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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已开了蒙久读圣贤书的刘小僖小朋友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蠢蠢笨笨的小傻帽?这事儿不想起还好,一想起来自个儿那时被霍临秋蒙着当枪使的遭遇,小孩儿就觉得心肝乱颤地憋屈,他噌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猛捶了两下小胸脯,边嚎着“霍骗子竟敢骗小爷!”就朝霍临秋扑了过去。那边两人一时不察被撞得东倒西歪,齐齐把魔爪伸向新来的家伙。后来刘小僖不留神脚下踩空,竟一头栽进了还没填上的钱坑——痛是痛的,但这被铜钱围绕滋味,那也绝对是“百般销魂”!

小朋友扑倒在铜钱堆上两手抱着钱只打滚,他嘴里不停嚎着,“钱~钱~~都是小爷的钱~~”可把坑上两人乐得不行。正笑呢,屋外突然传来噼啪声,屋里三人一愣,刘珀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拍脑门道,“玩忘时辰了!”忙与霍临秋一起把刘小僖拉出钱坑,三人七零八落地拖着先前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而成的鞭炮去院子里放,噼噼啪啪的响声加入了村里其他人家,红红的火光照亮了三个脏兮兮的脸蛋,开怀的笑容温暖了三颗傻兮兮的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流

哪天也让刘白白去见见“侠女”哈-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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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阳春面玻璃心,上章想了小黑大黄的恋爱史,这张突然有种不想把它杀掉的感脚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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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顺便阳春面表示俺也很想去钱堆里打个滚- -|||就算是一毛一毛的俺也愿意啊TAT!

旱屎个爹的鬼天气

这年的春节一如以往那般过得人窝心,唯一的缺憾是整个冬天都没下雪。照理说,汾州靠北,冬季该是银装素裹,如今整年都未见一颗雪花,还真让人不习惯。村里的那些老人对此难免担忧。古有云“瑞雪兆丰年”说得不无有理,没了积雪,地里的害虫就冻不死,隔年还真得多些心力除虫。

刘珀是觉着冬天少了打雪仗堆雪人这些玩乐活动挺遗憾,他本没多往心里去,不想来年还真不咋地太平。从入春开始,他们这块地方就不常下雨,雨水不足,地里初长的苗就得多灌水。刘家院子里虽有井,可天旱不下雨,地下水冒得也就少了。刘珀本是爱干净的,平日清洗扫除的水多,此时突然让他节水还真挺困难,他本以为熬过这段旱季到了夏季就会好。怎料这年的夏天不仅没的雨水,天气还热得恼人。

所幸霍小哥在听得刘珀几次抱怨后,增多了回家的次数,每每都会借头驴拉一车水回来救急,刘珀说过他几次别麻烦到秦家两口,霍临秋却道这些都是秦家两口地好意,他们在县里用不得太多水,放着也是多余。

家中井里蓄的水已大不如前,刘珀想想也不推辞,只亲自跑去县里谢过了秦氏夫妻。

由于日头大天气旱,今年收麦收得也早。收成当然是不太乐观,加着北边金人有举兵入侵之势,朝廷今年打着收军饷旗号增加了税收,除却交了杂税与准备种下地的种子,家里粮食一下就紧迫了起来,为防米价上去,他还得先买些米回来存着,于是本打算买地的钱就只能买成米啊地瓜之类的吃食给家里果腹,刘珀自来到这里还从没碰上过这样不如意的情境,心情自然低落。不只刘珀一人,整个村子最近都不似以往那般热闹,大人们都在为生计担忧,小孩儿也怕淘气碍了长辈的眼被训而乖乖帮忙做事。总算大家都是种地的,家境好些的人家地里种的地瓜多,收的米也多,同村的拿着别的物什去换,也比到外头买粮食来的方便实惠。

到了年尾,刘珀头一回如此正儿八经地带着俩小的一起祭灶神,拜祖宗,只求来年风调雨顺,老天能下几场雨帮帮忙,刘小僖笑他爹“临时抱佛脚”,刘珀只说“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可惜这老天爷大概是管的事儿太多,根本没听见刘珀的祈祷,第二年依旧旱得慌。地里若不每天浇水都快干出裂痕来,刘珀现在已是舍弃了一切清洁活动,只把自家井里的些许水全往地里送。霍临秋现在每次回来,都能发觉家里两位比上回更黑更脏了些,唯有两片干裂嘴唇,在黑乎乎的面孔上白得吓人。

霍小哥看着心疼,可也没有顶用的办法——县里秦氏家的那口井出水也少了许多,他当然不能再蓄好水带回来。刘珀瞧着他家小哥一脸自责,还故作轻松地甩手道,“阿秋你摆的甚个表情,咱们难得体会把男人味,该珍惜这机会才是。”

话说这么说的,晚上睡觉刘珀还是提议让霍临秋单独睡一间,“我与小僖脏到家了,别熏着你。”

霍临秋愣是不肯,上了炕还硬与刘珀凑得很近,不过没一会儿他就自动拉开距离,颇为婉转地说,“味道还真挺大的。”

“闭嘴!”刘珀立刻垮了脸,这兄弟虽然脏了许久,却还是很介意别人嫌的,他抓了抓自个儿油腻腻的头发发狠道,“再不下雨老子就不管地里那些麦子了,随它是干死还是枯死的,真是烦!”

霍临秋被逗得笑了,他安慰刘珀道,“我听县里衙门的人说过些日子陈知县会率僚属在汾河边设坛祭祀求雨,想来会有些用吧。”

有用才怪呢!刘珀心里嘀咕,他这些日子可没少与刘小僖一起挑线绳拜龙神排位,也不就是听老人说这样做会求到雨?这悲剧得连各种迷信活动都用上了,要下早下了,还一定要等知县出马才成?扯淡呢不是!

