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恨之余，更是深深的悲哀。
“那些毒草是怎么回事？”肯亚冷冷地看着他问道。其他人可不会像福乐一样想那么多，只有对哈兰残害同伴的厌恶和讨厌。部落里有许多残疾的兽人，眼睛被抓瞎，或者腿被撕裂断掉，或是因为其他愿意失去了捕猎的能力…也有许多失去了达父的小雌性和摩父相依为命，大家都说不上幸运，也过得不富足，比哈兰的遭遇更加悲惨的也大有人在，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痛苦，去伤害一直帮助自己的同伴。
巴雷族长还曾经特意嘱咐过福乐，要给那些不太方便的兽人和比较艰难的雌性们多留一些麦子以及种子。大家都尽自己所能帮助彼此。哈兰的行为，他们实在难以理解。
“哦，那个啊，是别人给我的呢。”哈兰一脸轻松，似乎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原本打算把你们毒死之后再把黑狼族放进来的。”
“你太傻了。”巴雷摇摇头叹道：“和黑狼族勾结，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啊！到最后，你反而会被他们杀死！”黑狼族可谓臭名昭著，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奸诈小人反复无常，怎么可能放过哈兰这个异族之人？
“呵呵，没关系啊。”哈兰笑的畅快：“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弄死，他们那群蠢货可不像你们这么聪明哪。”说完瞥了福乐和达赛一眼，显然是对这两人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在耿耿于怀。
“是谁给你的毒草？”福乐开口问道：“是什么植物？”
“你不是祭祀么？”哈兰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眨眨眼：“你猜啊。”
福乐听了额头青筋直冒，欠揍！他刚刚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同情这个人！
“如果他的同伴没有及时发现，送他过来的话，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哈伦盯着哈兰静静开口道：“达尔有一个孩子，也是个很可爱的小雌性，差不多五六岁了。他也会恨，很为什么死的是他的达父呢？恨为什么因为你，他要失去自己的父亲。”
“也许等他长大了，他也会去寻找你，找到你的孩子，然后想办法把他杀死。”
哈伦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番话，众人都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是的啊，为什么你的痛苦，要让不相干的人去承受呢？
福乐再去看哈兰，果然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一副冷笑不语的表情。福乐了然，说哈兰心里一点儿心虚都不存在肯定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他也会害怕别人的报复…
福乐无奈他算是体会到了以前老师傅常说的那样一句话，一样米养百样人，虽然在诊所也会碰到许多无理取闹的病人或者家属，但是大多数都是比较通情达理的，至少好好讲道理他们会表示理解，可像哈兰这么愤世嫉俗甚至发展到报复社会的极端反社会的情节，他还真觉得令人瞠目。
“你觉得自己很可怜么？”
“可是就算我向你一样失去了父亲们…哦对了，我一开始就没有父亲，只有领养我的摩父。”哈伦继续自顾自说着，也不去看哈兰的反应：“就算我是你，我也绝对不会变成你现在这样连神明都会厌恶和唾弃的人。”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哈兰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被哈伦激怒了：“你怎么可能和我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哈伦失笑，摇摇头放弃似的：“是啊，我就是不懂啊。”
“带到神殿后面关起来。”巴雷沉声对劳特道。他可不管哈兰是不是真的情有可原，身为族长，他必须要惩治这样背叛部落的行为！
“那个毒草到底是谁给他的没弄清楚…不要紧么？”福乐看着哈兰挣扎着不肯走，被劳特一手敲晕带走了，有些担心地看向巴雷族长。
“总会问出来的。”巴雷淡淡道，一向显得很慈祥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冷光。对于背叛者，部落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福乐沉默，怎么说呢，他也觉得哈兰太过分了，就算是到了现代，也恐怕落不到一个好结果，只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事，还有点不太适应。
