就忘了吧。
想想玉无疡,自己能给黎夕的真的不多,拥有了黎夕几十年,该知足了。
“对不起……”他知道黎夕不需要道歉,可他忍不住,这声对不起不是简单的三个字,而是黎夕呕心沥血的几十年,是自己,负了他。
“不见。”再也不见,走进屋子关上门,他希望自己和阎夜此生都别再相见了。
闭上眼睛掩去心中淡淡的涩意,转身“谁……”惊呼声普一出口即被一只大手堵在了嘴巴里,惊慌间手掌连挥,在手腕被扣住的同时猛的扭腰弯臂,飞速将身后的男人死死压在了墙壁之上。
‘嘭~’门板撞得咯吱作响,阎夜风一般冲了进来,“黎夕,你怎么……了……”
直直瞪着眼睛,墙壁上,两具修长的身子正紧紧贴合在一起,上面的男人单臂揽着下面男人的腰,微微低头,似乎正亲吻着下面人的嘴唇。
“黎夕……”脸色铁青,猛的又惨白成一片,是,在决定放黎夕自由再也不来打扰黎夕的时候,他是想过黎夕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滋味,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了。
“阎夜?”惊讶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水月寒推开黎夕时,阎夜也顺便看清楚了让自己妒忌到发狂的人是谁。
“你怎么会在黎夕的房里?”天色这么晚了,水月寒跑黎夕房里做什么?他不是被玉无疡劫走了吗?玉无疡呢?快点出来把这个祸害弄走!
‘呃……’嗓子发出不知明的音节,水月寒摸了摸鼻子看向脸色同样不太好的黎夕,挑眉,喂,我打扰你们的相亲相爱了?
手指伸伸弯弯,黎夕回以阴森森的微笑,我弄死你没关系吧?
往旁边挪动一小步,水月寒拍开黎夕仍旧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呵,呵,我回去睡了。
一把将人拥回来,用鼻子磨蹭水月寒的脸颊,也不管水月寒是不是鸡皮疙瘩四起,又‘温柔’的印上了一记浅浅的吻,朋友,帮兄弟一把吧。
“黎……”
“寒。”抢先一步打断水月寒将要出口的话,黎夕大手扣住水月寒的后脑勺,硬生生将水月寒的脑袋闷在了自己的肩头,“你能平安回来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水月寒真的很想张牙舞爪,然后在黎夕的身上挠出一盘人肉血丝来,咬牙,黎夕和阎夜的事情凭什么扯上自己?身上被按着个‘和海狂儒的爱恨情仇’的臭名声已经够他呛了,他可不想再背上个‘与黎夕不得不说的两三事’的闹心绯闻。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无疡误会,儿子情人还没见面呢,黎夕又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好在刚刚回来时发现了几只‘小老鼠’,无疡赶去处理了所以没跟在身边,要不然还真乱套了。
“你喜欢他?”低低的苦涩又哀伤的声音颤抖着响起,阎夜指控的目光透过黎夕的背直直射向不得不做小鸟依人状的水月寒,让水月寒的脑门子划下了一排排黑线。
他还从来没发现过,原来阎夜也有当深闺怨妇的资本,不对,是妒妇,快要失去理智的那种。
拥着水月寒转身,黎夕皱起眉,“你怎么还没走?”
“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水月寒了?”忘了自己答应过黎夕会离开,阎夜因妒忌而愤怒,满心的伤。
“你想听什么?阎夜,你是了解我的,除了被我放在心里的人,你见我主动碰触过谁?”他有洁癖,因为生来就是阴阳人,他几乎不敢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偶而有人碰到了他的衣角他都会浑身不舒服好半天,阎夜是第一个意外,结果换来了心碎成灰,水月寒是第二个意外,他相信这个人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阎夜因为激动而暴红的脸色猛的青白下来,黎夕说的对,他受不了别人的碰触,自己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在发现爱上了黎夕后没有及时挽回他,反正他的身边只能有自己存在,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呵,有什么关系?自傲的下场就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他怎么能够忘记?黎夕接受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水月寒比他更适合黎夕,以前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仗着黎夕对他的爱,他从没有在意过来自于水月寒的威胁,如今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巴掌,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趁着阎夜自怨自哀的时候,水月寒推开黎夕铁一样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做贼般看了眼四周,还好,无疡并没有回来。
好吧,看在阎夜实在太难缠,黎夕又找不到别人当帮手的份上,他就帮朋友一回,嗯,最好在无疡出现之前,尽可能的弄走阎夜。
于是主动伸出双臂圈住黎夕的腰,狠狠的圈住,光明正大报复着黎夕刚刚带给自己的疼痛感,迎着阎夜妒火狂烧的眼神,水月寒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我和黎夕在一起了(站在一起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你来打扰我就得演戏,累),大家都是男人,爽快点,既然分开了就从此相逢是陌路吧。”