不过这回汾州知县大张旗鼓地率僚属请高僧一起祭祀求雨的举动还真他娘的扯出个蛋来了!丫祭祀活动结束没两天——下雨了!竟然下雨了!倾盆大雨!!

春末夏初,闷了快一年多的汾州县在几声雷响后终于落下了雨滴,刘珀那时正在地里用少得可怜的水湿润干巴巴地田地,就看见一颗豆大的水滴突然打在他面前,在土黄的泥上印出个黑色的晕,而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刘兄弟反应比较慢,还不大相信自己所见,旁边地里的村人早炸开了锅——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此起彼伏的全在欢呼这三个平平常常却又如此重要的词儿。

下雨了?下雨了啊!

刘珀只觉自己干涸的躯体中突然又产生了液体,并且争先恐后地要从眼眶里冒出来,这是喜悦,一种在压抑许久后终于得以爆发的狂喜。他仰起头,任由逐渐密集的雨水打在脸上,很痛,而后他又张开嘴,让雨水灌进自己的喉咙,很甜。

久旱逢甘露,人生一大乐也。

田埂上已有不少人跪下拜天感谢老天爷,刘珀也随着他们一起拜了几下,后又觉得这样做挺傻,便拖着锄头狂奔回家偷着疯。

他才踢开家门,就见本该在村塾的刘小僖也回了家,原来课上看见下雨,那帮孩儿全都扑到窗边乱吼乱叫,李秀才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索性提早放了课。小朋友比他爹先一步回到家,这会子已脱得精光在院子里发疯,刘珀难得没骂他,只将家里所有能盛水的都搬来院子里蓄水,连吃饭用的大碗都被摆了出来——他可真是缺水缺怕了。

这场雨下了有一个时辰,浇灌了地里青黄不济的麦子,也冲散了压抑在村人心里的燥闷。刘珀终于能洗个爽快澡,差点没把自己的皮肤搓烂。霍临秋第二天也就从县里回来,他着实有心,昨个儿也在院子里用盛了好几桶雨水,刘珀一看到多出来的水,立刻匀出一盆拆了被子床单来洗,平常舍不得用的皂胰子也被他拿了出来。

“终于熬到头了!”他边洗边对霍临秋说,“不然没被渴死也要被熏死喽~”

说这话时刘珀抑不住地咧嘴笑,眯起的眼角都起了笑纹,霍临秋老长时间没见他姨父如此开心,一时有些看呆,心脏砰砰地直跳。他立刻抢过刘珀手上的被单替他洗,刘珀现在心情好得能上天,他没注意到某些小朋友不明所以的红脸,还去刮了刮人家的鼻子说,“我去弄些好吃的,晚上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当晚吃饭,刘珀拼着自己做饭的最高水准折腾出了一桌炒菜,规模堪比过大年。三人正准备上桌,隔壁王婶来敲门,王家也在为这终于落下的雨庆祝,王大叔今早特意去县里买了些羊肉,这会子就是来给他家送些的。刘珀忙把自己的几个菜挑了些回赠与王婶,虽比不得羊肉,但邻里间的情谊怎用这些俗物衡量,有心便是好。

刘小僖因明早还得去学堂,吃饱了便去自己屋赶功课,刘珀真是被压抑久了终于撇下重担,还觉得不够尽兴,便去碗柜上捧出前年霍临秋带回来的一坛花雕。他平时鲜少喝酒,不是不喜欢,只是舍不得。

霍临秋知道刘珀稀罕酒,陪着对饮几杯便放了酒杯,于是这整坛花雕大部分都进了刘兄弟的肚子。他心情好喝得快,不时就醉醺醺趴在桌上不肯动了。霍临秋唤了他几声不见答,只得把他架着往炕上拖。

刘珀浑身发软靠在对方身上,走动时不小心歪了脑袋,嘴唇擦到了霍临秋的脸颊,霍小哥未有准备被吓了一跳,只觉半边脸唰的一下通红,难受得要命。他几乎用甩的把刘珀扔到炕上,那位醉倒的兄弟还无所觉地,四仰八叉地瘫在那一动不动,只一张嘴微开着呼吸。

霍临秋方才也喝了点子酒,分明无甚事却还是让他觉得自制力下降,他想立刻离开这儿,偏脚下没个动静。就着昏沉沉的烛光看了刘珀好一会儿,那两瓣微张的嘴唇就在面前,上头沾了酒有些湿润,红红的像是在诱他品尝。

终是忍不住凑上前,越凑越近,近得两人呼出的气息都好像融了在一起,酒气熏然,让人意识模糊。然后终于碰上了,与想象中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暖。霍临秋想笑,又很想哭,他想将刘珀紧紧抱住再不松手,却只能一动不动地贴着他的嘴唇,以求来一点点名为爱情的错觉。

刘珀隔天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宿醉闹的,更主要的是,他昨晚做了个梦,一个堪称惊悚诡异的……嗯,春梦。梦中,他浑身乏力脑袋昏沉地躺在床上,霍临秋则眉目含情地向他靠来,越凑越近,并最终与他唇齿相交,刘珀被吓得半死,死命想挣脱偏只能平躺在那,无可奈何地任由那条温热的舌头在自己的嘴里搅动。

照理说这刘兄弟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梦见些美人招来点艳色也不为过,可偏偏这□融融的主角是他从小拉扯大的霍小哥——那就不是可以笑笑就过的事了!刘某人头疼得不行,正在炕上嗯嗯啊啊地哀叫,霍临秋已掀了门帘走进屋。他手里端着碗热茶,见着刘珀醒来,便将茶碗递了过去,“还好吧,姨父?”霍临秋笑着问道,“昨天喝得可多,都睡到中午了。”

这位“始作俑者”面色坦然,刘珀也不好意思故作扭拧,再者毕竟只是春梦一场,还是最为寡淡的亲吻,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将脑内乱七八糟的心思全甩去了九霄云外。

