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婶边抱怨这些皮猴儿疯得家都忘了边准备出去寻寻,可巧,她才一开门,她家小子就撞了进来。王婶被撞得踉跄,又是一阵唠叨。王小子却没顾着他娘,只焦急向刘珀说霍小哥和村里的林小泼皮打起来了。
林小泼皮是住在村那头的小孩儿,从小没了爹娘无人管教,平日没少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村人对他又是可怜又是恨得牙痒,却愣是无个法子。那林小子也清楚别人对他无奈,态度是愈长愈嚣张。可刘家与他家离得甚远,本该是不相往来的,这霍临秋怎能和人打起来?
刘珀听得心一阵慌,急急穿了鞋就往外跑,王大叔与王婶也是急,问清了闹事的位置,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已少有人走动,偶尔碰见几个赶路的都指着方向对刘珀说你家小子和人打架呢。这一路指引倒也好寻,可等刘珀真跑到两人打架那地,还是被眼前情形震得肝火上升。霍临秋不知跑哪里去了,只剩下个刘小僖趴在地上抓着林泼皮的小腿塞嘴里咬,他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着实狼狈。更可恨的是,那林泼皮正拿脚在踹他,刘珀气得出口就是句脏话,手上未停,一拳便把那姓林的打飞到一旁。刘小僖倒是硬气,被踢疼也不哭,只尖叫着对他爹说“打他打他,打死他!”
刘珀还有些理智,只低头检查刘小僖有没伤着。那林泼皮被甩到一边哪会罢休,嘴里骂着“那霍小子是个克人的,你也是个没娘的蠢货”就朝刘珀扑了过来。刘珀险险避了他的拳头,也是明白了这厮肯定对霍临秋提了他死去的爹娘。
丫这小子自己就是个孤儿怎还好意思骂别人!刘珀愈发焦急,霍临秋最近才慢慢与他亲近起来,这被他一说,指不定又得缩回自己的壳里藏起来。
那边王大叔与王婶也已赶到,见刘珀抱着刘小僖躲避,忙抓着林泼皮押到一边,王婶上去就是给他两嘴巴,出口便骂“死泼皮在这撒什么野!”
刘珀借机问了刘小僖霍临秋离开的方向,等那泼皮被王大叔轰走,忙上前告罪,连说对不住,扰了人兴致。王婶忙摆手说这有甚,她接过刘小僖,让刘珀快去找霍临秋,等再晚,怕得出事。刘珀谢过他俩,又嘱咐刘小僖听话,就匆匆沿霍临秋离开的方向找人去了。
这一路寻着就到了山林,刘珀一路找一路喊,没得回应也不见有藏人之处,想来小孩儿是跑山上去了。此时天已全黑,高大的树枝如飞禽猛兽几欲扑倒而来,刘珀心下微怂,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山去找。
所幸没一会儿他就在棵橡树下找到了霍临秋穿的夹袄,探头望去,果见那小孩儿正窝在枝干间缩成小团,像是要让自己消失。吊着的心放下一半,却还是突突地疼。刘珀忆起霍临秋曾说他以前一直爬树玩,现在想想,却觉得他大概是为了避开别人才躲树上的。
敲敲树干,刘珀唤了他几声,不见反应,又装作轻松地问,“阿秋知道姨父不会爬树,故意在为难姨父吧?”
那小人终于动了动,闷闷回了个“没有”,声音有些哑,该是哭过了。刘珀继续与他说,“既然不是为难,那阿秋就快些下来吧,天都黑透了,我们要回家了。”说着,他还朝霍临秋张开双臂,“不若阿秋直接跳下来吧,姨父会接住你,如何?就像上次那样。”
霍临秋又是无言拒绝,但见刘珀依旧举着手臂在树下与他僵着,还是慢慢起身下了树。待双脚落地,他又是低着头沉默。扎发用得布巾早在打架时就掉了,散下的头发遮着他的脸,刘珀看不清楚表情,却知他的身体正抖得厉害。捡起地上的夹袄给他披上,小孩儿却突然跪在他面前,小手紧抓着他的裤子,抬眼时已满脸泪水。
“阿秋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姨父……不要扔下我,我会乖乖听话!我会做很多事……”
“阿秋!”