“黑狼那边怎么样了？”巴雷问乔。
“还在挣扎，不过数量一直在减少。”
“嗯。”巴雷点点头，“冬天快到了，他们一定很焦躁，进攻可能会很凶猛，不要放松大意。”不要命或这拼了命的兽人才是最棘手的。
☆、65
哈兰的事情弄清楚了之后,福乐和乔等人也都各自回家休息去了,晚上有足够的人手在守着,为了安全,雌性们也都被要求回家了，只留兽人们守着。因为哈达兽们的灵敏嗅觉,他们守卫的任务要重些，经常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或者一夜，很是辛苦。虽然不好出去捕猎，但是许多人还是给哈达兽们送去一些食物，也算是表达自己的感谢，这让从没想过太多的哈达兽们很是感动。
“这两天你们都不要过去了。太危险，听到动静一定要躲进地窖。”乔边走边对肯亚和福乐说道：“院子里放上遮掩气味的植物和药粉。”这些各家都有，一般驱虫的植物本身就会影响兽人的嗅觉,黑狼族只对血腥味敏感，也想不到人会躲在地下。
不止金和哈伦家，现在部落里几乎大半的人家里都有地窖，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因此倒是不用太担心其他人。
当然，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顺路的劳特和沃夫也捏捏自家心上人的手心，意思是听乔的。
“那你们怎么吃饭？”金听了立刻问道：“不是已经快结束了么，还会有危险？”黑狼的数量已经在慢慢减少了，照这样下去，它们不是退走就是全部被杀死。
“它们着急了。”乔摸摸福乐的头发道：“冬天来了如果他们还没有找到地方住就一定会死，所以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攻击我们。”
福乐明白是明白，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黑狼最后要是来个大反扑可也够呛，可是他们就这么躲起来谁给这群家伙做饭？
“我们会尽快结束的。”乔安慰道：“只是几天的话，没有关系。”兽人比雌性耐饿得多，几天不进食完全没问题，只是过后要好好休养几天而已。
“万一要拖到冬天下雪天呢？”福乐不同意，皱着眉头看乔：“我给你们做点干粮你们带去吃，能放好几天。”
“可是这么多兽人…我们帮你一起做吧。”哈伦道：“我再去把其他愿意帮忙的伙伴一起叫过来，不然你不是要累死了。”
福乐摸头笑：“不是有你们在我才跟说大话么。”自己其实挺幸运的，过来之后交到了许多朋友，每一次自己折腾的时候都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福乐回去之后先把清单列好，材料准备一下，肯亚哈伦和金则是分头去敲门，找上自己熟悉的朋友帮忙。
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再做的，晚上大家也要休息，不过似乎大多数雌性都和福乐他们一样，因为担心而睡不着，一听哈伦和金的解释干脆都爬起来去搜罗自家的储存的食物做准备了。
福乐揪着头发想了半天，才决定做哪几样“干粮”。
除了居家旅行必备烧饼之外，肉才是能给兽人快速而又充实地提供能量的重头戏。因此晚上福乐就把第一批制作的香肠给蒸上了。虽然风干的时间不算长，却不会影响食用，蒸熟之后晾干了，用叶子一包就成了，也不用兽人们打到一半的时候跑去生火煮饭。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福乐就醒了，乔听到动静也几乎是同时醒了过来。福乐摸摸自家汉子下巴上隐隐冒出的青色胡茬，不禁笑了：“胡子都冒出来了。”平时虽说忙着打猎，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费时费力的事，乔在福乐的教育下对个人卫生问题也变得讲究起来，胡子刮得也勤快，已经很久没冒过胡茬了。
“回来你帮我刮。”乔笑了笑，故意凑近了用有些扎人的胡茬蹭了蹭福乐的脸颊，因为没用力，福乐只感觉痒痒的，笑得停不下来，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乔走后没多久哈伦和金也早早过来了，顺便还带来了一堆食材。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数福乐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这些人在之前都有来学做过香肠和腌肉，也多是来围观过地窖的，相处起来也都很轻松。大约是因为会和肯亚叔叔、哈伦和金等人做朋友的，性格大概也和他们相似吧。因为家里伴侣都在部落边界，所以雌性们把小孩子也都带过来了，为了不让他们捣乱都撵到院子外不远处的空地上玩去了，一抬头就看得见，也好照看，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小乐，除了香肠，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带着的么？”一个雌性率先问道，能带些不容易坏又不用动手做的食物给自家伴侣，在场的雌性都是非常积极的。当然，其中也有还没有伴侣的雌性，多少做给父亲或是心上人的。