饭照旧吃,日子照常过。只是刘兄弟来此地十多年后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这都做梦与人亲热了,可不就是生理上有了需求么。

花肠子一动便再难停歇,刘珀最近比较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自家地里蹲着,照顾庄稼是其一,更多的就是想从那些来来往往给家里劳动力送饭送水的小娘子里挑出个合意的。可情情爱爱之事哪时候容易过?刘兄弟又是本身情况比较特殊,寡妇粗婆子他瞧不上,没定亲的黄花闺女又嫌人小,村里巴掌大的地方,能与他凑成对的,看情形还真难找。

其实早些年也有一个小娘子能与他配——就是曾让人送鞋来的巧姐儿,可惜刘珀那时还没开窍又心思清高,只想着爱啊情的是要两相看上还彼此熟悉,只是这时候的乡下地方哪来什么浪漫柔情的人与时间给他浪费,村里人都讲究实际效率地过日子,你不愿?没事儿,还有别家候着呢。

于是不知不觉的,刘珀都已是而立之年还孤家寡人地过日子。所幸时间拉扯了他的年纪也磨走了他那些多余的小资情调,现在这兄弟只想找个女人,说难听点是为纾解纾解人类必然需求,说好听点是一解多年寡居的寂寞之苦。他也没别的要求,相互看顺眼就好。

可就是这么个破要求,咋还这么难满足呢!

刘珀此时正坐在田边树荫处,啃着个干巴巴的炊饼,乌黑的眼睛转动间,分明是追着不远处一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大姑娘。姑娘姓杨,芳龄二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可惜家境贫乏又姊妹众多,至今未得一门好亲事。刘珀虽不可能与人家沾上关系,却还是心里阴暗地做梦想万一杨小娘子过个一年半年仍没定下亲,而她的爹娘又适时想起他这个俊俏有余年纪超标的大好男儿来,他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正胡思乱想着,杨小娘子已走到跟前,那双灵动的大眼在与刘珀对上时眯成了月牙儿,而后就听她招呼道,“刘叔叔好。”

刘叔叔好。

叔叔好。

叔叔……

刘珀笑着与小姑娘打招呼,心下一声长叹——姑娘叫他叔叔,婆子称他小兄弟,这地方难道就真没个人唤他一声“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啊-0-新年过得好快啊阳春面表示还没玩够啊T T

这章补完~五点更新的~

顺便刘白白本来就是宅系OTAKU大叔~从里到外都是真实大叔样的大叔啊~大家要努力喜欢他啊T T

收成不太好

由于天旱,地里的麦子长头不好,于是刘珀与村里众人一样都早早地准备收割。霍临秋得了消息自是要回来帮忙,偏刘珀最近有些不太愿见到他。原因么,就是每回小哥一回来,“刘叔叔”晚上总会梦见些不太妙的。

其实也不能算做梦,明明就是一睡到醒,可刘珀隔天早上就是觉得自己不是被人亲了就是被人摸了,而且他总认为与他做这些诡异事情的是旁边这位小兄弟!不过这种事又不能向对方确认,难道要他问霍临秋,“阿秋你昨晚上是不是亲了我啊?”还是“阿秋你别乱摸我成么?”

真是疯了!

倒霉的刘兄弟自个儿在那苦恼头疼,偷偷把坏事都快做尽的霍小哥却有些食髓知味了。小子二十出头,正值精力充沛如狼似虎的年龄。以前没尝过甜头,便觉得能在刘珀身边待着就好。现在他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太过亲密的行为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刘珀就应该与他在一起,他们定是要在一起的。

心里的想法逐渐改变了行动,霍临秋是越来越不愿控制自己对刘珀的亲密。每回夜晚的偷摸变成了一场仪式,一场能尽情表达思慕的仪式。他甚至想若有天他动作大到让人清醒过来,那是不是……他就不用只躲在暗处做这些了?

可万一不被接受呢?

把头枕在熟睡那人的胸前,平稳起伏的胸膛有些硬,却也很舒服。霍临秋想在上面咬一口,却怕留下痕迹。他心里胶着着,想想却还是安慰,之前他都不敢伸手抱住他,现在不也在慢慢地“得寸进尺”了?

总有一天会好的。霍临秋想,总有一天他可以在这个诱人的胸口上咬一口,当然说不定刘珀也会对他做同样的事情。想到这,霍临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的眼里有希冀,他的心中有渴望。

已经很久了,姨父,已经很久了。

请你发现我,求你爱上我。

可能是霍小子越来越无顾忌的放肆举动有些过火,也可能刘某人真是压抑久了,于是在有天清晨,刘珀在醒来后悲哀地发觉,他那啥……呃,兴奋了。

赶紧裹了被子遮掩,大热天的还真是难受,刘珀只觉胸口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压都压不下去。转头看看霍临秋,他正捂着嘴巴打哈欠,怕也是刚醒。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得来个迷糊的眼神。这人长得好就是容易做样子,此时的霍临秋不过眯着眼嘟囔了句“早啊姨父。”刘珀就觉得昨晚上比以往更过分的亲热怕是自己欲求不满病入膏肓的征兆,完全不关旁人的事。

欲出口的疑问又缩回了肚子,刘珀只与人道了早安,继续在被窝里僵了半天,他心里乱糟糟的,实在压不下身体骚动,只得掀了被子想往茅厕跑。霍临秋今个儿还真是浸了坏水,他在刘珀突然拉过被子裹住时就晓得是昨晚他有些过头的后果。本还担心刘珀会起疑质问他,不想这可爱的大人只是自顾那在憋闷,那皱着的眉扁着的嘴怎样都让人想再折腾一下。于是心里就起了主意,在刘珀蹦下床炕时一把抓住了他,无视某人略显焦虑的眼神,只关心地问他,“天还早呢,姨父要去哪?”