“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我没有克死姨母,我不会害人……”
声音哽咽到不能言语,那双眼中的恳求却愈发迫切起来。像是忍耐许久的一次爆发,又像是虚弱到再受不了半点责难,刘珀可不觉得林泼皮那些话会起到如此作用,小孩儿大概是从小就被人嘲讽,而这次无疑是积聚许久的发作。心里疼得发麻,刘珀突然就恨起了那些没有口德的人,他将霍临秋紧紧抱在怀里,娃儿哭得凶,即使披了夹袄仍抖个不停。刘珀轻拍着他的背,只一遍遍说着“姨父不会不要阿秋”。
天黑到深处,像噬人野兽,扰乱心弦
泪流到汹涌,如倾盆大雨,碎了满地。
快到三更,刘珀终于抱着霍临秋回到家,王婶已带着些饭菜在他家等他,刘小僖早就睡得迷迷糊糊。见着人回来,她忙上前关心,刘珀只说无事,又是道谢让王婶快回家守岁。这时辰也是特殊,妇人嘱咐他热些东西吃,就回自家去了。霍临秋仍抓着刘珀的衣襟不愿松手,刘珀也不勉强,直接抱着他上了炕,刘小僖听到动静醒来,见是他爹忙挨了过来,刘珀腾出只手把他也揽到了怀里,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屋外在这时传来爆竹声,是新的一年。屋里没点灯,刘珀却清楚看见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
在心里清晰
——你不知道的事
俺码字时在听,这几句很有爱啊。
做木工
过了糟心的除夕夜,王婶第二天为给他家去去霉一早就送来了羊肉饺子,说着吉利话还顺便给两小的每人一个红包,刘珀回了两个给他家小孩,当然也给了自家小子。刘小僖四岁不到,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收红包,他兴高采烈地给他爹磕头拜年接过红包,打开一看却是愣了,这看上去厚实的包里竟然只有两个铜板,转头去瞧他哥哥,没想也是一样。小娃儿的心情瞬间低落,心里直抱怨他爹抠门。
让刘小僖小朋友不痛快的还不只这些,自从除夕回来,他发现他爹被人抢走了!他那漂亮小哥不仅白天总拽着他爹的衣角跟东跟西,晚上睡觉竟也跑来与他们挤一起。看着他哥哥钻在他爹怀里睡得舒服,刘小僖在旁咬着被角酸得快冒泡。
除却这娃儿的吃醋小心思,这个年过得还是乐的,饺子,元宝汤,年糕,元宵,还有或蒸或煮的猪肉羊肉……大概之前真是被饿得慌,刘珀觉得今次的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舒服的。
等出了年,依旧是农闲,家里的积蓄还剩下一贯有余,刘珀匀出点去别家换了菜籽种下,又在后院的菜地旁搭了个支架向王家讨了点苗种丝瓜。家里的两只黄母鸡现已能规律地每天下蛋,刘珀分出一半给俩小的吃,剩下的全集在竹篮里,等王家的去镇上看王福顺带拿去卖了。王福大概是借着采办之便直接包了那些鸡蛋,每次他家人回来都能给捎上三百多文。
至于那窝兔子,刘珀实在是没经验。春天发情时,有只公的在为交|配权决斗时被咬死,还是刘小僖发现的这事。刘珀忙去讨教王婶,这才知道这兔子成年了还得一对对分开养,所幸剩下的四只正好配成两对,刘珀赶紧把他们隔得远远。至于那只为情捐躯的,刘珀让霍临秋炖了锅兔肉汤吃,也没算浪费。
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不过四月出头,今年天公作美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刘珀除却学着王大叔隔几天去地里看看,施施肥之类的,也无甚担忧。没事做,刘珀自然把注意投回家里那两个身上。刘小僖继续完美他的猴精形象,整天撒野似的到处耍,总算他还知道分寸没把自己搞成泥猴儿,不然刘珀定是要抽死他了。
霍临秋果然是大点儿斯文了,除偶尔带刘小僖出去,更多的则是窝在家里看书。那些书是他出霍家时带着的,大概是怕拿钱财会被收走,所以才拿的书。这小孩儿也有意思,没拿那些四书五经,多的是些乡野志异,其中还有套贾思勰的《齐民要术》。
刘珀本不知《齐民要术》为何,霍临秋却在他随口问时解释说他是在这书外另外贴了层封皮才给带出来的。
原来这《齐民要术》乃是介绍农耕的经典。可惜当今官家并未准许印刷,除却官方文库中的文本外,民间只流出几套手抄本。即为孤本价值自然不同,也难怪霍临秋拿出时费了不少心思。
刘珀现对耕种仍是依样学旁人的一知半解,能有本书教他当然再好不过,可这些个无句读又竖着排的繁体字实在考验他的大脑。问霍临秋,小孩儿也只是识得字却不得其意。左右也要学些长进,他索性与霍临秋一起琢磨起书来。
两人学了几日果有收获,起码刘珀是知道了如何选种如何养田,顺便连耕,耙,耱等农具怎样配合着用都有了更多了解。
