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凤吹竹沉吟，道：“那凤重夜？”
“凤重夜，传说中执掌整个魔族生杀大权的夜尊，距离他陨灭在十二魂塔，已经过去整整三万年了。”那声音充满了恨意和快意，道：“还好他死的时间够久，让我寻到了万世书的残片，才终于让我寻出了解决他的法子。”
凤吹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被那声音震得头皮发麻。
“若不是这个混账东西，我又怎么可能，刚逃出生天，便又被重新埋在后土之中？”那声音咬牙切齿，扰乱了凤吹竹的思绪，道：“好在这辈子，他在明，我在暗，该是时候让我算计他了。”
凤吹竹：“……”
凤吹竹低声道：“你附着的那本书，究竟是什么来历？若是按照你所言，凤重夜前世是个九重天大能，那他这辈子也有天运加持，恐怕，我们依然不是对手。”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败兴话！？”那声音像是被踩了痛脚，跳起来骂道：“你知道万世书是多么逆天的天地至宝吗？饶是它一个残魂碎片，都足以让你们全部都变成这个世界的棋子，被我所利用，区区一个大不如前的凤重夜，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凤吹竹微微蹙了蹙眉头，他对于自己也成为棋子，感到有些不舒服。
按照这个家伙先前的说法，自己合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才是。
“凤重夜如今的修为，已经远超于我了。”凤吹竹道：“你先解决了这个再说吧。”
那声音骂骂咧咧，又是一通抱怨，随后，他突发奇想，说道：“你和凤重夜，先前应当是有婚约的，我没记错吧？”
凤吹竹微微一愣，道：“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这婚约早已解除了。”
187夺舍杀身
“有婚约，那便能利用万世书，给你们重新牵一根红线。”那声音发出了桀桀笑声，道：“届时，你只需要坐山观虎斗，让谢策与凤重夜，争风吃醋，相互残杀，这也太妙了！”
凤吹竹眉目微动，低声说道：“只怕是，风重夜根本不受你影响，他素来天赋异禀，若如你所言，他是九重天大能，又如何会落败于你手下？”
“混帐东西！”那声音怒不可遏，像是深受侮辱，道：“我这就让你看看，万世书到底有多厉害！”
怒吼过后，凤吹竹识海之中的那本书，便又一次浮现出来。
自打进入了巨阳峰后，这本书就彻底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唯独剩下这个附着于他识海中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书册无风而动，被翻开到某一页，凤吹竹清晰的看到，这本书上记载着风重夜的未来——
“夜尊于巨阳峰内，杀妻证道，封印竟天蛇鬼，重返仙界。”
杀妻证道……杀妻证道？
凤吹竹恍然觉得浑身冰冷，看着“杀妻证道”四个烫金大字，背嵴一片寒凉。
“杀妻证道？”那声音也禁不住啧了一声，说：“风重夜还真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想要重返仙界，势必要牺牲些什么。”
“嗤，原来，他也要用这种法子，来突破禁锢啊。”
“不过，堂堂夜尊，冷酷无情，居然还会有人喜欢，当真是可笑！”
凤吹竹：“……”
那声音对凤吹竹道：“当他老婆，可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一回，便算是便宜你了。”
凤吹竹连忙说道：“我想了想，只要谢策一个人对我言听计从，也就够了，至于风重夜，他一看就不好招惹，若不然，就算了吧。”
他可不想被改了命格，让风重夜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想法，毕竟，他还不想做那个被杀来证道的“妻”。
这种好事儿，还是叫凤羽白去享受便够了。
那声音嗤笑了两声，说：“这可由不得你，你既得了我的造化，便势必要听我的话。”
凤吹竹心头一慌，说：“你我二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若强迫我，我便将你的存在，告诉谢策。”
那声音受到威胁，阴冷地说道：“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愚蠢至极，你怕是有所不知，我自从被你从泥淖封印放出来，便迫不得已屈居在你的识海之中，但经过这些时日，我已经完全能够掌控万世书，随意编排更改旁人的命数，你这个躯壳，也没必要再为我所用了。”