语调是傻傻的,表情是呆呆的,看过去可不就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洁小美人。刘珀被霍临秋那无辜的眼神瞅着,愈发臊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答,“我,我去茅厕。”

“去茅厕作甚?”有人明知故问。

“…………内急!” 刘珀的老脸都红了,好不容易寻到理由,忙甩下霍临秋的手就飞也似地逃走了。

霍临秋瞧着刘珀急哄哄跑走的身影笑得只留一条眼缝,他学着先前刘珀的样子把炕上那条被子整个儿裹到身上,满满得都是刘珀的味道,忍不住抱着被子在炕上滚了两圈,心想果然还是见着人脸红心跳才更快活。

待刘珀收拾妥当从臭熏熏的茅厕出来,霍临秋已叠了被子备好早餐,两人胡乱填饱肚子便牵着老牛去了田里。

风吹麦倒,地里的收成一看便不如往年,刘珀终于摆正情绪。他不无担心地提醒霍临秋,“今年的米价怕要比去年还高了吧?家里得早些备了粮食,省得以后价被抬得更高。”

“唔,还不能太急,前几月还旱着,我去米铺望过,有些黑心的,都拿出三四年的陈米来卖了,那价钱偏还和平常一样。”

“陈米也是能吃,咱们又不是娇惯的人,最怕就是断粮。你可不必太为我们着想,有便宜的买来便成。”

“我会看着的。”刘珀是不计较好坏只希望能省些铜钱,霍临秋却是不舍得让家里两个吃上粗糙黄米,这买米之事看来是不可能提前的。不过霍小哥也不忘安慰他姨父,“这些日子雨水挺足,我想天是不会再旱的。今年咱们多花些买米,挨到来年就会好的。”

“希望吧。”

到了地里,刘珀与霍临秋各自拿了镰刀下地,刘珀割了会子麦,突然又想起件事儿,他起身对霍临秋道,“说来还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小哥有些搞不清状况,问他何事,刘珀答说,“之前你说要另买些地帮我种着赚钱,这两年天旱钱都用来买米买粮,可不就省了你的功夫?”

“不过是迟些年买地,又不是我故意逃脱的。”霍临秋反驳。

“那不也是省了两年力气?”

“那姨父想怎样?罚我给姨父种一辈子地如何?”霍小哥甩下狠话。

刘珀不过开个玩笑,被突然这么来一句,听着实在别扭,忙摆手道,“你给自己种吧,我可不敢靠你。”

霍临秋哼了声,继续弯腰收拾麦子,他琢磨着反正刘珀看样子不会成亲,自己也不会成家,最后还不是要一起种一辈子地?当然了,如果能不种地就能过活似乎也不错。于是霍小哥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的赚钱养家了。

霍临秋在心里为自己与刘珀两人的未来生活打算得乐活,连收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近中午,他回家去准备吃食,待返回,就见刘珀也放了手头工作坐在田埂上。霍临秋正要上前唤,却发现他姨父似乎正瞄着不远处一个给田里做活的爹亲送饭的小娘子看。是了,刘珀虽一直找不着与自己合适的姑娘,某些念头却还是顽强地在脑内徘徊不去。

霍临秋在旁看得可气,偏自己又没资格阻止刘珀继续对着如花美眷做些个似水流年的美梦,无法,只得装着轻松地上前蒙了刘珀的眼,而后他在人耳边调笑道,“姨父是没处使力所以想娘们了么?”

这算是个荤话了,再由霍小哥嘴里说出来,可不就又臊了刘珀老脸。某人立刻直了视线作正经样子,“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

霍临秋抛了个不相信的眼神给他,就自顾拎着去了树荫底下。刘珀只得跟过去,想想又觉得自己一个鳏居多年的单身老男人,要看看那些姑娘闺女也是合情合理啊,偏这些到了霍小子跟前就好像成了件不上台面的龌龊事来。

啧,都是有病!刘珀在心里唾弃起霍临秋来,顺便也对会因这小子而尴尬的自己表示无限怀疑——自己不会是着了他的道了吧?

一顿饭吃得沉沉,霍临秋本想试探试探刘珀,不想刘某人支支吾吾很不配合,只得作罢。此时已是夏日,中午的日头大得很,刘珀遂决定在在树荫下休息个把时辰。霍临秋瞧他躺下没半会儿就已睡熟,也起了困意。刘珀此时压着右手侧睡,正好对这霍临秋。小哥歪头想了会儿,却移到了刘珀左侧躺了下来。

霍小哥面上不露一丝,心里确实对刘珀所有的爱好习惯了如指掌。比方刘珀不喜欢打理头发,比方刘珀最好能每天洗澡,再比方……

霍临秋开始在心里默数,在数到五十的时候,刘珀如他所料那般翻了身朝向左边。忍不住想笑,他伸出手去碰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从浓浓的眉到挺直的鼻,最后留在淡色的唇上。霍临秋一直都觉得刘珀的唇很吸引人,线条明显,丰丰润润,只是颜色有些淡,所以总吸引着他想将其染红。指尖的触感是温热的,这温度并不高,却能顺着手臂传到他心里,霍临秋控制不住地笑容加深。他捞过一旁的斗笠,遮挡下,唇已贴了上去。

刘珀醒来是大半个时辰后,才睁眼,就见霍小哥那张端端正正的脸仅在咫尺。他还在睡,安静的样子实在惹人疼。

刘珀脑袋还不太清爽,只保持了原样瞧着人发傻——

嗯,还真是个美人,怪不得自个儿做个怪梦还只与这家伙。

嗯,这嘴儿张着还挺招人,小子的牙还真白。

嗯,说起来这小子不愿成亲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啧,白白浪费了好皮相,真是不知福的小子,要是个姑娘多好,老子直接把他娶回来算了……

嗯,嗯?

娶他?

我的娘诶!!!!

刘珀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个多么怕人的假设,吓得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这中邪了么!竟然把主意打到家里来了!他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直叹刘珀你个蠢人是吃|屎了不成,整天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矫情!