这东西是学到了,刘珀还是发现个问题,他家除了饭桌就没有正经桌子。他每天都与霍临秋搬着凳子在后院看书,这时间一长,脖子实在吃不消,未免落下病来,也为了眼睛着想,刘珀想去弄张桌子摆霍临秋屋里。
记忆里,这村里手艺好的似乎是个陈姓人家,想起去年收割时,这陈家人还帮他拾掇过半天,想来也是热心帮忙的。刘珀在心里打算了番,掏出些铜板儿又摸了几个鸡蛋就厚着脸皮去陈家寻帮助去了。
正巧陈家大哥正在家逗孩子,他与刘珀差不多大小,见着人来很是高兴。原来这陈姓大哥以前与刘珀这身体的前主人关系不错,只是刘珀不太知这茬,自伤好后就没怎么来往。那陈大哥一面把他往屋里引,一面抱怨说许久不来可是忘了他这大哥。
刘珀瞧他这热络劲,想着过年也未见他来过,实在是怀疑这陈大哥话里的水分。正琢磨着,陈家女人闻声从里屋掀帘出来,看到刘珀却是一愣。后也随陈大哥一起招呼刘珀,不过这笑里勉强的成分太多,刘珀只一眼就看得明白。他忙拿出自己带来的鸡蛋说给小的尝尝,陈嫂子抢在她男人前收了鸡蛋,只让刘珀稍等,就拖着陈大哥去到屋外。刘珀本以为他们是去准备茶水,怎想这女人竟是把她男人拖到门外警告说别把家里东西随便送人,他要再随便接济刘家,她就带着娃儿回娘家过。
陈嫂子说话声音挺大,大概也是警告刘珀别指望他家借钱借东西。刘珀在屋里听得满脸黑线,直夸这女人彪悍。有了这一茬,刘珀摸摸兜里的铜子儿,暂时放弃提要做书桌的事。他在陈大哥进来时只与他唠叨会儿家常,又请陈大哥有空去他家吃酒,没等午饭上桌就急急走了。陈大哥被自家婆娘管着也是尴尬,送刘珀出门时连说过些日子就去他家坐坐。
陈大哥所谓的过些日子还真是过了快半个多月,刘珀自知陈嫂子不会简单放陈大哥来帮忙,只得问王家借了牛掏了车先带霍临秋去山上砍了两棵松树拖回来。等陈大哥一来,他也不啰嗦,拿了半贯钱给他说请他帮忙做个大点的书桌。
陈大哥怎肯收酬劳,还骂刘珀不把他当兄弟。刘珀委屈地回说:“怕大嫂心疼大哥,我这也是点心意。”
陈大哥在家如何暂且不谈,出了门却是要面子的。他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那娘们不懂事,理她作甚。”
刘珀就等着这位大哥能硬一把,收回了铜子儿,他也不客气,直接把陈大哥拉去看那两颗松树。
陈大哥比划了番就准备动手,锯木头的工具刘珀已问了别家借来,他也不要陈大哥做细,只让他在树干上标了线,又示范了如何锯木如何抛光。刘珀学得挺快,还有霍临秋在一旁记着,不等天黑已掌握得不错。怕回去晚了叫陈嫂不高兴,刘珀还是抓了把铜子儿让陈大哥带走,推脱一番那有些怕娘子的男人终是拿了钱去,他有些过意不去,直说过几天来帮他们拼装。
接下来的日子刘珀当然就忙着在家做木工,刘小僖一日疯回来发觉他爹在做新鲜玩意儿,又是吵着要帮忙,刘珀锯了一天木头正发昏,被刘小僖喳喳一叫,差点没锯掉自己的手,他朝霍临秋使了个眼色,小孩子立刻蹲到刘小僖跟前吩咐,“爹爹和哥哥正忙呢,小僖去后院替哥哥喂喂鸡可好?”
刘小僖这娃儿也是怪,平日对刘珀没什么规矩,却很忌惮他那漂亮小哥,前些日子霍临秋粘着刘珀不放,他除了心里酸也不敢抱怨,更别提现在那霍哥哥让他去喂鸡。晃晃脑袋,他就飞似的冲去了后院折腾鸡去了。刘珀望着他儿子跳脱的小身板,直佩服这小子有活力。
史上第一架跷跷板的陨落
刘珀锯木刨木忙了几天,弄完陈大哥交代钜整齐的木板还没见着人来帮他拼装,想是陈大嫂对她相公看得紧。刘珀等不及,索性看着零散木板自己摸索,小半天后,他还真把那桌子给拼了起来。虽是有些不稳,但稍作打磨就能将就过去。唤来霍临秋把桌子抬进他的小屋,在窗前放下,摆个烛台再搁上几本书,瞧来还真像个样子。这桌子做成让刘珀信心膨胀不少,加之最近动手动出了习惯,他央着霍临秋独自看书,自个儿却对着那些多出的木料冒出点小心思。
刘小僖在某天被他爹突然出现给拎回家时很是奇怪,照这几乎要把他拽腾空的架势来看家里似乎有急事,可瞧他爹神色笃定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怎么了嘛这是?小僖小朋友满脸困惑地随他爹回到家,走进院子,却见他霍哥哥也在那等着,再旁边嘛,则是放着块……呃,木板?
宽宽长长地一条木板,中间固定了个三角形的支架,一头落地,一头翘起。刘小僖围着这东西转了一圈,愈发困惑起来。刘珀却老神在在,享受了半天小朋友又撒娇又讨好的纠缠后,这才煞有其事地宣布道,“此乃稚子消遣之圣物,名唤跷跷板,上天入地,只此一家。”
刘小僖以一拖长音表示捧场,并主动爬上木板一头准备当这“当世玩跷跷板之第一人”。刘珀本想让霍临秋也坐上去,可小孩儿一察觉他的心思就往后缩,刘珀以为他不好意思也就不勉强。这边刘小僖还等着他爹示范这新玩意儿如何玩,刘珀就自个儿上阵站到木板那头陪他玩了几回。
初时,这突然间的腾空与落地让小娃儿倍感惊奇,呼声连连看得刘珀甚是飘然,只觉自己抓住了机遇,有成为木工界新秀的潜质。正幻想这受人追捧的风光场面,那头刘小僖又开口了——
“爹,这玩着无聊呢,再来点别的呗!”
