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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辰裴的十万大军一到,便是辰尚有所行动之时。如今宫中只剩下五万禁卫军,实在不足以自保。陛下真不应该将那十五万先锋军全数调走,纵然只留下五万,也能解燃眉之急。”
  殷尘一脸忧容,江诀如此兵行险着,实在令他担忧。
  “朕原本亦有此打算,但西留大军少说也有四十万。朕眼下还在担心,十五万人马或许都未必足够抵御敌军的进攻。留军也就罢了,但西平军向来以勇猛善战著称,若是有任何意外……”
  他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殷尘假意一咳,唤回了座上那位的注意。
  江诀会这么说,自然是存了私心的,殷尘他哪里不明白。
  “陛下的心思,臣亦明白。但照目前的形式看来,京师的形势只会比临关更危急。当初若然干脆些,用那十五万兵马一举剿了辰尚党羽,继而再赶往临关,或许也来得及,只是……”
  只是如此一来,辰裴就肯定不会杀回来,而是直接留在临关,与西留大军来个里应外合。
  到那时候,北烨二十万大军将被杀得一个不留,临关会不保,北烨亦危矣。
  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都让江诀给碰上了,连殷尘都只能连连摇头低叹。
  江诀哪里不明白对方的顾虑,他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留下那十五万大军来平乱,势必会有所耽搁。朕当初担心的是,子辛未必能撑到援军到达之日。而临关若是失守,西留大军便会长驱直入。到那个时候,纵使朕还保有这个皇位,又有何用?”
  殷尘低声叹了口气,眸色一凝,说道:“原来这便是辰公的妙计,乘乱起事,可见他是真的谋划许久了。”
  江诀点了点头,暗忖如今那十五万大军一走,辰尚恐怕会开心得直捋胡子了。
  那只老狐狸,确实精明异常!
  “但没了皇位,又何来今后逐鹿一说呢?”
  殷尘的眉眼拧得死紧,江诀却是一反常态的洒脱,淡淡说道:“先生的顾虑,朕都明白。但朕亦不是赌不起之人,辰尚想要赌一把,朕便奉陪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谁输谁赢!成王败寇,终究会有揭晓那一刻!”
  他就那样坐着,字字如铢,句句铮然,那样浩然的气势,仿佛他头顶上撑起的不仅仅是北烨的大片江山,还有他誓要夺取的天下!
  清晨的阳光照在这位年轻帝王的脸上,将他脸镀成了金色。
  那个一瞬间,殷尘似乎在这位天子眼中,看到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他日逐鹿之时,必定会险象环生。
  如今看来,形势瞬息万变且意外丛生,往往杀你一个措手不及,确实都如他预料的一般。
  但纵使能够预料,真正面对之时,亦会感到负累。
  而座上这位,在如此困境之下,还能表现得如此坦然自若,那么这位北烨天子,该有着怎样令人不可预知的能耐呢?
  “如今敌众我寡,硬拼自然是不行的。”
  殷尘心中激情顿起,他起身走向御案旁挂着的那张巨幅地图,一手指向渠城的位置,脸带不解地望着江诀,问道:“臣有一点不明白,临关通往罗城的道路不止一条,为何辰裴偏偏会选择打道渠城?”
  江诀眼中闪过一阵钦佩之色,笑着说道:“先生若是入了辰尚麾下,朕定然会输得一败涂地!”
  殷尘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恭维,没有推辞也没有惶恐,淡淡说道:“陛下既然如此说,便是有所准备了。”
  江诀一脸赞赏望了他一眼,指了指距离渠城十里外的那个位置,问道:“先生以为,在此处设下伏兵如何?”
  殷尘定睛一看,说道:“此处名外安定,臣早前周游列国时,曾途径此地,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要地,亦是通往渠城的必经之地!如此看来,陛下是准备……”
  他还为说完,江诀已经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殷尘盯着地图看了片刻,眉眼一凝,问道:“计是好计,然而这伏兵何来?”