他这一动倒把霍临秋给吵醒了,小哥跟着坐起身就见刘珀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在边上敲脑门自虐。可惜了霍临秋不知刘珀方才的想法,若是知晓,绝对是会打蛇随上棍地纠缠上去的,这一闹一缠,说不定也就能成了好事。反正刘珀这人没什么意志并上三观也挺歪曲,动摇时要拿下他还真不是个问题。

只是有所谓过了这村就没这庙,又有所谓好事多磨,霍小哥想要心想事成怕还得继续努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秋表示他不介意叫刘白白“哥”的

阿秋又表示通常不都是小0叫小1“哥”的么

阿秋有些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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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关于那狗,文里写了小黑那狗自有了崽子一见刘白白就大吼大叫,搞得刘白白都不能去后院照顾他家鸡啊羊的,开始他还能让小僖帮忙照顾,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者文里也说小黑同志娇养惯的吃得都要是好的对于刘家而言实在不是好的。当然送回去给程家也是可以的,不过刘白白所处的乡下地方贫瘠,能吃上肉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小黑乃至后来的小狗对于刘白白而言更大程度上就是和鸡啊鸭的差不多的东西。再者古时候农村么,狗除了用来看门大约也会有做食物的意思,做宠物或许可行但毕竟小众,刘白白后来对霍临秋就说过叫他表把那条小白狗当宠物,意思就是那只是个食物。

当然了作为个现代人刘白白还是有些狠心的不过人家都在村里待了快十年,有些想法总是要变的。自己能过活,能过好,能让他家小孩过活,能让他家小孩过好,这大概是刘白白最大的愿望了。

当然了~阳春面更多的是想让刘白白体会一把“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流”,嬉闹成分实在很大,如果让诸位觉得不适俺很抱歉哈,其实写的时候俺也挺不想写的,不过既然写了。。。。那就让他存在吧~~~表说刘白白啊!!都来说阳春面啊!!!阳春面重口味玻璃心最疼爱刘白白这种宅系废柴了!乃们不要不喜欢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跑温州去了

话再说回地里那些麦子,此两人收了三天便完成了任务,之后刘珀因着心里有鬼,硬是把霍临秋赶回了县城。他指使着刘小僖与他一起种绿豆肥田,接着又晒麦选种,等做好这些,刘珀是心里有数今年的存粮比之去年也要少了许多。他种完麦种,没休息一天就与王家的一起去镇上米铺,不想这年还真是灾的,隔壁有些个村因干旱发了蝗灾,几乎颗粒无收,镇上的米铺早被人哄抢而光,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还有收成的能耕种的?

刘珀空手而回,心里还得存着侥幸,感谢那些害人的虫子没来他们村转一圈,不然真是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了。这头没个办法,刘珀又急急送了消息给霍临秋,小哥没几天专门回了趟家,同样两手空空,神情更是不太轻快。

他对刘珀道,周围大片村子遭了蝗灾几乎没了收成,县里的米价一石已哄抬到了两贯不止,不仅米价,地瓜之类的粮食也比往年高上好多。可就是这样,米铺粮铺门前每天还都人头攒动抢着买卖,看样子短时间是压不下价来的。

刘珀一听就皱眉,再把自己得的情形与霍临秋说了说,“今年的税没减,家里的米也就能不能吃到年底都是问题,现在这价看着虽高也不知将来会如何,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先买些存着有个准备比较好?”

“这价格今年怕是下不来的。”霍临秋想了想说,“不过倒是可以等等,我们这儿欠收,南边那块倒是有粮,前些日子我看到有从南边来的货船运了米过来卖。可惜都是些劣的,在南边卖不掉才送来这里,价格开得还高。啧,一群黑心的滑头!”

霍临秋许是想到不愉快,表情有些沉,刘珀忙拍着他的肩安慰,“之前不是说了么,好的劣的倒无所谓,我们又不是讲究的人家,只是家里不能揭不开锅,等再有了便宜些的,买下便是,权当有个准备。”

“那些米哪能吃,姨父你可不能贪这便宜!”刘珀不了解具体,霍小哥却把那些米看得清楚,南边货船运来的米不仅是放得时间久,里头还混了谷壳,面上看着都不太妙,谁知米袋里头的会是甚个样!

“米的事儿我会想办法,姨父不用操心。”霍临秋暂时也无法子,还是主动把事情担了下来。刘珀哪里不知他是不想自己操心,也不多说什么,只扯开话题与他聊起别的事儿。

当天晚上刘珀又是准备了一桌好菜,他还笑说,“饭是少了,荤腥却丰富,咱们就当改善生活。”霍临秋听了也是笑,他给自己夹了块鸡肉又替刘珀夹了块,而后说,“我倒是忘了咱家埋了百贯的铜子儿,挖出来换米哪里会不够?”

够是够的,但万一再来个旱季呢?万一那些成片成片的蝗虫明年来了他们村呢?种地的靠天吃饭,老天不赏脸,以后米价就得更高,你就算有两百贯,三百贯那也不够用。

刘珀与霍临秋其实都想得很多,可能还有些杞人忧天,但对着对方时却是拼了命地表现出一幅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身边坐着的是最重要的人,自然不愿他受苦,就是心里也一定要让它轻快才好。两人粉饰太平地叨唠到很晚,唯一的效果便是让刘小僖这个同样偷偷忧心米麦之事的小兄弟安心不少。

临走前,霍临秋许是有别的考量,他与刘珀一起挖出差不多三十贯铜钱揣了离开。

回到县里,也不知哪个黑心鬼放出消息说再过一个月县里米铺就要断粮,惹得人心惶惶,米市的行情又比走时长了不少,那些铺子的掌柜活计各个成了红人,屁股后跟着一大票的人巴结,饶是秦师傅这样八面玲珑的牙侩,想见上一面讨点便宜也是难。