原来在重复的起落后,刘小僖有些发腻,想讨些新法子继续。他是无心之语,可在他爹那儿却成了惊雷乍响,一句“玩着无聊”在他耳边回响了至少十来回。
“真无聊?”刘珀不可置信地反问刘小僖,他虽是远离童年许久,可仍记得小时对跷跷板之流喜欢得紧,怎到了刘小僖这里却变得无甚吸引呢?古代的小孩儿咋那么难琢磨!刘珀这正兀自纠结,脚下没顾着力,那头的刘小僖就又腾在半空。
刘小僖见他爹神色不善,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来几句好听的以弥补他爹的玻璃心,老天爷却是狠了心要灭掉刘珀发展旁门左道的小心思。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木板竟从中间支架部分生生断成了两截。
“哎哟~”刘小僖从半空落地摔到了小屁股,痛得脸蛋儿皱成了苦瓜,刘珀赶忙去把他扶起来,替他拍拍灰尘又揉揉痛处。
“没伤着吧,还有哪儿疼?”
“没事儿,爹,不疼。”刘小僖被他爹搂怀里很是舒服,消了疼痛又撒了会子娇,他瞄瞄那断成两截的跷跷板,决定给他爹这什么跷跷板正正名,“其实这东西挺好玩的。”
“哎你别提它了!”刘珀哪不知这是刘小僖说假的,“爹发昏没事找事呢,别管这破玩意儿了啊,咱们回屋去。”说着,他抱起刘小僖又拉过霍临秋飞快离开了这存在还不到半时辰的“史上第一架跷跷板”……的残骸。
当晚,这所谓的跷跷板就在刘珀的强烈要求下被霍临秋拿去引火当柴用了,至此,刘珀这颗自誉为木工界新星在还未冉冉升起前就坠地陨落了。灭了心思的刘小同志放下锯子重又随霍临秋看起《齐民要术》,经了这次他算是认清自己整个儿就没什么发展潜力,还是正经学着种田养鸡,把个家当当好吧。
又过了好几天,院里多出的木头都被霍临秋当柴用光了,陈大哥这才姗姗来迟。倒不是陈大嫂看得紧,只是这些日子来找他做木工的村人不少,他一时忙不过来才来晚了。看刘珀自己装好了桌子,他又是一阵道歉,总说不能收了钱不做事,定要寻个法子弥补,刘珀虽觉有理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招,两人正僵在那客套,隔壁王婶适时出现了。
王婶也是看到陈大哥来才过来的,原来陈大哥最近都在给人做泡澡用的大木桶,本来乡里乡间也不讲究这个,只是过年时这村上的大地主程家送了个木桶给自家一当差的作赏赐,这当差的媳妇用过木桶后就到处找人夸说这东西泡澡泡得舒服。村人约是好奇约也想讨这享受,也各自偷偷跑来找陈大哥给作一个。王婶去别家串门时,几个家有新木桶的姐妹可没少在她面前显摆。别家有的他王家当然也得有,再说家里闲钱不少,她这才给寻了过来。
陈大哥自是接了王家的生意,由此还想到了弥补刘珀的法子——
“不如大哥给小弟家也做个,好让侄儿们洗个痛快澡。”
刘珀也觉得这法子适用,不过这样算来他给陈大哥的钱却是少了许多,再想着平日受到王家照顾,他主动揽下给两家上山找木材的事儿,一次多弄点,也好让陈大哥卖给别家。陈大哥满口答应,又提点了刘珀说这木桶要用杉木做最好。
这杉木山上也是有,不过得翻去后山那片。所幸时值五月日照渐长,早些去也能赶得及回来。刘小僖可不管他爹上山是要干“正事儿”还是“副事儿”,那天跟着去,一进山就又是采菇又是抓兔地直闹腾,霍临秋没精打采地靠在刘珀身上打瞌睡,小孩儿自新年那会就真是放开心思与刘珀亲近起来,这待一块儿时间长了想当然尔也是学了刘珀的习惯每天定要睡到自然醒。刘珀自个儿也是迷迷瞪瞪,他一手抱着霍临秋一手抓着缰绳,实在没精力把刘小僖那皮猴骂回来,只得让牛车走慢些。好在日头升起后刘小僖也玩累了,乖乖坐上车,王家那正值壮年的黄牛这才拉车走出了正常速度。
伐木伐回个“鬼”
找到大片杉树林已过正午,小山看着不高,走走却是花时间,当然刘珀之前对杉树长啥样没的概念也是个原因。
囫囵吞下几口窝头,他就拿着斧头开工了。霍临秋两手托腮蹲坐在旁陪着说话,虽不及刘小僖那般叽叽喳喳,却也没冷场。刘珀与他搭着话,心里却想起不久前王婶来送那些姐妹给小孩做的春衣时说的话。
王婶那天对刘珀说的是她闺女花姐儿觉得霍小哥平日不太与人交流,话少得很。这妇人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霍临秋身世可怜,让他给多照顾点。刘珀本不以为意,男孩子话少总比嘴碎的好,再说霍临秋在家时同别家小孩也没甚区别。不过王婶既然说了,他还是要给小孩儿提点提点。
于是在结束一个话题后,刘珀就委婉地问霍临秋“可是不喜与村里的孩子一快儿玩?”