  江诀轻笑一声,卖了个关子,说道:“那就请先生猜猜看了。”
  殷尘见江诀说得一脸笃定,一脸不敢置信地朝他望过去,问道:“陛下果然是在南琉留了伏兵的?”
  江诀脸上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一个折服的笑,说道:“先生啊先生,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吗?那十万兵马乃是朕的嫡系,无人知晓,也轻易不会动用。如今已经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自然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江诀说完,殷尘眼中一亮,心中顿时升腾起无限希望,转而望向安定的位置,叹道:“安定?安邦定国,果然是个好名字啊!也希望此地能成为陛下之福地,为此次平乱立下第一要功!”
  江诀笑着睨他一眼,坐回到御案旁,说道:“朕倒要瞧瞧,辰尚那个老匹夫苦等五日,却等不来他的十万救兵,会是何种脸色!”
  他如今一提起辰尚,脸上除了冷然还是冷然,可见已经恨到骨子里了。
  殷尘不置一词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还未说明,何以辰裴会取道渠城?”
  江诀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辰裴麾下有一员参军,乃是朕安插在他身边的一名亲信。此人颇有些谋略,他日先生不妨与他见上一见。”
  显而易见,取道渠城的建议,肯定是这位参军跟辰裴提的。
  如此看来,此人能在辰裴身边混到心腹的位置,继而还能对他构成如此大的影响力,可见他不是一般二般的能耐。
  当然,若是没有些能耐,江诀怎么会舍得将他安插到辰裴这个不定时炸弹身边?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那么,眼下要做的事,自然就是坐等这场战事的来临。
  江诀的眼中,是一片坐待风云的晦暗。
  殷尘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半了。
  **********
  四日后,李然终于不负众望,带着五万骠骑军赶到了临关。
  城中百姓见有援军赶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而这般俊美的元帅,大家亦是头一回见到,是以人们望向李然的眼中,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与之相反,李然这一路赶到临关,倒是大生了些感触。
  他原以为,北烨如此强大,必定是富裕无比的。
  未曾想离开罗城越远,一路走来所经之处,不论是城市发展规模还是百姓生活条件,都越来越差。
  直至到了临关,两厢比较之下,才明白罗城是多么繁华之地。
  入了城,他将城中风貌草草扫视了一番,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怔住了。
  原来临关因为地处边关要地,历朝以来皆是争战之地,是以商业发展和城内建设都一塌糊涂,甚至有许多房子的屋顶,都还是用茅草铺盖的。
  而百姓的穿着,真可以用鄙陋二字来形容。
  与他们一比,当日在罗城皇宫之中,可谓人人皆着华衣。
  入城后,临关百姓质朴的眼神还有那憨然的神态,无一不在挑战着李然的视觉神经。
  这便是作为边城百姓,所要付出的苦楚和艰辛么?
  李然无声感叹,眼前这一幕,不免让他想起从前的潦倒生活。
  好在他如今还有要务在身,无暇感伤,只顾着全力驱马,往城楼赶去。
  与此同时,厉子辛早已收到消息,正在迎接他的途中。
  不消一会,李然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银白盔甲之人,正骑着匹枣红骏马朝他奔来。
  此人一身戎装打扮,面如冠玉,左眼角处缀着一颗泪痣,不是厉子辛还能是谁?
  而这副打扮的厉子辛,李然倒还是初次见到,是以一时被闪了眼,亦在情理之中。
  厉子辛见了李然,一拉马缰,停在他跟前。
  李然也停了马,一脸是笑地望向对方,打量片刻,不无想念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子辛。”
  厉子辛被那样直直地看着,心头一跳,心中情愫无法自制地一涌而出。
  此刻的李然,早已不是当日他在凤宫中看到的那般,陡然间增了几分俊逸和沉稳。
  如此绝色之人,如今戎装在身,不但不怪异,反而显得飒爽无比。
  如此近距离一看,更是英气逼人。
  那一年的那一日,北烨的护国双璧,双双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相视而笑。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万千将士和百姓祈盼的双眼。
  他们,终于相聚了。
  然后,他二人不再做任何耽搁,立即带着大队人马往城楼处去了。
  一切的离愁别绪,都可待战乱平息之后,慢慢畅谈……
  [西留军大营]
  西留军主营帐之内,苏沫正一脸肃然地坐在帅椅上。
  四十万大军接连五日没日没夜地攻城,居然还未能将这小小临关拿下。
  这样的认知,让苏沫懊恼不已。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因为一个人——厉子辛!