霍临秋在县里探了好些天门路都不成,眼见着米价越飚越高,他咬咬牙就跑去与秦师傅商量着就要亲自去南边买米,秦师傅初时并不同意,可少年义气一发便不可收拾,霍临秋隔天就去汾州码头找上了平日一直跑汾州做生活的温州伙计,与他商量着搭他家货船去温州,等下次再一起回来。那伙计与小哥已是几年交情,对于现在北边缺粮的事儿也有了解,他回头就去询问船上管事,征得同意就立刻与霍临秋定了时间。秦师傅知自己劝不住,索性也掏出一百贯交子,说让霍临秋去那儿找上道的多买些回来,反正县里的米市价暂时低不下来,他们也借机赚些。

霍临秋把自己带来的钱也都换成交子,由于商船隔天就要起航,他也没时间回去告知刘珀,只托人送了个消息,便跟着商船一道去了温州。

这一路过去可真是让他吃了苦头,北人少能水者,才一开船,霍小哥就觉得脚下无力浑身匮乏,还好船上都是常打交道的伙计,大家照顾照顾总算过得去。难就难在到了温州,众人也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这人生地不熟的,加着吴音侬语难懂,要便宜收米还真是件难事儿。

霍小哥本已行事困难,不想这温州城里的地痞偏还盯上了他这外乡来客。那些人瞧霍临秋长得俊秀无害,以为是头肥羊,便装着热心肠与他套近乎。霍小哥虽长途奔波精神不济,脑子还是清楚的,瞧着那些人贼眉鼠眼,加着周围来往行人都暗皱眉头绕过他们走便知此些人都是旁门左道,沾了关系怕会坏事。他只巧妙拒了他们想要帮忙的“好意”,尽可能离那些坏茬远些。

之后霍临秋问了城里不少街坊,打听清楚离此地不远有几片富饶农村,地里稻子长势喜人,现下正是收获时节,过去探探定时会有好结果,于是雇了马车匆匆赶往。怎想之前那群流氓地痞不是好易与的,怎肯随便放了这个外来的肥羊?他们也不强来,只暗中跟着霍临秋,知晓他将去之地,便在半路设下绊子,趁天黑人少拦在路中央。

那车夫也是识得这批造孽之人,吓得赶忙停了车。霍临秋在内看清外头情形,心里火气顿时上涌。他摸了摸胸前暗袋藏的交子,便握紧了拳头下车。待引得那群流氓全窜来围着他,二话不说便挥了拳头上去招呼。他从小练拳,身手自是不错,那些半路拦截之人瞧他一副清隽模样以为是个弱鸡,当下没个准备便轻松被放倒了几个。不过出来混的总是有些本事,待他们醒觉,又仗着人多,这架打得就有些难分难解。

霍临秋脸上也挂了彩,衣服都被撕破几条,不过这小子从来都是硬气,这会竟连平日把玩带的匕首都拿了出来,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也不见他有半分犹豫,倒真是狠戾得可怕。那些流氓平日仗着人多会拳脚虽是祸害众人,这真见着杀红眼的也是胆颤,挡了一会儿看占不着便宜,便齐齐掉头跑了。

待人都消失了干净,霍临秋还觉自己的体内的那些热血在突突地往上冒,他握着匕首的手有些抖,好一会儿才稳下来。收了刀塞回袋里,又抹了把额角有些冒血的伤口,才回头,却发觉那胆小的车夫早驾着车逃得没影儿。

许是亢奋以后总会情绪低落,又大概周遭乌漆墨黑的环境压着人难受,霍临秋望着空无一人的小路竟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慢慢移到路边树下,想靠着树坐下,后又觉得心不定,索性爬上树缩在树枝间抱膝而坐。茂密的枝叶挡着他的身影,似想将他融入其中,耳旁也只有沙沙的声响,霍临秋发了会呆,只觉身上伤处隐隐作痛,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愣头愣脑冲来这遥远地界,也只有受到苦头,才明白秦师傅当初为何不太支持他来温州。这一来霍小哥又觉着委屈,自己这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那个甚都不知的家伙!

刘珀刘珀刘珀!心里把那名字念上好几遍,每念一次都期冀那人会像小时候那样找来他藏身的树下朝他伸手说他会接着他。

哎~姨父~

霍临秋把脸埋得更低,明知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却还是瞪着双眼睛死盯向树下方寸。脑里一遍遍过着那人的眉眼神情,开心的生气的,得意的吃瘪的,每一种都是生动有趣,每一种都让人印象深刻。

这漫漫长夜,当真是无心睡眠。

靠差价赚了一笔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霍临秋在树上窝了一晚上发怨气,到了天边泛白,便重新打起精神上路。还好这一路过去虽费了不少力气,终是得了回报。那些村子的村长知他是特意来买米的哪有不欢迎,不仅挨家挨户替他收了米,还叫家里几个小子赶着牛车将他送回城里。

霍临秋这回收了几百石米,自不能白搭着人家商船回去,正打算想法子雇船,不想那与他交好的伙计瞧他回来时又是伤又是破衣服的狼狈样心生愧疚,替他找个条私船省钱不说,还塞了好多粉干角雉等等的特产让他带走。

待准备妥当,霍临秋便随着温州那群商人一起回了汾州。

这一来一去对霍小哥而言是忙忙碌碌充实不已的三个多月,对刘珀那可真是要急出病来。想他好好在家做活平白竟被人告知他家小哥跑温州做买卖去了。这温州离此地十万八千里远的,谁知会不会碰到甚个事儿。

刘珀心里头急,又不好意思去将错怪到秦师傅头上,只好在家憋着。不料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听着有消息,刘珀实在急得慌,还是忍不住去了县里问秦师傅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师傅本来对霍临秋跑这么远的地儿有些担心,不过见着了刘珀他反而掩起心思安慰他道霍小哥是跟着熟识的商船走的,人家会照应他,不会有事。

而后秦师傅又说这水路慢,加着温州的具体情形他们也不太清楚,来回起码三四个月。刘珀也知再担心也无用处,只得歇了心思继续回家等。

这一等便又是将近两个月,到终于从县里传来消息说霍临秋过两天就到,刘珀真是恨不得马上飞到码头杵在那等人。这人啊就是奇怪的生物,平日在身边待着你想不起他的重要,待人离了你不能轻易见着,这想念就像是煮沸的水似的咕噜咕噜地直往外冒。

也不知这小子在外有没有吃苦?不晓得瘦了没有?