小孩儿歪头想想,只回答说,“我觉得他们玩的东西挺无聊,也没不喜欢。”
“哦。”
原来是有代沟,刘珀想想也对,这霍临秋来他们家不过一年多,之前都是在深宅大院里关着,想法会与村里的小孩不同也属正常。
“不过阿秋,虽不喜与他们耍,也不能不同人说话不是?毕竟是住一起的,以后免不了得互相帮衬……”
“我没不理人,前些日子王家小子要去地里捉麻雀,还是我陪他去的。”霍临秋抓抓脑袋辩解,着恼的样子憨憨得可爱。
“这样啊,那是姨父误会了。”
刘珀听他这么说,愈发觉得王婶是多虑了,可再想想王婶的话,他又在忙不迭在心里猛拍脑门——
哎哟他怎么把那茬给忘了,王婶说的可是从她闺女花姐儿那里听来的,花姐儿是谁?与他们两家走得近的哪个不知这妮子对霍小哥有意思。有道是有情人间的甜言蜜语说再多都不够,可若是妾有情郎无意,那可就……
叹叹气,刘珀忍不住抬头去看霍临秋,平时没仔细瞧,现在看了才发觉这小子比他初来那会儿气色好了不少。白玉的脸蛋跟个苹果似的诱人,以前刘珀还担心霍小朋友长大后会荼毒不少怀春少女,现在看来,人家不长大就能迷惑良家闺女了!
想到这,刘小同志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妒,心里八卦魂一烧,就脱口而出问,“阿秋可是不常与花姐儿说话?”
“嗯?”突然提到小姑娘的名字,霍临秋有些摸不着头脑,“花姐儿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王婶觉得你俩交流不多,太生分了。”说着,刘珀还故意板着脸装一本正经,“阿秋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花姐儿对你的心思,这邻里间的可都在等你表态呢。”
这话刘珀是夸大,他不过开个玩笑,怎想霍临秋听了竟被臊得脸通红,他激动得猛站起身辩驳,“才,才没有,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我,我不喜欢她!”
他这一站倒让刘珀吃了一惊,想这小子反应也太大了点吧!古人就这么保守?可真是无趣。
以为是自己开放过头的刘小同志忙安抚一边已然炸毛的小朋友,“阿秋你别急,姨父也就说说罢了,随便说说。”
“随便也不能乱说!”小孩儿仍红着脸梗脖子,“随便议论姑娘家是毁人清誉的事,姨父以后还是别提了。”
“哎,姨父这不是关心你么?若不问又怎知你喜欢谁?想要和谁好?”
“我不喜欢谁,也没想和谁好!”小孩儿又是强辩两句,待发现刘珀竟停了手里活计看他,这才发觉自己这回答完全是无理取闹。脸又红了红,他急急上前拽着刘珀的袖摆撒娇,“阿秋只要同姨父与小僖在一块儿就好,才不要和别人好~”
小孩儿声音糯糯,刘珀给他闹得哪能继续调侃,他拍着霍临秋的脑袋说,“姨父当然也想与阿秋待一块儿,可过几年就算我想,你也不会答应的。”
“才不会。”
“就算你不会,小僖也定是不肯的。”
“才不会……”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暂时说不通,刘珀也不多想,又捏了捏霍临秋的脸蛋,便打发他去找小僖玩儿去了。
自个儿闷头伐木,速度比有人陪时快了不少,临近傍晚,他已将这杉树林伐出了一小块空地,正打算叫人来帮忙抬木头上车,却听茂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他皮猴儿子的声音!
老天!
刘珀只觉满身的汗一瞬就给冻住了,他抓起地上的斧头,喊着刘小僖的名字跑了过去。
刘小僖与霍临秋离他并不远,刘珀找着两人时,刘小僖已是满脸的泪,霍临秋也是脸色惨白得可以。
“怎么回事啊这是?”刘珀心里慌到不行,他急急揽住俩孩儿检查哪里伤着,刘小僖却是哭得愈发凶了,他拍拍刘珀的手又指着自己撇在外的脚嚎道,“爹~~~我给鬼捉住了!!”
刘珀顺着刘小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小娃儿的脚被只血手抓着,再旁边,竟有个高壮男人躺在那。此人浑身血污,只一双黑眼冷冷盯着他们一家。
刘珀与那人眼神对上,顿时倒吸口气,此人眼神凌厉,一看就非善类。
他将俩小孩抱得更紧,又去拉刘小僖被抓着的那只脚,那人虽失血重伤,力气却不小,刘珀拉了几下没拉动,怕伤着刘小僖,只得硬着头皮与那血人打商量,“你,你放手好不好,我,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帮不了你啊!”