福乐也没卖关子，直接把烧饼的作法像他们演示了一遍。面是昨晚就发好的，直接就能用了。
福乐做的烧饼其实和新疆那边的馕很相似，这也是他们以前村儿里的特色，和大盘鸡一样，都是新疆那边过来的人教会他们的，总的来说比汉族居住地的烧饼要好吃些，有肉有油，个头也足，携带也不麻烦。
做囊的炕也直接用家里垒好的大火灶代替了，倒也没什么大差别。据说新疆那儿有个天下第一大的馕坑，可以一次烤十只羊，福乐也在网上见到过，快有一幢两层的小洋楼那么高了，说实话，他自己也蠢蠢欲动想过做一个来着，一次十只羊啊！够乔和卡萨两个人的饭量了！
“如果家里没有面粉的，或是不太会和面的，可以不做这个，做肉干。”福乐拍拍手上的面粉道。肉干其实也只能当个干粮零嘴啥的，要是当冬天的储备粮还是不怎么合适的，不像香肠和咸肉，可以现蒸，能变成热乎乎的菜。因此福乐一开始也就没做过这玩意儿，本来打算下雪之后做点儿当零食消磨时间的，现在倒是要提前了。
福乐以前做过牛肉干，上班的时候忙得狠了，经常没到饭点就饿了，便偷个闲，去休息室啃两块随身带着的牛肉干，自己做的比买的便宜多了，当零食也不觉得心疼得慌。
肉干做起来比馕还要简单，撇了血沫子，加了料煮好的肉控水沥干，再倒些油和糖炒出糖色，把牛肉放进去煸炒，最后还可以随口味儿加花椒或是辣椒粉什么的，炒到肉干了就完成了。
肉干的香气显然比其他食物更吸引人，在外头玩耍的小家伙们全都自发跑过来求投喂，福乐每人发了一份，因为加了辣椒，吃的小萝卜头们直吐舌头，脸红红的不知是辣的还是玩得太开心了。
“嗯，这个比烤肉还好吃啊。”雌性们也都各自拿了一块尝了起来，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现在的天气也不容易坏。不过还是比不上热饭菜的。”福乐笑道，他有段时间特别有拿牛肉干当主食来吃的架势，后来吃的自己身体不舒服，又变得特别馋热乎乎的萝卜粉条炖五花肉，又连续吃了好几天的萝卜炖五花肉…才把这只吃肉干不吃饭的坏习惯给纠正回来。
雌性们倒是第一次见这个吃法，正觉得新鲜呢，怎么看怎么满意，纷纷表示要学。正好福乐也要继续做，大家便在一旁仔细看着。
“小乐家的这个黄色的怪怪的东西烧火很厉害啊。”一个雌性低头瞅了瞅土灶，好奇道。这样一次就能做很多食物了啊，比用石头围起来的火堆好用多了。
肯亚在一旁热心解释，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自豪感和得瑟劲儿，他家小乐可能干了！
福乐家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让众人看傻了眼，激动地碎碎念表示要跟福乐学习，这些东西太有用了！
本来许多雌性打算学了法子回家折腾去的，看到福乐家的大灶立刻改变了主意，都奔回家去把食材背了过来，准备就在这儿做了。
消息灵通的巴雷族长也过来了一趟，找人送了不少面粉和肉过来。这些都是部落储存的食物，为了应付意外，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虽说大多数雌性都过来做干粮了，但是那些没人送饭的兽人，也不能让他们饿着不是？他们的“口粮”自然也都由部落来负责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不再讲究那么多了，能拿出来的食物都尽量拿了出来，也不会计较分给其他兽人一些。
一大群人忙忙碌碌整整做了一整天，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也发现了大人们的忙碌，便乖乖地担负起了照看乱跑的小萝卜丁的职责，剩下的则是懂事地加入了做饭的队伍。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到了各种食物都堆满了院子的各处，看起来颇为壮观。
“我真没想过一天居然能做出这么多东西…”金甩甩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看着堆积在一起的各种肉食和烧饼，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看起来还真有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乔和沃夫回来一趟准备把干粮带回去，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烧饼和肉，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感动。
食物都是被包好的，大家也不再讲究“这一份一定要送到XX手里”这种事了，每人拿出来的食物分量都差不多，做出来的食物也足够多，虽说不能保证他们顿顿吃饱，但是足够那些兽人们撑上好几天了。烧饼一次可以做许多，除了和面费事，十几二十个一起贴到炉壁里烤不成问题，熟的也快，因此一天下来做出来的数量让乔和沃夫都无法淡定了。