我去了不会妨碍他做生意吧?

刘珀抠着家里的桌子纠结不已,终于是挨到霍临秋信上所言到达那日才堪堪去到县里。这一去竟碰着了乔言高那兄弟,由于秦师傅要雇车去码头帮人运货,刘珀只得与这姓乔的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废话。有句成语叫度日如年,刘珀觉得他现在真他娘的度秒如年啊!

等霍临秋终于出现在秦家院子,刘珀是激动得噌一下就从椅上站起来,一旁的秦家婆娘张氏与乔言高也是面露喜色起身前去迎他。

刘珀一时高兴没赶着迎上去,瞧着霍临秋被些个人围住,突然就不太好意思凑过去。倒是霍临秋见着刘珀马上就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他,嘴巴张了又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众人见着霍临秋都是高兴坏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倒了水让他坐。霍临秋与他们大概说了温州之行的情况,张氏怜他奔波辛劳,很快烧了水就来劝他回屋洗了好好休息。刘珀本想好好问问霍临秋,只是这屋子人多也不大好说话。见着霍临秋也是疲惫,回屋没一会儿就倒床上睡了过去,他想这人都回来了之后要张罗着卖米也是烦,索性道别了秦氏一家回村里去了。

霍临秋一觉醒来没见着刘珀,心里着实遗憾。只是秦师傅道如今县里米价被炒得天高,怕已是到了顶,他们正可趁这机会抓紧卖。这回出门本就为了买卖米麦一事,霍临秋只得收了心思与秦师傅一起收拾了带回的那几百石大米并除去寻了门路放消息。

如今各灾害一闹,县里平白多出许多流民,官府放了命令希望住这儿的豪富人家能行惠施,放善粮。许是为了挣个名声也可能是互相攀比,县里几个大户当真是相应号召隔三差五地在家门口发善粥之类的。如此一来,自然得出来买米麦回去存着。秦师傅将自家有好米的消息偷偷递给那些管事,家里屯着的米自然没几天就被哄抢而空。

左右算算这回共净赚了数百两银子,霍临秋这边虽出钱少,但他出力最多,秦师傅又从自个儿份子里挪出不少给他。这回他得了快一百五十两的银钱,还拖着近八石大米,回村之行真可谓是满载而归。

不过霍临秋的满载并没换来刘家父子多少兴奋,原因么,自然是刘珀这兄弟在生闷气呢。

原来自他从县里见着霍临秋回来后,那满心担忧虽是消了,却还是有一股子气憋在心里——没法,他就是介意霍小哥这一声不吭就跑老远的举动!虽说是让人来的消息,可为何他不能亲自来说呢!就算留封信也比让人转达得好啊!这自说自话就走了,到底有没有把家里人的情绪放心上?

刘珀一边觉得自己没事找事自受气,可他把人当个心肝宝贝的养大,不自觉就认定霍临秋所有的事儿都应先让他知道。霍小哥这么机灵的人哪会看不出他姨父的心思?也不知是该高兴他姨父对他重视还是着急现下气氛不妙。反正一顿晚饭是吃得死气沉沉,待用过餐,刘珀也不要霍临秋洗碗,自个儿端着碗筷就出去了。留下霍临秋与刘小僖两个,刘小僖那崽子还特讨嫌,竟学着他爹那副样子阴阳怪气地嘲他哥,“哟~小哥这是去过温州了啊,大老远的咋那么快就回来了?有胆儿去还回来作甚?啊?有本事就别回来,死那儿算了!”

“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为了回来喂饱你?”对付刘小僖霍临秋可从没示弱过。两人你来我往一阵口舌争斗,后来甚至还动手动脚闹了起来。可惜刘小僖这些年读书读得斯文不少,很快就被霍临秋按在床上喝痒。他受不住忙扯着嗓子喊“爹~哥哥欺负人~~”

霍临秋嘛这辈子的软肋就是他姨父了,一听刘小僖这混球嚎,忙放了他站到一边,只眼神狠刮了他几下,惹来那小混蛋一阵笑。

晚上熄了灯早早睡下,刘珀与霍临秋虽是睡一张坑,却还是各人一个被窝。此时刘珀背对着霍临秋半句话都没说,可真是让霍临秋有些急。他试探唤了刘珀几声,想说些好听的解释,不想刘珀除了“嗯”“啊”就是什么“你也长大的自然要自己做决定,姨父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咋还会生气。”

霍小哥最好他姨父能一辈子想着他替他决定,怎愿意听这些话,这一难受,他索性豁出去钻进另个被窝从后头一把抱住了刘珀。

刘珀不过端着架子敲打敲打这小子让他记得以后凡事都得通报一声,哪想他竟来这一手,想挣脱又不得遂,只听他在背后“姨父姨父”地叫个不停。都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还这样撒娇的实在让人受不了,刘珀又好气又好笑,好半天才终于软了态度对霍临秋道,“你够了啊,我就提醒提醒你以后凡事亲自告诉我一声,写个信留个条儿都行,别只让旁人送话儿。”

“是我不好,没考虑清楚,以后不会了。”霍临秋难得能这么抱着刘珀,一面在他身后蹭一面示弱认错。

刘珀瞧他态度尚佳就放了心思,推了推霍临秋想让他放手不料这家伙竟还是抱着他不放。刘珀无奈,只得任他继续发癫,待后来实在是想换了舒服点的姿势,才对霍临秋抱怨,“你这样我怎么睡觉?”