那人动了动嘴唇,似想说话,不料才张口,就有污血流出嘴角,再接着,他头一歪,就彻底没了知觉。
“喂!别晕啊你,喂!”没想人这就昏倒,刘珀忙推了推他,半天不见动静,确定是真昏。又回头拽刘小僖的脚,不想那人就算没意识手上力气仍不减。
刘珀只觉眼前一黑,心里又急又燥,一巴掌就拍上了刘小僖的脑袋,“让你到处乱跑!怎么就随便给人捉住了啊!”
刘珀继续在那嚎啕大哭,刘珀又吼着让他闭嘴。一时乱成一团,倒是霍临秋稍稍缓过来,拉着刘珀问这人是不是死了。刘珀忙去探,发觉还有气,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看看手里的斧头,他自认没狠到把人手砍了,无法,只得生生摊上这麻烦。
霍临秋牵了牛车过来,刘珀也顾不得那些杉木,将人与刘小僖一块儿抬上车,急急往家赶。回到村里已是两更天,把那人安置在霍临秋的小床上,又叫小孩儿去寻村里的大夫。刘珀本想自己去好快些,可刘小僖这回是真是被吓坏了,他只得留下陪着。
刘珀所在的村子统共只有一名大夫,此人姓林名侧柏,名字起得不错,却是个瘸了条腿的跛子,大半夜的这侧柏兄弟早在炕上窝着打呼,被霍临秋的敲门声强行打断了与周公下棋,他嘴里可没少嘀咕。怎想这霍小子也忒不尊老爱幼,他才下了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给强拉着往外跑,别说诊病的药箱,就连个外裳都是敞着大开。
林大夫一路“小哥你可悠着点”的叫,愣不见霍临秋有慢下半分。他还以为是刘珀又哪里给磕着碰着了,不料才进屋就被这里的血腥味给熏得瞬间清醒。
“大夫你可来了。”刘珀见着大夫也挺激动,抱着刘小僖就往边上挪了让位,林侧柏却不急着不上前,只眉头紧皱像是怀疑。
“这人是……?”
“可不关我的事!”刘珀一被问就忙摆手澄清,惹来林侧柏一记白眼,见过怕事的,却没见过怕事还把死人往家里带的。
“这老兄看来出气不多啊,刘兄弟从哪带来的?”
“我也不想带啊!”刘珀抬起刘小僖被抓着的脚给林侧柏看,表示万分无奈。
“原来是被抓住脚了,小子脚痛不?”
刘小僖在旁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一阵委屈。林侧柏算是看明了状况,只道他家倒霉,被个坏茬盯上,问他家可有剔牙的物什。刘珀茫然,想不明白这要用来做嘛。林侧柏又是一个白眼抛给他,没好气地解释道,“你家小哥不管不顾地把我拉来,我甚都没带,怎给人医治?”
那要剔牙的东西做什么?
刘珀依旧迷茫,嘴上却不敢多问,还是霍临秋反应快,跑去厨房的碗柜里翻出根不知何年何月的竹牙签。把东西给林侧柏,这位瞧上去没甚能耐的大夫看都不看手中之物是好是坏,对着那只血手的合谷穴就是一通猛扎,刘珀在旁看得肉跳,总算这手在被扎废前给松了开。他忙把刘小僖转过来检查,所幸除了被抓的那只脚有些淤青,并没别的伤着。
刘珀本还想让林侧柏给刘小僖看看脚,却被一句“男娃子娇养个甚,放着两天就能好”给堵到一边。
这边林侧柏终于肯屈尊去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半死之人,他切了脉看了瞳孔又在人身上按了半天,终于说出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难救。”
“难救你也得救啊!”不然要死在家里那还了得!
刘珀唯恐林侧柏甩手走人,上前一步就死抓着人不肯放,他头次碰到这种情况,怕人死,更怕人死后有官差寻上门把他拉走关了,打了,或者直接给砍了。
林侧柏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掰开,“又没说不救。不过我得先家去,拿药箱。”看面前这兄弟是指望不上,他索性指指屋外吩咐,“你们先烧点热水,给他清理清理,免得伤口恶化。”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等着我回来。”
“那你得多久才回?”
“这我怎知!我家离这儿可不近,你提防着别让他断气了。”
“哎哟你可行行好,他要想断气我怎么提防都没用啊大夫!”