凤吹竹面色骤然一变，尚未来得及开口，便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逐渐消失。
他对着这个魂魄千防万防，却仍是防不胜防。
等凤吹竹眼前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古香古色的书册。
谢策尚在意识混沌当中，他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凤重华等模样，一会儿又想起了自己和凤吹竹相处的场景，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陷入了混乱迷茫当中。
谢策几次想要去找凤重华说话，可都被对方给直接忽略了，一时间心里面更是不舒服。
凤重夜只觉得有一股符咒，朝着自己涌了过来，上辈子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顿时从心底生了起来，仿佛眼前的凤吹竹，从头到脚就连一根头发丝都让自己颇为满意。
“夜哥。”凤吹竹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万世书残本，上面有关凤重夜的命数，已经被他改写。
凤吹竹勾唇笑着，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曾有过婚约？”
凤重夜像是被勾了魂，往前走了两步，道：“记得，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清楚。”
凤羽白察觉不妥，连忙将凤重夜一把抓住，道：“大哥，你别着了他的道！”
凤重夜却很是冷漠地甩开了凤羽白的手，继续往前走了两步，道：“不过，你如今已经与谢策在一起了，你我之间，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凤吹竹勾着唇，笑着说：“夜哥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暂时和谢策在一起罢了，若是你对我，比他对我更好，说不定，我会被你感动呢。”
凤重夜视线落在谢策身上，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
谢策凝眉看着凤重夜，心中对这个人，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谢策冷声说道：“你和他废什么话？这世上，哪里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这个凤重夜，总是要来坏他好事，当真该死。
凤吹竹还未开口，凤重华便冷笑一声，道：“你又来插什么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大哥有婚约在先，你横刀夺爱在后，就算要退出，也是你先滚蛋。。”
谢策闻言，很是不服气，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对吹竹，也有什么想法？”
凤重华：“……”
柯以凡愣了一愣，露出了匪夷所思之色，道：“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哪哪儿都不对劲？”
凤重华冷着脸，视线落在了那本书上，道：“大哥猜的不错，凤吹竹的确是靠着这件逆天魂器，控制了谢策的思绪，他不光被凤吹竹给控制了心神，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万世书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彩，它浑身都笼罩着一层让人感到神圣的光芒，和这星空陨石层的邪恶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魂器在最初被炼制出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善恶之分，只是，使用的人却有好有坏，魂器也被自然而然打上了善与恶的烙印。
凤重夜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仿佛已经置身于上辈子的牢笼之中。
他记得在凤阳城中，他与凤吹竹经历的种种过往，他们一同修炼，一同外出狩猎，一同畅谈未来，只是，在他魂核破碎之后，便自认无法再护得住凤吹竹，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鸣山县老家。