  苏沫玩味般将这一个名字在嘴边念了几遍,心中的暗恨不足为外人道说。
  当初若是策动厉子辛起事成功,那么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困局!
  苏沫知道,在此地多拖一日,西平的局势也必定会多担一日风险。
  眼下,在那个男人的坚持之下,临关竟然成了固若金汤之所。
  今日他能在上面敲一个洞,明日对方便能将这个洞补上。
  苏沫揉了揉纠结的眉头,心中暗暗想着对策。
  然后,一名将军打扮的将领走了进来,继而探身到苏沫耳边说了什么,苏沫眸光一紧,暗忖江诀还真是舍得,连他那个心上人都派来了,可见他被家里的那只老鼠,搞得着实有些狼狈。
  苏沫越往下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虽说临关久攻不下,但这也是早晚的事。
  而对方新加入的五万人马,相对于四十万大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无足为惧。
  如今要做的,自然就是将厉子辛和他的人马逼出来好好大战一场。
  苏沫默想片刻,继而朝他身边这位将领招了招手,继而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接着就见这位青年将领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不久便将留军主帅文岳领了进来。
  苏沫坐在主帅的位置上,受了对方一礼,淡淡开口问道:“如今还剩多少人马?”
  文岳有问必答,如是说道:“我留军还剩三十四万又五千人马,加上陛下的五万大军,统共四十万不到。”
  苏沫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文将军可知,北烨军中方才赶来了一批援军?”
  文岳一听,脸上一怔,一脸不解地问道:“如此机要之事,陛下从何得知的?”
  苏沫眸中带笑地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点你无须操心,朕只问你,军中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文岳见对方不肯明言,知道自己问得多了,再不敢多言,回道:“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坚持一月有余。”
  苏沫一听,脸上是一片深思之色,也看不出情绪变动。
  文岳暗忖,莫非这位西平皇帝想一直围困下去?
  只不过被对方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文岳到后来都有些怕了。
  片刻之后,苏沫淡淡地开了口,他是这么说的:“下令三军,加紧围攻之势!既然对方想要长久地耗下去,那朕就偏偏不遂他的愿!”
  文岳一听,就愣了!
  既然要加紧攻势,为何要问粮草之事,岂不是误导他吗?
  “只是如此一来,损兵折将不在少数!”
  文岳低头拱手朝苏沫行了一礼,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虽说对面这位西平皇帝向来阴晴不定,喜怒难以琢磨,但文岳他到底是个武将,心中有想法就不吐不快。
  若是换了那帮文臣,打死也不敢逆了座上这位的龙鳞啊。
  他这么一说,苏沫不怒反笑,眼中是一片激赏之色,说道:“此话确实有理,只是将军有所不知,此次赶来的只不过是北烨的先头部队,几日后还有一批人马会赶来支援。到那时候,恐怕将军再想攻下临关,就难如登天了!更何况,朕这五万兵马亦不可能长久留在此地,将军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文岳也是极灵光的,座上这位如此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简而言之,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让他不惜任何牺牲,都要将临关一举拿下。
  但是这个牺牲,显然指的是他留军,而非西平军。
  纵然如此,文岳却不得不听从对方的安排,毕竟如今留国的生死存亡,都捏在西平手中了。
反击之战
  [临关]
  李然跟着厉子辛来到营帐,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受伤的将士。
  李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受到的震撼当然不是一般二般。
  他停下脚步,望着厉子辛,问道:“对方这几天一直在进攻吗?”
  厉子辛点了点头,说道:“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西平至少有五万人马,留军也有三十五万左右,而我军只有十六万多,人数相差实在悬殊。对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一直猛烈进攻。”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厉子辛被他说得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说道:“有了这五万骠骑军加入,应该还能撑一段时日。”
  李然摇了摇头,神色间一派的复杂,沉默片刻,幽幽开口说道:“是十五万,子辛。”
  “什么?!”