刘珀这会子特想挠墙,面前的侧柏兄颇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仙风道骨,可他刘珀却放不下这生死轮回,就怕被其拖累受苦。无法,只得转身吩咐霍临秋,“王家的牛车还在院子吧,你给拉来送大夫回去拿药箱。”想想,他又慎重地加了句,“早去早回啊。”
等牛车拉走了林侧柏,刘珀立刻去打水烧柴,折腾出一盆热水,又赶忙跑屋里照看这莫名摊上的重伤人士。那人满身的血污早已凝固,刘珀只清理一会儿盆里的水就变了颜色,那人身上的衣服已与伤口黏在一起,刘珀怕给弄出血,只稍微替他擦了擦。
林侧柏提着他的药箱回来后又打发了刘珀去烧水,他也不客气,拿了剪子就把人衣服剪成了条状,拿出银针封了几处大穴,又塞了片老参在那人嘴里。做完这些,他便指挥着刘珀用温布捂住血污慢慢把那些黏住的布料弄下来。
刘珀哪里做过这些,初时动作没有轻重,几次给人弄得出血,林侧柏却是不肯帮忙,一瞪眼说这人之后有的要被照顾呢,你现在不学着做难道要他这瘸子每天跑来伺候么。悲剧的刘小同志只得心惊胆颤地继续给人做护工。
等遮身的布料被清理干净,刘珀又是一阵抽气,这人也不知是得罪了谁,身上的刀伤纵横交错,更别谈胸口那刀深得,要再用些力铁定就对穿了。
要真能对穿那该多好啊,也省的这些事儿!刘小同志没善心地在心底诅咒,
林侧柏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等清理结束就立刻把他踢到一边,从药箱里掏出个泥罐纱布给人上药包扎,动作麻利又谨慎,看来林大夫嘴巴虽怀,医术却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听歌听得没手感(喂!)
希望明天能勤奋回来-,-
顺推棒子组合少女时代的HOOT
新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 做好这些林侧柏已出了一身汗,他也不歇息,拿出带来的草药让刘珀兑水煎了,又吩咐刘珀每天去他那拿药。天气转热,为防伤口恶化,这纱布也得勤换,刘珀听了老半天这忠告那嘱咐,只觉自己定是要升级做全天候保姆才能勉强保证这重患在醒来前不断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说完医嘱,林侧柏那双行医救人的“圣手”就瞬间变成了讨钱“魔爪”伸到了刘珀眼皮底下。
刘珀看着这双骨节分明目的明确的手几欲泪崩,他微颤颤地寻问对方,“林大夫,您还收诊金呢?”
林侧柏像是被雷劈中,黑着脸咬牙切齿,“难道在下看上去像是悬壶济世的大善人?”
“不止像,简直是神似。”
“神似那也不真是,快点,加上以后抓药的钱,统共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讹人呢你!”刘珀这回可不是耍嘴皮是真跳脚了。三两!那就是六贯多钱,近五千的铜子儿!够得上刘家大半年的花销了!
“讹人?刘兄弟也可弄清楚了是谁救的人。”
“那你去问他要啊,又不是救的我。”
这话说得当真无赖,林侧柏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看来眼前这姓刘的兄弟非但怕事,手脚笨,还是个抠门的!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哂笑道,“刘兄弟,你也知小老儿腿不便,全靠些治病的手艺过活,前几日替那同宗的泼皮看病,那兔崽子拿了药就跑,你道他最后如何了?”
“如何?”
“他啊,也不知碰了什么古怪,没几天竟长了满脸的疮,风一吹就奇痒无比,一抓就流脓,如此就算是好了怕也得破相。”
刘珀哪不知这是威胁,被说得发瘆,忙放低姿态装可怜,“我也不是不想给钱,只是就快农忙家里得租头牛,去了这些我是丁点儿都拿不出,大夫你慈悲心肠,怎忍心我家俩小的吃西北风去?”
林侧柏又是忍不住翻白眼,他觉得在怕事手脚笨抠门之余,还得给面前这兄弟冠上个能说会道的头衔。不过瞧这屋里四壁空旷倒也不像作假,只是白忙一场特别还是在大半夜的白忙一场实在不是他老林家的做派。转转眼珠,侧柏兄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不然就先打张欠条,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
说着他从药箱里掏出纸笔,刷刷几下就给写好了欠条,递与刘珀画押,某位小同志还想抵赖,“不如你直接让那人按个手印,等他醒了你找他拿?”
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林侧柏偏就与刘珀卯上,眼神一凶,刘珀只得闭嘴,握着毛笔在那张纸上签了大名。算起来这还是刘珀到这后第一次墨笔写字,可惜他并未体验到红袖添香的风雅之事,只换来个三两银子的负债。
林侧柏收了欠条又指使着霍临秋赶牛车把他送回家,刘珀也累得够呛,可担心那重患出问题,只能在炕边的椅子上歪着,他现在也没甚想法能冒,就希望这人快快的好,再快快的滚,能给他银子就阿弥陀佛,不能给……那就请滚得更快些吧。
之后的几天林侧柏每日都会来看伤患,那人也算争气,除头两天有发烧,没让刘珀再掏钱买药。约莫小半个月,他在林侧柏的银针伺候下终于转醒。刘珀在旁看到人睁眼,激动得不能自已,上前抓住林侧柏就是一阵摇,“他醒了!醒了就能送走了吧!”