本想要了此残生，却不料意外得到了一座十二魂塔。
他重获新生，再次成为魂修，并在短时间内，修为提升到与往日相仿的境界。
凤重夜当时便想着，他要去凤家，寻找凤吹竹，让两人再续前缘。
但那时候，凤吹竹已经有了新欢。
凤重夜像极了一个妒妇，他对与凤吹竹走得近的人，都满怀恶意，他甚至想要寸步不离地粘在凤吹竹身边，将所有觊觎他的人，全部都杀个干净。
这种感情，来得摸不着头脑，来得颇为蹊跷，但凤重夜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然后，他死了。
凤重夜回望一生，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显得颇为可笑——不光是他，就连谢策、凤曳等人，也都是一场笑话，因着一本书，连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被一个蠢货耍得团团转。
“与我有婚约的人，的确是是你。”凤重夜的眼神只是一瞬间的混沌，便很快又恢复清明，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堪称冰冷的笑容，对着脸色骤变的凤吹竹，道：“万世书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你不配成为它的主人。”
话音未落，凤重夜便已经动了手。
他丝毫不留情面地对着凤吹竹动了杀招，数不清的冰刀悉数朝他身上招唿过去，一时间，整个陨石星空都变成了冰天雪地，可见凤重夜的愤怒。
上辈子，他活得憋屈，死得窝囊，重生以来，他曾经数次想要杀了凤吹竹，来解决自己心里的魔障，但都寻不到一个好的机会。
这巨阳峰，本是凤重夜暂且躲避的地方，却没想到，到头来也会成为解决前世仇怨的埋骨之地。
凤重夜已经动了杀心，凤吹竹反应迅速，在被砍下了半个身子后，顿时尖叫一声，化作一股魂烟，倏然飞入到万世书之中。
凤吹竹一只眼睛瞪得极大，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凤重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砍掉的身子，仰躺倒在地上，没了唿吸。
凤吹竹只是一个傀儡罢了，解决他这具肉身，没什么难的，但那个附身于他身上的魂魄，恐怕没那么轻易解决。
凤重夜面无表情，手持紫藤，朝着万世书重重抽打过去。
万世书乃是上古神器，速度比闪电更甚，瞬间便闪躲过去。
其他人在旁边看着，都不敢轻易靠近。
谢策的眼神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又清明，他看着凤重华的眼神一会儿惊喜痴迷，一会儿又显得很是纠结。
“凤重夜，纵然你今日杀了我，我也已经逆改了你的命数！”
一个尖锐疯狂的声音，回荡在陨石星空当中，它颇为快意道：“这巨阳峰，可是个好地方，我先前已经将凤吹竹的命数，与这巨阳峰下的蛇鬼窝连在一起。巨阳峰第八层，有进无出，这些蛇鬼马上就要破了那封印结界，横空出世，将整个离沧大陆都踩在脚下！”
凤重夜眯了眯眼眸，道：“我先前便想着，凤吹竹不过是个普通人，他没那么深的心机，利用万世书来更改旁人命数，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个鬼鬼祟祟的无名鼠辈，在背后操弄——听你这话，似乎与我认识，不过，想来你也没什么名气，我对你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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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九头蛇鬼
那残魂瞬间颇为愤怒，叫嚣着道：“凤重夜，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你纵然曾位列九重天仙位，如今也早已堕入魔道，沦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前世噬魂塔不曾将你魂魄全部炼化，如今这巨阳峰的上千蛇鬼，也足以让你魂飞魄散！”
说完，万世书突然迅速掀开，数不清的书页在空中纷飞，将那片星空陨石撞碎。
“轰轰轰——”
薄薄的书页，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巨大的陨石被切成了碎块。