  厉子辛一脸不敢置信地朝李然望了过去,问道:“那罗城岂不是只剩下十万禁卫军?”
  李然暗自叹了口气,他没有告诉厉子辛,江诀的那十万禁卫军,已经有五万叛逃了。
  厉子辛眼中满是忧色,李然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吧,或许到时候还能赶得及回去救援!”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二人沉默片刻,暂时将心中的忧虑压下,转而开始讨论眼前的战事。
  厉子辛将城里的情况跟李然大致说了一番,李然了然地点了点头,继而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位青年将领,说道:“这位是我骠骑营的统领林瓒。”
  林瓒朝厉子辛抱拳行了一礼,说了声:“末将参见右帅!”
  厉子辛见此人气质不凡,暗忖璃然如今还真是懂得用人。
  果然六年不见,变了许多啊。
  “林将军不必多礼!这是我的副将余卿莘!”
  他这么一说,余卿莘立马躬身朝李然行了一礼,继而冲林瓒抱一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以如今的形势看来,敌众我寡已是必然,纵使那十万援军赶到,也要想个法子逼敌军撤退。”厉子辛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沉声说道:“若是硬拼,只会输多胜少!”
  李然对这个时代行军打仗的问题其实并不在行,但听厉子辛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遂赞同地点了点头。
  林瓒指了指地图,问道:“此处乃天险,若是能够在此地设下埋伏,来个前后夹击,要一举歼灭敌军,亦非难事。”
  厉子辛沉声一叹,说道:“说得不错,但五日前王将军已用过此计,可惜却为敌军识破且占了先机,而王将军如今亦是生死未卜。”
  “既然此计不能用,那么只能另谋他路了。”
  厉子辛点了点头,沉默着没有开口。
  李然深思片刻,沉声开口说道:“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五万大军只是西平的先头部队,等他的援军一到,我们该怎么办?”
  厉子辛脸色一僵,说了四个字:“必死无疑!”
  李然似乎早猜到是这个答案,一脸复杂地问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速战速决?”
  他这么问着,脸上倒不见一丝恐慌的神色。
  事实上,速战速决正是他想要的,再这么拖泥带水地耗下去,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更不符合他的个性。
  厉子辛的副将余卿莘向来谨慎,眼见着两位主帅脸上都有些“冲动”之色,立马开口劝道:“但兹事甚重,末将以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厉子辛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遂宽慰般拍了拍这个老实人的肩,李然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说道:“林瓒,将东西拿来给厉元帅瞧瞧!”
  林瓒得朋吩咐,立马出门喊朋个弓箭手过来,从对方手中拿了架弓弩,继而回到营里,呈给厉子辛。
  厉子辛接过那架奇怪的东西,问道:“这这是何物?”
  林瓒笑着看了眼李然,答道:“此物为改良后的弓箭,由统帅所制,骠骑营人手一架,可谓威力无穷。”
  他一说完,李然不无得意地开了口:“林瓒,你去试一手,让元帅开开眼界。”
  厉子辛见他二人说得如此笃定,遂摆了个请的姿势。
  林瓒朝众人点了点头,继而瞄准一根廊柱,食指一扣扳机,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出,咚地一声钉入木柱之中。
  厉子辛和余卿莘一看,这一射竟然是入木三分。
  厉子辛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李然,一手指向那架弓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然好笑地看着他被惊呆的表情,朝林瓒打了个眼色。
  林瓒这几日跟在他身边,早跟他培养出了不小的默契,不用对方开口,立马将那架弓弩呈给了厉子辛。
  厉子辛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通,继而学着林瓒刚刚的样子,扣动扳机,又是咚的一声,廊柱上距离林瓒那支箭一厘米处,又多了一支箭矢。
  李然吹了声口哨,笑着说道:“身手真不错啊,子辛!林瓒第一次用这玩意的时候,差点脱靶了呢。”
  他这么一说,厉子辛和余卿莘就笑开了。
  林瓒被他这么一糗,居然厚脸皮地朝众人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是他这几日跟在李然身边学来的。
  李然从前还觉得此人城府太深,却没想到越与他接触,越觉得此人好玩得很,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继而与他握了握手,大有些志趣相投的意味。
  厉子辛在一旁看着,只能无语地摇头。
  如此一来,紧张的气氛倒也减淡了许多。
  然后就从帐外传来一阵喧哗,继而窜进来一人,众人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太子江逸,后面还跟着瘪着一张脸的小六子。
  小太子这几日跟在李然身边,一路奔波来到边城,居然不吵也不闹,甚至也不问李然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问起的一句就是:“爸爸,我们何时能见到父皇?”