霍小哥这回倒是听话,乖乖放开了刘珀,只是在对方以为他要回自己被窝睡时,突然扯过自己的被子盖到两人的被上。他还解释说,“天冷了家里又没烧炕,两个人挤一块暖和!”说着他又大手大脚地搁刘珀身上贴得死紧

刘珀瞥他一眼,很是嫌弃地说,“啧,你这小子咋这么黏黏糊糊,跟个娘们似的。”

这话霍临秋可不愿听,他用力把刘珀掰着面向自己,而后才说,“我在温州都赤手空拳打跑一窝子流氓呢!最血性不过了!哪里娘们了!”

“哟~小哥你啥时变得和僖儿那猴头一样了?一打还打跑一窝子?吹牛吹大发了吧?”

“哪里吹了?瞧瞧,瞧瞧!这都留疤了!”

霍临秋本不想将温州遭遇说与刘珀听,怕他心疼,不想这一顺口竟当成炫耀资本甩了出来。刘珀本是与他调侃,这听他说的是实话,果真急了。房里没点灯只靠着窗外一点月光,他循着霍临秋方才指着的额角凑过去看,只是这昏暗的屋里哪看得清楚?

此时他半压在霍临秋身上,温温的呼吸全都喷在霍临秋脸上。小哥一时没准备,只觉脸上热得不行,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刘珀看不清楚疤痕还想问问霍临秋除了这里别处有无受伤。不料问的问题没人回答,这才感觉这小子心脏跳得厉害。

熟悉黑暗地眼睛模糊能捕捉到霍临秋正静静看着自己,那双晶亮的眼里包含的全是眷恋与情愫,满满得似能溢出眼眶,饶是刘珀这样迟钝的也轻易从里面悟到某些不得了的东西。他一时也快了心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维持着半压在人身上的姿势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躺回炕上。

“不早了,睡吧。”

刘珀又转向另一边,霍临秋瞧着他的背,却无法再像方才那样抱上去。他心里忐忑又因着刘珀似是终于解了他的心思而雀跃。

“姨父……”

“睡吧,你累了。”

霍临秋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凑了身体过去,将自己的脸贴在刘珀的背脊上。刘珀似是僵了下,却最终没将他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刘白白的春天终于要来了俺好鸡冻!

欲擒故纵之类的

刘珀这一晚是睡都睡不着,霍临秋方才那眼神他要是看不懂可真成傻冒了。刘兄弟这么纯情一大好青年,除了古早前那不着调的巧姐儿还真没被人思慕过。加着这家伙当真有些搞不清状况,到头来率先想的便是——那眼神啥意思?这家伙不会看上我了吧!

一想又觉不对,刘珀便开始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每与他一起睡就做些个怪梦,难不成也是托这小子的福?

这还不算,刘珀接着又意识到,这小子早些年不肯成亲不会就是因为这缘故吧!若真如此……某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靠这得多少年了啊!小子疯了不成?

一茬一茬地想下去,也不知是甚个滋味。到了最后迷迷糊糊,刘珀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啊!老子可是他姨父!这小子现在不仅是喜欢男人,还要命的是乱伦啊!

这一想又把瞌睡虫给惊走了。于是可怜吧唧的刘珀又开始琢磨要如何引导他背后那小哥,别看这小子听话,那脾气犟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饶是他多么翘舌如簧,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起啊!

刘兄弟唧唧歪歪到了天都放亮了才终于累得睡过去。醒来已是日照当空,进来叫他起的是刘小僖。这小子如今也是不小,对着刘珀却还是如以前一样。难得逮着他爹比他起得还晚,刘小僖来劲了,他使坏地往炕上一蹦,压着他爹的老腰就死命地滚来滚去,可把刘珀疼得不行。

“又发癫了是不!”刘珀本来就有些低气压,再被这一闹,立即跳起来炸毛。

刘小僖一看他爹不太痛快,急忙规矩坐好,“是哥哥说午饭快好了,让我叫您起来呢!”

“哦。”刘珀现在听着霍临秋有关的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坐回炕上捞衣服穿,一旁的刘小僖却当他爹还在怪他哥哥不说一句独跑去温州的事儿。这会忙替他哥哥辩解,“爹,哥哥也是为了我们能吃好才跑那么老大远的,再说这不都平安回来还狠赚了一笔么。你要摆脸意思意思就好,可别太过了啊。”

“我怎么摆脸了?就你小子多事儿!”

刘珀与刘小僖说不通,这会子又突然忆起霍临秋昨晚上那眼神,不知怎的就觉心里特烦。照说这时候他要做的便是与霍临秋好好聊聊,晓以大义地告诉他不要浪费心思在自己这没什么花头的老男人身上,就算不为其他,人言可畏这些总该懂吧。再者他这是喜欢么?这孩子打小缺少亲情,或许就是把对长辈的依赖错当成的别的吧……

明明劝解的理由是一套一套,明明昨晚上都想好了,咋一觉醒来又不太说得出口呢?

或者……其实根本就不想这么说?

啧!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刘珀纠结得肠子都快打结,面上表情也渐显狰狞,刘小僖一看不好,忙溜去给霍临秋通风报信。霍小哥正忙着准备餐饭,听了刘小僖添油加醋地说他爹还气着都不肯起来,他也没停顿,只让刘小僖端了洗漱的东西给刘珀送去。

待到饭菜上了桌,霍临秋还是保持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该吃饭就吃饭,该说话活跃气氛就说话。他等了如此之久终于被刘珀猜得那些小心思,激动么很多,不安么也有点。不过他更清楚刘珀这人脾气怪,要在他难受纠结的时候你横插上一脚,那他铁定是会向着你不愿的那条道上拐。反倒晾着他让他自己琢磨去,说不定等他实在懒得再想,便将就着随便你了。