星空陨石被移动了位置，竟是导致整个第八层都天旋地转，开始剧烈震颤颠倒。
凤重夜见识过万世书的战斗力，他看到这副场面，腾时道：“不好，快退！”
离修虽没看明白这发生的一切，却也意识到危险来临，立刻化作原身抓起青枫和凤羽白便朝着外面撞去。
然而，当他冲过暗黑无光的山洞时，却发现他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该死。”离修咒骂一声，道：“第八层是个独立空间，有进无出，我们出不去了。”
天旋地转，陨石本就是维持第八层平衡的阵法一部分，当陨石位置移动，阵法自然也被破坏。
一瞬间，下方传来了远古的可怖嚎叫声，还有锁链剧烈碰撞的刺耳声。
众人已经无法站稳脚跟，连脚下的路都越发倾斜。
凤重华险些从离修背上掉落下去，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凤重华抬眸看了一眼，和谢策对视上了。
谢策将他拉上来，紧紧抓在怀中，道：“小心些。”
凤重华怔了一下，道：“你恢复正常了。”
谢策黑着脸，道：“凤吹竹，真是个王八蛋，他竟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我。”
凤重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马上冷笑道：“我大哥也一样被凤吹竹给勾引蛊惑了，不过，我大哥只消片刻，就已经恢复正常，你说，你们二人这是差在哪里了？”
谢策：“……”
谢策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他马上说道：“我方才听到，那家伙说凤重夜是上古先神，定然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受控制。”
凤重华翻了个白眼，道：“以后再找你算账。”
青枫有些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凤重华看着逐渐崩塌的陨石，道：“若当真要被埋在这里，我也没办法。”
谢策祭出了一只金紫色的钟，默念魂咒将其变得巨大，直接将离修的原型包裹其中，道：“我手中，倒是有几样保命魂器，还能勉强撑上一段时间。”
陨石被移动位置后，下方的结界裂缝逐渐变大，比先前更多的邪祟从下面跳出来，张着血盆大嘴企图将离修等人吞了，然而，那紫金钟却坚不可摧，牙齿啃在上面发出“嗡嗡”的声音，却怎么都啃不动。
离修用异样的眼神瞅了下谢策，道：“你小子，居然身怀此等上古异宝。”
谢策接连施展魂法加固紫金钟，道：“本也就是族中长辈送的生辰礼，我姓谢。”
离修了然，道：“原来是神族后裔。”
青枫没心思去管谢策的身份，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凤重夜身上。
凤重夜并未随着他们一同躲在离修肩背上避难，更是直接出了紫金钟，他在那本书出现之后，便已经想方设法抓住那本极为复古的书册。
凤重夜的速度极快，他在陨石碎落的间隙里穿梭，随着那本书一起朝着远方而去。
凤羽白本在后面追着，却被凤重夜丢出的紫藤甩回到凤重华怀中。
“大哥！”凤羽白顾不得身形不稳，爬起来便要继续朝他奔去，却被凤重华牢牢按住。
“大哥，他追着那本书去了！”凤羽白焦灼不已，抓着凤重华的手臂，急切的眼睛都红了：“此处如此危险，大哥会死的！”
一颗巨大的陨石砸了过来，将紫金钟砸的发出了沉重的嗡嗡声，众人被这几乎震碎耳朵的声音给搞得头晕目眩，离修也是勉强才稳住身形。
前方能够落脚的山岩早已碎裂滚落，离修只得浮在半空中，努力往上飞一些，免得要被下面蠢蠢欲动的邪祟咬住脚。
“那本书是冲着凤重夜来的。”离修颇为冷静，他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不被陨石砸死：“他随着书走，也是为了引开这本书，你追过去，才是送死。”
凤羽白已经怔愣住了，他望着凤重夜身形消失的方向，心中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就曾经这样目送过凤重夜离开。
“这么说吧，若是凤重夜死了，我们十有八九，也要死在这里。”离修说：“你也不必太过放心不下，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二人便会继续在阴曹地府相会，当一对儿亡命鸳鸯。”
凤羽白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他垂下头，捏了捏胀痛的额头，片刻之后才说道：“知道了。”
……………………
万世书速度极快，不多时便飞到陨石深处。