  而他每每提起此事,李然都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有好几次都差点露馅了。
  久而久之,小太子就干脆什么也不问了。
  不过他到底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如今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除了小六子再没有熟识之人,甚至连他最亲的爸爸都不在身边。
  如此这般,小太子跟小六子闹了一通,便找到帅营来了。
  众人正在纳闷究竟何人敢在帅营外闹事,继而就见一个小人窜了进来。
  那孩子一进来便直直跑向李然,一把抱住对方的腿,还一脸委屈地抬头望着对方。
  在场诸位,除了余卿莘,都是识得他的。
  余卿莘这个人到底老实得很,眼看着这孩子跟李然像足了七分,心中就犯嘀咕了,继而凑到厉子辛耳边,小声问道:“将军,这便是太子殿下吗?”
  厉子辛点了点头,一脸温情地望向江逸,甚至还朝他露了个极温柔的笑脸。
  江逸被他那样一看,竟然小脸一红,继而将头埋进李然颈窝里,再不肯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李然好笑地拍了他一屁股,小六子颤颤巍巍地在一旁拿着帕子擦汗,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然拍了一下他的背,说道:“辛苦你了,六子!”
  小六子被他这么一说,立马红了眼眶,眼看着又要掉泪了,李然暗叫一声不好,继而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来看着他。”
  “可是,殿下……”
  李然见他要磨蹭,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了句“出去吧”,然后就见小六子一脸幽怨地甩着帕子扭着身子出去了。
  当然,众人哪里见识过他这样的风采,皆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李然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额际一片青色。
  众人面面相觑地望了一眼,继而皆沉默了。
  李然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继续。
  厉子辛咳了一声,唤回众人的注意,说道:“如此看来,有了这五万骠骑军的加入,我军的实力就大大提高了。”
  余卿莘见过那弓弩的威力后,心中顿时升腾起无限希望,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高度。敌军在下,我军在上,只要能够保证城门不破,那么坚持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是难事!”
  “既然是这样,那么事不宜迟,林瓒你把骠骑营的人手安排一下,记得照我说的那样去做!”
  林瓒一脸郑重地朝他拱手行了一礼,立马出去办了。
  李然望了眼怀里的江逸,继而以眼神示意厉子辛稍等片刻,抱着江逸来到角落里,说道:“爸爸现在有事要出去,你跟着小六,我很快就回来。”
  孰料江逸这次死也不肯听他的,一副死缠到底的架势。
  李然的脖子被他圈着,想掰开他的手却又掰不开,他二人对峙半天,后来还是李然败下阵来,只能无奈地敲了他额头一记,带着这个无尾树熊一同往城楼那边去了。
  奇怪的是,江逸这孩子居然对营帐外那种紧张肃穆的气氛一点也不害怕。
  李然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只能无语感叹。
  众人登上城楼,林瓒的骠骑营已经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距离城楼一公里远处,敌军的大批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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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然抬手示意林瓒做好准备,林瓒收到指示,大喊一声“众将士听令”,继而就见骠骑营的将士自动分成了三队,一队在前,左手执盾,右手执弓弩,另两队人马位于其后,一队人马肩上背着箭矢,另一队手中拿着弓弩,一旦第一队人马手中的箭矢告罄,另外两对人马就会补上,如此回环往复,看起来极其井然有序。
  厉子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除了赞叹还是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