两人足足跑了四五次才把所有的食物带回去，看到所有的食物都被搬走了，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顿时一阵疲惫感涌上来。一整天都不敢停下来，现在猛一放松倒是说不出的累。
福乐赶紧把中午就炖上的汤盛出来让大家先垫垫肚子，中午也都是一人啃了几个馕就对付了，福乐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又麻烦大家了。
“这次多亏了小乐啊。”喝着热乎乎的汤哈伦感叹道：“虽然忙得我都晕了，可是现在终于觉得放心啦。”
在哈伦心中，只要不饿肚子，他们部落的兽人是不可能输的。
其他人也都异常赞同地点头，一个雌性笑道：“我觉得今天晚上终于能安心睡着了。”
其他人都被逗笑了，不过谁不是呢，自从争斗开始之后，大家都一样放不下心。
忙完了的众人在福乐家里一起热闹地吃了晚饭，福乐因为由牛肉干想到了萝卜炖五花肉，也就真的做了这道菜，大锅炖菜坐起来也方便，不管多少人来吃都不费事。也许是因为今天太累，吃起来觉得分外的香。
走之前福乐明显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态度更加亲切了，大都邀请他去做客，福乐都笑着一一答应了。这种交到很多朋友的感觉真的挺让人感动的。
肯亚和哈伦一家还有达赛晚上都没有离开，准备一起到福乐家的地窖里“打地铺”，金的摩父也被拉来了，所幸肯亚和福乐家里兽皮都足够多，在地窖里铺了厚厚的好几层兽皮，倒也不觉得冷。大家并排躺在一起细细碎碎地聊天，慢慢也都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几乎全部落的兽人都没有回来。雌性们大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就这样安静了整整五天，乔终于回来了。
“阿乐，你在下面么？”福乐正在地窖里翻看他的咸菜呢，就听到乔的声音隔着木板传下来，福乐一愣，立刻蹦起来往外跑，肯亚和其他人也是一喜，乔回来意味着他们家的也该回来了！
“乔！”福乐上来就叫，看到自家汉子却是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没事。”乔微微笑了笑：“结束了。”
“没事你个头啊！”福乐恼怒道，也不管乔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你以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还是可以无限复活的二次元男主啊！”
嘴上骂得狠，动作却没停，忙着翻找药箱，顺便恶狠狠地瞪了想要靠近的乔一眼：“坐着别动！”
乔被福乐的怒火吓了一跳，只好乖乖坐下。
随后上来的肯亚等人看到乔的狼狈样子也不禁长大了嘴巴：“乔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从来没见乔伤成这样，从靠近脖子的肩胛处，深深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胸膛下的小腹，皮肉外翻着显得极其可怖。
乔笑了笑：“没事，摩父，达父快回来了。黑狼已经死光了。”
“沃夫和劳特也没事。”乔看向金和哈伦道，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福乐沾了水帮乔把伤口附近的血渍全都清理干净，金和哈伦也不急着去找人了，帮忙烧了热水。
清洗好伤口上了药，福乐始终臭着一张脸坐在乔不远处不吭声。大家知道福乐是生气了，帮忙处理好乔的伤口之后就都悄悄溜了。
乔张张嘴想要解释，可又怕福乐还在生气，有些苦恼地抬起手抓抓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乱动！”福乐凶巴巴地瞪他。
乔立刻放下手坐正，看看一脸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伴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乐…我想去洗头发。”
“洗你个头！”福乐红着眼圈吼：“伤成这样还洗！我帮你洗！”
乔见状也顾不得伤口了，立刻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搂住自家伴侣：“阿乐，我没事，没事。别哭。”
“你丫才哭呢！”福乐继续吼，低头拿乔的兽皮蹭鼻涕，吼完就放声大哭。
乔吓得手足无措，只好不停地轻轻拍着福乐的背，怕他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久，福乐估计是没力气了，埋头在乔怀里抽鼻子，是不是还打个嗝。
“真的没事。”乔低声道，用下巴蹭蹭福乐的头顶柔声道。
“怎么回事？”福乐闷闷地问道。
“…”乔沉默片刻，大概是在想怎么说，道：“还记得琪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