此处显得颇为岑寂，只偶尔能听到粘稠的喘息沉吟声。
到了这里，周围已经没有了光。
光是突然消失的，凤重夜的视线瞬间模煳下来，他停住了脚步，掐着魂法搜索躲在此处的万世书。
突然，身后魂力涌动，宛若潮起一般朝着凤重夜杀气腾腾发起冲击，凤重夜迅速抽身向上，手中掐出一个冰诀，身后瞬间出现一个厚厚的冰盾，紧接着，便是一只巨大的蛇鬼脑袋撞向了冰盾。
“轰——”巨响之声震荡在这片无声之地，回音悠长，冰盾生出了裂缝，咔啪咔啪几声响后，顷刻间就已经瓦解成碎块。
冰盾消失，露出了后面的那只蛇鬼全貌。
它在凤重夜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它总共有九颗脑袋，每一颗长的都略有不同，但每一颗都显得凶神恶煞，丑陋不堪。
它像是有神龙血脉，却又明显与神龙截然不同，在它的脑袋上，盘着一圈圆盘一样的尖锐骨刺，骨刺上面又隔三差五的插着血块一样的东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烂尸体的味道。
凤重夜虽记不得自己曾于这种邪祟交过手，但他却在十二魂塔的古籍中看过有关九头蛇鬼一族的记载。
蛇鬼本不是鬼，而是一种有着些许龙族血脉的蛇类。
这种蛇是上古龙族御下的一个小妖族，因着喜欢同类相食而备受排斥。
传闻中，蛇鬼吞噬过后的完全体，便是有九颗脑袋，但凡到了九颗脑袋，它们的修为也会达到巅峰鼎盛，是同类所不能及的强大。
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蛇鬼一族都是龙族最强大的助力。
它们随着龙族作战，在封魔的战争中，起到了无可取代的作用。
大战过后，九重天封神。
蛇鬼一族因着不服九重天给的赏赐，便去找龙族理论，最终怏怏而归。
之后，蛇鬼心怀怨恨，觉得是龙族未将自己的贡献如实上报，便满心仇怨地抓了一条龙族幼崽，将其抽筋拔骨，剜去鳞片，还喝了龙血，吞了龙肉，将幼龙做成骨架放在蛇鬼老巢的最高点示威。
之后，蛇鬼族背叛龙族，堕入魔道。
龙族对其恨之入骨，便利用血脉压制，对蛇鬼一族发起诅咒，它们诅咒蛇鬼一族，世世代代都居于后土之下，与臭鼠蝇虫为伍，咒它们体内再无龙血，永远都只是爬行在阴沟里的臭长虫，永无返回九重天的一日。
蛇鬼一族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它们在虐杀龙族幼子之时，便已经做好了与天族决裂的打算。
过了万年之久，万世书背叛九重天，遁入魔道。
那是颇为混乱的一段时日，无数被镇压的邪祟横空出世，在万世书的带领下重返人间，它们兴风作浪，杀人狂欢，蛇鬼便趁机当了一把搅屎棍，随着魔物在人间界无恶不作，以吃人为乐。
这种游走在人间和地狱之间的邪祟，一口便能吞下上百人，世俗皇朝曾派出百万大军征伐蛇鬼，却死伤惨重，血流漂杵。
蛇鬼甚至屠灭了一个又一个宗国。
又过了几年，蛇鬼突然在一夜之间被封印，之后便不知所踪。
现在看来，它们是被封印在了巨阳峰内。
凤重夜福至心灵，像是想起了什么，站在虚空之中，静默看着这朝着他喷出腥气的蛇鬼，道：“原来是你啊，九头蛇鬼。”
蛇鬼冲着凤重夜长大了嘴巴，喷出了一口浓浓的臭味，语调古怪，道：“当日你将我族系数封印于此，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还会回来？”
凤重夜淡淡道：“过往种种，我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但看你这模样，我便猜到你我有宿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九头蛇鬼道：“若当真算来，你也是个笑话。你费尽所有心力将我族系数封印，却又被那些仙门视为邪祟，强封入镇魔塔中，被生生磨碎了魂魄，方才得以转世轮回。夜尊，当日我劝你反，与我一起打上九重天，破了那天道法则，你便生不肯，如今，我倒是想再问问你，你肯还是不肯？”
189天门已关
凤重夜看着他，道：“天门早已关闭，饶是上修界都寻不到天门通路，我肯不肯，都是一样。”
九头蛇鬼桀桀笑道：“那你可知道，天门为何早已关闭？”
凤重夜不语。
“因为九重天战神陨落，能压制邪祟的万世书也彻底兵解，除了你这种蠢货，根本无人愿意再出面迎战。”九头蛇鬼口吻颇为轻蔑，道：“九重天的蠢货不多，恰恰你算一个。你恐怕有所不知，在你被镇压在镇魂塔后，天门就彻底关闭了，这些年来，何曾有人当真飞升成神？”
凤重夜眸色晦暗，轻轻抿了抿双唇。
“九重天关闭天门，将所有的邪祟全部都镇压在人间后土之下，你猜这又是因为什么？”