相逢是陌路?这个词儿太刺耳,也太伤人,“你给不了黎夕想要的幸福。”有玉无疡在,水月寒就没有机会和别人在一起,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和水月寒相恋,黎夕还不如回到自己身边的好。
“幸福?”嘲讽的勾起唇角,水月寒眯着狭长的眼眸挑衅般看着阎夜,“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黎夕的幸福?”淡淡的傲然和霸气萦绕,那份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气派,死死压了阎夜一头。
被水月寒的气势逼得牙关紧咬,直到了此一刻阎夜才深深体会到自己和水月寒之间的差距,虽然他们的身世相差无几,可历练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独自一个人扛下风雨飘摇的国家,水月寒做到了人所不能四个字,而反观自己,却要比水月寒幸福得多。
是黎夕,默默为自己扛下了黑暗和血腥,也是黎夕,风里来雨里去解决了一桩桩棘手的事件,让自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在朝堂上掀起涛天风浪而不倒,难怪黎夕和水月寒谈得来,两人都是风雨中打磨出来的美玉,锋芒在鞘,腹有乾坤,惺惺相惜间互生情素并不意外。
可……就算水月寒配得上黎夕,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黎夕毁在玉无疡的手里,“等你什么时候解决了玉无疡,我才能衷心的祝你们幸福。”
解决玉无疡?水月寒想笑,“我……”
“我不在乎。”再一次打断水月寒的话,本来嘛,水月寒是他强拖过来的帮手,没道理朋友拖来了自己却躲在后头看热闹。
上前一步,清朗的眼眸冷冷瞟向阎夜,既然好好说话这人不听,那就别好好说了,“我,黎夕,不在乎水月寒的身边是不是有别人,不在乎自己得到的是几分之一,不在乎背地里有多少张嘴巴往我身上泼污水,不在乎将来幸不幸福,只要那个人是他水月寒,我什么都认。”
“你就这么爱他?”手指着水月寒,阎夜嘶哑着嗓子质问,这才多久?黎夕就对水月寒情深至此了吗?
“对,我就是这么爱他。”所以麻烦你阎夜,马上,立刻,离开这里。
想到阎夜为什么会还在这里,黎夕就忍不住飞了水月寒一记眼刀,要不是水月寒突然出现吓了自己一跳,阎夜早走了,所以拖水月寒下水,真的不冤。
水月寒望天,黎夕,腹黑也要有个限度,谁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找阎夜谈天的?本来进来时看到阎夜出去他已经先一步捂住黎夕的嘴了,是黎夕不合作,怨他何来?
“呵呵……黎夕果然还是黎夕,爱了就无怨无悔,爱到什么都不在乎……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连他,也不在乎了,惨笑着,阎夜哭了出来,眼角的泪和唇角的笑触目惊心的凄凉,而即使如此,也换不来黎夕的心软。
“是,我—都—不—在—乎。”这回阎夜总能死心了吧?两人走到今天绝非他所愿,相忘于江湖,到底是自己奢望了。
“我在乎!”
‘轰~’可怜的门板在继阎夜重重推开之后,又迎来了粉身碎骨的下场,夜色里,那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袭长衣飘飘,红火的发诡异般舞动在身后,金色的眸子流转着耀眼的寒芒,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杀机的走了进来。
寒弟是他的!这个男人是谁?难道真是寒弟的情人?眉宇间不由得染上了一层层煞气,恍然间玉无疡突然想到,寒弟在和他谈论情人时似乎并没有说清楚情人的性别,该死的,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情浓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用纤长的手指悠然点动着额角的水月寒,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一幅‘捉奸在床’表情的玉无疡,眼眸微眯,他家无疡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嘛。
好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是黎夕和阎夜能听到水月寒的心声,非被气乐了不可,就玉无疡这幅嗜血魔神的样子,还可爱?有这样子的可爱吗?!
“你想干什么?”扯着黎夕甩到自己身后,阎夜紧张的盯着步步紧逼的玉无疡,今儿早上在神庙时他就见识过玉无疡的强大了,如果这个男人真要对黎夕出手,黎夕必死无疑。
干什么?玉无疡扬了扬染着煞气的眉稍,他想杀了躲在阎夜身后的男人,懦弱到需要别人保护的软蛋,不配得到寒弟的喜欢,“让开。”
“我唔~!”一个不字还没等说出口,阎夜就突然抬手按住了左胸处,那里似乎正被千斤重担压着,压得他越来越脸色青白,不多时,淋漓的汗水蜂拥而下,打湿了墨染的长发也打湿了华贵的长衫。
“让开。”对阎夜狼狈的样子视而不见,玉无疡又一次用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开口。
这一回的阎夜并没有反驳,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手指紧紧扣住衣襟,耳边轰鸣声不断,湿答答的发粘着阎夜的脸颊,乍一看去,像整个人才从水里被人捞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