林侧柏被他摇得头昏,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针,刘珀这几天没少挨摧残,早就被扎得皮糙肉厚,他只退后一步,又满是期待地看着林侧柏。
林侧柏早对此人放弃希望,只摸着自个儿肚子说饿了。刘珀又与他僵了一会儿,看是不会如愿,还是去厨房端饭菜。等人离开,林侧柏给那人倒了点水,扶着他喝下又给灌了些药丸,接着又对那人说,“看你的样子像是有钱的,这刘兄弟捡了你回来没少出钱操心,你好了可别忘了他。”
那人许是虚弱,并未答话,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林侧柏又给人切了个脉,确定没事,这才一瘸一瘸地出去吃饭。刘珀布好了菜正与霍临秋一起摆碗筷,林侧柏瞧着那没半点油水的两个炒素不满道,“怎就没点荤腥?”
“给你吃呢还话多!”刘珀没好气把碗一搁,林侧柏毫不在意,熟门熟路地坐下来开吃。
这几日林侧柏每天来刘家诊病,初时刘珀想这债主大人得好生伺候便留了林侧柏吃过几顿饭,林大夫也不知从哪里得出结论认为刘珀是想请他在他家搭伙,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天三顿都赖在了刘家解决。刘珀是赶都赶不走,于是某天他索性提议不若就用菜饭抵欠款可使得。
林侧柏当然不肯,为此他还找出个理来——
“这饭菜是利钱,刘兄弟你可见过欠钱不算利的?”
刘珀听了这话,很有把手里的碗直接扣到他脑门上的冲动。
林刘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关系却是近了不少,其实这林侧柏年纪不大,只是蓄了个山羊胡装老成。刘珀讽刺他是假正经,林大夫却摸着他的胡须解释说,“医者父母心,我既有父母仁慈之心,自然面由心生~”
刘珀听得牙都酸了,“哎哟大夫您可悠着点,小心您那满溢的仁慈之心把您撑死喽。哎~不若您赏点给小的感受感受,也算是给您分担?”
“我的仁慈你难道没感受到?”
“暂时没有,要不您销了我的债试试?”
就知道这小子没新花样,林侧柏摇头晃脑一阵也不拒绝,刘珀还当有戏,却听得他说,“你先叫声爹来听听,我满意了自然销了你的帐。”
叫你祖宗呢!刘珀一个中指竖过去,扔下林侧柏一人带着刘小僖和霍临秋跑地里看庄稼去了。
地里的庄稼过几天就要收割,刘珀去只是赶赶麻雀,会带上俩小的纯粹是欺负林侧柏腿脚不便,本以为没人端茶送水这小老儿能快些回去,怎想日下山头回家时,此人还悠哉哉地坐在他家喝水。
刘珀瞧见他就忍不住刺上几句,“林大夫您就这么看重我家的饭菜啊?”
“就你家这些没肉味的菜?”林侧柏强烈鄙视之。
“真是对不住啊大夫,咱庙太小供不起您这尊佛。您都那么嫌弃了,怎不另谋他处?是等着我背你回去么?”
“哎,可不就得让你跑一趟,昨个儿晒的山振该收了,你晚上随我回去搭把手。”
得,还不如说要吃饭呢。
刘珀再次体会到了好事不能做的道理,前几天他不过是去林家请人时看这家伙跛着脚晒草药的样子挺可怜,好心帮把手,怎想这林侧柏是把打蛇随上棍练出了精,立马把晒草药的竹扁塞给他,指挥他搬这搬那好不快活。
刘珀拿林侧柏没办法,抓抓头发,去厨房热中午吃剩的菜。
林侧柏也是个怪人,嘴上嫌弃着刘家的饭菜,却愣是一顿没落下。大概是看中这里人多热闹,毕竟一人形影相吊确实难熬得很。
林侧柏拖着脚去桌边坐下,却见霍临秋也跟着走进来,小子不去帮他姨父收拾怎跑这来了?他心里疑惑可面上不露,霍小哥却没什么耐性,上来就说,“林叔叔你别一直使唤我姨父,过些日子要农忙,会累着的。”
哟这小子还懂疼人呢?林侧柏觉得有些意思。他驳斥霍临秋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姨父欠着我的钱呢,给我做些活计也算是抵债呗。”
“林叔叔可没说是抵债,姨父做的是白工。”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聪明,林侧柏瞄他一眼,继续找借口诓人,“这不是得先还利钱么,要知道三两可不是个小数啊。”
“那你还在我家吃饭呢。”霍临秋当真是看得明白,可惜小孩儿关心则乱失了沉稳,没会子就让了步,“林叔叔真要人帮忙我可以去,”想想又说,“我姨父又和你没关系,你别缠着他。”
最后这句说得够小声,林侧柏却还是听出了味儿,他总算拿正眼去瞧霍临秋,那张漂亮的小脸此时正紧绷着对向自己,像是只被侵了领地的幼狮,既有保护领地的气势,又生嫩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心里看着发痒,林侧柏突然对霍临秋笑出了一口白牙,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偏就要指使你姨父,你能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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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霍小哥行凶的分割线——-
刘珀端着两盘子菜和几个地瓜走出厨房时,就听到屋内一声惨叫,他急急用脚踢开门,就见林侧柏不知何时摔到了地上,霍临秋正想扶他起来,却被推到了一旁。刘珀看着来气,上去踢了踢林侧柏,“你又怎么了,摔着还怨得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