九头蛇鬼吃吃笑着，用充满嘲讽的调子，快意而悲悯地看着凤重夜：“那是因为，人间界被九重天彻底放弃了啊，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是仙界最后一位牺牲者，你也是最后一位封印邪祟的神明，自你之后，九重天与后土之地彻底分裂开来，人间如何，九重天再也不管。”
关闭了天门，便意味着人间和仙界再也没有了往来。
人们的愿望并不能传递到仙界，神明已经彻底断绝了与人的所有联系。
他们放弃了人类的愿力和信仰，与此同时，将所有邪祟都留在人间。
自那之后，不管邪祟如何作乱，人间如何惨淡，都与神族无关。
凤重夜成为魔神的那些年，与九重天并无来往，在他死前，他并不知道九重天门将要关闭的事情。
他在九重天的时候，司掌刑律，素来公正严明，鲜少会徇私枉法。
他斩过许多霍乱人间的神明，封印过诸多逆上叛乱的妖神。
恨他的人，和敬畏他的人，几乎一样多。
可凤重夜对此却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神明对人类而言，虽是高高在上的，但他们同样要庇护着这些先神用生命护着的凡人——即便他们愚昧无知，弱小短寿，却毕竟是先神耗尽心血造出来的生灵。
邪祟霍乱人间，神明责无旁贷。
凤重夜记得，很早之前，人族和天族的距离很近，即便是凡人，顺着建木搭成的天梯，只要契而不舍地往上攀爬，他们甚至能够爬到天门。
人类的祈求能够上达天听，神明降下福泽给人间。
只是到了后来，仙界似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凤重夜忽然意识到，人间，已经被九重天放弃了。
随着封印了无数邪祟的后土，一起被九重天抛弃。
九重天再也不必牺牲神明，去封印邪祟，但凡再有邪祟破封而出的祸事发生，也与九重天再无任何瓜葛。
人族想要活命，就只能自救。
凤重夜朝着深不见顶的上方看了一眼，自远古先神开始，再到背负骂名的万世书，以及至死都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的战神，甚至连凤重夜自己，如今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九头蛇鬼幽幽说道：“夜尊，当年将我封印之仇，我可以完全不与你计较，你我可共同联手，释放出封印在九幽之地的兵将族群，然后，我们一起打到上修界，再破开九重天的大门，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凤重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九头蛇鬼的邀约：“人族的仇家，从来都不是九重天，而是霍乱人间的邪祟。纵九重天对人族不管不顾，我也绝无可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夜尊，你可真是愚蠢至极。”九头蛇鬼嗤之以鼻：“你不过是个弃子，却偏偏要去给九重天当狗。”
“九重天如何，与我无关，但我所爱，三生三世都生在人间。”凤重夜看着九头蛇鬼，道：“我从不站在九重天的立场上做事，天门封印又如何，我永远回不去仙界又如何？你当日带领全族，杀人屠城，便注定了没有回头路。”
九头蛇鬼的九颗脑袋，同时朝着凤重夜压了过来，它仍是魂魄形态，并无实体，所以凤重夜能清楚的看到，位于九头蛇鬼腹部的那本翻开的万世神书。
“凤重夜，你既执迷不悟，我便不客气了。”九头蛇鬼说完，便低声念着唤醒咒术。
当日它被身为魔神的凤重夜，封印在这火轮秘境的大泽当中，而它的族人，也被悉数赶入巨阳峰，埋在深不见底的幽狱里，用天外陨石做眼，以天罡阵术牢牢封印，数万年来都不得逃脱。
可恨啊！
九头蛇鬼心中满是怨愤。
从龙族开始，再到那些九重天高高在上将它们弃如敝履的神族，再到这个执迷不悟不识好歹的神界死忠凤重夜，它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憎恨和怨念。
它觉得凤重夜是个蠢货，分明他们是最适合结盟的同类，可偏偏凤重夜对九重天，根本没有任何怨言。
它瞧不起这样的凤重夜。
埋在九幽深渊的同族听到了唿唤，它们开始变得兴奋、激动，一个个都奋力挣脱着锁链和逐渐崩塌的陨石阵法的束缚，一股仿若来自地狱的叫声震荡在凤重夜的耳边。
九头蛇鬼腹中那还在散着淡淡金光的万世书，被翻开了几页，只是那几页像是被撕破似的，法相残缺，破败不堪。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凤重夜并不慌乱，道：“你是如何得到的万世书？”
早在他成为魔神之后没多久，万世书便已经兵解，连残谱都罕少能够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